三毛部落·文蹤|大地的舍利——玉蹤系列之——玉用董笑含

三毛部落·文蹤|大地的舍利——玉蹤系列之——玉用/董笑含

原創

三毛部落

虢國墓出土西周玉鳳

大地的舍利

——玉蹤系列之——玉用

文/董笑含

2019年9月，為寫作“玉見”系列，我決定西行三門峽，到虢國博物館探看我魂牽夢繞的西周玉器。青青是我鄭大學妹，也是三毛部落聯合創辦人之一。青青最要緊的社會身份是作家，而且是量產質優的暢銷書作家。她的職業身份是河南日報駐三門峽記者站站長。她敏而多才，善良體貼，聽說了我的願望，熱情細心地做了安排——聯絡了三門峽市虢國博物館原館長、《虢國文化研究》期刊雜誌執行主編王治國先生專程陪同。治國先生是國內文博行業知名的專家學者型領導，虢國博物館是他參與建造的，對館藏珍寶更是如數家珍，爛熟於心。他先後編撰了《虢史與虢文化研究》、《虢國墓地出土玉器》等書籍，採寫出版了《三門峽地域文化研究》一書。這本書可以說是峽市區域文化研究的權威之作，治國先生當然也是我西行訪玉最權威的“文化嚮導”。

治國先生外表高大氣派，儒雅彬彬，一張口就知道他是個文博富礦、寶藏學者，他像是這座小城的史官帶著我和青青穿越時空，回到兩千多年前的虢國古城。

虢國博物館照壁

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滅商，周文王的兩個弟弟虢仲、虢叔分別被封為虢國國君。虢仲封於雍邑（今陝西寶雞市東），建立西虢國；虢叔封於制邑（今河南滎陽汜水鎮），建立東虢國。周厲王三年，西虢國東遷河南三門峽，史稱南虢國 。

據治國先生介紹，三門峽市北部的上嶺村，是一處等級齊全、排列有序且儲存完好的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的大型邦國墓地——這個墓地遺址就是被評為“中國二十世紀百項考古大發現”的虢國古墓。古墓分別在1956-1958年、1990-1999年，經過兩次考古發掘，兩次共出土文物總計34000多件，其中，除了大型車馬坑群令人震驚外，9000多件玉器同樣令人歎為觀止！

西周虢國人龍形玉佩

在虢國博物館玉器展廳，入口處一柄玉璋赫然而立——駁雜的青色肌理和大片土沁讓它顯得老熟蒼勁、自帶威儀。站在它的面前，你猜不到它在過去的2000多年中都經歷了什麼，當然也無法預測將來的2000多年後，它又將看到什麼。

據《周禮·大宗伯》記載，玉璋是祭拜南方之神的禮器，屬六瑞之一：“以玉做六器，以禮天地四方——蒼璧禮天，黃琮禮地，青圭禮東方，赤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玄璜禮北方。”禮玉，顧名思義，是指古時王公貴族在祭祀、朝聘、征伐等活動舉行禮儀時所用的玉器。除了禮玉，虢國墓出土的玉器還包括佩玉、殮玉、佩飾、用具、棺飾等七大類玉器。

虢國墓出土玉璋

關於玉器在各個朝代的玉用特徵，參考專業書籍，我以其主要功用做了簡單的歸納概括：

新石器時代——商周時期，玉器型制如玉豬龍、C型龍、勾雲等，其主要功用是祈福、通靈、辟邪，這個時期我概括稱之為神玉階段；商周——戰漢時期，殷商時期婦好商王好玉，之後孔子、許慎以玉喻德-君子比德於玉焉，引得王公貴胄、賢士文人用玉成風——德之載體、君子化身，不僅將用我國的玉文化推向巔峰時刻，而且得以讓玉脈延續至今。我把這個階段稱之為王玉禮玉階段；五代唐宋——清初，上行必下效，這期間民間用玉盛行，我稱之為民玉階段；清代——建國，清代因兩位重量級玉痴-乾隆和慈禧，創造了玉文明史上的又一個盛景，我稱之為皇玉民玉階段；建國之後，‘盛世藏玉’催生演化出民玉商玉階段。

關於玉用，古書記載既有用玉禮制的描述，又有寓意功用的白描。比如：《荀子·大略》中記載：聘人以珪、問士以璧、召人以瑗、絕人以玦、反玦以環。大意即為以玉珪去請聘賢人、以玉璧去拜望高士、以玉瑗去召喚能者、以玉玦以示絕交、失而復聯恢復交往送之以玉環。多麼文雅有趣而又美妙無比的用玉禮儀啊！

《史記·項羽本紀》中記載著一個非常著名的故事：公元207年，劉邦赴項王鴻門宴。酒酣之際，范增數目項王，舉所配玉玦，以示者三，項王默默不應······西楚霸王剛愎自用，無視約定，當玦不絕，遺患無窮，從此天下易主，歷史改弦易轍。當然，玉玦在漢唐之後，常被作為玉佩隨身攜帶，彼時寓意已由絕交引申為自省自謙——忌自滿忌狂傲。

漢代玉珏

虢國博物館最令治國先生自豪的鎮館寶貝之一是玉璜組玉佩。虢國墓先後出土了五璜、六璜、七璜三套玉組佩，其中以M2001出土的七璜組玉佩最為完整、精美。“這套配飾由7件由小到大、從上到下依次遞增的玉璜組成，間隔以左右對稱的雙排瑪瑙與琉璃串珠連綴而成，其上與一組玉管間以雙行瑪瑙組成的半環形玉飾相接，掛於頸部而達腹下。整組串飾紅白相間，色彩瑰麗，晶瑩剔透，如此完備的玉飾在西周考古中尚屬首次。”（摘錄自治國先生的專著《三門峽地域文化研究》）

虢國墓出土金玉瞑目、七璜組玉佩

比較遺憾的是，我們到訪的時候，這套七璜組玉佩因故被河南博物院收藏，我們在現場只看到了館藏展覽的六璜組玉佩。儘管治國先生對組玉佩的描述非常準確精彩，我們的文編也會在此配圖，我依然強烈建議朋友們親臨到訪虢國博物館，品賞珍寶實物——毫不誇張地說，以我遊歷國內外各大博物館、遍賞館藏玉器的資歷而言，哪怕是千山萬水專程而去、哪怕是虢國博物館只此一件玉組佩，當你站在它旁邊，細細地端詳它，想象一下這套華美組玉佩戴在虢國夫人身上，跟隨她在2000多年前的虢國，出現在國禮、祭祀等重大場合時的樣子：它是配飾，又不僅僅是配飾；它是玉件，又不僅僅是玉件，它是威儀，又不僅僅是威儀！看完，心中會出現一個字：值！兩個字：很值！三個字：非常值！

虢國墓出土組玉珠配飾

我在前文曾引用過一段話：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這裡再次提及，相信看官已經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自古以來，帝王用玉以示天意，君子佩玉以展德行，俗人戴玉以附風雅。可見用玉早已是我們民族的一種文化風尚。

今年七夕節前，26歲的兒子打電話說要帶他的女朋友元元來家裡過節。這是他們正式交往以來到家裡過的第一個節日，而且是中國傳統的情人節。我想應該送給他們一個特別的禮物留作紀念。恰好不久前有緣得到一對明末清初的小玉象、幾粒和田玉質剛卯、嚴卯玉管。我拿著這些玉件，找到金石家、藏傳弟子曾元子，拜託他設計巧編成一個女孩子的項鍊、一支男孩子的手串——玉象取‘吉祥’之意，一對玉象更是寓意天作之合、吉瑞呈祥，剛卯、嚴卯是漢代辟邪三寶之一，我把它們作為項鍊、手串的配珠，取意避禍平安。元子說，這真是非常有深意的文化禮物。七夕節當天，兒子和元元接到禮物時非常感動，元元帶著項鍊轉發到朋友圈，配文是：七夕節收到的‘心’的禮物！

是的，吉祥、平安、和合——這是一個母親對相愛的孩子們最深沉、最美好的人生祝福。

虢國墓出土玉鹿

所謂的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是關乎玉、關乎玉器的核心三要素。不管是文字還是玉件上的人物、動物或植物，凡與玉相關的都是美好的事物——中國帶玉字邊的漢字有一千多個、帶玉的成語有二百多個，無一不是美好的修飾用詞——玉樹臨風、瑕不掩瑜、玉昆金友、玉汝於成、珠圓玉潤等等。

再說個小故事：一個朋友看到一件龍頭魚尾的玉件，問我是何寓意，我說這是魚化龍的造型——古時也稱摩羯魚，一般代表著魚躍龍門幻化成飛龍的那一剎那——這個玉件如果送給高考學子、送給職場遷升人士都是非常妥帖的祝福。朋友說，會不會被誤解為“魚龍混雜”呢？我說，如果這樣理解只能證明誤解之人不是‘知玉’之人。

作者簡介

董笑含，資深傳媒專家，玉文化學者。三毛部落文學平臺聯合創始人，新知女社發起人、會長。前半生縱筆記錄，後半生只抒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