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都樟樹的傳說（十）之蘄蛇酒

蘄蛇酒

蘄蛇酒是一種名貴的藥酒，關於它的來歷，在樟樹地區，流傳著一個動人的故事。

很早以前，樟樹有一家濟世堂藥店。老闆姓楊，很會做生意，他用開藥店賺的錢，買了一個作坊，請了幾個做長活的幫他釀酒。賣藥又賣酒，他的錢越賺越多，生意越做越大。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停了大兒子運春的學，教他學做生意。運春讀了幾年書，人又聰明，二三年功夫，就熟悉了各種藥材，能夠獨立支撐門面。

轉眼間，運春十八歲了，長成了一個清秀的大後生。這一年，楊老闆聽說河北安國的三月藥材交易很熱鬧，藥商雲集，生意興隆。他想讓兒子出去見見世面，同時擴大自己藥店的影響，就叫運春帶了幾百種藥材去安國，參加藥材交易大會。

遵照父命，運春肩背藥材，翻山涉水，歷盡千辛萬苦，到了河北的安國，果然沒有使楊老闆失望。安國的大街小巷，都成了交易場所，真是藥材成山，買賣興隆，運春把帶來的藥材在街上擺了一長溜，兩天時間便全部賣完。運春好高興，他沒有立即啟程回家，準備在安國逗留兩天，到街上溜一溜，買些樟樹緊缺的藥材回去。

這天，天剛黑，運春心情愉快，到一家酒館裡叫來幾個菜，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飲。酒喝了一半，門口進來一個僕人模樣的年輕人，走到運春身邊，施過禮，問道：“請問，你是樟樹來的楊運春少爺嗎？”運春回了禮，趁著酒興，爽快地回答：“是我，請問大哥有何見教？”年青人壓低聲音，附著運春的耳朵說：“聽說你要買麝香？”運春一聽，驚喜萬分。麝香是十分貴重緊俏的藥材，南方很難弄到手。這次安國的藥材交易大會，南方的枳殼，北方的人參，樣樣藥材都有，就是沒有看到麝香。臨出發來安國時，父親千叮嚀，萬吩咐，要他設法買些摩香回去。因此，他慌忙問：“大哥，你有麝香？”年輕人說：“我們老闆在客店等你。麝香缺，老闆不敢擺出來，我們是河南百泉人，老闆很崇拜樟樹藥界的同行，聽說你是樟樹人，幾次想來拜訪，見你忙著做生意，才沒有打擾。他想跟你交個朋友，把麝香全部留下來賣給你，以後到樟樹參加藥材交易，希望得到你的關照。剛才，我奉老闆之命，正要去你住的客店找你，經過這裡，偶然回頭，看到你正在飲酒。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真是天意。”

年輕人這一席話，把運春的心說得熱乎平。他把夥計叫來，付了帳，高興地跟著年輕人出了門。倆人走過一條大街，拐進了一條黑洞洞的小巷。突然，黑暗中跳出幾條大漢，把倆人圍在中間。運春大吃一驚，伸手去拉走在身邊的年輕人。誰知，那人甩掉了他的手，厲聲喝道：“識相的，乖乖把錢拿出來，要是不知好歹，明年今日是你的忌日。”運春這才明白中了強盜的計，嚇得六神無主，雙腳一軟，昏倒在地上。等他醒來，纏在腰上的錢帶被搶走了。他想哭，卻哭不出來，自己辛辛苦苦，千里迢迢帶了藥材來賣，如今，二百塊銀元全部被狠心的強盜搶走，別說沒有回家的盤費，就是住店的錢也交不出。他喊天天不應，呼地地不理，頭昏腦脹，跌跌撞撞沒目的地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他來到城外的一園棗林，他絕望了，解下腰帶，準備了結年輕的生命。忽然，他見一棵棗樹下有一條人影，便好奇地走過去，原來是一個女子，頭頂上的樹枝上吊著一根棕繩。運春見狀，知道這也是一個落難人。這時，他把個人的災難拋在腦後，上前施禮：“這位大姐，半夜三更，為何在此？”藉著朦朧的夜光，女子膘了他一眼，長嘆一聲，淚水跟著流出來：“看樣子，大哥是個善良人，說說也無妨。不瞞大哥，我從小父母雙亡，被毒蛇樣的舅舅拐賣到妓院，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今晚，南方一個藥商用高價包了我。我隨他到了客店，趁他爛醉如泥，偷偷跑了出來……。運春很同情她的不幸，為了安慰她，也把自己的遭遇如此這般講了一遍，然後說：“好死不如歹活。 大姐不嫌棄，隨我一同去樟樹。今後我們就是兄妹，我有一碗粥，就不會讓你餓肚子。”女子見運春是個好人，心裡一動，有了精神，答應了運春。

這女子叫三妹，身上帶得有幾兩銀子。倆人以兄妹相稱，結伴回到了樟樹。

兒子平安回來，楊老闆很歡喜，當他看到運春領回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心裡又老大不高興，把兒子叫到一邊，問起情由。運春把自己被搶，尋死時遇三妹的經過，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楊老闆想，沒有三妹，他兒子也許早成了孤魂野鬼，這樣，心裡才順暢多了。他與妻子商量後，答應兒子把三妹留下來，幫助照顧酒作坊，只是不許運春與她兄妹相稱。

三妹從小孤苦伶仃，現在好歹有了家，心裡快活，臉上漸漸紅泛起來，恢復了天仙般的姿色。她幹活勤快，見什麼做什麼，待人禮貌，嘴巴甜，酒坊師傅個個喜歡她，愛護她。

運春在藥店照看生意，常常偷閒去看三妹。從安國回來時，他心裡苦，沒仔細打最過三妹。現在，看到她梨花帶雨般的容貌，心腸又好，性情溫存，加上他們在患難中相依為命，運春漸漸對三妹產生了愛慕之意。趁無人在場，他大膽地請求三妹與他結為夫妻。三妹心裡也戀著運春，但想到自己身子已經不乾淨，不敢答應運春。運春知道她的心事，就請母親出面，說服三妹。誰知，楊老闆聽到運春要娶三妹，不由火冒三丈，大罵道：“你這個不爭氣的逆子。她是個婊子，我把她留下來，就算積了德。你要娶她，叫我們楊家以後如何在樟樹出頭露面？今後，不准你再和她見面。

運春不敢違抗父命，只好忍聲吞氣，再也不提這件事了。楊老闆為了叫兒子死心，就給他訂了一門親，女方也是一家藥店老闆的千金小姐。

三妹本來就不存非分之想，運春訂了婚，她猜到是楊老闆作主。善良的姑娘，一點也不怨運春，還暗暗祝福乾哥哥，祝願他早結良緣。可是，每當夜深人靜，她獨自一個躺在床上的時候，想到自己多災多難的命運，常常以淚水洗面。可眼下又禍不單行。以前在安國妓院種下的病根發作了。她得了梅毒，淋巴結又腫又脹，全身長出了皮疹，癢得無處鑽，骨瘦如柴，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三妹心冷了，自暴自亦，只求早日離開人世，免得留在世上受苦。

人倒黴，鹽缽也生蛆。一天早上，一個商人來酒坊買酒，夥計開啟一隻大酒缸， 看到一條蘄蛇死在缸裡。夥計嚇得發抖，慌忙跑到藥店告訴楊老闆。楊老闆馬上來到酒坊，看見酒缸裡果然浸著一條黑腦袋，灰白色身體，扁平尾巴，兩尺來長的蘄蛇。楊老闆氣得發瘋。蘄蛇，本地叫五步蛇，很毒很毒，傳說被它咬了的人，走五步就會死去。毒蛇掉進酒裡，這酒也就成了毒酒，那就不能賣了。一大缸酒，幾百斤重，一二百塊銀元呀。楊老闆心痛極了，破口大罵夥計：“你們都是敗家子。 該我楊家倒黴，招來了掃帚星。”說完，凸起的眼睛兇狠地瞪一著在一旁的三妹。

鑼鼓聽聲，說話聽音。三妹知道楊老闆恨她壞了他的財氣。頭一低，含淚走開了。 不怨天，不怨地，只恨狼心狗肺的舅舅，把自己賣到妓院，成了被人看不起的妓女。三妹不願再留在世上丟人現眼，想尋死。湊巧，楊老闆吩咐夥計，把掉進毒蛇的那缸酒，抬到作坊後面的院子裡去。三妹想，這缸酒有毒，不如偷吃一些，中毒死掉算了。

等院子裡沒人時，三妹揭開缸蓋，低下頭，喝了幾大口毒酒。不一會，酒勁上來，腦袋昏昏沉沉，三妹跌跌撞撞回到住的房間，和衣躺在床上等死。奇怪的是，三妹安安穩穩睡了三個鐘頭，天黑時，醒了過來，她沒有死。 三妹以為毒酒喝得少，不頂用。她沒有猶豫，摸黑走進院子， 揭開缸蓋，狠狠心，又大口大口地猛喝了一陣，回到房間矇頭又睡。這一覺，睡得很香，直到次日天亮才起床。想死的三妹，喝了兩次毒酒，不僅沒死，好象身上也不那麼癢了。也許是多喝幾次就會死吧？從此，三妹每天喝兩次毒酒，半個月後，她還是沒有死，腫大的淋巴結消了，身上的皮疹也漸漸地不見了，臉上紅潤起來，十分精神，又變成了一個美人兒。

三妹的秘密早被作坊裡一個好心的大伯發覺。起初，他同情苦命的姑娘，希望她早死早超生。後來，三妹天天喝毒酒，不但沒死，卻把梅毒治好了。他感到奇怪，把這件事告訴了楊老闆。楊老闆半信半疑來到酒坊，見三妹真的變了一個人。他還有點不相信，開啟毒酒缸，酒確實少了許多。精明的楊老闆獨自默了一會神， 猛然醒悟過來。解蛇泡在酒中，成了毒酒，以毒攻毒，治好了三妹的梅毒。楊老闆高興得如同撿到了金元寶，叫夥計裝了幾罐酒，親自抱著酒罐，找到麻家巷那家妓院。把酒送給老闆婆，叫她給得了梅毒的姑娘喝。有梅毒的妓女喝了蘄蛇酒，梅毒全好了。

楊老闆遇到這樣的好運氣，不知有多高興。他把藥店全部交給運春照料，自己成天守在酒坊。他叫夥計出去買來許多蘄蛇，加上一些中草藥，配製蘄蛇藥酒。一年後， 楊老闆配的蘄蛇酒除了能治梅毒以外，還能治療關節炎、中風等多種疾病。楊老闆靠賣蘄蛇酒發了大財。可是，訊息傳出去後，安國妓院的老闆婆找到樟樹，買通官府，要把三妹帶回安國。三妹誓死不肯，用剪刀割斷了喉管，死在她自己的房間裡。

善良的三妹，用年輕的生命，為後人換來貴重的中成藥一蘄蛇酒。

講述者：魏榮明，男， 53歲，幹部，江西省臨江榮譽軍人療養院。

流傳地區：樟樹市一帶。採錄時間： 1987年9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