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南方少數民族的巫師到底做些什麼？他們是如何傳承的？

中國作為一個多民族的國家，不同民族百姓在生活習俗和文化信仰上存在著許多差別，這也讓中國的文化體系得到了極大的豐富。

在古代時，中國傳統文化是生活在黃河流域的漢人發展起來的，而這也是中華文明底色的由來。

在他們的視角中，中國其他地區少數民族的部分習俗往往會被歸於異類，比如南方地區流行的巫術，就是其中最為典型的代表。

在政治結構較為鬆散的少數民族地區，巫術扮演的角色十分重要，那麼他們究竟有哪些職能，這個關鍵的職位又是怎麼傳承的呢？

美麗的湘西村寨

一、巫術盛行的背景

如今，巫術似乎是一個距離現代社會十分遙遠的詞彙，我們可能只會在部分文學作品中窺見它們的面貌，其神秘的特性讓不少人為之神往。

不過在人類歷史早期，巫術其實是人類社會行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地位類似於現在的科學。

那時的人類先民們經常會面臨未知的事情，相對落後的自然科學知識讓他們難以解釋各種各樣的現象，於是他們只能將其歸因於超自然現象，從神仙鬼怪的角度加以詮釋。

上古時期的巫術活動

而那些能夠和神靈溝通的人便是巫師，由於當時人們對於超自然力量的敬畏，他們在做任何重要事情的時候都要依靠巫師，透過他們向神明請求意見，之後才會根據神靈的指示進行行動，這也讓巫師的地位不斷提高。

在中國遠古時代的傳說和歷史記載中，巫師和超自然力量甚至成為了戰爭的主要敘述物件。

比如，在黃帝與蚩尤的大戰中，應龍、風伯雨師以及神女決定了這場戰爭的走向，而他們其實就是當時的巫師。

從故事的描述中，我們也可以得知，在遠古時期巫師的工作確實會被認為是將對戰爭的走向造成極大影響的重要因素。

黃帝大戰蚩尤

不過隨著中原文化的發展，巫術文化逐漸退到政治之後，巫師們的地位也開始下降，最終成為了祭祀儀式上的司祭，隨著部分巫術文化被吸納進入傳統文化體系，巫術在中原地區幾乎失去了全部影響力。

不過，在政治體系制度發展相對滯後的南方少數民族地區，巫術在當地百姓的生活中依然佔據著極為重要的地位。

時至今日，不少的少數民族部落中依然存在著巫師，而且他們的社會地位也非常尊崇，並沒有比遠古時代的巫師差很多。

他們不但能夠和當地的貴族一同治理部落，在進行大事決策的時候，他們的占卜結果也非常重要。

比如土家族的巫師梯瑪，在戰鬥前就要用斬殺牛羊的手段來預測吉凶，如果牛羊在被砍斷頭顱後向前走，那麼戰爭就會有好的結果，否則的話，戰爭很難取得勝利，巫師則很有可能會叫停這次戰鬥。

如今的土家族巫師

與此同時，在村寨遭遇自然災害的時候，這些巫師也會負責為村落祈福消災，他們會透過一定的儀式，向神靈祈求災害的消退，保證當地人們的生命安全。

這也讓巫師們在當地成為了百姓最為信賴的存在，和北方巫術文化逐漸消亡的情況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二、巫師社會身份的演變

西方學者曾經指出，世界上的絕大多數文明都會經歷巫術文化佔據主導的年代，這主要是因為在科學不發達的年代裡，人們需要用另外的手段來緩解心中的恐懼。

不過，隨著科學和文化的發展，巫術文化逐漸發展成為不同的分支，其中有些文明會將巫術演變成為宗教，有些則摒棄了對於超自然力量的崇拜，轉而投入科學和哲學的領域。

古代中國便是後者的一種，我們的先人們很早便拋棄了巫術的主流地位，轉向了中國古代哲學的領域。

道教發展中吸取了部分巫術文化

不過和西方文明不同，中國文化中的巫術，在後來透過其他的方式進入了新的文化體系之中，並對我國傳統文化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只不過巫師的身份相比遠古時代低落了不少。

南方少數民族的巫師們則在歷史發展的不同時期，一直佔據著部落的高層位置，即使在現在，他們也依然受到當地百姓的尊重。

只不過隨著社會的發展，巫師的職能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

比如，瑤族的巫師現在就被分為三類，其中地位最高的為村老兼祭司，其下還有唉瓜和唉巴兩人。

其中，村老兼祭司的巫師既要統籌管理神鬼之事，也要負責管理村民，是實際上的村落管理者，因此也被人們稱為“甲頭”或者“報導”，這些詞彙都有話事人的意思。

站在高臺上的瑤族巫師

而唉瓜和唉巴的工作則相對固定，也和我們印象中的巫師差不多，其中唉瓜主要負責占卜，為村落的大事小情預測吉凶。

而唉巴則是為人驅鬼治病的巫師，在人受到鬼魂攻擊的時候，身體會產生不良反應，或是持續高燒，或是產生迷惑的舉動，令人渾身難受，但是這種病選擇去醫院看醫生的話，他們反倒看不出一點的病症，科學解釋不出為何會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

所以被鬼魂攻擊而產生不良反應的人會找到唉吧進行驅鬼治療，神奇的是那些身體不適的人竟然真的會好起來，雖然唉巴他們對於世俗事務的涉足較少，但是他們憑藉著獨特的能力，社會地位依然不俗。

相對於瑤族，彝族的社會形態中，世俗和巫術體系之間的分界更加清楚，他們的大巫師被稱為畢摩，漢人一般稱呼他們為“鬼主”。

他們需要負責管理所有和巫術相關的事情，在祭祀、占卜等活動中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

如今的畢摩巫師

在彝族裡，茲摩是世俗事務的管理人，他們和畢摩之間的關係往往十分親密，彝族諺語中就有

“土司富人兩兄弟，畢摩茲摩兩親家”

的說法。

由此可見，從很早之前開始，彝族的宗教領袖和世俗領袖之間就已經達成了同盟關係，在不少部落中茲摩和畢摩甚至是可以兼任的。

這樣的歷史淵源讓彝族巫師掌握著不小的權力，巫術活動也在彝族文化中佔據著至關重要的位置。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相對於中原地區，巫術在南方少數民族中的影響力是更大的，而且對於人們的世俗生活也有頗多關聯，這也讓巫術文化得到了穩定的傳承。

彝族巫師

三、巫師的傳承

在南方少數民族中，巫師有著尊崇的地位，其傳承自然也受到了人們的重視，在不同的民族中，巫師的傳承方式存在很大的區別，不過其大致可以分為以下三種。

其一，為最常見的父子相繼形式，即巫師的家族傳承。

這主要是因為巫師在彝族、瑤族等少數民族中不但是一個身份，更代表著豐厚的社會資源，因此父子相繼的形式便能夠為家族守住這一份財產，這無疑是符合社會學規律的。

不過，即使是父子相繼，巫師的傳承也必須要執行一個完整的流程，這不但是對於後人能力的培養，更是保持巫師尊貴身份的必要過程。

因此在新的巫師上任之前，他們必須要舉行隆重的儀式，同時還要有許多其他家族的巫師前來見證。

祭典上的畢摩

在舉行完儀式之後，這些年輕的巫師們並不算真正的出師，他們還需要跟隨自己的父親完成幾次占卜或是驅鬼的任務，直到有人單獨邀請年輕的巫師出面，他才能算是正式成為成熟的巫師。

除了父子相繼之外，師徒傳承製在一些民族之中也比較常見。

相對於父子傳承，師徒傳承製中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如何挑選“有靈力”的傳人。

在近千年的演進之中，不同民族的巫師都開發出了一套獨特的判斷標準。

比如，壯族的巫師在挑選徒弟的時候最重視徒弟的生辰八字，他們認為只有那些八字輕的人才更容易被祖師之靈“巴神”附身，從而與鬼神相通。

除此之外，那些從孩童時代起就有超自然舉動或者經歷的少年，也會被他們選擇成為巫師。

而白族巫師的選擇條件則更為苛刻，他們會選擇那些在年幼時患過疾病的年輕人，作為自己的徒弟。

生辰八字圖

比如，現在一位年老的女巫師就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得了慢性頭痛病，才被師傅看重入了門的。

之後，她也和自己的師傅一樣，從村子中挑選那些患過慢性疾病的年輕人做自己的徒弟，他們認為這些病症是祖先和神靈降下的啟示，告訴他們可以吃“福飯”。

但是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得上慢性疾病其實並不是一件很罕見的事情，各種各樣的原因都會使身體染上慢性疾病，但白族人不將其作為客觀原因，這也是白族巫術文化的一大特點。

除了上面兩種常見的傳承體系之外，還有一種帶有濃厚神秘氣息的巫師傳承製度，即所謂的陰傳或者靈傳。

靠這種途徑成為巫師的人不需要經過系統的學習，但是他們必須要有過神秘的超自然經歷，其中最常見的便是遇到先祖或者神靈託夢，或是親身參與到了“通靈”活動之中。

在此之後，人們就會認為他們確實是擁有了和鬼神交流的能力，這才會認可他們的巫師身份。

穿著基諾族巫師服飾的表演者

除了託夢之外，當地的部分傳說還提供了其他的超自然現象，比如有人可以在樹林中用捕獸的套子捉住活魚，有些人殺死了野獸之後它們又會活過來，身上的傷疤也隨即消失，這些現象都被視作巫師現身的預兆，而這些親歷者也往往受到當地百姓的尊敬。

不過，即使他們身上已經發生了這些經歷，在成為巫師之前，他們還是要經過一些嚴肅而隆重的儀式，基諾族人甚至還會讓這些即將成為巫師的人和鬼女結婚，在完成一個繁瑣的流程之後，他們才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巫師。

雖然如今有不少少數民族的同胞也已經走出大山，巫術的影響力也隨之越來越弱，但巫術文化作為少數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如今的現代社會也依然有著其獨特的價值，相信這些傳承千年的巫師們也能夠在新時代找到屬於自己的社會意義。

注：

本文關於南方少數民族巫師的相關內容，參考自《南方民族原始信仰文化》；胡晨著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20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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