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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呂氏春秋》卷十四·孝行覽第二·本味

2022-01-19由 劉克蘇 發表于 漁業

鮞魚是什麼魚

《本味》試譯

第二篇(二曰)——

下功夫狠抓根本(求之其本),假以時日必有所成(經旬必得)。費力氣忙乎枝葉(求之其末),長年累月勞而無功(勞而無功)。功名的建立(功名之立),要從事情的根本下手(由事之本也),得靠賢人的催化點化(得賢之化也)。不是賢人,誰能知道事情的催化演化(非賢其孰知乎事化)?所以說根本在於得到賢人(故曰其本在得賢)。

文白《呂氏春秋》卷十四·孝行覽第二·本味

▲求賢有奇招

有莘氏的女子採桑(有侁氏女子採桑),發現一個嬰兒在空心老桑樹裡頭(得嬰兒於空桑之中),就把這孩子獻給了君王(獻之其君)。

君王派廚師撫養小孩(其君令烰人養之),又差人調查他的來由(察其所以然),得到報告說(曰):“他母親住在伊水岸邊(其母居伊水之上),懷孕後(孕),夢見有神人告訴她說(夢有神告之曰):‘石臼裡出水的時候,趕緊往東跑(臼出水而東走),不要回頭看(毋顧)。’第二天(明日),她看見石臼裡往外冒水(視臼出水),就趕緊告訴她的鄰居(告其鄰),然後往東跑,跑了十里(東走十里),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村子,全村隨之化為一片汪洋(而顧其邑盡為水),自身也化為一棵枯空的桑樹(身因化為空桑)。”君王聽了,就送個名字給孩子,叫做伊尹(故命之曰伊尹)。這就是“伊尹生在空桑”的典故(此伊尹生空桑之故也)。成年後,伊尹很賢達(長而賢)。商湯聽說了伊尹的事(湯聞伊尹),就派人去聘請他,向有莘氏反覆懇求(使人請之有侁氏),有莘氏怎麼也不願意(有侁氏不可),但是伊尹卻有心歸順商湯(伊尹亦欲歸湯)。商湯就向有莘氏請求娶個媳婦,結為婚姻(湯於是請取婦為婚)。有莘氏一高興(有侁氏喜),就讓伊尹做了陪嫁的僕人,送女子出嫁(以伊尹為媵送女)。所以賢主求請有道之士(故賢主之求有道之士),沒有什麼招數不用的(無不以也);有道之士求歸賢主(有道之士求賢主),沒有什麼事情不做的(無不行也)。一旦他們各如其願,相得益彰,就快樂了(相得然後樂)。不需要什麼媒人,就完成親事(不謀而親);不需要什麼約定,就相互信任(不約而信)。彼此盡心盡力(相為殫智竭力),共擔風險,共度難關(犯危行苦),心裡歡喜得很(志歡樂之)。這就是功名所以大成的原因(此功名所以大成也)。凡事本來就不是單方面的(固不獨)。士人如果清高孤傲而自命不凡(士有孤而自恃),君主如果剛愎自用而獨斷專行(人主有奮而好獨者),那名號必定完蛋(則名號必廢熄),國家必定危險(社稷必危殆)。所以黃帝是靠眾多賢人才統領四方(故黃帝立四面),堯舜得了伯陽、續耳才成就帝業(堯舜得伯陽續耳然後成)。大凡賢人的才德,總是有辦法瞭解的(凡賢人之德有以知之也)。

文白《呂氏春秋》卷十四·孝行覽第二·本味

▲中國餐飲大師傅 大廚神

伯牙彈琴(伯牙鼓琴),鍾子期聽琴(鍾子期聽之)。開始彈琴的時候,伯牙心裡想著泰山(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鍾子期邊聽邊感嘆(鍾子期曰):“真妙啊這琴彈的(善哉乎鼓琴)!雄偉壯觀,像泰山一樣(巍巍乎若太山)!”片刻之間(少選之間),伯牙心裡又想著流水(而志在流水),鍾子期聽了又感嘆(鍾子期又曰):“真妙啊這琴彈的(善哉乎鼓琴)!浩浩蕩蕩,像流水一樣(湯湯乎若流水)!”鍾子期死後(鍾子期死),伯牙摔碎了琴,弄斷了弦(伯牙破琴絕弦),到死不再彈琴(終身不復鼓琴),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誰值得自己為他彈琴了(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不只琴是這樣(非獨琴若此也),賢人也是這樣(賢者亦然)。即便有賢人(雖有賢者),卻不能誠心禮請,真心恭迎(而無禮以接之),賢人哪有門道盡忠呢(賢奚由盡忠)?這就好比騎手不會騎馬(猶御之不善),好馬也就不會自動日行千里的(驥不自千里也)。

商湯得到伊尹後(湯得伊尹),就做個祭祀為伊尹除災求福,儀式在宗廟裡舉行(祓之於廟),點起爟火(爝以爟火),在祭器上塗抹公豬血(釁以犧豭)。第二天(明日),專門安排朝廷大禮接見他(設朝而見之)。伊尹就給商湯說了一整套天下極品的美味(說湯以至味)。商湯問(湯曰):“可以對照這個品級做出來嗎(可對而為乎)?”伊尹回答說(對曰):“君王的國家還小(君之國小),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備齊這些食材(不足以具之),要先做了天子,然後才可以全部蒐羅到手(為天子然後可具)。就說三類動物吧(夫三群之蟲),水生動物有腥味(水居者腥),肉食動物有臊味(肉玃者臊),草食動物有羶味(草食者羶),氣味那麼難聞,卻可以做得美滋滋的(臭惡猶美),都是因為有竅門(皆有所以)。一切美味的根本(凡味之本),水是最原始的味素(水最為始)。整個烹飪過程,要用五味甜酸苦辣鹹,配合三材水木火(五味三材),九次煮開,九次變味(九沸九變),火候是其中的關鍵(火為之紀)。時而武火猛烹,時而文火慢燉(時疾時徐),以滅盡腥氣、蕩去臊氣、除淨羶氣(滅腥去臊除羶),必須做到火候精準(必以其勝),不要違反廚道(無失其理)。調和味道的工序(調和之事),必須善用甜酸苦辣鹹五味(必以甘酸苦辛鹹),注意先後次序用量多少(先後多少),其調劑的功夫非常微妙(其齊甚微),都有各自的條件或緣起(皆有自起)。鼎中的各種變化(鼎中之變),那精妙微細(精妙微纖),嘴上不能說清(口弗能言),心裡不能想透(志不能喻)。很像是射箭騎馬的微妙(若射御之微),一陰一陽的幻化(陰陽之化),一年四季的節數(四時之數)。這樣子烹製出來後,會久放不壞(故久而不弊),熟而不爛(熟而不爛),甜而不黏(甘而不噥),酸而不瘮(酸而不酷),鹹而不苦(鹹而不減),辣而不燒(辛而不烈),淡而不寡(澹而不薄),肥而不膩(肥而不[月+侯])。肉類的美味有(肉之美者):猩猩的口唇(猩猩之唇),獾獾的腳掌(獾獾之炙),肥燕的短尾(雋燕之翠),述蕩的小腿(述蕩之腕),犛牛和大象的尾巴(旄象之約);流沙的西邊(流沙之西),丹山的南邊(丹山之南),有鳳凰蛋(有鳳之丸),那是沃國人所吃的東西(沃民所食)。魚類的美味有(魚之美者):洞庭湖的鱄魚(洞庭之鱄),東海的鮞魚(東海之鮞);還有澧水的一種魚(醴水之魚),叫做朱鱉(名曰朱鱉),六隻腳(六足),全身有碧珠百顆(有珠百碧);雚水的魚(雚水之魚),有一種名叫鰩魚(名曰鰩),樣子像鯉魚但是有翅膀(其狀若鯉而有翼),常常在夜裡從西海起飛(常從西海夜飛),然後落入東海暢遊(遊於東海)。蔬菜的美味有(菜之美者):崑崙山的水藻(崑崙之蘋),山上長壽樹的花果(壽木之華);指姑山的東邊(指姑之東),那個名叫中容的國度(中容之國),有紅木樹、黑木樹的葉子(有赤木玄木之葉焉);餘瞀的南方(餘瞀之南),那最南端的石崖上(南極之崖),有一種菜(有菜),它的名字叫嘉樹(其名曰嘉樹),它的顏色就像碧玉般的青綠(其色若碧);華陽山的芳菜(陽華之芸),雲夢澤的水芹菜(雲夢之芹),具區澤的菁菜(具區之菁);還有浸淵的一種草(浸淵之草),名叫土英(名曰土英)。調料的精品有(和之美者):陽樸國的生薑(陽樸之姜);招搖山的桂皮(招搖之桂);越駱國的蘑菇(越駱之菌);鱣魚醬、鱘魚醬(鱣鮪之醢);大夏國的鹽(大夏之鹽);宰揭山的甘露(宰揭之露),它的色澤如玉(其色如玉);還有長澤的魚子醬(長澤之卵)。糧食的美味有(飯之美者):玄山的稻穀(玄山之禾),不周山的小米(不周之粟),陽山的糜子(陽山之穄),南海的黑黍(南海之秬)。飲用水的極品有(水之美者):三危山的露水(三危之露),崑崙山的井水(崑崙之井),沮江邊的山上(沮江之丘),有清泉名叫搖水(名曰搖水);還有白山的水(曰山之水);高泉山間(高泉之山),上面有湧泉(其上有湧泉焉),是冀州人的飲水之源(冀州之原)。果子的極品有(果之美者):沙棠樹的果實(沙棠之實);恆山的北邊(常山之北)、投淵的周圍(投淵之上),有各類果子(有百果焉),是各位先帝品嚐過的(群帝所食);箕山的東邊(箕山之東),青鳥的生息區(青鳥之所),有一種甜橘(有甘櫨焉);還有長江邊的桔子(江浦之桔),雲夢澤的柚子(雲夢之柚),漢水邊的石耳(漢上石耳)。靠什麼彙集這些美味(所以致之)?要靠馬中的極品(馬之美者):比如譽為‘青龍’的坐騎(青龍之匹)、號稱‘遺風’的神駿(遺風之乘)。如果不是先做了天子(非先為天子),這些駿馬和美味是不可能備齊的(不可得而具)。天子之位也不可以霸王硬上弓(天子不可強為),必須先精通聖人之道(必先知道)。聖人之道不在別處,就在自己這裡(道者止彼在己)。自己修煉成功了,天子也就培養成功了(己成而天子成)。天子培養成功了,極品美味要什麼有什麼(天子成則至味具)。所以,考察身邊就知道天邊(故審近所以知遠也),成就自己就成就他人(成己所以成人也)。聖人之道簡要不煩(聖人之道要矣),哪裡用得著四處奔走忙個不停呢(豈越越多業哉)!”

文白《呂氏春秋》卷十四·孝行覽第二·本味

▲天子的位置,取之有道

《本味》研讀

所謂本味,就是原湯原味。

義大利有一種好菜,是清水燉魚,不加什麼佐料,清水一鍋,撒幾點鹽,燉就是了。然後起鍋,嘖嘖,上品佳餚。

海邊的漁民大概最知道什麼是原湯原味了。多加佐料,那是捨本逐末,把本來的好味道攪混了。天下萬物,最好的就是最自然的,最自然的就是最簡易的,不加人工雕琢的。清水出芙蓉,清水出國宴。

呂公說,清水也出帝業。偉大帝業的一鍋清水,就是賢人。

偉大的君主,為了得到賢人,就象為了吃上一頓盛宴似的,可以想盡一切法子,比如秦王,想得到韓非子,就發兵攻打韓國,叫韓國把韓非子送出來。賢人為了找到明君,也是無所不用其極,比方我們呂相國,就有“奇貨可居”,也能“以呂易嬴”,什麼招數都有。這樣看來,想吃的那盤菜必須是本味,必須合乎自然,但是用來弄到那盤菜的方法卻不必是“本味”,不必合乎自然,而是可以極盡人為之能事。因為不用人為,本味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從地下湧出來。如來說法,天花亂墜,地湧百寶,那是如來,不是我們。我們是需要一點人為的。說我們本來是佛,無須人為修煉,那是狂禪,信不得的。

文白《呂氏春秋》卷十四·孝行覽第二·本味

▲良禽擇木而棲

如何修煉?就是煉心。“煉”字奇啊,有一團火,使人想起燉魚,流口水。煉心這麼好,是得煉煉。夥計,煉心是不是象燉魚一樣,以出來本味為最上品呢?正是。本心無所不包,無所不能,神通廣大,不煉可惜了。煉就得費心。費心以煉心,人為出自然。但據說最高的法門就是不煉,連方法也趨於自然了,跟燉魚似乎不同。然而說是不煉,這已經在煉了,因為說話之間,此心已經動了,動就是煉。所以說到底,無所謂煉,也無所謂不煉。無煉無不煉,這就成了。

魯迅說,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嚐嚐,看看它的本味怎樣,可是掏心的時候,心痛得要死,怎麼能知道它的本味呢?只好讓它痛個夠。它痛夠了,不痛了,再去嚐嚐,看它什麼味兒,可是這時候此心已死,又怎麼能嚐到它的本味呢?

再說,有沒有本味,可能也是個問題。清水燉魚就是本味?蒙誰呀。為什麼不去吃生魚?張開你的血盆大口,把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囫圇吞下去……

“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

本在哪裡,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