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黑白兩道”，擁有“多重人格”的天才作家

前不久，推理群裡有人問這樣一個問題：“江戶川亂步和乙一的共同點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當時認真思索了很久，這兩位都是我非常喜愛的作家，但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把這兩位放在一起比較過。

年代上，江戶川亂步是日本推理小說的祖師爺，乙一是現在正處於當打之年的當紅作家；風格上，江戶川亂步獵奇、驚險，尤其擅長寫怪奇犯罪者，乙一風格多變，犯罪只是他小說中的附屬品；流派上，江戶川亂步自然是本格推理的代表人物，而“推理”對乙一來說，只是他的其中一個型別；寫作之餘，江戶川亂步還組織作家同好開設討論會、舉辦獎項，撰寫各類推理評論，乙一是一個社恐，除了寫小說，就是寫其他諸如劇本、繪本、漫畫同人文等憑興趣接活兒的專案。

乙一，1978年生，日本作家、獨立電影導演。乙一少年成名，16歲創作《夏天、煙火和我的屍體》，一舉奪得1996年第6屆JUMP小說大獎，轟動日本文壇。2003年，《GOTH斷掌事件》獲第3屆本格推理大獎。代表作還有《暗黑童話》《平面犬》《在黑暗中等》《瀕死之綠》等。

所以我思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到這兩位會被放在一起比較，最後，我說可能是“孤獨”。兩位作家的作品中，都有強烈的孤獨氣質，主人公往往背離現實生活，不被他人理解，甚至不被接受，江戶川亂步作品中常見的“一人兩角”、“夢遊”、“鏡子”、“玩偶”等元素，是他孤獨的具象化表現，而乙一則把孤獨化為各種充滿想象力的設定，比如“想象中的電話真的能打通”、“狗文身會像真寵物一樣長大”、“父母看不到彼此，只能透過孩子交流”等。

在江戶川亂步的作品中，孤獨往往是悲劇的肇因，乙一則話分兩頭，既有極致黑暗的悲慘結局，也有融化一切的溫馨收尾，所以才會有“黑乙一”“白乙一”之分，但不管黑白，他們的主題的動機是一致的，那就是形形色色的孤獨。

江戶川亂步和乙一的共同點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那位群友也沒有標準答案，當時的我認為我的回答已經接近了真相，因為我回顧了下乙一的作品，確實都有孤獨特質。直到後來有一天查資料時無意間看到了一句話，我才發現，原來正確答案竟如此簡單，是我想多了。

正確答案我先賣個小關子，會在文末公佈。在此之前，我們先來聊聊這位頂著天才少年名號橫空出世、想象力豐富到需要多個筆名才能裝下，卻在作品中始終“孤獨”的作家——乙一。

天才

世人公認的“天才”，往往同時具備“年輕”和“有才華”兩點，它刨除了透過豐富的社會經驗和長時間積累的閱歷而產生的影響，只剩下晶瑩剔透的“才華”。

乙一當然是有才華的，不然不可能寫出《夏天、煙火和我的屍體》這樣的作品。光是名字就足夠引人遐想，夏天和煙火是青春洋溢、生機勃勃的意向，緊接著“屍體”二字又瞬間將氣氛往下拉，而“我的”二字更是精髓，在本就充滿矛盾、衝突、懸念的詞彙組合中，硬生生拉開一條說來話長但走向不明的幕布。

如果小說只比一句話，我認為《夏天、煙火和我的屍體》這句話能拿大獎，大部分讀者都會忍不住好奇，想要鑽入這幕布縫隙中一探究竟的。

當然，故事的質量完全對得起這個優秀的書名。

《夏天、煙火和我的屍體》，乙一著，連子心譯，新經典文化｜南海出版公司2019年9月。

九歲那年的夏天，我被朋友從背後推了一把，死了。為了掩蓋罪行，那對年幼的兄妹費盡周折將我掩藏。於是，我一路看著他們四處奔走，終於到達最後的場所……

故事的一開始，主人公就死了，此後的發展由一具屍體的第一視角展開。在這個故事中，同時包含強烈懸念、獨特視角、多次逆轉，以及主角的無能為力。作為出道作，乙一當然沒有憑藉此書獲得什麼“一句話故事大賽”獎，但是拿到了第六屆Jump小說大賽獎，這是一個偏輕小說型別的獎項，卻被江戶川亂步獎、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山本週五郎獎等盛讚。可見，其影響力和受歡迎程度早已超越了“輕小說”的範疇。

寫作這本書的契機，是因為乙一想要練習打字機，當時，他年僅十六歲。

按照乙一本人的說法，這本處女作“是一個初學者的碰運氣之作，居然意外地得了獎”，如此說法在旁人看來是自謙，但對乙一本人來說應該就是實話實說，他獨特的氣質與想象力此前一直沒有具象化的表達：把自己比作“屍體”、有太多事情卻無從訴說的強烈孤獨感，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故事設定與走向，在殘酷的劇情推進時用的卻是淡然的、仿如外人的口吻……

在這本轟動日本文壇的處女作之後，包括乙一在內所有人都知道了，寫小說才是最適合他的職業。並且，大家都愛看。

由集英社出版的《夏天、煙火和我的屍體》中還收錄了另一部作品《優子》，講述人偶師的女兒去探究男主人秘密的故事，後者像對待活人一樣愛著明明已經死去了的妻子。

集英社出版的《夏天、煙火和我的屍體》書封。

在這兩部最早期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乙一和江戶川亂步一樣使用了“人偶”、“屍體”等元素來作為作品的主要意向，但整體故事的走向卻和亂步相去甚遠，我個人認為不管是人偶也好，屍體也罷，都是“孤獨”具象化的一種通用符號，兩位作家採的是同一顆種子，因為土壤環境不同，開出了不同的花朵。

和前輩江戶川亂步年輕時只能想盡辦法多看一些翻譯、仿寫的歐美偵探小說不同，生於1978年的乙一，他在少年時代感受到的是強烈的日本本土文化潮流。80到 90年代，御宅文化盛行，乙一被輕小說、漫畫、動畫、遊戲這些更加現代化也更加多樣化的文化所感染，他也說過自己很喜歡吉卜力的動畫，喜歡藤子·F·不二雄，也喜歡看輕小說。所以，《夏日、煙火和我的屍體》拿到的輕小說獎不僅分量夠重，對乙一這個標準御宅族來說，也是實至名歸。

在《夏日、煙火和我的屍體》給自己帶來信心之後，乙一開始徹底放手展現才華，“孤獨”的具象化表現在他此後的作品中，也被玩出了花。

1998年，《天帝妖狐》出版，這本書同樣收錄了一中一短兩篇小說。短篇小說《A MASKED BALL—廁所香菸的出現與消失—》講了一個學校廁所裡塗鴉亂畫的故事，五個素未謀面也不知道彼此真實身份的人，透過塗鴉牆相識。中篇小說《天帝妖狐》更像是傳統概念上的輕小說，女主角“撿到”一個整張臉都裹著紗布、謎一樣的青年。兩人共同生活後，她剛想對他開啟心扉，他卻犯事消失。而藏在紗布下的真面目出乎所有人意料。

《天帝妖狐》，乙一著，王華懋譯，當代世界出版社2009年版。

這本小說的知名度相比前作要下降不少，其整體質量也確實未能達到乙一的優秀作品標準，但在這兩篇早期作品中，我們還是可以看到很有意思的地方。

五個人透過塗鴉牆才能交流、認識；永遠藏在紗布後面，不露出真面目——“孤獨”的具象化表現開始有了變化，相比“屍體”、“人偶”，現在的乙一更會就地取材，萬物皆可拿來當設定。

推理小說中的“意外真相”擔當故事更多的重任，這也是之後乙一標準的本格推理作品的前瞻。

2000年開始，進入新世紀的乙一不僅變得高產，而且作品質量都很高。這些作品都是短篇，但每一個都令人印象深刻，逐漸，作家乙一的標籤也開始確定。

現在回過頭看2000年-2002年這一脫離稚嫩但仍屬早期的乙一作品，會發現它們或許只有一個形容詞能夠概括，這個形容詞，就是“乙一”。

乙一。

2000年的《平面犬》主打篇目是刺青狗會長大、逐漸蠶食主人的故事。同年出版的《失蹤holiday》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篇名為《形似小貓的幸福》的短篇小說，在這篇小說中，乙一展現出內心柔軟溫馨的一面。主人公是一個大學生，他住進一棟凶宅，前主人是一個被強盜殺死的少女，她留下了一隻貓。主人公在之後的日常生活中，發現死去的少女依然留在房間裡，於是開始和這個看不見的少女展開了一段奇妙的同居生活。

同樣是以“死者仍以某種方式存在於世並與他人發生關聯”展開的故事，四年後的乙一相比《夏日、煙火和我的屍體》時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結局，那就是除了一黑到底，還有救贖的可能。

這類結尾充滿希望，給讀者留下溫暖餘韻的故事，被讀者歸類為“白乙一”，將“白乙一”風格發揮到極致的作品，是次年出版的《只有你聽到》。

腦海中幻想的手機突然被撥通，對方是一個和自己一樣孤獨的少年。於是，兩人開始對話，並且因為某個契機，展開了相互拯救之旅。《只有你聽到》的設定很容易讓人聯想到《A MASKED BALL—廁所香菸的出現與消失—》，同樣是不見面的人透過某個“媒介”頻繁聯絡、建立情感，《只有你聽到》在保留《廁所香菸》精巧佈局、意外結局的同時，將故事主題昇華到了“拯救別人的孤獨，就是拯救自己”這一層面，令人動容。由此可見，作者乙一本人也從一個孤僻、內向的少年，透過寫作這一方式，完成了自我救贖，並且開始把希望傳遞給了讀者。

本作中收錄的另外一篇《傷》也耐人尋味，故事主人公擁有一種把別人的傷轉移到自己身上的能力，在他相信別人、幫助別人的同時，自己身上的傷卻越積越多。救贖他人和傷害自己，這兩者在前一篇《只有你聽到》中還是對立的，卻在這一篇中又互相依存起來。我們從中可以感受到的是乙一細膩敏感的內心，對於“敞開心扉”抱持辯證的觀點將一直是他作品的主題。

日文版《傷》書封。

所以，白乙一的出現並不意味著黑乙一的消失，事實上黑白乙一始終交雜著出現，如之後他首次挑戰長篇小說，交出的是《暗黑童話》這樣的殘酷物語，緊接著的《瀕死之綠》直面自己成長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和挫折，但又到了下一本《在黑暗中等》時，白乙一再度出現。

如果說黑色作品是乙一對人性的警惕，那白色作品就是他對人性的希望。他知道世界是黑暗的，但是可以等，光明會出現的。《在黑暗中等》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作品，它就像乙一所有作品的註腳，會撕開你的傷口，也會陪你痊癒。

Goth（對人類的黑暗面感興趣的人）

2002年，已經出版過諸多作品的乙一已成為小有名氣的作家，到這一年為止，他身上的標籤還是很多，因為作品絕大多數都是短篇，所以有人會把他和前輩星新一做比較，還有人說，他的作品有歐亨利的結局、契科夫的敘述，這樣的評價都是在小說的結構、技法上進行對比，自然是一種褒獎，但卻沒有過多論述其風格。而乙一的作品之所以對很多喜愛他的讀者來說代入感極強，是因為拋開寫作技巧不談，我們也能明晰地從他的作品中感受到他的個人好惡和興趣。

2002年，乙一的生涯代表作之一《GOTH斷掌事件》出版，這是他第一本短篇連作集，即把他自己最擅長的短篇用同一個設定下不同的故事，以單元劇的方式講述，最後一篇又將前文收束，將兩位主人公攜手經歷事件後各自的成長和關係的變化充分交代，可以說是一本集大成之作，也是出道六年的乙一給讀者交出的畢業答卷。

《GOTH斷掌事件》，乙一著，連子心譯，新經典文化｜南海出版公司2022年12月。

Goth：

對屍體、拷問、殺人犯的心理這些人類的黑暗部分有興趣的人。

這是書中對於goth的定義，兩位主人公因為都是goth而相遇相知。而熟悉乙一的讀者都知道，這只是“黑乙一”式的設定或包裝，對人性黑暗、殘酷事件感興趣，明面上的含義是“這是怪人，註定受排擠”，反過來說，又是每個人在特定時間、場合都有可能產生的念頭。

雖然經過包裝，但這個設定的本質和“屍體”“只通過特殊媒介交流”“裹著紗布的真面目”等以往設定是一樣的，但它的延展性卻要比上述設定來得更強，變化更多，意味著乙一不用在一個故事中既丟擲設定又給出結局，他可以多寫幾篇。

《GOTH斷掌事件》共包含六篇短篇小說，每一篇的質量都非常均衡，且超越了以往自己絕大部分作品，尤其是《犬》、《記憶》無論是懸念鋪陳、故事推進還是推理元素，放在所有新本格推理作品中都是佼佼者。也因此，這本書獲得了第三屆“本格推理小說大獎”，位列“本格推理小說BEST10 2003”第五名、“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2003” 第二名、“週刊文春推理小說BEST10 2002”第七名。

進入千禧年後，日本新本格推理已經達到鼎盛，高概念的設定、錯愕感極強的逆轉，這些作品都已經在市場上達到飽和，甚至在敘述性詭計領域也卷出了新高度，但偏偏是這個時候，一個並非專攻推理小說的作家一舉奪得本格推理最重量級獎項，並且佔據各大排行榜，推理作家的標籤也貼到了乙一身上。

電影《GOTH》劇照。

當然，作為推理小說，《GOTH斷掌事件》的質量拿到任何推理獎項都不奇怪，事實上，到目前為止，《GOTH斷掌事件》依然是乙一絕對的代表作。如果你第一次讀乙一的作品，讀的就是這本書，恐怕會認為作者是一個擁有成熟技法、對推理小說有強烈熱情又經過鑽研的作家。

而那個時候，乙一不過也才20歲出頭，即便作為新人，年紀也很小。滋養生出《GOTH斷掌事件》這本書的土壤，也並非近兩百年曆史的推理傳承，而是如前文所述：“孤獨”主題的不斷迭代、天賦異稟的創造力和想象力、輕小說的人物成長故事，和黑白風格交錯的思考沉澱。至於本作中伏線細密、佈局精妙、真相意外的本格元素，也要歸功於此前諸多作品的鍛鍊和乙一本身強大的學習能力。

包含以上種種，缺一不可，組成了這本經典的《GOTH斷掌事件》，單獨拆開任何一項，都可以舉出其他作家，但當他們以這種奇妙的方式組合在一起，那就只能是乙一。

電影《GOTH》劇照。

黑白

16歲寫出《夏日、煙火和我的屍體》，24歲寫出《GOTH斷掌事件》的乙一，在作品資歷上已經進入黃金時期，但年齡上，他仍是一個新人，在他的面前，是無限廣闊的可能性。

雖然年少成名，但乙一始終沒有丟掉他柔軟、敏感、羞怯，甚至有點自卑的內心世界。在日後的半自傳作品《小生物語》中，可以看到一個特別真實的乙一形象，讀過他寫的故事之後再去看他本人的故事，我感受到的是巨大的落差和必然的聯絡。

是的，很矛盾，但矛盾本身就是乙一的特質，不然不可能在一紙兩面的黑白世界自由穿梭，寫出風格迥異又個人風格鮮明的那麼多作品。

1999年，乙一還在對負責自己作品的編輯青山真優坦言：“我其實不太懂怎麼寫小說。”可短短一年後，他就接連交出了《只有你聽到》、《在黑暗中等》、《GOTH斷掌事件》這些高水平作品，並且一本比一本成熟。

如果說《夏日、煙火和我的屍體》展現了乙一的“天才”，那直到《GOTH斷掌事件》一書，天賦的屬性就沒那麼明顯了，那是強到可怕的學習能力。

對乙一來說，邊界當然不止於此，簡單的黑白劃分也無法歸納這個全新的乙一。2003年之後，乙一除了推出更為成熟的懸疑小說，也開始進軍年少時對他影響更深的動漫文化。

緊接著幾無缺點的《GOTH斷掌事件》出版的，是黑乙一的高峰《動物園》，這本作品集包含了十一篇短篇小說，其中絕大多數的走向是極致的殘酷，其中尤以《七個房間》最甚。

《動物園》，乙一著，陳惠莉譯，99讀書人｜人民文學出版社2022年1月。

《七個房間》靈感來自於島田莊司的推理小說《異位》，在島田莊司這本新御手洗系列代表作中，糅雜了各種元素，其中有一段十六世紀羅馬尼亞女王囚禁少女，用鮮血讓自己永葆青春的支線故事，或許就是《七個房間》的原型。在乙一的小說中，他創造了七個簡樸的如刑室一般相連的房間，主人公姐弟需要在有限的時間內逃出生天。從型別上看，這篇作品並不是典型的推理小說，因為作者並沒有討論兇手的身份，而是將故事重點集中在主人公的逃脫上，但裡面同樣包含邏輯推理、線索分析、意外結局等本格元素，只是故事不斷地升級殘酷和絕望，幾乎窒息的緊張感籠罩全篇，推理元素就顯得並不顯眼了。當然，這本集子裡依然能找到《尋找血液》這樣的標準本格推理，也有《so far》那樣簡潔有力的新本格短篇，更有《在即將墜落的飛機裡》這樣小品式的小說。

2003年聖誕節前，乙一和畫家羽住都合作出版了繪本《快把襪子藏起來！》，這是他第一本非常小說作品，接下去，可能是為了中和《動物園》給讀者帶來的“心理陰影”，他又推出白乙一短篇集《被遺忘的故事》，同樣是篇篇精彩的短篇小說。

這一年的乙一用一黑一白兩本代表作，和首次嘗試的繪本挑戰，向讀者宣告，他有能力駕馭任何型別。

分身

2004年，乙一推出了自傳式小說《小生物語》，在這本書中，讀者可以看到少年時期最真實的乙一，他也似乎在用這本書向那個過去的自己告別。青春結束了，現在的乙一，是成熟且自信的暢銷作家，並且他有更多要寫的東西。

《小生物語》，乙一著，陳惠莉譯，99讀書人｜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年5月。

2005年，由《動物園》改編電影在日本全國公映，乙一的知名度再次上升了一個臺階，在虛構的黑白乙一在最輝煌的時候，現實中的乙一卻將這些徹底拋在腦後。

短暫休息一年後，2006年，乙一和另外兩位作家定金神治、松原真琴合作出版了《土耳其遊記》，這是一本半真半假的遊記，乙一一改之前風格，盡顯樂觀、搞笑本色。

此後，他陸續出版《槍與巧克力》、《少年少女漂流記》兩本面向青少年的冒險小說。2007年底，更是與荒木飛呂彥《喬喬的奇妙冒險》合作，寫了漫畫的官方同人小說，故事發生在《喬喬的奇妙冒險》第四部《不滅鑽石》之後。

和著名漫畫的合作似乎非常順理成章，因為在2006年底，乙一和電影編劇押井友繪結婚，友繪的父親，正是日本動畫殿堂級大師——押井守。

接下去的事情，就更加合情合理了。《淚目鼠伊古納特的冒險》、《晚安故事》、《我那聰明的小內褲》等兒童繪本都出自2010、2011年的乙一之手，你幾乎很難相信，寫出這些可愛小故事的乙一，和寫出《七個房間》的乙一是同一個人。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在2010年，乙一的兒子出生了。

說到這裡，我們發現乙一似乎很難用一個文學型別或一種寫作風格來定義，他的作品有強烈的個人情緒和對世界的直覺，當他思考青春時，會寫出《夏日、煙火和我的屍體》，當他直面“孤獨”時，就寫出了《在黑暗中等》，當他想要總結自己多年寫作歷練，《GOTH斷掌事件》讓他榮獲至高獎項，當他結婚，當他生子，又為我們帶來了美好的繪本和童話。

可以說，回顧乙一的作品，好像陪著他一起經歷了一個少年的成長，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得到了慰藉。

2016年，出道20週年的乙一出版了一本紀念作品，名為《殺死瑪麗蘇》。

《殺死瑪麗蘇》，乙一 等著，磨鐵圖書｜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9年9月。

這本書包含了1996年出道的天才作家乙一的兩篇短篇、2005年出道的戀愛小說家中田永一的兩篇小說、2005年出道的怪談小說家山百朝子的兩篇小說，以及神秘的匿名作家越前魔太郎的一篇小說。

負責撰寫解說的是出生於1978年的安達寬高。

以上所有的作家，都是乙一不同的筆名，而安達寬高，正是乙一的真名。

哦，對了，還有文章一開頭的那個問題：“江戶川亂步和乙一的共同點是什麼？”

他們都是10月21日出生的。

作者/陸燁華

編輯/宮子 李永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