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把一級致癌物賣給你，資本到底有多努力

前段時間，四川南充、四川成都、浙江義烏、江西南昌等地的市場監督管理局相繼出臺了相關規定，明確要求下架並禁止銷售檳榔食品，也算是勝利一小步了。但也很難說會不會有新手段規避，畢竟從歷史角度來看，從古至今，他們為了高效地把癌變催化劑賣給我們，真的可以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賣癌症，他們到底有多努力？

實際上，如何把癌症更高效地賣給消費者，這幫人自古以來都很有一套。

20世紀初期，國外的菸草公司就說過香菸能治療牙疼、寄生蟲、破傷風，而檳榔的大面積推廣走的路，不能說和菸草公司一摸一樣，也可以說是完全一致了，相當沒創意。

1997年，檳榔行業在湖南經視投放了第一支電視廣告，伴隨著“嚼檳榔，登大雅之堂”的廣告語，這個檳榔品牌走進了湖南省的千家萬戶。這個訊息，把檳榔同胞們都刺激了個遍，你張三檳榔都登大雅之堂了，我李四檳榔就粗鄙不堪了？李四們也覺得，我上我也行啊！

2004年，另一個牌子的檳榔率先出擊，在全國性娛樂節目超級女聲上，讓主持人喊出了自己的口號——“你的味道，我知道”，以一己之力把檳榔企業的內戰從湖南省推廣到了全國。

但隨著檳榔銷量的起飛，人們發現怎麼口腔癌的人越來越多了？湘潭、海南多地醫院每年會發表大量的檳榔與口腔病變之間關聯性的研究，大量醫生髮布的調查研究系統性的論證了嚼食檳榔導致口腔病變的原理以及治療手段。

毫不誇張地說，靠著檳榔的一己之力，湘潭地區的那些醫院的口腔醫學水平衝出中國，走向世界。特別是在口腔癌的診斷治療上，但這沒有讓消費者警覺，也沒有讓檳榔市場萎縮，反而讓檳榔廠們知恥而後勇，開始學習起了西方的先進經驗。上個世紀50年代，當菸草在被認為對肺癌有推波助瀾的作用的時候，西方菸草企業做過甩鍋給絲襪，邀請醫生給菸草站臺，驗證香菸的健康性，收買研究機構，安排動物實驗，出具假的研究報告等等等等騷操作。

檳榔廠當然是一學就會，他們也開始論證檳榔的健康性。他們引經據典，東晉葛洪的《肘後備急方》、北魏賈思勰的《齊民要術》、南朝陶弘景的《名醫別錄》都提到了檳榔的好處。

你知道檳榔以前叫什麼嗎？南藥之王。

檳榔製作的避瘴氣丸是古代南方的良藥。

最搞笑的是，在這場檳榔無罪的運動中，作為檳榔市場的原始股東，有些廠商還內鬥起來了。

2013年，某專家在節目中喊出了檳榔致癌無科學依據，海南檳榔無毒副作用。

怎麼？海南檳榔沒有毒，那就是有毒的都是湖南檳榔了？

於是湖南這邊也琢磨著得來一招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手段。很快，湖南選手安排了檳榔的急性口毒性實驗，遺傳毒性實驗，90天動物餵養實驗。發現實驗體並沒有因為食用檳榔而死亡，至少這90天還活得好好的。

這是什麼？這是科學的勝利啊！正當檳榔企業準備加大力度，再搞點大新聞的時候，天降悲歌。2013年7月，中央電視臺播出了新聞專題短片《咀嚼出的癌症》，口腔癌高發，患者多愛嚼檳榔。這則報道引發了轟動，檳榔不健康被拿到了檯面上。檳榔企業趕緊危機公關，他們讓醫生髮言，檳榔本身問題不大，咀嚼過程中產生的致癌的亞硝胺，只要不和吸菸同時發生，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怪不得Rapper都說“檳榔配煙，法力無邊”呢。

乍一看有理有據，細一想十分狡猾。很多專家都科普過檳榔的致癌機理，簡單給不知道的同學們科普一下。根據中國食藥監的說法，檳榔致癌主要有三個原因。

第一是檳榔鹼，它本身就是一種化學致癌物，沒啥好說的。

第二是製作檳榔乾果的時候，新增劑的影響。

第三就是由檳榔纖維物理刺激導致的致癌。

由於檳榔的纖維很粗，因此很容易導致嚼食者發生口腔粘膜的損傷，短期內可能只是產生一些炎症，但是長期嚼食口腔粘膜就會發生纖維化，引發癌變。

所以檳榔廠商的這次公關，真的很迷，完全沒說到點子上啊。且不說亞硝胺本身就是致癌物質了，而且說到檳榔致癌，竟然完全不提檳榔纖維和其他元素的功勞，可能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吧。

絕對不是故意斷章取義的，但這個拋開事實不談的危機公關並沒有得到群眾的支援。檳榔企業的危機公關，顯得有點蚍蜉撼樹了。那麼檳榔產業是否就此遭到重創，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呢？

怎麼可能？你知道他們為了把癌症再次賣給你，有多努力嗎？電視媒體的報道引發的輿論危機，讓檳榔企業意識到，這種面向大眾的曝光，錢沒賺到幾個，屁事還多。畢竟義務教育普及程度這麼高，但凡認知水平不低的人，認知水平肯定很高。那麼最後的策略就是，別引人注目，悶聲發大財。

一方面，減少面向大眾的廣告，花錢控制公共討論。另一方面，積極線下鋪貨，提高產品單價。靠著悶聲發大財的戰術，檳榔行業在曝光後，反而迎來了一波大增長。

2013年，檳榔產業的產值大概是100億左右，但在經過曝光、危機公關失敗、再一次危機公關之後，檳榔產業翻了4倍，在2020年達到了400億。關鍵是檳榔的產量變化沒這麼大，只是從18萬噸增長到25萬噸而已，那到底漲在哪裡了？不用說也知道了吧，簡直是驢打滾啊。

當然，在把癌症賣給大家這件事上，檳榔產業的努力當然不止這些了。他們發現年輕人的市場很有潛力，年輕人喜歡低糖無糖，他們就研發無糖檳榔。年輕人喜歡泡枸杞養生，他們就出枸杞檳榔。年輕人喜歡玩遊戲，那就贊助電競，主打提神醒腦。年輕人喜歡看綜藝，那就在綜藝裡大力投放，年輕人喜歡抽獎開盲盒，那我們就在每袋檳榔裡塞抽獎卡，中獎率還得高。深度挖掘年輕人的潛力，也得到了喜人的回報。

根據一項對湘潭市1305名中小學生嚼食檳榔的調查顯示，這裡超過六成的中小學生已經嚼食過檳榔，其中有8%已經開始規律嚼食。靠著年輕化的戰略，檳榔產業成功實現了可持續性竭澤而漁。而在一些人賺得盆滿缽滿的背後，另一群人卻因此變了臉。

長時間嚼食檳榔的人不得不進行了頰癌手術，成了割臉人。頰癌手術涉及到下頜骨，要把下頜骨割掉，拿腓骨來補。重體力活基本就不能做了，有些病人心理上有了影響，有些人也因此失去了工作。

有些中晚期患者，放療之後，耳朵流膿，進一步引發了腦部感染。有的患者舌頭切了一半，就要從腿上取一塊肉，去補這一塊，不然舌頭這裡就穿孔了。而在付出了一切代價之後，也不一定能活得下來，以至於有的患者只能寄託於求神拜佛。

他們把癌症賣給你，並不關心你的死活。而關心你死活的人，有時候，聲音可能太小了。我覺得有些醫生的話很對，只要能幫助到別人，該說的話就是該說的。

“還是應該讓大家知道，就好像抽菸一樣，有必要讓大家都知道這個危害。我講了你不一定聽，但是你知道那還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