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二十不惑2》導演黎志：美好的友情也是一種現實

這是一個續集扎堆的夏天，而《二十不惑2》則是今夏最受認可的國劇續集作品之一。在第一部裡，四個面臨大學畢業即將走入社會的小姑娘，引發許多觀眾對於當下或過去的“20歲”的或共情或追憶，而在第二部裡，四個小姑娘成為25歲的輕熟職場女性，她們的世界和故事進一步展開。

《二十不惑2》劇照

在前作基礎上生髮、推進新的人物和故事

導演黎志提到，正是因為已有第一部創作的基礎，“主創團隊跟著幾位演員，已經創造了四個真實鮮活的角色，所以當有了第二部的想法時，都會很期待這次四個姑娘，加上我們新加入的角色，能一起打磨出一些更有趣的、更好玩兒的、更意想不到的故事出來。”

在前作已經建立完整的故事宇宙中，生髮、推進新的人物和故事，對於創作團隊來說，遠比重頭打造一個故事來得不易，觀眾也會對續集有更高的期待。面對這樣的壓力，黎志坦言，“我心裡並沒有覺得一定要跟第一部比，沒有去過多預設結果，但從創作初衷來說，我和上一部是一樣的，希望給觀眾講一個好故事。”

《二十不惑2》劇照應對續集帶來的挑戰，黎志從多方面對《二十不惑2》進行創作把控。同樣是追求服化道方面的真實生活質感，黎志就提到，“第一部是以校園環境為底色，所以影像上在光影調色各個方面，都希望呈現一個更青春的、更亮麗飽滿的影調。到了第二部裡，她們都成為了完完全全的職場人，她們身處的環境是更現實甚至更殘酷一些的社會，所以在影像上面，你會發現可能比第一部更冷靜，影調上帶著一點點的藍調，會讓觀眾感覺到更客觀理智一點。”

另外，宿舍是第一部故事的重要戲劇空間，“這是一個天然的集體生活空間，故事可以從這裡展開。我也很喜歡四個姑娘在一起嬉笑打鬧，彼此解惑陪伴的治癒場景，但在真實的生活邏輯裡，25歲不見得還是一個合租的狀態，甚至是四個人合租的狀態。我也不希望我們為了找一個共同的空間而把她們寫到一起。”

比較上一部來說，幾個主人公獨立的故事線展開得更多，不會有那麼多戲是四個人共同經歷，“我不希望這四條線各寫各的，但怎麼讓她們匯在一起呢？如果只是大家經歷一天後晚上回家坐在客廳閒聊天兒，我會覺得從劇作上會顯得，沒那麼巧妙。所以怎麼能在符合真實生活邏輯的情況下，讓大家在面對各自困境的同時，四個人的聚合也不疏離，從製作層面來說，是一個我們要解決的核心問題。這是我們從故事展開也好，從影像拍攝的角度也好，都有去做探索的部分。”

《二十不惑2》劇照

新人物“丁一煊”的加入，是一個難題

除了這些客觀條件上的挑戰，新人物的加入，在續集作品中，往往是一個難題，要考慮他和前作已成立的人物們的化學反應是否良好，也要考慮他在新作中該承擔怎樣的戲劇作用，更要考慮觀眾對於他的接受度。《二十不惑2》中新人物“丁一煊”的加入，無疑就要面對這三個考驗。

“畢竟是一個群戲，既然原來三個人物的色彩已經很明確了，那從人物的豐富性上考慮，當然希望出現一個跟她們完全不一樣的姑娘，能夠輻射到更廣泛的觀眾群體。”黎志說道。丁一煊（徐夢潔 飾）有著非常獨特的個性。她會做飯愛收拾，有很強的生活能力，被戲稱為“城市李子柒”；她“母胎solo”，對愛情抱有溫柔天真的想象；她身在城市，但有田園牧歌的美好感。“我們希望讓這個角色，去平衡和中和一些其他三位姑娘故事線上殘酷和現實的東西。所以你會看到，丁一煊這個角色可能是四個姑娘裡，生存壓力或者職場壓力最小的一個。”

徐夢潔 飾 丁一煊這個人物似乎貼近當代網際網路上所推崇的某種理想生活樣態：做一份簡單工作，把熱情放在自己喜歡的事上，比如寫作。記者提出，當下青年某種“快樂躺平”的理想狀態，似乎和十年前那種高歌猛進、追求財富自由的理想狀態很不一樣了。而黎志表示，他自己的觀察中，在高歌猛進的年代，也有選擇躺平的人群，在當下的環境中，也有《二十不惑》裡“姜小果”這樣力爭上游的人群。“當然，現在可能丁一煊的人物狀態，是比較浪漫主義的塑造吧，是一種美好希望的寄託跟投射，確實在真實感上，相對其他三個女孩會弱一點，我們也會從方方面面儘量讓她人設落地，比如她是深圳本地人，工作環境也單純，在一個小小的烏托邦感覺的寵物醫院工作，每天才有很多時間去奇思妙想。”

“我們之所以決定塑造這樣一個人物，還是希望給大家帶來一些溫暖。能看到有人在這樣生活著，即便咱們現在暫時不能這樣生活，也是一種療愈和美好了。”

卜冠今 飾 姜小果黎志所提到的“療愈”，似乎是《二十不惑》這個系列所踐行的一大主題。幾個女孩們，從校園相守到步入社會，編劇較為少見的，沒有書寫她們之間的割裂、傷害、誤會，來增加劇情的戲劇性和衝突性。“我覺得很戲劇性的衝突，在友誼中並不是最真實的。”黎志坦言，“你說這幾個女孩有沒有鬧過彆扭，肯定有的，但鬧過之後，她們會用各自的方式來癒合。整個故事的創作初衷，還是她們在一起彼此治癒的溫暖感。所以不管是第一部還是第二部，我們都絲毫沒有動過讓幾個姑娘分崩離析，把這個故事弄得好像很殘酷的念頭，可能有人會覺得那種殘酷很‘現實’，可我覺得，友情的美好也是另一種現實，或者說是我看到的更多數的現實。”

李庚希 飾 羅豔（石頭）除了丁一煊的加入，李庚希飾演的石頭一角，在故事前期的離場，讓不少觀眾“意難平”。黎志表示，人物會離場，也有可能迴歸。在創作前期，大家更是為了她的離場，做了不少的設計，因為想要表現“人生這條路，每個階段都有陪你去走的一個人”。“而到了某一個時間節點，大家的步調不一致了，節奏不同了，是會有分開的，但在各自人生前進的過程中，兜兜轉轉沒準兒還會再回來。像我大學時最好的朋友，畢業去了外地，大家四五年可能聯絡不多，但後來他又重返北京，大家又聚在了一起。”黎志講道。黎志和主創團隊，似乎希望將這些人物的關係，放在更長的時間線上去看待。人在成長，世界在變化，一切都是流動的，我們短暫地走散、離別，就並不能句讀些什麼。

關曉彤 飾 梁爽“從故事節奏來說，個體的故事裡還是能找到所謂戲劇衝突的爽感，因為她們個人線都還挺起伏的，而友情則是她們的加油站和強心針。”黎志解釋，“曉彤那個角色有一句詞，我一直覺得是這個戲很重要的主題之一吧，她對其他幾個女孩說，‘你們是我在深圳的底氣’，就是即便我在外面遭遇了再多不如意和委屈，我依然能從你們身上找到在這兒待下去的底氣和勇氣。這是友情的價值。”

“惑”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從第一部20歲的初入社會，到第二部25歲的嫻熟職場人，同為“不惑”，幾個女主人公，此刻的“惑”又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呢？黎志坦言她們會面對更明確、現實、殘酷的困境，“而即便你有困惑，甚至遭遇生活的暴擊，你可能來不及反應，就必須奔赴你下一秒的戰場，我覺得這是第二部裡，主人公們會更多去經歷的。”《二十不惑2》中，前一秒梁爽剛被提分手，下一秒就要立刻投入到下一場直播裡，“這個世界不會等你”。“大家在情節裡能看到，我們試圖直白表達出很多問題，但不會直白給一個標準答案，其實生活也不可能有標準答案，每個人的解題思路都是不同的。我們讓角色自己去闖、去感受，用這個自我探索的部分跟觀眾發生共振。”

《二十不惑2》海報黎志作為導演，近年來先後創作出《北京女子圖鑑》《二十不惑》系列這樣的女性故事。他提出，“女性故事有很多幽微的細節的情緒表達可以做，但男性的情緒表達是更含蓄的，她們可能疏於某些情緒的表達，男性故事的書寫可能要用另一種表現方式。”但他也坦言，每次拿到一個專案時，首先看到的並不是它是不是女性題材，而是在看人物跟故事本身。“我好像並沒有因為題材而主動選擇一個專案，而是被人物和故事打動，然後才會自然進入更細節具象的創作裡。所以如果倒推回去，這一路我選擇這些女性題材的劇，可能都是因為故事裡的女性人物，讓我看到了強大的生命力。不管是《北京女子圖鑑》，還是《二十不惑》，這些女性人物生命的軌跡全然不同，但我都能看到她們不屈不撓的生命力。”

關於女性題材的創作，這個問題似乎是黎志一直在思考的，“可能有點兒矛盾，我一方面感受到了女性角色的強大生命力，另一方面，這種生命力會讓我在創作的時候不太去考慮性別，比如因為她是女性，所以她會怎樣怎樣。”

黎志的這句話，讓記者看到了他對於女性題材的另一種思考，在影視劇創作中，揮灑女性人物旺盛的生命力，也許可以推動女性角色走出某種社會認知裡的性別侷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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