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龜妻

古時候，小留莊有個男子叫萬鵬飛，生得虎背熊腰，力大無窮。因為這小子經常進山打獵，箭法又是百發百中，所以山中野獸見到它，都會瑟瑟發抖，狼狽而逃。

在萬鵬飛五歲那年，母親秦氏上山採藥不知所蹤，從此後，他便與父親萬和平相依為命。萬和平是個木匠，技術好，頗能掙錢，以他的條件，再續娶一個的話，也不在話下。然而他對秦氏情有獨鍾，總盼著有一天她能平安歸來，因此到萬鵬飛二十歲這年，他都還是孑然一身。

萬和平希望萬鵬飛能繼承自己的事業，並把它發揚光大。然而，萬鵬飛喜歡打獵，對木工活沒有一點兒興趣，他跟著萬和平學了七八年，也沒學出個名堂來，於是後來，他乾脆不學了。萬和平無奈，只得任這小子自由發展。

在那個年代，二十歲已屬於大齡青年了，早應該結婚生子了。萬鵬飛卻還跟他爹一樣，是個孤家寡人。至於媳婦，還不知道在哪個丈母孃家裡待著勒。這件事情，也成了萬和平的心病。他曾找了十餘個媒人，四處給萬鵬飛物色物件，媒人倒是給力，帶回了不少訊息，也牽了不少線，但不知是萬鵬飛眼光高，還是心裡有什麼芥蒂，這些年來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這年六月，村裡的雞鴨頻繁在夜裡失蹤。村人以為來了盜賊，便求村長選幾個年輕力壯的男子來，分成兩隊，夜裡輪番值守，免得各家再遭受損失。村長嚴大海按照花名冊，最終選了八個成年男子出來，分成兩個隊，每隊四人，分別守上半夜和下半夜。萬鵬飛做為主力，被分配在了第一隊，擔任隊長，負責守上半夜。

當晚天黑時，第一隊成員便在萬鵬飛的帶領下，悄悄地在村民牛二寶家的院子裡埋伏了下來。為何會在這裡設伏呢？因為村裡的雞鴨都快滅絕了，唯獨牛二寶家裡，還有三隻雞，兩隻鴨，好好地活在圈中。萬鵬飛認為，賊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家這幾隻雞鴨的。四人害怕驚動了賊人，根本不敢說話，各自找好了位置潛伏蹲守。

萬籟俱靜。月光一點點從天上傾洩下來，四人基本能看清院內的情況。子時，一陣沙沙響聲忽然從雞圈處傳來，雞圈裡的一隻公雞瞬間就不安分地叫了起來，這叫聲中還帶著不少驚恐的成分。萬鵬飛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一條足有十餘尺長的大蛇，不知在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溜到了雞圈之前。只見它將頭一伸一縮，猛地竟帶著它的身子鑽進了雞圈內。剛剛那隻還焦躁不安的大公雞，一時間竟嚇得不敢動了。那大蛇趁機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將那公雞的腦袋吞進了嘴裡。

看到這一幕，萬鵬飛瞬間明白過來了：原來偷雞賊就是這條大蛇！“快，抓賊！”萬鵬飛一聲大喝，隨即拿著木棍從潛伏點衝了上去，對著大蛇的尾巴就是一陣亂打。那大蛇始料不及，慌忙中，竟把那隻公雞吐了出來，隨後將尾巴一縮，使得它整個身子都鑽進了雞圈內。隨後，它轉過身來，虎視眈眈地盯著剛剛襲擊他的那個人。

萬鵬飛見這大蛇利用雞圈做掩護與他周旋，不由得大聲對他另外三個同伴吆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過來幫忙啊！”與此同時，圈裡的另外兩隻雞和鴨子，也開始不安分地叫了起來。其中一隻大雞，還用嘴去啄那大蛇的身子。大蛇似乎有些害怕，蠕動了幾下身子後，忽然縮了頭，從雞圈下方的大縫裡溜了出來。

俗話說打蛇要打七寸，萬鵬飛瞅準機會，提起棍子就朝那大蛇的七寸處一陣猛打。那大蛇吃了這一嚇，更不敢戀戰，急忙順著牆角的狗洞跑了出去。直到這個時候，另外三個守夜人才象徵性地跑出來幫忙，可他們連大蛇的尾巴都沒有踩到。萬鵬飛抓“賊”心切，立即又從狗洞上的圍牆處翻了出去，順著大蛇逃跑的方向又追了一陣，但還是沒有追著。迫不得已，他只得朝著前方的密林大聲吆喝道：“你那大蛇，下次休再進村偷雞摸鴨，否則定不饒你！”

這一晚，就這樣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次日一早，萬鵬飛便將此事告知了村長嚴大海。嚴大海聽說村裡來了大蛇，心中十分不安，他害怕這條大蛇再次溜下山來偷雞摸鴨，甚至威脅村人生命，他便召集了十餘名壯年男子，各自帶了傢伙，跟著他一起上山尋找那大蛇的蹤跡，勢必要把它找出來，大卸八塊一番。那大蛇似乎早聽到了風聲，哪還敢再出來造次？

如此地過了一個月之後，那大蛇都沒有再現身，村裡自然就太平了。嚴大海認為萬鵬飛打蛇有功，便自掏腰包，辦了十餘桌酒席，把全村人都叫來，邊吃酒邊號召他們向萬鵬飛學習。萬鵬飛十分高興，萬和平跟著沾光，喜悅之情也是不言於表。

過了三天後，一個依著華麗、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忽然敲響了萬家的院門。當時，萬鵬飛剛從山上打了兩隻野兔回來，聽得敲門聲後，他便開啟院門問來人：“請問，你找誰？有什麼事嗎？”

“你應該就是我表哥萬鵬飛吧？我是你舅舅的兒子秦倫。”來人微微一笑，立即抱拳向萬鵬飛行禮。萬鵬飛雖然從沒見過小舅，但偶爾聽萬和平說起，他娘秦氏，確實有一個弟弟在外經商。因此他聽這年輕公子道出此話後，便笑著將他迎進屋中，倒上一杯熱茶，又好奇地問道：“表弟，你和小舅這些年在哪裡發財啊？怎麼找到我們這裡來的呢？”

“我和我爹一直在長壽島上做生意，近日聽說你成了打蛇英雄，爹爹特意派我前來向表哥表示祝賀。”秦倫說著，竟從懷裡拿出了幾顆閃閃發光的珍珠來。萬鵬飛一眼看出這珍珠價值不菲，他雖然也愛財，卻明白“取之有道”的道理，便微微笑了笑道：“無功不受祿，表弟，既然到了家裡，你就不要跟我客套。對了，這個長壽島在哪裡？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我打蛇的事，怎麼就傳到那裡去了呢？”

秦倫笑道：“此地西去百餘里，便是長壽島所在。我爹聽到往來於長壽島和你們村之間的行腳商人說起此事後，便派我前來表示祝賀。”說罷，他又將珍珠推給萬鵬飛道：“這樣的珍珠我們家多了去了，我爹拿出鳳毛一角給你們，已經很不成敬意了，還望你們不要嫌棄。”

恭敬不如從命。萬鵬飛不得不將珍珠交到了萬和平手裡，萬和平聽說秦論的來歷後，對他的身份也未表示懷疑，只是嘆了口氣道：“可惜你姨娘失蹤多年，我沒有本事，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她。”

秦倫道：“姨娘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總有一天能夠平安歸來的。”

當晚，萬鵬飛將他下午捕獲的那兩隻野兔殺了，做了滿滿兩大盤的下酒菜。秦倫邊吃邊讚不絕口地說道：“我爹在島上還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食物，表哥，你什麼時候跟我去一趟長壽島，讓我爹也飽飽口福啊？”

“再過兩天，等我把地裡的活都幹完了，便可前往。”萬鵬飛有心要去拜見一下這個多年未見的舅舅，便一口答應了下來。秦倫聽了這話自是歡喜，於是在萬家耐心等候。這小子似乎特別喜歡吃兔子，一日三餐，都要萬鵬飛做給他吃。萬鵬飛憐他是客人，自然也不好拒絕。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兩天時間過去了，萬鵬飛也把地裡的活幹完了，於是收拾了些東西，包括一些打獵的器具，跟著秦倫上路了。二人出了村，走了大概二十餘里地後，便來到了一條大河邊上。秦倫從蘆葦蕩裡找出一根長竹竿，隨後站上去道：“這是我來時所乘之船，表哥你快上來。”

什麼？這隻竹竿是船？萬鵬飛詫異地瞪大眼睛道：“表弟，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這隻竹竿，倒是能站兩個人，可我站上來的話，它還不得沉下去嗎？”

秦倫道：“哈哈哈，表哥你試都沒試，怎知它會沉下去呢？你站上來便知分曉。”

萬鵬飛無奈，只得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還別說，他將雙腳踩在竹竿上後，這竹竿並未下沉。這時，秦倫又道：“表哥，你閉上眼睛，咱們很快就能到長壽島了。”

“好。”萬鵬飛心想：看你這表弟能耍出個什麼花樣來。於是，他很快閉上了雙眼。只聽耳畔風聲一陣呼呼作響，萬鵬飛整個身子便像飛起來了一般。因為心中還有些害怕，他並不敢睜眼。不久，風聲停了。秦倫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表哥，我們到長壽島了，你快睜開眼睛吧。”

這就到了？這麼快嗎？萬鵬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忙睜開眼睛，放眼一望，只見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座綠油油的小島上。島上男男女女，雖然穿著都很華麗，但他們的個頭，看起來都不是很高。這些人像城裡人一樣，都喜歡趕集，他們圍著集市，竟賣一些海鮮之類的吃食。

眾人見到秦倫後，都禮貌地跟他打招呼。秦倫一一回禮後，便向大夥兒介紹：“諸位，這位便是打蛇英雄萬鵬飛。”

“久仰久仰！”眾人聞言，立即抱拳向萬鵬飛行禮。萬鵬飛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上島後還會受到如此禮遇，趕緊抱拳彎腰向眾人回禮。禮畢之後，秦倫又將萬鵬飛帶到了他家裡，房子不是很高，但裡面到處都放著閃閃發光的珍珠，萬鵬飛這才意識到：這小子並沒有說謊，他們家啥也不多，就數珍珠最多！看樣子，小舅是靠賣珍珠發財起家的。

秦倫招呼著萬鵬飛坐下後不久，一位依著華麗的中年男子也滿面春風地從內屋走了出來。他將灼灼的目光放到萬鵬飛身上後，便爽朗地笑道：“哈哈哈，這一定是我外侄鵬飛吧？真是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

“鵬飛見過舅舅。”萬鵬飛聞言，趕緊起身行禮。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從秦倫口裡得知，他這位舅舅姓秦名勇，來此島已經十八年了。秦勇見到外侄十分高興，時值正午，他立即命人送上十餘盤美食款待萬鵬飛。

萬鵬飛見到這些“美食”，卻是頭都大了：因為這十餘盤子食物，除了河蟹和河蝦之外，就是一些河魚了。最要命的是，這些東西都是生的，根本沒法下口。

秦勇見外侄望著這些食物竟是愁眉不展，不由得擔心地問道：“賢侄，你怎麼不動手呢？難道我招待不周嗎？”

“爹，您有所不知，表哥他們吃的都是熟食，每道食物都是被大火烹煮過的，可好吃了。”在一旁陪客的秦倫趕緊解釋。

“原來如此！”秦勇點點頭，又尷尬地笑了笑道：“可是我們這裡的人，都不會生火，只吃生食啊！”

萬鵬飛聽了此話，心中竟有些失落，不過摸著已經空空如也的肚子，他又說道：“我可以教大家鑽木取火烤食的。”

秦勇笑道：“哈哈哈，那就再好不過了！”

趁萬鵬飛鑽木取火之際，秦勇又拍了拍手道：“光有美食，沒有美人兒助興，實在了無生趣。來呀，奏樂！”

話音剛落，一道美妙的古箏聲便在大廳幕後響起。這聲音聽得萬鵬飛如痴如醉。很快，四個身穿白紗的少女，在一個蒙著面，穿了一身紅紗的少女的帶領下，來到大廳中央，翩翩起舞。

萬鵬飛聞到這些少女身上所散發出的異香後，忍不住抬起頭來朝她們看了一眼。這一看正好與那個領舞的紅紗女四目相對。雖然她還帶著面紗，但萬鵬飛明顯感覺到，她長得很漂亮！

“她叫羽依，是我爹收的義女，也是我的義妹。表哥如果喜歡，我可以做媒。”秦倫似乎從萬鵬飛眼裡看出了他的愛慕之意，趕緊將嘴湊到他耳邊一陣細語。萬鵬飛聽了竟是一陣激動不已：“那就麻煩表弟了。”

“哈哈，只要表哥高興，一點兒都不麻煩。”秦倫說完，便大咧咧朝羽依走去了。萬鵬飛見羽依正睜著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瞬間不好意思地埋下頭，鑽心地烤起河魚來。

歌舞聲還在繼續，羽依她們也沒停下的意思。萬鵬飛深怕她們舞累了，趕緊將烤熟的魚蝦送到秦勇面前道：“舅舅，快和美人兒來嚐嚐我烤的魚乾。”

“好，你們都休息一下吧！”秦勇大手一揮，歌舞即停。秦倫趕緊抓了一條烤魚，送到羽依手裡道：“這是你鵬飛哥哥烤的，看看他手藝怎麼樣？”

“真好吃，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羽依解開面紗嚐了一口後，便向萬鵬飛投去一個迷人的微笑。萬鵬飛見她那張臉蛋如同仙女一般漂亮，內心更是激動不已，於是他情不自禁地說道：“只要你喜歡吃，我願意每天都烤給你吃。”

“那真是太好不過了，哈哈哈，賢侄，不如你就在我在這裡長期住下來吧，這樣一來，你就能跟羽依長相廝守了。”秦勇似乎看出二人都是有意，於是也從中撮合。如此一來，二人很快打成一片。沒過到兩天，便如膠似漆，時時膩在一起了。

這個時候，羽依也表達了自己想要嫁給萬鵬飛為妻的意願。萬鵬飛喜不自勝，不過他卻表示：“婚姻大事，雖靠媒妁之言，但也還需要父母做主。如今我爹爹還在小留莊上，我需要趕回去，向他老人家稟明此事。待他同意，我再回來迎娶你如何？”

“這事兒恐怕還輪不到你父親做主了。”忽然，秦勇神色蒼蒼的地從外面闖進房中，頗為無奈地對萬鵬飛說道：“也不知是哪個天煞的走漏了訊息，說是羽依要嫁人了，島上的大王十分生氣，剛剛派人來說他不僅要娶羽依為妻，還要拿賢侄是問。哎，賢侄啊，恕舅舅無能，這次是沒法幫你了。”

“我不嫁大王，我就要嫁給鵬飛哥哥。”聞言，羽依啜泣不止。萬鵬飛更是怒不可遏道：“那個大王是個什麼貨色？他憑什麼要橫刀奪愛？”

“哎，誰叫他勇猛有力，島上的臣民都怕他呢？”秦勇沉沉嘆了口氣。萬鵬飛激動道：“你們島上的人怕他，我可不怕他！他在哪兒，我這就找他評理去。”

“他——目前住在大河裡，一般的人根本見不到他。”秦勇沉著臉道。秦倫這時又走進來說道：“如果想見他，把他派來的傳信人打走，他自然就會上門來找麻煩了。”

“傳信人在哪兒？我這就出去對付他！”萬鵬飛二話不說，找了根趁手的棍子就衝了出去。秦勇父子見到他猴急的樣子，忍不住就對視了一眼，偷偷地笑了。

萬鵬飛到了秦家大門口後，果然看到兩個手拿長矛的小丁，耀武揚威地站在門口。他們見萬鵬飛出來了，便厲聲而道：“今日輪到你們家交口糧了，趕緊把口糧送出來！不然我們馬上派兵過來，滅了你們全家！”

萬鵬飛正在氣頭上，哪聽得這話，於是他二話不說，拎起手中的棍子就跟二人打鬥起來。這二人身材矮小，站直了身子都還不到他的腰圍處。因此幹起仗來，完全不佔優勢。很快，二人就被萬鵬飛打得慘叫連連，狼狽而逃。儘管如此，二人逃跑時還是不忘撂下一句狠話：“臭小子，你竟敢打我們，你等著，我們這就告訴大王去。”

“告訴你們大王，羽依是我的人，讓他休打她的主意，不然的話，我也把他打得滿地找牙。”萬鵬飛大概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說起話來自然就肆無忌憚了。這可嚇壞了舅舅秦勇，他急忙跑出來對萬鵬飛說道：“賢侄有所不知，我們島上這個大王十分兇狠，一般的人還真對付不了他。今日他派來的使者受了你的侮辱，他必定會找機會上門來尋仇。賢侄要麼趕緊離開，要麼尋找趁手的兵器與他一決高下。”

“現在我若是走了，那不是害了你們嗎？我可不會做這種無情無義之事。”萬鵬飛一聲冷哼，便進到屋中，拿出了他打獵時所用的獵刀和弓箭。就在他磨刀霍霍之時，秦倫已經在小屋內跟秦勇議論開了：“爹，你說這小子能不能弄死那該死的東西？咱們這步棋，是不是走得太險了？”

秦勇皺著眉道：“為了這島上數百臣民，我也只有出此下策了，但願他能把他了解了吧。不然的話，我們都要成為那東西的口中之糧了。”

不久，大門外果然響起了一陣叫嚷聲。萬鵬飛料得那大王帶人尋仇來了，便背了弓箭，提了獵刀，大踏步走了出去。“鵬飛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啊！”羽依在院中看著萬鵬飛的背影，心中竟是提心吊膽的。

萬鵬飛來到門外時，這才發現一個尖嘴猴腮，身子足有八尺多高的中年男子，正帶了十餘個兵丁，凶神惡煞地從大街上走過來了。那中年男子一聲怒吼，嘴巴一張，轉眼竟用他的長舌，將一個來不及躲閃的路人捲入了他的嘴中。嗯？這傢伙居然還要吃人？萬鵬飛見了這一幕更是生氣，急忙拔出身後弓箭，對著那中年男子和他身邊的兵丁就是一陣亂射。

那些傢伙還沒碰到萬鵬飛的身子就被他這陣勢嚇得丟盔棄甲，狼狽而逃。那個中年男子腿上，手臂上各中了一箭，他更是惱怒。揮起拳頭就朝萬鵬飛砸來。萬鵬飛身上的箭已經用完，他趕緊提起獵刀跟這中年男子鬥了起來。秦勇父子見這人受傷，趕緊也找了傢伙來幫萬鵬飛的忙。在三人的合力圍攻下，那中年男子很快被打倒在地。隨著他鮮血流盡，顯出原形，萬鵬飛這才發現：此人竟是一條黑花大蛇所變，沒想到它吸收了日月精華後竟成精了。

“賢侄，沒想到你竟然把這蛇王打死了，打蛇英雄的名號果然是名不虛傳啊！你這次不僅救了羽依，還救了島上所有的人啊，我替大夥兒謝謝你了。”秦勇見那大蛇死了，趕緊帶著秦倫及羽依一起跪下來向萬鵬飛謝恩。島上其他人聽說了此事後，也拿了珍珠和河魚，紛紛前來秦家向萬鵬飛表示感謝。秦勇趁著這個機會，將羽依嫁給了萬鵬飛。

萬鵬飛無意間抱得美人歸，他心頭也十分高興，一高興，他就跟著眾人一起，開懷大飲起來。眾人從下午申時，一直飲到了晚上子時。這個時候，許多人都喝得醉倒在桌子邊上了。他們一倒下來，竟在轉眼之間，變成了一條條烏龜。包括秦倫父子，還有新娘羽依，也都是這樣。萬鵬飛不禁吃了大大的一驚道：難道這島上之人，全都是烏龜精所變的嗎？怪不得那黑蛇要吃他們！

吃了這一嚇，萬鵬飛酒也醒了，擔心這些烏龜來找他的麻煩，他嚇得轉身就往大河邊跑去。他想乘了漁船，儘快離開此地。可他去河邊找了一圈，別說船了，就是連當日秦倫所用的那根竹竿也沒找到。

不久，羽依和秦勇父子都醒了，三人大概察覺到萬鵬飛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便找到他，向他表達了歉意，秦勇隨後又如實相告道：“鵬飛，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隱瞞了，其實島上的人，包括我們，都是大河裡的烏龜所變。我們嚮往人類的生活，於是在這島上潛心修煉，由於島上許多烏龜都活了上百年，十分長壽，我們就將此島取名為長壽島。我們在這裡生活了多年，原本十分安寧，但隨著那條大蛇精的到來，我們的生活也被它打破——”

“那條大蛇精每日以我們為食，為了讓我們的後代繁衍生息，每日便有一隻年長的烏龜主動獻身，葬生蛇腹。我們不甘啦，於是奮起反抗，結果又被他吃了不少。迫不得已，我冒充你的舅舅，讓我兒前來小留莊找你，以便為我們除害。”

“你們為什麼會選擇我呢？”萬鵬飛又氣又急。秦倫解釋道：“因為我們瞭解到你這人十分勇敢，大蛇都很怕你，所以才不遠千里去小留莊找你。”

原來如此！萬鵬飛黯然地點了點頭，又盯著羽依道：“這麼說來，你也是在利用我了？”

羽依潸然淚下道：“確實想利用你除掉大蛇精，但郎君，我對你也是真愛啊。”

“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萬鵬飛冷哼一聲，又對秦倫說道：“如果你們還有點兒良心的話，就趕緊送我離開此地。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們這些騙子待在一起。”

“好。不過島上的臣民都想向你表示感謝，你還是等他們感謝了您再走吧。”秦倫極力挽留，加上羽依哭得梨花帶雨，萬鵬飛這才勉強逗留了三日。這三日之中，他整日唉聲嘆氣，愁眉不展。看得出來，他一點兒也不開心。羽依無奈，只得給了他一袋珍珠，然後將他帶到河邊，指著昔日秦倫用過的那根竹竿道：“郎君踏上此竿，閉上眼睛，便可離開此地，回到故鄉。從此你我永別，天各一方，往郎君珍重。另外，這袋珍珠可保郎君一輩子富貴，郎君可拿他換錢，娶妻生子。”

“謝謝。”萬鵬飛忽然有些傷感，不過他已歸心似箭，因此並未過多留戀，便踏上了那根竹竿，閉上了眼睛。果然，一陣風聲過後，他直接到了小留村。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僅僅在長壽島上待了十天，小留莊卻已經過了十年。村裡人都長了十歲，父親萬和平更是白髮蒼蒼了。他看到走了十年的兒子忽然回來了，不禁拉著他的手，潸然淚下道：“兒啊，你那舅舅究竟住在哪裡？為何你一去，竟用了十年啊？”

“爹，您老受苦了。”萬鵬飛噙著淚講述了他離開小留莊後的遭遇，萬和平聽了竟是一陣吁吁道：“怪不得你這十年來容顏未改，原來是遇到龜仙了啊。”

不久，萬鵬飛將一顆珍珠拿到城裡，竟賣了百兩銀子。他用這些錢在城裡買了房子，又娶了媳婦。雖然這個媳婦也很漂亮，但比起羽依來，卻差了很遠。也不知怎地，結婚後的萬鵬飛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時不時地，他還會想起和羽依在一起的日子。可是，那些日子是再也回不來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錢可以買到許多東西，但唯獨時間是買不到的。有些東西，比如感情，在擁有的時間裡，一定要好好珍惜，否則一旦失去，就再也不回來了。珍惜眼前人，比什麼都重要。

本文根據《聊齋志異》改編，希望大家能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