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菖蒲

吳從惠/文

五月五掛菖蒲。

老家門前的小河邊，長著許多綠油油的水草，從不枯萎。走近看，葉片很長，摸摸也是油油的。嗅嗅，有濃重的芳香。因為香味太濃，牛是不吃的，我們也從不割它墊豬欄。

後來才知道，這種草叫菖蒲。端午節期間，大人會扯那種長柄葉片與大艾一起掛在門框上。集市上還有人扯這種草去賣。

掛在門框上幹啥？後來才知道，它是可防疫驅邪的靈草。

天氣入夏，氣溫陡升。各種蚊蠅蟲蛇等也多起來。一出門，幾乎滿身紅包。一癢就搔，一掻就感染潰瘍。有毒就有攻毒之物。菖蒲就是應時而生的消毒本草。夏、秋之夜，燃菖蒲、艾葉，可驅蚊滅蟲。大人還用它汶水，給小孩洗澡。

那會，常發腦膜炎。母親不知從哪聽來，說菖蒲根能治能防。就去河邊扯幾把回來，把菖蒲頭取下來，曬乾，然後用塊破皮包好，拴根線，掛在我脖子上，說是時時拿到鼻前嗅嗅。我當然照做，果真沒得過腦膜炎。是不是菖蒲根的功勞？班上有個人還是得了，治癒後呆呆傻傻，是他媽媽沒給他戴菖蒲根袋子嗎？

雖然菖蒲那麼多好處，我卻一直對它沒好感。主要是氣味太濃，不能成為我們的收割物件。也從不見它開花，結果，給我們看，給我們吃。

其實，菖蒲也是開花結果的。只是較小，不易察覺罷了。它的花黃綠色，花被片短，還有花絲，花萼長圓柱形。漿果長圓形，紅色。花期也長。那會，觀察不細，也沒心思賞花。

在我們郴州，菖蒲分佈很廣。有年我到桂陽下鄉，那村子的名字就叫菖蒲。據說先祖是放鴨子的，循溪而上，全是菖蒲。鴨子在這覓食，總生雙黃蛋，於是卜居於此。口耳相傳的東西雖無文字憑據，但也不無道理。

讀書後才知，先民把菖蒲當作神草。《本草·菖蒲》載：“典術雲：堯時天降精於庭為韭，感百陰之氣為菖蒲，故曰：堯韭。方士隱為水劍，因葉形也”。

菖蒲根莖可制香料。但通身有毒，根莖毒性最大。口服多量時產生幻視。雖有毒，又是入藥良物。

人們在崇拜的同時，還賦予菖蒲以神性，把農曆4月14日定為菖蒲的生日。“四月十四，菖蒲生日，修剪根葉，積海水以滋養之，則青翠易生，尤堪清目。”菖蒲神性，數千年來，一直是國民喜愛的觀賞植物和盆景植物。

菖蒲是水生植物，多附著於石頭上。喜冷涼溼潤氣候，陰溼環境，耐寒。菖蒲先百草於寒冬剛盡時覺醒，因而得名。菖蒲“不假日色，不資寸土”、“耐苦寒，安淡泊”，生野外則生機盎然，著廳堂則亭亭玉立，飄逸而俊秀。

現在，在園林綠化中，仍大量應用。菖蒲葉叢翠綠，端莊秀麗，具有香氣，適宜水景岸邊及水體綠化佈景用。葉、花序還可以作插花材料。園林上叢植於湖、塘岸邊，或點綴於庭園水景和假山一隅。

那年，我在莽山搞扶貧工作，就認識了一個酷愛菖蒲的高人。有天，他邀我去參觀。在他的院子裡，大盆小盆，都是菖蒲盆景。假山石，野樹根，配以菖蒲，活脫脫一副山水畫卷。那菖蒲，只有芽籤大小，有的配以釣翁漁舟；有的飾以古渡涼亭，無不生動活潑。

用菖蒲製作的盆景，既富詩意，又有抗汙染作用。古人夜讀，常在油燈下置盆菖蒲。菖蒲具有吸附空氣中微塵的功能，可免燈煙燻眼之苦。

水培菖蒲，只要清水不涸，可數十年不枯。依據個人喜好選擇株體的大小，用玻璃瓶或其他不漏水的器皿，飾以卵石、山石、粗砂充填固定，置於光線充足處即可。及時補水，適當加肥，可使其長生繁茂。

菖蒲還是環境好壞的警報員呢。有一陣子，我回老家，到河邊去走。過去鬱鬱蔥蔥長個菖蒲的地方，一顆也沒有啦！直到這幾年，環境改善，那些河邊的石頭上又重新長出了綠油油的菖蒲。你，也是盛世出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