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龍輝‖孩子們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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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的年

我一直認為，年是給孩子過的。不過，以前小孩的快樂是現在的小孩想象不到，也很難體驗的了。

年三十晚上，床頭上放桔子紅包，牆上貼“出入平安”，“老少平安”，米缸上貼“常滿”，盤桔上貼“大吉”。有一年，趁天黑俏俏給鄰居糞缸上貼上“常滿”，初一早上鄰居看到哈哈大笑：“看來今年地裡不會缺肥了。”

年三十的夜是最短的，感覺一閉眼就給炮仗聲炸醒了。平常磨磨蹭蹭不願起床的小孩“噔”的一聲把被子踢開，臉也不洗就往外衝。炮仗聲的炸起，是主婦拜神開門的時候，東西齊齊整整在桌子上鋪擺好，放兩掛炮仗迎新年呢，寂靜的夜，把炮仗聲傳得很遠，也把一連串的腳步聲引來了，十個八個男童，手裡舉著長條紅紙，上面寫著諸如“一年四季，老少平安”“學業進步”“丁財兩旺”等等吉利話語，皆圍在門口，七嘴八舌地叫嚷：“叔姆伯姆哎，開門大吉利是啦！”而滿臉喜慶歡笑的主婦，則一一從小童手裡接過寫滿祝福語的小紅紙，一邊說：“哎呀，真乖，你們也要學業進步啊。”一邊挨個給小童發一個小紅包。

剛剛發完，遠處又傳來一陣炮仗聲，“轟”的一聲，小童的腳步聲像春雷樣滾走。忙亂中，一些老人看著一張紅紙上寫著“添丁發財”，不禁樂開了花。

到了初一早上，吃過淡寡無味的齋飯，恭恭敬敬給父母敬茶，茶杯裡放紅棗，糖藕，等父母喝了一口，再添茶，必說“給爸媽添福添壽”等祝福語。父母則笑眯眯地各拿出早準備好的兩個紅包給小孩——一個是新年紅包，一個是喝茶紅包，說：“又長大一歲了，要乖一點了。”

孩子們拿了紅包，就是小小的有錢人了。當然少不了去鎮街上買好吃好玩的啦，叫上平常的好夥伴，走兩三公里的路，風很輕柔，腳很輕快，路上行人都穿著新衣服，一路都是炮仗聲和笑聲。

鎮街上有家裡不曾備有的各種小吃，按說平常也有售賣，可是除了過年身上確實沒有一兩塊錢，炸鯪魚球，蛋散，金錢圈，油角，鹹煎餅等等等等，都是平常難得吃上嘴的好東西，更別說那牛腩面和雲吞了，就算素面裡澆點牛腩汁都可以讓人嘴裡香一個月。

過了中午，我們捧著圓圓的肚子回家，把從街上買回來的各種煙花炮仗拿出來，下午先玩炮仗，玩法花樣繁多。找一坨牛糞，裡面插個大炮仗，一群小孩圍著，由領頭的點燃引子，喊“一二三”才一起跑，跑得慢的身上沾了牛糞不說，還要拿出自己的炮仗接著玩。這個玩夠了，再找個磚頭，裡面鑽一個洞，先放一個小炮仗，周圍用炮仗火藥填滿，面上用紙塞緊，再把引子接長，待大家都躲好，點燃引子，一聲巨響，威力無窮，大家都是地雷戰裡面的戰士，可惜後來有個戰士給“崩”的出血，這支“游擊隊”給家長取締了。

孩子都是好戰分子，到了晚上，約好鄰村同學，大家隔著村裡殘缺的護村牆和魚塘，把煙花拿出來隔牆對射，一時兩村之間煙火搖曳，有扶搖直上半空的，有急速向前的，七彩紛呈，莫不拖著彩色尾巴，慢悠悠地降落到“敵方陣地”，映紅了一片天幕，笑騰了兩個村子。

孩子們的過年記憶會保留一年，年過完了再期待明年的新意。

我的記憶會保留一輩子，因再也沒有以前過年情景的期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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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陳龍輝

◆編輯：徐向東

◆二審：韋多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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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來源：中山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