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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之辯 涼山聾人女孩譚婷的“進階”之路

2022-03-02由 二三里資訊涼山 發表于 畜牧業

聾啞人會識字發音嗎

無聲之辯 涼山聾人女孩譚婷的“進階”之路

“中國首位聾人律師”這個標籤,將公眾的視線聚焦在四川大涼山28歲女孩譚婷身上。

正常應試者透過率僅10%左右的法律職業資格考試,這個早在8歲即失聰的女孩,只用了三年時間:2018年,差10分;2019年,差4分;2020年12月,譚婷終於通過了。重慶市律師協會從官方瞭解到的資訊中,譚婷是全國近2700萬聾啞群體中,唯一透過法律職業資格考試(C證)的聾人。

重慶華代律師事務所主任唐帥是目前國內為數不多專為聾啞人辯護的律師。多年來,他的律所為近10萬聾啞人提供了法律援助。2017年以來,唐帥開始陸續招收聾啞人來律所工作學習,聾人女孩譚婷就是其中一個。經過3年努力,譚婷去年通過了司法考試,如今已是一名實習律師,實習一年之後,只要能透過律協的面試考核,進入律所正式工作,就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職業律師。

“以自己為星火 望有天可燎原”

唐帥說,當年他力主招聘譚婷等多位聾人進入律所,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接待、回答聾人群體的諮詢,提供“無縫”的法律援助。

今年1月10日,針對聾人等殘疾群體,西南政法大學開設的“卓越公共法律服務人才實驗班”正式開班,這個班計劃每年在新生中遴選 40 名學生,培養一批既懂法律又懂手語、能夠直接為聾啞人提供法律手語服務的專門人才。而下一步,他們還計劃招收第一批聾啞人大學生學習法律。或許有可能,將走出更多的譚婷。“以自己為星火,望有天可燎原。”唐帥這樣鼓勵譚婷。

譚婷自述

從正常人到聾人:

因中耳炎失聰,在特殊教育學校跳級兩次

我1992年出生在四川大涼山的一個小鄉村中。上小學的時候,大概八歲左右吧,我不幸患上了中耳炎。醫生用銀針為我診治,第一次打了銀針後,我一覺醒來發現聽力模糊了,但是還能聽到聲音、能分辨對方說的是什麼。那個醫生了解到我的症狀,又給我打了銀針,這一次打得更多,耳朵背後和手腳都插了銀針,然後我就完全聽不到聲音了。其實那時候我已經沒有中耳炎了,只是失聰了。

我大概輟學了5年左右。後來我重新上學,但只能在特殊教育學校讀書。學校是封閉的寄宿學校,一般情況下不讓出學校大門。我上學的時候,學校沒有口語康復訓練這些活動,在學校一直用的是手語,我的音帶就慢慢退化了,說起話來不僅不清楚,還很吃力。

從西昌特殊教育學校到樂山特殊教育學校,從二年級跳級到五年級,又在七年級讀完後跳到了高一。這些課程對於當時的我來說並不容易,只能利用課餘時間和假期時間自學補起來。

特殊教育學校比較重視藝術類課程,也是在樂山特殊教育學校,我第一次接觸舞蹈。2013年,我透過高校單招考上了重慶師範大學特殊教育資訊與資源專業,大學期間我參加了重慶夢翔殘疾人藝術團,獲得過第九屆殘疾人文藝匯演一等獎。

小時候我學過一點拼音,因為沒有接受過完整的口語康復訓練,後來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讀音。現在我會把手機字型調成帶拼音的格式,有拼音會更有利於閱讀或者學習。我可以透過“語音轉為文字”的軟體和別人溝通,如果夠標準的話,輸入法就能準確翻譯出對應的文字,說得不標準就練到標準為止,有時候會練得嗓子腫痛。

被拒絕的聾人:

印象刻板 要靠這個群體自己慢慢扭轉

大多數人可能覺得盲人就是去做按摩,類似地,外界對盲人也有一套刻板印象。其實在聾人這個群體裡,很多人都不太喜歡“聾啞人”這個稱呼——因為大家覺得聾人只是聽不到,但是可以發音,並不存在“啞”。有些聾人不會說話的原因之一是受到聽力的影響,但是透過正規訓練是可以發音甚至說話的。

但這些刻板印象就像烙印一樣“打”在我們身上。很早以前,我都不敢在公共場合比手語,因為周圍的人看到我們比手語,就趕緊保護好自己的包。這些刻板印象要靠我們聾人自己慢慢來扭轉。

目前能接納聾人的行業並不多。我有一位聾人朋友,設計感很好,計算機能力也不錯,HR看了簡歷很滿意,但是面試發現她是聾人,不太滿意,委婉地拒絕了她。

我畢業後不久,在網上看到了有關唐帥律師的報道,被他事蹟感動了。唐老師是“中國手語律師第一人”,作為一名專職律師,他為聾人提供法律服務。

後來看到了他在網上的招聘,我就去面試,然後在2017年10月時順利到了律所。在律所,除了唐律師還有其他律師給我們上課,講課、自學和考試會穿插進行。除此之外我還會接聾人有關法律方面的諮詢,協助唐帥律師辦理聾人案子,以及普法工作

之前和我一起來律所的一共有五位聾人,最後他們都走了,只剩我一個人堅持繼續考試。因為半途而廢不是我的風格。和其他健全人考法考一樣,我也要“聽講座”,但是隻能找那些有字幕的講座,對著字幕一邊暫停一邊記錄。一天學十幾個小時,學到我頭暈想吐,甚至暈字,有時候一看到字就感覺眩暈。

我知道我的起跑線比別人低很多,也沒有系統地學習,但是我可以拼命。2018年,差10分,2019年差4分,2020年12月,我通過了,成了一名聾人準律師。我是國內目前唯一透過這項考試的聾人。

在律所,讓我感動的事挺多的。有一次,一個聾人大老遠來找唐律師諮詢,長途跋涉用盡了身上所有錢,甚至連吃飯的錢都沒了,唐律師就安排他去吃飯,安排他在自己家過夜,後來還給了他錢坐車回家。

當然,也有許多五味雜陳的記憶。曾經有一位來尋求幫助的聾人,我接待他的時候,他說自己已經找我們找了一年多、終於聯絡上了。我當時就在想,唐老師的報道比較出名,我們也有公眾號,也有快手號,偶爾也會發布普法影片,為什麼聾人朋友找我們還這麼難?

有人說基本生活中看不到聾人,可是中國有那麼多聾人,2700萬人,我身邊到處都是聾人,我們居然真的那麼“安靜”。

“直接”的聾人:

用自己的經歷讓社會更理解聾人

唐老師曾經和大家提到過“聾人思維”,從手語表達上就可見一斑:自然手語的語序與漢語不同。比如,讓你形容滅火的畫面,用漢語說就是“滅火”,但形容給聾人的話,你得先用手勢打“火”,再打“滅”——因為看見火才能滅;反之,如果按漢語順序,先打“滅”,再打“火”,聾人可能覺得滅了的火又著了。

很多聾人使用的是自然手語,但是有些健全人學習的是漢語手語,這就會造成一些理解障礙,甚至產生誤會。手語與漢語、英語、日語等屬於並列的語言,它有自己的語法規則。

從小大到現在,健全人可以從旁聽大人、同學、同事、領導說話中,學到很多東西,但是我們的世界是安靜的,有些委婉的禮儀,是別人不會直接教授的。

比如去面試一個工作,老闆說:“你回去等訊息。”這個後續,健全人可能自己會衡量,要不要繼續等,會不會等來訊息。但是聾人會一直等下去,因為在他心裡,這句話的意思是“你等一等,訊息就會來。”所以很多時候話裡有話的事情,聾人很難學會也很難理解,因為他們更多會直接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我們遇到過真實的案例,網上有陌生人加聾人,告訴他“有急事,想借錢。”有時候一些聾人沒搞清楚對方身份就借了。有些聾人文化水平不高,雖然網上有很多訊息,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就像天書一樣。

有一位聾人,別人幫她辦的結婚證,她自己不知道,她被嫁給了一位健全人,那人一直家暴她,離婚起訴的時候,因為不識字,也不知道怎麼溝通,她的援助律師告訴她,起訴過但是敗訴了,其實我們看到檔案上寫的是“撤訴”,然而她一點也不知道。後來在我們的幫助下,她成功離婚了。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我的爸爸媽媽雖然只是沒讀過書的農夫,但是他們的很多話讓我感覺很有智慧。我媽媽沒讀過書,但一直非常支援我的學習。媽媽為了和我溝通,自己學會了認字。去年母親病重時,我本來已經打算放棄第三次法考,但是媽媽告訴我,我要為社會而活,要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有能力的時候多為老百姓維權。可能是以前為我維權受苦受累的影響,讓她一直很支援我成為專業的律師。

雖然她不在了,但是我會永遠記得她的話,幫助聾人朋友,也用自己的經歷讓社會更理解聾人。

紅星新聞記者 郭懿萌 藍婧 綜合看看新聞、慢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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