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林漁牧網

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畜牧業

悲慘世界(連載11)

2022-02-22由 三步學堂 發表于 畜牧業

聾拉怎麼讀

悲慘世界(連載11)

七、絕望的內心世界

讓我們試著描述一下。

社會必須正視這些事情,因為這些事情就是它製造出來的。

前面我們說過,冉阿讓是個愚昧無知的人,但他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性靈之光曾在他心中燃氣,即使面對不幸的遭遇也其光亮,能增強他思想中的微弱之光。在棍棒之下,在鐵鏈之下,在地牢之中,在勞累之中,在苦役場的烈日之下,在苦役犯的木板床上,他反觀自己的良心,回過頭來檢查自己的言行得失。

他為自己組建了一個法庭。他開始審判起自己。

他也認為自己並不是無辜者,自己被判刑也不完全冤枉。他也承認他採取的那種極端的行事方式,應該受到懲罰。假如他向那個店老闆討要那個麵包,人家未必會不給。不管怎樣,最好慢慢地等,或者透過他人的憐憫,或者透過勞動,獲得那個麵包。可能有人會說,肚子餓能等嗎?其實,這並不是一種完全無可辯駁的理由。首先,真正被餓死的人是很少的。其次,不管不幸還是幸運,生來人們在精神上和肉體上經過很長時間,很多痛苦,也不至於丟了性命,因此,能忍耐的必須忍耐。

即使為了那些可憐的孩子,也最好好好忍耐。像他這樣一個不自量力的不幸者。居然鋌而走險,與整個社會的搏鬥,以為透過盜竊就能脫離貧困,那完全是一種瘋狂的舉動;不管怎麼說,走出貧困又走進了卑劣,那是一道邪惡的門。總之,他承認自己是做錯了事情了。

然後,他又提出了這樣的疑問:從毀掉了他的一生來說,難道只有他錯了嗎?首先,他這個勞動者沒有事情可做,他這勤勞的人沒有面包可吃,如果這都不算一件嚴重的事情的話,那麼後來,有了錯又承認了的話,得到的懲罰是不是太殘忍了?是不是太過火了呢?執法方面的過錯是不是比有罪方面的過錯更大一些呢?天平的兩個盤子裡,懲罰那一邊放的砝碼是不是太重了呢?加重懲罰是否能消除犯罪?是否能達到這種結果:將情勢扭轉,以懲罰的過錯代替犯罪者的過錯,將犯罪者變成受害者,將債務人變成債權人,而最後將權利交給了侵犯人權的一方了?所接受的懲罰又因為幾次越獄而一次次加重。最後的結果是不是構成了最強者對最弱者的侵害呢?是否構成社會對個人的侵害之罪,這種罪行每天都會重複,一直延續19年呢?

他還會想,人類社會對社會成員是否有這種權利:在某種情況下沒有道理也缺乏預見性,在另一種情況下則非常無情又具有預見,從而將一個可憐的人永遠置於缺少工作和過分懲罰的境地。社會財富的分配很多是出於偶然,因此,最貧窮的人最應該受到照顧,而社會又偏偏將它們置於缺少工作和過分懲罰的境地,是不是太過分了呢?

他提出這些疑問,並想明白之後,就開始審判社會,並判了它的罪。

最終,他判處社會必須接受他的仇恨。

他覺得社會應該為他的不行遭遇負責。他心想終有一日,或許他會毫不猶豫地要同社會清算。他一再向自己重申,他造成的傷害和別人給他造成的傷害,兩者並不均衡。他最後得出這樣的結論:社會對他的懲罰是應該的,但是有失公道。

生氣可能是失常的,荒唐可笑的,憤怒也可能是不對的。但是,一個人憤慨內心一定有某種理由。而冉阿讓的心中就非常憤慨。

再說了,人類社會對待他只有傷害。他所看見的社會,總是以正義之名,呈現出一副憤怒的面容,怒視它所要傷害的人。別人與他接觸,只是為了傷害他。他與別人接觸,接受的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從童年開始,從母親去世,從失去姐姐,他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一句帶有好意的話,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善意的目光。從一個痛苦到另一個痛苦,使他逐漸確信:人生就是一場惡戰,而他在這場戰爭中,就是一個失敗者。至今,他只有仇恨這把武器了。他下定決心,在牢獄之中,把這件武器磨得異常鋒利,只待攜帶出獄的一天。

在土倫,無知兄弟會

[1]

創辦了一所囚犯學校,向那些真心想學習的不幸者傳授最基本的知識。冉阿讓就是一個真心想學習的人。於是,他40歲開始學習了,學習認字,寫字,算數。他絕對提升他的智力,就是在強化他的仇恨。在有些情況下,教育和智慧也能幫助壞人做壞事的。

說起來令人感到難過,他審判了這個給他造成不幸的社會之後,又審判了創造這個社會的天主,在他的審判之下,天主是有罪的。

在19年的酷刑和奴役中,他的靈魂就這樣昇華與墮落著。一方面進入光明之中,另一方面又墮入黑暗之中。

我們可以看出,冉阿讓的本性並不壞。他入獄時候,還是非常善良的。但是自從他在獄中判了社會的罪,他的心就慢慢硬起來了。他在獄中判了天主的罪,他就不再相信什麼宗教了。這種情況,值得我們深思。

人的本性真的能夠徹底地改變嗎?由上帝創造的善良的人,能因人使之變成邪惡的人嗎?只因遭遇了厄運,靈魂就能整個兒因命運重新塑造,變成醜陋的嗎?難道人心真的像久住低矮的屋子的脊背那樣,在巨大痛苦之下,因蜷縮變形而醜陋難看,造成無法治好的殘疾嗎?在每個人的靈魂裡,特別是在冉阿讓的靈魂裡,難道就沒有一點最初的火花,沒有一點神性的素質嗎?這種最初的火花、神性的素質,在世間永存,在上天永生,由善發揚,引燃並燃燒,綻放出奇異的光彩,而永遠也不會被醜惡完全撲滅。

這是一個既嚴肅又深奧的問題。不管哪個生理學家,如果在土倫看見冉阿讓將拖著的鎖鏈裝進口袋裡,交叉著雙臂,坐在絞盤的鐵桿上休息,並利用這段時間任思緒飛揚;如果看見這名苦役犯神情憂鬱而嚴肅,默默地進行思索;如果看見這個被法律懲罰的人,正在憤怒地注視著別人;如果看見這個被文明判決的人,正嚴厲地注視著天空。那麼,他對上面最後的一個問題,很可能給出的答案是——沒有。

我們並不想進行躲避,善於觀察的生理學家看見那種情況,當然會看出一種無可挽救的絕望,他或許會可憐這個被法律傷害的人,然而,他甚至不願意試著給予治療。他會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不看這顆空洞的靈魂。他也會像但丁避而不見地獄之門那樣,從這個生靈上抹掉上帝寫他額頭上的兩個字——希望!

我們試著分析他的這種心態,但是對冉阿讓本人來說,是否像我們為讀者所做的分析一樣清楚呢?導致他的精神失落的各種因素逐漸形成,在形成的過程中,冉阿讓是否能夠看清楚呢?這個不認字的粗野鄙陋的人,是否能夠掌握著這一系列的思想,帶著他逐漸上升,並且降到多少年來在他頭腦中形成的慘景呢?他是否能夠完全意識到自己思想的變化?對於這一點,我們不敢斷言,甚至也不敢相信。

冉阿讓原本就很無知,即使飽受苦難之後,是不是仍然暈頭暈腦呢?有時候,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的心理的感受。冉阿讓陷入了黑暗中,在黑暗中遭受折磨,在黑暗中仇視一切,可以說,沒有什麼是他不仇視的。他已經習慣了在這種黑暗中生活,就像瞎子或夢遊者一樣,只能摸摸索索的生活。不過,由於內因,或者外因的作用,他有時候會忽然產生一股怒火,會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痛苦,就像一道淡淡的迅速閃過的光亮,照亮了他整個靈魂,而他命運中可怖的深淵和暗淡的遠景,在悽慘恐怖兇光照射下,突然在他周圍全部顯現出來。

光閃過之後,完全滅了,還是黑黑的夜。他是在哪裡?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這種性質的懲罰,中心內容就是殘酷、無情和愚弄,旨在透過愚弄逐漸把人變成野獸,有時還會把人變成猛獸。冉阿讓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圖越獄,就完全可以證明法律在人心中所起的奇怪作用。儘管企圖越獄完全沒有什麼用,而且是一種非常愚蠢的行為,但是隻要有機會,冉阿讓就要試一試,根本不考慮什麼後果,也不考慮前面的教訓。他像一條狼一樣,只要看見籠子的門打開了,就想逃出去。本能對他說:快逃!理智對他說:別逃!然而,在強烈的誘惑之下,理智便悄無聲息了,只剩下本能做主了。只有野獸的行動。但是他被抓回去之後,要接受更嚴厲新的懲罰,這隻能讓人更加心驚膽戰。

有一個細節我們不能忽略,就是他體魄強壯,在監獄裡,沒有人可以與之相比。在體力方面,放纜繩,推絞盤,冉阿讓可以頂4個人。他能抬起或用後背扛起很重的物品。有時,他就代替了千斤頂:這種工具以前叫“驕子”,順便說一句,巴黎菜市場附近的“驕子山街”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於是,獄友們送給冉阿讓一個綽號,叫他“冉千斤”。有一次,土倫市政廳正在修整陽臺,陽臺下有幾根精美的普傑

[2]

雕的女子人形柱,其中的一根脫榫了,差一點都倒了。當時正好冉阿讓在現場,於是,他就用肩膀扛著,一直到其他工人趕來。

冉阿讓不但身體力氣大,而且行動極為靈活。有些苦役犯整天想著怎麼越獄。巧妙地結合力氣與技巧,掌握一門真正的科學,就是運用肌肉力量科學。囚徒們無時無刻不羨慕飛行的蒼蠅和小鳥,每天勤學苦練,希望能夠掌握一整套神秘的飛行技術。冉阿讓攀登陡壁的高手,他總是能在不易發現凸處的地方找到支撐點。假如是在牆角,他就能用脊背和彎曲的膝蓋,以及臂肘和腳跟卡住石頭的不平處,能夠像變魔術一樣,迅速爬上四樓,甚至爬到監獄的房頂上。

冉阿讓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只有在特別激動的時候,才會笑一笑,一年難得有一兩回這樣的時候;不過,苦役犯的笑是都陰森森的,就好像魔鬼在笑。他笑的時候,彷彿長時間在盯著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看。

冉阿讓也確實在凝神關注地看。

冉阿讓稟賦本不健全,智力又受到了摧殘,感受能力也差很多,他總隱隱約約感到一種怪物依附在身體之上。他在那種陰暗、慘白、半明不暗的地方過著非人的生活,每次扭轉脖子,想抬眼望一望的時候,就會感到一陣陣恐怖和憤怒,只見頭頂上一層又一層,危險地高掛著,一眼望不到邊,各種事物、法律、偏見、人和事件堆積如山,看不到邊,大的令人恐怖。這巨大的金字塔不是別的,正是我們所說的人類文明。他在這裡聚集蠕動,在時遠時近的怪形體中,在高不可攀的高原上,時而看出一群東西,只見強烈光線照出的一個部位。這裡是拿著棍棒的苦役犯看守,手持武器的警察;那邊是戴著峨冠的大主教,頭戴皇冠的皇帝,彷彿披著陽光,令人眩暈。

在冉阿讓看來,那遠處的光亮,非但不能驅除他的黑夜,反而使他的黑夜更加陰暗、慘白。所有的一切,法律、偏見、事件、人和事物,在他頭上繞來繞去,遵循著上帝給人類文明指定的複雜而神秘的活動。在他頭上任意踐踏,殘酷之中顯示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平靜,漠然之中顯示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心狠手辣。掉進不幸深淵的靈魂,掉進無人敢窺探的地獄底層的不幸者,被法律拋棄的人,無不感到人類社會的全部重量都壓在了他們頭上。

這個社會,對於它之外的人巨大無比,對於它之下的人極為可怕。

冉阿讓就是在這種境況下遐想的,你說他的遐想能是什麼性質呢?

如果磨盤底下的黍粒兒有思想的話,那麼,它所想的基本上也就是冉阿讓所想的。

所有的這些事物,都充滿鬼影般的現實,和現實般的鬼蜮。兩者結合,給他造成一種難以描摹的心態。在苦役場幹活的時候,有時會忽然住手,不知道想什麼就想出神了。他的理智比從前更成熟,也更混亂了,現在都起來反抗了。他覺得自己的全部遭遇都是荒唐的,他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他經常會想:就是一場夢!他盯著站在幾步遠的看守,覺得他就像一個鬼魂。可是,那鬼魂卻會突然給他一棒子。

這可見的自然界,對他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對於冉阿讓來說,在他的世界裡根本沒有溫暖的太陽,根本沒有美好的夏天,根本沒有晴朗的天空,也根本沒有4月清爽的清晨。真不知道,在平時,到底是什麼光透過氣孔照進了他的靈魂之中。

最後,將我們上面所指出的儘量概括一下,來一個明確的總結,可以這樣說:冉阿讓這個人,曾是法夫羅勒遵紀守法的樹枝修剪工,曾是土倫的兇悍殘暴的苦役犯。經過19年苦役監牢的逆塑造,已經具備兩種壞行為:第一種壞行為是急迫的,是衝動的,冒失的,這種行為完全出於本能,是對他所受的痛苦的一種報復;第二種壞行為是嚴肅的,經過反覆思索的,而思索的時候,還會帶著這種不幸遭遇所產生的錯誤想法頭。

冉阿讓的預謀要連續經過三個階段:推理、決心和執著。只有具有一定毅力的人,才可能走上這種過程。他的動機是什麼?是日常的憤怒,是心靈的苦痛,是遭受不公正的深切感受。然後進行反擊,甚至反擊那些善良的、無辜的和公正的人,如果世上還有這幾種人的話。他的所有思想的出發點和歸宿,就是對人類法律的極度仇恨。這種仇恨在發展的過程中,如果沒有上帝的制止,待到時機成熟,就會演變成仇恨社會,進一步就會仇恨人類,再進一步就是仇恨世間的一切。表現出一種模糊的、持續不斷和兇殘的慾望,要施加危害,不管什麼人。見人就傷害,就像我們所看到的。通行證上說冉阿讓是“非常危險的人”,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一年又一年,這顆心靈漸漸乾枯,速度是很緩慢的,但是卻是不可避免地。心靈乾枯了,眼睛慢慢也乾枯了。直到出獄,19年裡,一滴眼淚他都沒流過。

八、驚濤駭浪與死亡的靈魂

一個人掉進了大海里!那有什麼要緊的!航行的船也不會停下來。風會繼續地颳著,這隻可憐的船會沿著既定的航線一直向前駛去。就這樣駛了過去。

那人沉了下去,又浮了起來,他一會兒沉沒不見,一會兒又浮上水面。他伸出雙臂,不停地呼救,但是人們根本就聽不見。船在風浪中搖擺著,全力前進。船上的水手和乘客們,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落水的人。那可憐人的頭啊,在沒有邊際的波濤之中,只是一個小黑點而已。

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中,他絕望地呼喊著。那遠去的船舶,就像遊魂鬼影!他望著那隻船,幾近瘋狂地望著它。然而,它駛遠了,帆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小了。剛才他還在那隻船上,還是一名名符其實的船員,他和其他人一樣在甲板上穿梭忙碌。他能夠自由的呼吸,能夠享受陽光,他是個生龍活虎的人。而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是腳下一滑,掉進了水裡,他完蛋了。

他掉進了大風浪之中。腳下不著地,唯有分開流走的海水;狂風捲起的浪濤兇狠地包圍著他,深不見底的激流挾著、包著他;浪花在他頭上四處飛濺,一排排惡浪朝他唾棄,看不清的大嘴巴將他半個身子吞下;每一次下沉,他都隱隱約約看見了被黑夜籠罩的深淵;他不熟悉的可怕植物拽著他,纏繞著他的雙腳,要把他拉下去;他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片苦海,已經變成了浪花,被波濤扔過來扔過去,他喝著苦澀的水,無恥的大海要把他淹沒,無邊無際的大海在拿他的死亡找樂子。所有的海水好像心中都滿是仇恨。

然而,他沒有放棄,還在掙扎,奮力自救,用上所有的力氣遊著。然而,他那點可憐的力量,很快就折騰沒了。他是在與無窮的力量進行搏擊啊。

那隻船到哪裡去了?哦,在那邊。在幽靜而昏暗的水天之間還能模糊地看見。

狂風陣陣,惡浪猛撲。他抬眼望去,只看見慘淡的烏雲。在垂死的掙扎之中,他領教了大海的瘋狂。他承受著這瘋狂無情的折磨,他聽著這從來沒聽過的喧囂。它們彷彿出自人世之外,不知是哪個恐怖的國度。

天空的雲朵有飛鳥,同樣,人類的苦難中有天使。可是,這對他有什麼用呢?飛鳥只會飛翔、鳴叫、盤旋,而他只能扯破嗓子呼救。

他覺得自己同時被兩種無極埋葬:大海和天空。一個是墓穴,另一個就是殮衣。

黑夜已經降臨了,他已經遊了幾小時,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那隻船,那個能讓人乘坐的東西,已經在遠方消失了;他在孤立無援的無底深淵裡,不斷往下沉,全身繃得緊緊的,不停地扭動掙扎。他感到身下好像有無數看不見的怪物在纏繞著他。他不停地叫喊著。

在他的周圍,沒有一個人影。上帝在哪裡呢?

他不停地呼喊!“有人嗎?有人嗎?”他一直在叫。

然而,水面上什麼也沒有。天空中什麼也沒有。

他向大海、波濤、海藻、礁石求救,它們裝聾作啞。他向風暴求救,不為所動的風暴只服從無極。

在他的周圍,有夜色、霧氣、孤寂,還有沒有意識的狂風巨浪的喧囂,以及漫無邊際起伏的驚濤駭浪。在他的身上,只有疲憊和恐懼。他身下,只有沉淪。沒有支撐點可以附著。他想象著屍體在無邊的幽冥之中四處飄蕩。難以忍受的寒冷已經把他凍僵了。他的雙手痙攣著,緊緊抓握著,除了虛無,什麼也沒有抓住。只有狂風、雲朵、旋渦、氣流,以及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日月星辰!怎麼辦呢!絕望的人放棄了,放棄的人只能聽天由命地等死了。順其自然吧,他放棄了。他就這樣墜落著,從此跌入陰森森的深淵之中。

啊,人類社會長久不變的行程!在這個歷程中要喪失多少人和靈魂啊!法律任憑多少人跌落於大海之中!陰森恐怖,又沒有辦法獲得救助!哦,精神已經死了!

大海,就是冷酷無情的社會的黑夜,是往裡面拋棄刑法的判決者。大海,就是沒有邊際的苦難。靈魂,在這深不見底地深淵裡遊蕩,漸漸變成一具屍體。誰能讓靈魂重新復活呢?

[1]

兄弟會:法國一個基督教團體的綽號,創建於1680年。

[2]

普傑(1620—1694):法國雕塑家、建築師和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