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語花香（六上）

一場暴雨過後，圐圙四周的榆樹、楊樹，綠色更濃，枝葉更繁茂。從朝天溝和小南溝跑下來的山洪，裹挾著滾滾泥沙又將南沙河墊高了一寸。雲開了，陽婆從西天的雲層後面鑽出來，一道彩虹瞬間跨越了朝天溝與村莊。

“走，我們去捉雨煞。”

“我們從彩虹上走吧。”

“對，我們就從彩虹上過去。”

我們幾個小夥伴捲起褲腿沿著山洪餘流逆行，一邊追逐彩虹一邊撿一些山洪衝下來的土豆和南瓜。

雨後的一項樂事就是捉只有在雨後才會出現的一種體型龐大的甲殼蟲——雨煞。雨煞全身長著紅褐色的鎧甲，還有一對大鉗子和一張鋒利的嘴，雨煞的脾氣急躁，力氣也大。若將一截草梗伸進雨煞的嘴裡，嚓一聲，草梗會被齊齊切斷，因此我們從來不敢去抓雨煞，只是用樹棍挑幾隻雨煞放在一起來打架。幾隻雨煞掐在一起，互相撕咬的場面驚心動魄，最可怕的是它們撕咬發出的聲音：“嚓、嚓、嚓”，像是那大鉗子被咬碎了似的。

雨煞的體型大，弄回來幾隻丟在院子裡，公雞都不敢去鵮。能對付這種甲殼蟲的只有一中鳥——“地牛”。

地牛不是牛，也是一種雨後最肯出來的小鳥。它體型不大，卻長著一支長長的喙。地牛蹦蹦跳跳過去，用那長喙照著雨煞的脖子一夾，任憑雨煞張牙舞爪也無可奈何了。地牛再一摔頭，往地下一磕，雨煞就赫然屍首分離，那甲殼裡的一切就成了地牛的美餐。

而公雞呢，只會在雨煞的背上亂啄，所以家養雞都又叫作笨雞。

最值得一說的是地牛那洪亮的鳴叫聲“哞——”。這鳴聲渾厚而沉重，聲音拉得特長，能傳出二三里遠。我們雖然經常聽到地牛的鳴叫，卻很少能找到地牛，因為從地牛渾厚的叫聲中，你根本判斷不出它距離的遠近。

第一次親見地牛，也是在一場雨後。那次我路過樹林，聽得真真切切的地牛在叫，我正在好奇找尋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扭頭看見林中草地上一隻小鳥低著頭，長長的喙頂在土地上，正在用力低鳴：“哞——”。原來它的喙就是一支口哨，只是這渾厚的鳴叫聲與它小小的體型極不相稱。

彩虹散盡，空氣變涼，我們以取暖為由抽地坑煙。

做地坑煙，要先在地上挖出一個淺坑，一根手指豎直戳在土坑裡，其他夥伴折來長麥杆從四周抵住手指，然後用溼土將手指頭連麥稈埋好壓實，最後輕輕抽出手指，一個地坑煙就做成了。乍一看，像一個小型的地堡。夥伴們把從家裡悄悄拿來的菸葉裝在洞中，在上邊劃一根火柴，四五個孩子俯身或趴在地上叼著麥稈吸菸，麥稈長的蹲著。

抽完煙之後，就翻梁去栓馬溝捉黃鸝。

黃鸝的羽毛很好看，有綠色尾羽，黃色的脯子，紅色的爪子。黃鸝飛起來如一道閃電，在溝壑或林間鑽來鑽去，卻很少拍打翅膀，因為它與老鷹一樣掌握高超的飛行技巧。

黃鸝有個要命的嗜好就是喜歡在自己的巢穴邊蹦噠，你走近它的巢穴，它也不躲。看那姿態明顯是在向你挑釁，直到把你惹得你心急火燎。

捉黃鸝可並不容易，因為黃鸝並非如燕子一樣銜泥築巢，它也不把巢建在樹杈中，黃鸝總是在人探不著的峭壁上找一個天然的洞穴，在裡面鋪上纖維、絨草、羽毛等然後孵蛋繁殖後代。而這些洞穴有的很細，手伸不進去；有的很深，一隻胳膊伸進去都探不到底。有時候，我們會在峭壁上挖出攀登的臺階，等黃鸝回巢後，悄悄爬上去將洞口堵上，可是黃鸝總躲在洞中不會出來。於是我們只能踩在夥伴的肩膀上，用長長的樹枝一端吐上唾沫，伸進巢穴將它的巢穴擰絞出來。不過，我們不大愛掏黃鸝的巢穴，一是因為困難，再是因為它們的巢穴中可能有蛇。因為黃鸝的巢常在蛇或老鼠曾經住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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