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明，新市街上人軋人

新市一直以來以“市面鬧猛”而聞名，每年到了正清明，新市的角角落落，柵頭柵下都是人山人海。少則幾萬，多則十萬以上，像上世紀末的1999年清明，官方報道超越了十萬數。有一句新市老古話：“正清明，新市街上人軋人”。說的是清明這一天，弄堂里根本無法正常穿行，就連很狹窄的小弄——胭脂弄，也軋得水洩不通。

新市人會起名字，把一個普通小巷取個“胭脂弄”名字，這樣就把一段煙花歷史留了下來。新市歷史悠久，文化名人多，小巷取了好聽的名字，自然會有一些人尋跡覓蹤地過來。一到這個地方，看看也沒什麼，但故事在，人們就可以發揮想象。新市傳說很多，一巷之內有多個人物與傳說，讓遊客過足了想象癮，看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軋，軋了就有味道，軋發軋發，男女之間軋出電來，這便是一種民俗樂趣。

有了民俗樂趣，清明的新市街上，才會人軋人，而人軋人是人間快樂的至境。所以，新市像“胭脂弄”這樣的弄堂無數，像“東廟”這樣的寺觀廟宇無數，都充滿著故事與傳說，四方遊客會為此著迷沉醉。這裡的歷史草木森森，故事傳說當然多如春草，風一吹就茂盛起來。在新市挖掘文化，就只需要“澆水”就行，“澆水”是一種旅遊資源開發的過程，是一種保護性的整理修復，文化“草木”比那些高樓大廈更有人文意義，這便是歷史文化魅力。人們為尋找記憶而來，也為尋找崇敬而來，更為尋找詩與夢想而來。就目前看，新市的這些歷史文化“草木”還有待於更多有心人去“澆水”，這些奇特“草木”，目前還處於冬眠期，一定會隨著恰當好處的“春水”澆灌，獲得滋潤，開出奇花異卉來。

一些新市老人記憶中的正清明，恍如一幅人軋人的明清工筆畫，它們才是江南農村裡最繁華、最接地氣、最受百姓喜歡的民俗氣息，真正是一個嶄字。吃、穿、白相、燒香、買東西五個方面，可以充分滿足不同消費層次的人群。當你從鄉下一到新市街上，無論是鼻子裡聞到的，眼睛看到的，嘴巴里嚐到的，手上玩到的，心裡想要的，都能如願以償。去山裡玩的人，會經常聽到一句話：“再上某某山，變個豬頭腮”，但新市就不一樣，尤其是正清明，外來的人遊了一天，從東柵走到南柵，又從南柵走到北柵，再從北柵走到西柵，汗水淌透衣服，還是覺得值得，巴不得新市天天是正清明，從沒有感覺後悔的意念。

新市街上正清明噶吃，名氣大到百里之外，“同福樓”、“張一品”、“胡筱春”、“陳湧興”等均為當時紅火一時著名大酒樓，各店都自有拿手絕活招牌菜，吸引食客上門。正清明的“張一品”“胡筱春”店，王牌“酥羊大面”已經換季，接著便是炒三鮮，青椒炒鱔絲，樓上樓下客人軋滿，叫堂的女服務員喊到喉嚨痛。“同福樓”“陳湧興”店，聞得著魚香肉絲，炒魚塊，香氣撲鼻，廚房灶頭上忙到手腳並用。

新市街上正清明噶穿，有味道，實在又時尚，正清明的新市街上，綢布商店也裝飾得煥然一新。據老人們回憶，民國三十年後，大街以西的魚行街一帶的街市百米之長，集中了四十多家商鋪，南北相對，僅僅是專門經營綢緞的布莊就有“大康”“公平”“宏大祥”“正昌”“華大”五家，“魚行街”有這五家綢緞商鋪經營，整個街區就顯得富貴洋氣，一到正清明，那些綢布店就進貨特別多，店內綾羅綢緞的珠光寶氣，引來一批又一批富家女子像彩雲一樣飄來飄去，增添了古鎮新市的高檔商業氣氛。

新市街上正清明噶玩，主要是集中在覺海寺、劉王堂及十字街頭一帶。這三個地方各有特色，覺海寺門前主要集中雜耍，劉王堂前主要集中聽戲，十字街頭主要集中攤販。有時間去聽聽新市老人們記憶中的正清明，那種鬧猛的玩，讓大人站著不願離開，讓小孩看了忘了回家。花花綠綠，餐香撲鼻，一應俱全的江南雜耍，高臺唱戲，圍圈逗猴，二胡三絃的民樂曲調，男女夾雜的各地方言戲曲拖腔，一直追著觀眾不散。街面就是戲臺，演的人多，看的人也多，這便是當年新市正清明的鬧猛場面。

新市街上正清明噶燒香，鬧猛到現在的人難於想象。吾小辰光住在寺前弄，寺前弄的名字我們叫“寺院弄”，叫法跟著那座“寺院橋”。吾家住寺院弄最南面，北面就是寺院橋，過橋就是覺海寺。正清明這一日，有看不盡的燒香人潮，從寺院橋上湧上湧下，覺海寺煙霧繚繞，好像有云的飄舞。外地香客有很多裹著頭藍花布頭巾，斜背一隻藍花布做的袋，而本地人多半穿得花花綠綠，喜氣洋洋地走過。這樣的燒香鬧猛比過年還厲害，燒香弄堂人軋人，這是讓我難於抹去的記憶畫面。

新市街上正清明買東西，“四欄八柵”（新市方言，指新市全部的郊界）到處是一片繁華鬧猛。東南西北中，都有商業帶，像東柵主要集中清風橋以東，以東廟為中心；南柵主要集中橫街以南，以日暉橋為中心；北柵主要集中以北街為主，延伸至朝東埭、朝南埭等處。西柵主要集中在行灶橋以西，以曉翠巷、如意街為主；新市的中間街道則是最為繁鬧，圍繞覺海寺、劉王廟、太平橋、仙潭灣、西河口一帶，琳琅滿目的店攤、一片人軋人的熙熙攘攘，讓四鄉八鄰前來採購消費的人看的眼花繚亂。

這便是新市的正清明，我們這代人記憶中的正清明，那種人軋人的水鄉小鎮味，那種村歌社舞的百姓生活味，那種橋頭酒幌巷裡幡的江南民俗味，才是真正屬於新市的畫面，傳統、鮮活又充滿個性。

浙北新市古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