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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迷與唱戲的

2021-12-24由 文盲作家 發表于 畜牧業

公雞架什麼意思

戲迷與戲

在俺那一片兒,流傳著這樣一句俗語:“某莊的閨女——說那話兒好”。意思是這樣的:某村那姑娘的話只是說說而已,當不得真的。或者是人家姑娘只是話聽著好聽,別想別的。後來這句話就在生活中被廣泛應用,如甲對乙做了某種非常慷慨的承諾,而乙又對甲的承諾又不相信,就會對甲說“你那是某莊的閨女——說那話好!”表示我不相信你說的話等等。不管怎麼說,一句聽起來沒什麼實際意義的閒話之所以流傳到現在,就如一個並沒有任何意義的葷故事卻在村人中間廣泛流傳,就說明老百姓在想著法子創造快樂來稀釋自己那永遠也過不到頭、苦且平淡的日子。要知道在那物資生活和精神生活同樣極度睏乏的時代,連老公雞叨架就能引來許多人圍觀,鄉親們的生活平淡得如天天喝的紅薯糊塗,自然是需要些調料的呀!

其實這句話的來歷和唱戲有關。

鄉親們愛看戲,過去愛看,現在仍然愛看。郾城縣誌曾記載著這樣的事,說是縣衙門看到這裡的老百姓因為在春天挨村跑著趕會看戲,甚至連莊稼都不顧了,因此官府就發通告把所有的戲給禁了。其實這戲禁得毫無道理,要知道老百姓把莊稼看得比命還珍貴,你讓他捨棄莊稼去看戲,怕是殺了他他也不會幹的。官府禁戲的主要目的還是害怕那些宣揚男女自由戀愛和有悖於統治階級封建思想的戲文在老百姓中間蔓延,而在傳統的戲文中這些恰恰是老百姓的最愛。因此,在禁戲前和禁戲後,唱戲就是最受老百姓歡迎的行當。如果一個演員把戲唱得好,那他自然就成了眾多崇拜者心中的偶像。

據說是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某莊有戲,戲班(那時候還不叫劇團)裡的頭牌是王文才;王文才不但戲唱得好,扮相也好,就擁有著男男女女許多戲迷,擱到現在就是他有許多“粉絲”。那天下罷戲,因為下午沒有他的戲碼,所以他就卸了妝,像平常人一樣來到一口胡辣湯鍋前要了碗湯喝。此時剛剎罷戲,湧到湯鍋前喝湯的人很多,這些人大都在這裡無親戚可串,就利用看戲這個機會奢侈一回盛碗胡辣湯來改善一下生活,這就讓湯鍋前一時忙得不亦樂乎。這個時候幾個姑娘也來喝湯,姑娘們的到來自然吸引了眾人的關注,再看,都認識;村與村隔不了二里地,即便是叫不出名字也知道是哪村的。可能是還沉浸在剛剛結束的戲裡沒有回過神來,又或者是正處在青春期的姑娘還記著王文才扮武生時那粉團般的扮相,以致於一個姑娘要湯的時候竟脫口說出“盛碗王文才”。正在埋頭喝湯的王文才先是一楞, 接著“吞兒”一聲笑了的同時說了句“說那話好!”說者和應者本都無意,卻讓旁邊也正喝湯的眾人把這件趕個正著,你想,這麼有趣的事還能讓他們感覺到那湯是什麼味道麼?接下來是戲迷見到自己的偶像就發狂般擁上來要求籤名合影?還是一個大姑娘說出這樣的話又說到了人家的臉上,還讓人家軟軟的回了一句,就在眾人的鬨笑中臊得捂著紅了的臉跑了?結果不知道,但不重要。現在再聽到這句話時偶爾我會想到當時的場面,前者在那個時候不可能出現,而後者則應該最有可能發生;總之人們不記結果,流傳下來的就是一句俗語——“某莊的閨女——說那話好。”一句俗話流傳至今,一則是真有可能發生過這樣的故事,且故事裡的人物能讓鄉親們就著紅薯糊塗也能吃出山珍海味般的滋味,再就是一個唱戲的能以自己的“藝”讓村上未出閣的大姑娘著迷到如此忘乎所以的程度,可見我的鄉親們愛戲愛到了什麼程度了。

村人愛看戲。這與那個時代娛樂方式的單一有關,試想,一個盲人說書,就能讓全村人端湯拿饃供養十天半月還不讓走,遇上一年一度的會上有戲班唱上三天,那還不讓村人如過年般興奮呀。

那時候漯河還叫河上街,河上街有名的戲班是“五班”、“四街”,這兩個戲班在解放前的漯河那可是名角輩出,好戲連臺;且不說早期的梆子名旦靳鳳枝,賈振等,趙玉樓、陳鐵頭等,僅解放前後活躍在舞臺上的安金鳳,劉梅英、劉法印、賈窩、梁震啟等一大批老藝人也都在沙河流域紅極一時。而留下一句俗話的王文才則是他們那個時代的演員中的佼佼者。

王文才, 外號“鏟子客”,得到這個外號是因為他曾經以賣鏟子為業。他是尉氏縣洧川人,約生於清光緒年間中期,,卒於上世紀三十年代。他原在家鄉“玩會”,就是在自己村上的會上唱著玩,應該屬於“票友”之類。二十歲那年,王文才到郾城縣城北街趕會賣鏟子,會上是“五班戲”(梆子戲班)演出。不知是看得入迷,還是興之所至,總之他毫不猶豫就拋棄了“鏟子”,一頭鑽進了戲班,並拜師該班“二衣箱”,專攻鬚生的李師傅。

王文才雖非科班出身,但他天資聰穎,並熱心求教,而且是一學就會。他嗓音圓潤堅實,扮相干淨,風度灑脫,做戲準確大方,很快成了“五班戲”的主演。再加上他為人正直,樂於助人,深得同行尊重,久而久之,就在很長的時間內一直擔任戲班的掌班,直到去世,從未離開“五班戲”。王文才拿手的戲有《跑汴京》《對繡鞋》《乾坤鏡》《地塘板》《斬白世奇》等,在這些戲中他專工鬚生,是絕對的主角。王文才演戲,出場一腔就能“捆住”觀眾,人稱他“一腔定干戈”。戲班無論在哪演戲,王文才不演出,主家不付戲價。他演戲善抓“火候”,如演《鍘國舅》,戲唱到熱鬧之處,他用“搬板凳”唱法,節奏由慢到快,越趕越緊,吐字鏗鏘有力,最後身子稍向後撒,長身提神,用一個漂亮拖腔,臺下必報以滿場喝彩。

王文才雖然是做小生意出身,但自從藝之後就自尊自重,毫無“下九流”之自卑感。每逢趕場,總是長袍短褂,戴禮帽、黑鞋白襪子,騎黑毛驢,驢脖銅鈴丁當作響,使地痞土豪也望而生畏。戲唱得好,扮相更好,再加上人正派,這就讓很多群眾看王文才的戲入了迷,以至於會讓大姑娘買飯時竟會說出“盛碗王文才”的笑話流傳至今,實乃為一段佳話也。

類似這樣的佳話當然還有,只不過王文才是以這樣的方式給村人留下了記憶,而村人則是在口口相傳這樣的俗話的同時也記下了他們心目中的戲和唱戲的人,可見戲在他們中間紮根之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