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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2021-09-03由 今天要吃什麼 發表于 畜牧業

新鮮豆腐渣可以餵雞嗎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無論走多遠,家鄉總是我們最溫暖的牽掛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Hometown Sheqi

給在外打拼的家鄉遊子一個寄放心靈歸宿的地方

鄉土文學

磨豆腐的爹媽

作者 | 康小蘭

每當聽到“豆腐”“豆腐腦”的吆喝聲,我便想起了我爹,那一聲聲的吆喝聲把我的思緒拉回了小時候。

我爹名叫康要倉,今年74歲了,社旗縣郝寨鄉胡裡村張康莊人。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只上過幾天學,認識一些簡單的字。爹脾氣很好,常笑眯眯的,他有一雙巧手,會砌牆、做石膏像、修腳踏車、磨豆腐、織稿薦、扎笤帚、扎刷子……爹本是我的表姨夫,但因為計劃生育的緣故,我的戶口上在了他家,從此便隨了他的姓,叫他爹。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爹磨豆腐的手藝是在平頂山打工的時候跟著老鄉學的,人家磨豆腐的時候,他去看了幾次便學會了。那時候家裡窮,買不起新的豆腐機,爹便買了一個二手豆腐機。聽爹說我還沒去張康莊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磨豆腐了,不過中間停了幾年,出去打工了。而在我的記憶裡,爹是在我7歲那年開始磨豆腐的。

俗話說:“人生有三苦,打鐵撐船磨豆腐。”製作豆腐的過程,十分麻煩。要想磨出好豆腐,得起早貪黑,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艱辛。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首先在頭天就要把豆子淘洗乾淨,用水泡上。那時候用的豆子都是自家地裡種的,不僅飽滿而且綠色健康。冬天爹和媽(表姨)五點多就要起來撈豆子。他倆起床的時候我能聽到那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當媽把她那件深綠色的薄鴨絨襖往身上披時,一陣微風夾雜著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我透過釘著膠單的木窗往外看,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豆腐坊的燈亮著,那時候磨豆腐是在灶火屋的三間瓦房裡。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爹媽撈完豆子後,媽給爹打幾個荷包蛋,爹吃完便用扁擔挑著兩個豆腐上路了。有時候,當他走到另一個村子時,天還沒亮,他便在村口等著,等到天亮了,人們都起來了,他才進村吆喝。他的吆喝聲很獨特,“豆——腐——”,長長的尾音,很有力量。一聲吆喝十里聽,人們聽到他的叫賣聲,便出來換豆腐了。

小時候農村生活貧困,交通不便,離街又遠,一年到頭很少吃到肉,就連豆腐平時都不能隨便吃到,只有賣豆腐的去了,才能換到豆腐。那時候的豆腐很便宜,七八毛錢一斤,人人吃得起,吃肉不如吃豆腐。買豆腐不用錢,而是用物換物。一斤黃豆能換一斤半豆腐,一斤半紅薯幹能換一斤豆腐,一斤苞谷能換一斤豆腐。

一般黃豆人們都是在家裡稱過的,有時候遇到摳搜的老婆兒,故意不給夠,爹一稱不夠,她們便象徵性的用手抓幾粒豆子灑在稱盤上,爹做生意沒那麼較真,不管是好豆還是被壓扁粘滿泥土的豆子,換來的都是貨真價實夠稱的好豆腐。爹小心翼翼地把豆腐切好,每次都笑著多給點。

爹去賣豆腐了,媽便開始磨豆漿。她先吊起一桶水,在水桶裡放一個細水管,然後把泡好的黃豆放進豆腐機裡,邊磨邊加水,一股股白色玉液,順著豆腐機下邊的閘子流進水桶裡。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豆漿磨好後,倒進那口直徑足有兩米的大鐵鍋裡煮。豆漿快煮開的時候,容易起沫,爹用三個手指捏一點消沫劑灑上去,泡沫就神奇的消失了。水乳悠悠交融,續寫黃豆生命的浴火與涅槃。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煮好的豆漿要過濾一遍,過濾豆漿這一步非常重要,豆漿裡有很多的渣,如果不把這些渣過濾掉,就會影響豆腐的口感。爹和媽把豆漿一瓢一瓢的舀到吊單裡(薄紗布做成),他倆在吊單兩邊左右搖晃著,不一會兒,瓊漿玉液就流滿了水桶,這個時候豆漿散發出誘人的氣味,這可是地地道道的純豆漿,和我們現在在大街上買的不一樣 。過濾出來的豆腐渣可以餵豬餵雞子。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過濾後的豆漿點上滷水,慢慢地就變成了一塊塊的豆花,豆漿開花了,就變成了豆腐腦。這個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屋內雲霧繚繞,水汽升騰,豆腐腦的香味滿院飄落。媽給我盛上一碗,灑些白糖,趁熱喝一口,香甜鮮嫩,淡淡豆香停留在舌尖,滿口回味,唇齒留香。小時候食品很匱乏,在寒冷的冬日裡,能喝上一碗熱騰騰滑嫩嫩的豆腐腦,是多麼奢侈的幸福啊!

爹媽把煮好的豆腐腦舀到桶裡,倒進豆腐模子裡,倒滿模子後用紗布包好,然後壓上板子,再壓個大石頭和石門墩,基本豆腐就做的差不多了。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壓豆腐的時間到了,搬開石頭掀開紗布,新鮮的豆腐變露了出來。用手摸很光滑,用手指按壓,硬硬的、筋筋的,還富有彈性。梅花香自苦寒來,豆腐香從磨壓出!美味的豆腐,白淨純亮,爽口細膩,讓人吃一口想兩口。

第一鍋豆腐做好已經下午四點了,緊接著開始做第二鍋豆腐。平日裡,爹一天能賣兩個豆腐。到了種麥時或是農忙時節,爹一天能賣四個豆腐。爹賣豆腐講誠信,童叟無欺,豆腐雖量少,但傳統的工藝,優質的選料和純正的味道,還是深受廣大村民的歡迎。

到了快過年的時候,爹一天能賣十個豆腐。臘月二十三以後,爹做的豆腐供不應求,他就不再出去賣豆腐了,爹媽一天到晚在家裡磨豆腐。爹做的豆腐很真很純,從不摻假,吃起來口感很好 ,街坊鄰居讚不絕口,十里八村的人們都慕名而來。家裡既沒有店鋪,也沒有招牌,但爹的名字,爹的豆腐,已是一種品牌,人人皆知。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當年壓豆腐的木框

腐豆腐出力最大的是媽,她不僅要幹農活、做飯、餵豬,還要加班加點的磨豆腐,爹在家的時候,他倆一起抬那十幾斤重的大石頭,爹不在,她便一個人艱難地搬。媽沒上過學,不識字,但她幹活很利索,她常說:“人要支囊氣(爭氣),別人才能看得起。”在我眼裡,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性,她那勤勞善良的品格堅強不屈的精神,給我的人生極大的鼓舞。為了能給三個哥哥早日蓋新房,娶媳婦,爹媽起五更,打黃昏,沒日沒夜地忙。

我九歲那年離開了張康莊,回到了我的原生家庭。爹來我家的時候,總是會帶幾塊他做的豆腐,他從張康莊騎腳踏車在土路上一路顛簸 ,到了我家,豆腐依然完好無損,裝豆腐的兜裡一珠水也沒有。爹做的豆腐鮮香美味,極富韌性。不像在超市買的豆腐,還沒出超市,袋子裡就滲出許多水。放在碗裡,軟塌塌的,一疙瘩蜂窩眼。放到鍋裡,不敢翻炒,一翻稀碎。吃起來還帶著一股子土腥味兒,又貴又不好吃。

爹賣了三四年豆腐後,攢了一些錢,又買了一臺新的豆腐機,買了一輛手推三輪車。從此他就告別了肩挑賣豆腐,開始推著三輪車賣豆腐了。他在三輪車兩側的欄杆上放一塊乾淨的的木砧板,豆腐就放在上面。

無論春夏秋冬,陰晴雨雪,你都能看到一個推著三輪車的老漢,在沿村叫賣豆腐。賣豆腐爹跑遍了張康莊附近的村組,他常去的村莊有小魏莊、侯崗、老溝裡、小揣、揣窪、鄢莊、老魏莊、房莊、南白莊、夏莊、申郭陳……當爹推著三輪車,扯著嗓子“豆——腐——”的叫賣聲從門前路過時,人們在自家的院子裡,就知道是爹來賣豆腐了。爹賣的豆腐,在老家的村子裡,已經家喻戶曉。

爹媽借錢給二哥和三哥蓋了新房,娶了媳婦,分了家,房子分給了三個哥哥,他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那時候我姨家在北壩養羊,蓋了兩間房子,後來閒置了下來,他倆就借住在那裡。他倆一無所有,還分了一身的債務,那鉅額的高利貸像座大山一樣壓得他倆喘不過氣來。他倆租種了許多地,養了一二十頭豬,日日磨豆腐來還賬。

十幾年的堅守與奮發,他倆終於把賬還完了,爹媽也老了。媽的腰彎了,背駝了,一雙粗糙的手上青筋凸起,掌心磨出了厚厚的老繭,指甲全部變成了灰指甲,因為常年磨豆腐落了個腰疼的毛病。爹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皺紋,像是在記載著著他六十多年的千辛萬苦。

後來,爹生了一場病,他倆的年紀大了,身體不允許他們再過度勞累了,賬也還清了,從此,爹媽就不再磨豆腐了。

吃過爹做的豆腐的人,都很懷念他做的豆腐,總有人問爹:“咋不磨豆腐了?啥時候再將豆腐磨起來?”爹磨的豆腐,爹做的豆腐腦,帶著它獨有的香味,充斥著我整個童年,使我難以忘懷。工作以後,每當看到走鄉串戶賣豆腐,豆腐腦的,總是情不自禁的想買份來嚐嚐,雖然不是原來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種回憶,一種情懷。

無論是黎明還是黑夜,豆腐坊的燈光都亮著。是豆腐坊的燈光,給予了我光明和希望。

爹媽那種勤勞自強的精神,時刻激勵著我“美好的生活是奮鬥出來的,擼起袖子加油幹!”那清清白白,方方正正的豆腐,象徵著爹媽的品格,也讓我明白了:做人也要像豆腐一樣一清二白,摻不得一絲假。多想再吃一回爹磨的豆腐,喝一碗爹做的豆腐腦,那跳躍的柴火、瀰漫的豆香、爹媽忙碌的身影……成了我童年的回憶,也成了我永遠都揮之不去的鄉愁。

作者簡介

康小蘭,90後,幼師,社旗縣興隆鎮蔡莊人,現任教於興隆鎮後門裡小學。從小熱愛文學,喜歡寫作。愛好廣泛,喜歡音樂,舞蹈,美術。喜歡用文字來充實生活,此生願做個溫暖的女子,用心去感受生活中的微小幸福。攜一縷墨香,在歲月裡寫下芬芳的詩句。

康小蘭:磨豆腐的爹媽

鄉土文學《鄉土賒旗》(Hometown Sheqi)釋出

總編 | 趙華勝

總顧問 | 王學章  王書義  梁銅勳  劉永科

特約作者 | 曉輝  麗萍  尚鈔  春雨  松克  春蘭

特約美編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後)

圖片版權均歸原創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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