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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回鄉手記|近鄉情更“切”

2023-01-28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畜牧業

為什麼肩膀會越來越厚

文/朱小平(湖南)

年關晴空,在疾馳的車窗外,顯得異常溫煦而響亮。它照著湖鄉奔流的潺潺小溪,波光粼耀,似有魚翔淺底;它照著平闊的田野與齊整的新農村樓舍,移步不換熟諳的景緻。我到了——我回到了魂牽夢繞的故園洞庭。

春節回鄉手記|近鄉情更“切”

小黑搶先跑出來迎我。它老遠就搖響脖頸上叮噹叮噹的鈴聲,拖著一根從母親手中掙脫的長紅繩,飛躍到禾場坪剛停穩的車門前,懸起兩條前腿撲到我胸前,親暱舔舐著我一路風塵。不見小黑已有三年整,平日裡與母親影片,只聽得它在一旁叫“旺旺”,它居然還待我如舊年初見。

母親欣喜地張開雙臂,擁攬起我的行囊一一一雙正在讀小學的兒女。遠嫁的這些年回孃家,我左手無雞右手無鴨,孩子們聽不懂外婆親切問詢的方言,也不懂我內心對父母的虧欠愧疚,他倆的心思全用在逗玩小黑。

母親樂呵呵地批評小黑:“狗心眼小,與雞鴨爭寵。搞起我好不容易回鄉的寶貝孫子,吃不上我親手養的土雞鴨。”記得開春時,母親在電話裡惋惜,小黑禍害了她買來的幾隻雛雞雛鴨,懲罰小黑套上了牽狗繩,要訓練它遵守規矩。

父親在廚房揮刀霍霍,噼裡啪啦剁葷腥。掐算著我們今天中午應該到家,知道孫兒們吃不慣湖湘的辣臘味,特意早起去市場買了鮮肉類。父親滿臉輕鬆愉悅,說咱們漁村建了菜市場、超市、休閒釣魚莊、大棚瓜果蔬菜農場,想吃什麼方便得很,“電毛驢”鑰匙一插一扭,就到手。父親從廚房窗格望著禾坪場跟孩子們嬉鬧追逐的小黑,一個勁兒向我表揚它:忠誠有靈性,親熱主人。我順勢從菜板上拈起一塊骨頭,走到禾坪場,慰勞小黑,感謝它替我陪伴著父母。

站在空曠的禾坪場上,放肆騰空舟車勞頓的疲憊。周遭皆是親近的惠風,風裡傳來幾聲呼喊我乳名的鄉音。我轉身,循著小黑奔赴迎接的方向,目見一個熟悉的佝僂老人身影,我激動得差點就像孩提時代那樣,口無遮攔地叫“駝子伯伯”。駝子伯伯穿一件嶄新的、印了家鄉某福利院字樣的軍大衣。背上的“鑼鍋”降低了他的高度,使得參差不齊的衣邊角,幾乎要掃到禾坪水泥地面。年輕時,相親的姑娘看他,比看別人矮了一截,因此駝伯伯單身過到了老年。我每次回了,他都要提來半籃雞蛋。他自嘲,說是來趕我家的年飯。

駝伯伯現在有了穩定的飯碗,鄉里的福利院,六十歲以上的殘疾孤寡老人,政府免費提供吃住醫療。駝伯伯早年確實是在漁村趕百家飯,村裡村外哪家辦紅白喜事,駝伯伯總是主動前往幫忙,只為賺幾餐飯。他常說力氣用完了,歇一下又會長出來。

漁村各家,大年初一清早大門一開,準能收到駝伯伯送來的紅紙“財神爺”。那時的年夜,我們漁村的小夥伴,都喜歡聚到駝伯伯的土磚房玩耍,守著他畫“財神”。他能一筆不打折不停頓畫出“財神”的大圓頭,接著在頭頂上提兩筆,像個“倒八”字,再畫兩個括號合攏,中間點上一滴墨,勉強能猜測出那是財神的眼睛。目不識丁的駝伯伯,最後在財神臉旁,依葫蘆畫瓢寫上“正當行時”幾個小字。我們跟駝伯伯說話無需禁忌,不要背大人教的“福祿壽喜”吉祥話。我一直訕笑他畫的那個財神爺,真的像“神鬼”神出鬼沒,神秘莫測,半點不由人。

善良的父母,收到駝伯伯的“鬼畫符”,卻很歡喜。虔誠地用漿糊貼在大門上,舊年的不撕,重疊得越來越厚,塞給駝伯伯的紅包,也一年比一年厚重。大抵過了正月初七八,漁村龍燈花鼓隊伍就出場了,熱鬧持續到元宵。駝伯伯在人群中,把我舉得高高的,穩妥地駕坐在他肩背上,盡情品賞漁村年俗節慶的歡快。

席間,父母與駝伯伯聊及過往點滴,感嘆物質越來越豐富,為何年味卻越來越淡?我大塊朵頤吞食著久違的香辣親情味,嬌嗔地問母親:“有沒有為我備留很多剁辣椒?”

黃昏日暮,父親騎上電毛驢送駝伯伯回福利院的背影,隨晚霞漸行漸遠。母親圍著孩子們在屋裡轉,小黑領我去屋後路邊,參觀了母親的菜地:青蔥旺盛,白菜蘿蔔葉盎綠,枯索的辣椒枝上,還垂掛著紅紅火火的幹辣椒,一道斜陽鋪開,如同煙火人間裡,偶爾璀璨閃爍的煙花。

春節回鄉手記|近鄉情更“切”

此時,我思緒繾綣,憶起三年前那次歸途,經高鐵站,我執意不肯鬆手母親給我的那瓶剁辣椒,過黑洞洞的安檢門:不想讓它陪我經歷顛沛流離。年輕的安檢員,眼神有點驚詫又有點不屑,我一邊想笑一邊想哭,想著母親徒手切辣椒時,紅腫又厚繭的那雙老手,想著母親手裡把握的土地,越來越少,她將辣椒種在路邊的綠化叢,天黑時,紅辣椒星星點燈一樣亮著,照著我的前路。

春節回鄉手記|近鄉情更“切”

作者簡介:朱小平,女,益陽人居郴州,書法老師。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湖南省作協會員,在《小說林》《綠洲》《散文百家》《湖南散文》《廣州日報》《揚子晚報》等文學刊物和報紙發表作品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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