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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故事:同學聚會玩碟仙,竟請來去世的校花!“想瘋還是死?”

2022-09-20由 燈下有故事 發表于 畜牧業

哼 和 踩是形聲字嗎

恐怖故事:同學聚會玩碟仙,竟請來去世的校花!“想瘋還是死?”

同學聚會上,我們玩起了恐怖的碟仙遊戲,招來的魂魄,竟然是怨氣纏身的亡靈。

我們被困在暴雨中,無路可逃。

參加聚會的人,瘋的瘋,死的死,還有人下落不明。

但我一點也不害怕。

因為我知道,是她回來了。

她回來報仇了。

——

「老同學,十年未見,甚是想念,這個週末一起聚聚吧。」

收到陳昭發來的微信時,我剛從宿醉中醒來。

我沉默許久,正打算回絕,他又接連發了好幾條訊息。

「小然,你先別急著拒絕。」

「過幾天就是婉知的祭日,十年了,我們也該去看看她了。」

「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們六個常去的那棟山間別墅,這週六,就在那裡碰面吧,你一定要來,不見不散。」

我盯著那個久違的名字,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徐婉知梨渦淺笑的清純面容。

本就因宿醉而昏沉的腦袋,此刻像被灌滿了鉛,脹痛難忍。

我心底五味雜陳,半晌,才按捺住翻湧的情緒,給陳昭回了一個:「好」。

時間過得真快,徐婉知已經去世十年了。

徐婉知是我最好的朋友,初三那年,她從教學樓天台墜亡。

十年前,在我們那個落後的鄉鎮學校,監控設施還沒有完善。

那天正好下著雨,警察冒著大雨在現場勘察了很久,又排查了徐婉知的社會關係,最終得出結論:徐婉知是自殺。

班主任也出來證明,臨近升學考試,徐婉知的成績卻一塌糊塗。

或許是面臨巨大的升學壓力,所以她才會一時想不開。

事發前一天,剛出來的成績單上,徐婉知是班裡最後一名,也很好地佐證了這一點。

這件事發生後,我爸媽給我辦了轉學,我在縣城初中復讀了一年,也漸漸和以前的朋友斷了聯絡。

最開始,陳昭邀我聚會的頻率還挺高,但我每次都會找理由推拒,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找我。

有一次,陳昭還半開玩笑地問我,是不是在躲著他們。

我說,我是真忙。

如果說早些時候,陳昭還信以為真,那現在,大家都是二十好幾的成年人,想必也已經回過味來。

哪裡會有人忙到每次聚會都無法參加呢,除非那人是真的不想出席。

沒錯,我就是在躲著他們。

至於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知道一個秘密,關於徐婉知死亡真相的秘密。

週六,我如約來到山間別墅。

十年過去,當年落後的小鎮如今有了很大的變化,坑坑窪窪的泥巴路換成了水泥路,公路也加長了,從路口能一直開到山腳下。

上山的路,得自己步行。

昨天下了一場大雨,山路泥濘。

我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拾級而上,抵達別墅門口時,白色的裙襬上已經滿是泥點子。

我抬起頭,看向眼前這棟山間別墅。

說是山間別墅,其實就是個廢棄已久的荒宅,是李大頭跟著他爺爺進山砍柴時無意間發現的。

作為陳昭忠實的小跟班,他很快就把這個發現告訴了陳昭,這個廢棄別墅,也就成了我們六人的秘密基地。

院子裡的雜草不深,應該是有人定期處理。

不用想,肯定是陳昭。

我踏上青石臺階,推開半掩著的門,裡面傳來女人的嬌笑。

笑聲在主人看見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喲,林然,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稀客啊。」

是黃小鳳,她還和以前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說話尖酸刻薄。

我沒理她,目光越過她,落在沙發上那個文質彬彬的男人身上。

男人看著挺面生,穿著白色襯衣,黑色西褲,倒是很有氣質。

他衝我揮手打招呼,我一愣,盯著他看了半晌,才驚訝地叫出他的名號:「你是李大頭?」

旋即,我才發現這兩人親密的姿勢。

黃小鳳挽著李大頭的胳膊,整個人幾乎都依偎進他懷裡,儼然一副熱戀的模樣。

看見我明顯錯愕的神情,黃小鳳咯咯一笑:「很驚訝吧?我和友軍大學畢業後就在一起了。」

李友軍,是李大頭的本名。

小時候的他瘦弱又邋遢,常常掛著鼻涕,看起來很不聰明。

不知是誰先帶頭,管他叫李大頭。

這本來是個帶著嘲諷意味的外號,久而久之,大家都開始這樣叫他。

黃小鳳就不一樣了,長得漂亮,父母都是鎮上的幹部,她又是家裡的獨生女,性情嬌蠻。

這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會走到一起,我當然驚訝。

況且,如果我沒記錯,上初中時,黃小鳳喜歡的人,是陳昭。

黃小鳳顯然並不想多解釋,把話題轉移到我身上。

「陳昭說你會來,我還不信,咱們這群人也聚過好幾次,就你是個大忙人,次次不見人影,今天能見到你,真不容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去了大城市,就不認我們這些鄉下土朋友了呢。」

我沒理會她話裡的冷嘲,環視四周:「先別討伐我了,你們也是剛到嗎,其他人呢?」

黃小鳳撇嘴:「他倆還沒來,就我們幾個到了。」

李大頭一如既往的靦腆:「班長和夢影應該在路上了,我們再等等吧。」

我嗯了一聲。

黃小鳳卻語氣傲慢:「你們慢慢等吧,我可沒功夫陪你們耗著。」

說罷,便踩著細高跟噔噔噔上樓了。

留下我和李大頭,大眼瞪小眼。

片刻後,他表情尷尬地輕咳一聲,說:「抱歉,小鳳就是這個脾氣,林然你別介意啊,她不是針對你。」

我搖搖頭,笑著說:「沒事。」

我當然知道黃小鳳的脾氣,當年她在我和徐婉知面前,就沒少擺出這副嘴臉。

十年未見,她倒是一點都沒變。

她的心事,全都寫在臉上,從來不掩飾她對陳昭的愛慕,以及對我和徐婉知的厭惡。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當年,黃小鳳為了追陳昭,可謂是用盡了心思,卻總是碰壁,難免就對我們這兩個和陳昭關係最好的女生充滿敵意。

儘管如此,我、徐婉知、陳昭,陳昭的小跟班李大頭,陳昭的追求者黃小鳳,還有不知為何也總喜歡圍著我們轉的許夢影,我們六個,就這樣奇異地組成了小團體。

事實上,我們之間的氛圍,實在算不上友好。

在這個小團體裡,陳昭無疑就是核心,他聰明,帥氣,學習好,性格溫柔,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是不少女孩心中的白月光。

黃小鳳自然不用多說。

至於許夢影,雖然她從未表現出任何端倪,但我想,她一定也暗戀著優秀出眾的陳昭,不然,原本孤僻不愛交友的她,為什麼會加入我們的小團體?

總不能是為了李大頭吧?

李大頭的確變化很大,但當年的他,只是個毫無存在感的普通男生。

家境貧寒,外形邋遢,成績吊車尾,木訥寡言,還總被壞學生欺負,三天兩頭被班主任罰去打掃辦公室。

是陳昭護著他,他才能順利度過整個初中。

而我印象裡的許夢影,雖然性格孤僻,但她那種憂鬱的氣質,格外特別。

她常常梳著滿頭的小辮子,身上總是戴著各式各樣的銀飾,走起路來叮噹作響,

她說,銀飾有辟邪的作用,戴在身上能保平安,防止鬼怪騷擾。

我對這樣迷信的說法,倒是半信半疑。

不過,她奶奶是鎮上有名的神婆,她會這麼說,也不奇怪。

估計是從小耳濡目染的原因,她也經常神神叨叨的,所以被我們戲稱為小神婆。

小神婆是倒數第二個到別墅的。

她推門進來,衣服溼了大半,嘴裡抱怨著:「真倒黴,半路上居然下起了大雨,害我淋成落湯雞。」

「又下雨了嗎?」

我朝窗外望去,果然,天不知什麼時候陰沉下來了,烏雲翻湧,大雨瓢潑。

不得不說,別墅的隔音效果真不錯,外面電閃雷鳴,屋裡居然聽不到一點聲音。

當然,也可能是我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所以才沒注意到外界的變化。

李大頭站起來,給她遞上毛巾。

黃小鳳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樓梯口,冷冷看著這一幕,居高臨下地說:「你不是會算命嗎?怎麼沒算到今天會被雨淋?」

許夢影正擦著頭髮,抬眸瞥她一眼:「哦,天氣我確實沒算到,倒是算到了今天出門會被狗咬。」

黃小鳳被她堵了一句,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我坐在沙發邊沿,默默觀察著許夢影。

她也和十年前不一樣了,滿頭的小辮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乾淨利落的短髮,穿著簡單的白t牛仔褲。

那種獨特的憂鬱氣質也蕩然無存,行為舉止挺像個正常人。

唯一相同的是,兩隻手腕上仍舊戴滿精緻的銀鐲子,隨著她擦頭髮的動作,晃晃悠悠,發出清脆的聲響。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她扭頭看向我,微微一愣,隨即皺起了眉頭,欲言又止。

我剛想問她,卻被黃小鳳的嚷嚷聲打亂了思緒:「這麼大的雨,陳昭不會還在路上吧?山路那麼難走,這一下雨,路更滑了,要是遇上危險咋辦?」

許夢影放下手中毛巾,淡淡道:「你瞎操什麼心,陳昭又不是小孩子。」

黃小鳳立馬炸毛了,尖銳地喊起來:「喂,許夢影,你今天吃錯藥了是吧,我說一句你懟一句,你什麼意思啊你,我關心一下陳昭怎麼了?」

李大頭趕緊出面打圓場:「好了,都別吵了,大家都是老朋友,有什麼話好好說,千萬別吵架。」

「誰跟她是朋友,要不是為了陳昭,我才不會來這種破地方。」黃小鳳絲毫不給他留面子。

李大頭露出難堪的表情,不吭聲了。

許夢影從兜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剝開糖紙,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巧了,我也從沒把你當朋友,我只是來祭奠婉知的。」

提到徐婉知,黃小鳳立刻閉了嘴。

屋內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她悻悻地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香菸,點燃,狠吸了一口,隨手彈掉菸灰。

許夢影斜睨著她,幽幽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傷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早晚會遭到報應。」

她站在明暗交界的光影裡,面容隱匿在昏暗中,讓人瞧不清楚她的表情。

黃小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彷彿被什麼嚇到了似的。

許夢影沒再繼續說什麼,只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我也多看了她幾眼。

心裡疑惑,黃小鳳的反應怎麼這麼奇怪,像是在害怕什麼似的。

我們從中午一直等到傍晚,陳昭還是沒有出現。

不僅如此,撥打他的電話,也無人接聽。

李大頭擔憂地說:「陳昭不會出事了吧?天都黑了,他就是從市裡過來,也該到了吧。」

黃小鳳聽了卻罵道:「呸呸呸,你咒誰出事呢?陳昭他吉人自有天相,哪有這麼容易出事?」

李大頭急忙擺手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在心底暗道,有黃小鳳的地方,就跟炸了鍋一樣,她動不動就大呼小叫,吵得要命。

「行了,別吵了。」我頭疼地揉著腦袋,「都消停點吧,吵來吵去,還不如大家一起出去到處找找看,說不定能碰上陳昭呢。」

「不行。」許夢影第一個反對,「現在天已經黑了,外面又這麼大的雨,出去找人也太冒險了。」

「你怎麼這麼冷血?」黃小鳳不悅地瞪她,「陳昭是我們的朋友,他現在下落不明,我們怎麼能袖手旁觀?」

許夢影也不慣她,嗤笑道:「那你自己出去找啊,慫恿我們幹嘛?」

「我,我……你。」黃小鳳憋紅了臉,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剛才她嚷嚷得起勁,現在要她一個人出去找,她卻像腳上生了根似的,半天也沒挪一步。

最後是李大頭提議說:「小鳳,你彆著急,夢影說得對,外面風雨交加的,實在不適合摸黑外出,咱們先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等明天天亮了,要還聯絡不上班長,再去找人唄。」

黃小鳳猶豫片刻,最後勉強同意:「那就這麼辦吧。」

別墅早已無人居住,所以沒有水電,還好我們早有準備,都帶了麵包之類的乾糧。

夜漸深,客廳裡只點了幾支蠟燭,燭火昏暗,竟顯得有幾分陰森。

無人說話,只有蠟燭跳躍的噼啪聲響。

大家都各懷心事,或許是擔心陳昭,也或許是在想著其他事情。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古怪的氛圍。

彷彿沉睡的火山,不知何時就會爆發。

許夢影百無聊賴地剝著棒棒糖紙,忽然開口說:「真無聊,不如我們來玩碟仙遊戲吧。」

黃小鳳聞言,立刻轉過頭,目光兇狠地瞪她:「陳昭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還有心情玩遊戲,你有沒有心啊?」

許夢影沉默了幾秒,臉上忽的露出一個邪氣的笑。

「其實,中午那會兒,等得無聊,我給陳昭算了一卦,殺重攻身,羊刃逢衝,五行入墓,將死之相,恐怕他,已經凶多吉少了。」

「馬上快十二點了,午夜時分,陰氣最重,百鬼夜行,而碟仙的本質,就是一種請魂遊戲,說不定,陳昭的亡魂,也會借這個契機趕來和我們團聚呢,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著他嗎,難道不想試試?也許,錯過這個機會,你就再也無法和陳昭對話了。」

許夢影語氣幽幽,蒼白的面容在燭火的映照下,竟然顯得鬼氣森森,無端的滲人。

冷風驟起,我頭皮一陣發麻,總覺得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們。

許夢影從前就神神叨叨,天天把鬼神掛嘴邊,若是平時,我肯定也不會輕易相信。

可這次不一樣。

陳昭是個做事穩妥的人,如果真的被什麼事情絆住來不了,他一定會發資訊告知我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電話不接,訊息不回。

我不知道許夢影是認真的算了一卦,還是為了和黃小鳳賭氣瞎忽悠的,但我覺得,她說得沒錯,陳昭,一定凶多吉少了。

黃小鳳嚇得花容失色:「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看你是接觸這些髒東西太久,精神不正常了!」

許夢影嗤笑一聲,說:「那你就直說,敢不敢玩咯?不敢玩,就別找藉口。」

「你!」黃小鳳氣極,「誰說我不敢玩了,玩就玩,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麼花招!」

我無語凝噎,黃小鳳這性子,還真容易激將。

黃小鳳同意了,我和李大頭自然也沒意見。

於是,一場招魂遊戲,就此開始。

許夢影找來一個乾淨的白色碟子,又準備好一張掛歷大小的白紙。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符紙,用硃砂筆寫寫畫畫著什麼,然後燒掉,加水攪拌均勻,拿一根筷子沾溼,將碟子倒扣在掛曆紙上,用符水在紙上畫出碟子大小的圓圈。

畫完後,又在圓圈裡寫上「是」「否」,還有一些數字、漢字。

混合了硃砂的符水呈現出刺目的紅色,看起來格外詭異。

黃小鳳對此嗤之以鼻:「哼,形式倒是花裡胡哨怪講究的,什麼碟仙筆仙,都是小孩子才信的東西。」

許夢影淡淡瞥她一眼,沒理會她,自顧自說道:「準備好了,就開始吧,一會兒我們四個都把食指放在倒扣的碟子上,我數三二一,我們一起默唸三遍,碟仙碟仙,請你快快出來。」

「等碟仙出來後,就可以問他問題了,碟仙如果知道答案,就會輕輕移動,要注意,不可以冒犯碟仙,否則,將會厄運纏身,甚至丟掉性命。」

說完,她便率先伸出食指,放在碟子上面。

我們幾個緊跟其後。

然後,許夢影低聲倒數道:「三,二,一。」

我按照她的方法,默唸了三遍咒語。

碟子忽然抖動了一下。

我一驚,下意識想縮回手,被許夢影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厲聲說道:「在碟仙沒被送走前,誰收回手,就會被厲鬼附身,死於非命。」

「對不起,我剛才被嚇到了。」我趕緊解釋。

許夢影並沒追究,盯著碟子,緩緩問道:「碟仙碟仙,你來了嗎?」

話音剛落,碟子就開始移動,我的手指也不受控制跟著移動起來。

碟子在畫著圈的紙上打轉,緩緩落在硃紅的「是」字上。

我吃驚地看著這一幕,不敢置信。

黃小鳳和李大頭似乎也被震撼到了,半天沒說話。

許夢影的聲音依舊平靜:「你們可以問碟仙問題了。」

李大頭吞嚥一口唾沫,顫巍巍地問道:「那個,碟仙,你是陳昭嗎?」

看來他也把許夢影的話當真了。

碟子移動到「否」字上。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黃小鳳追問:「那你知道陳昭在哪裡嗎?」

「是。」

黃小鳳頓時激動起來:「也就是說,他還活著,對不對?」

說完,她還挑釁地看了許夢影一眼。

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讓你再胡說八道。

然而,碟子在原地打了幾個轉後,慢慢向「否」字移動,然後穩穩停住。

氣氛凝固,死一樣的寂靜。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響,彷彿有無數雷電交織成網,朝著我兜頭罩下。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騙人的,許夢影,一定是你在推碟子!」黃小鳳尖叫起來。

她的情緒顯得十分激動,竟然直接抽回了手!

我倒吸一口涼氣,看向許夢影。

她剛才說過,如果在碟仙未被送走前中途退出,就會被厲鬼附身,那黃小鳳?

還沒來得及多想,碟子忽然劇烈震動起來,開始在紙上大幅度移動,速度越來越快!

我看著碟子移動的軌跡,瞳孔猛地瞪大——

這是,一個「死」字!

「死」

「死」

「死」

!!!

碟子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這個軌跡!

李大頭和許夢影應該也看出來了,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但我們誰也不敢再貿然收回手。

我心跳加速,屏住呼吸:「夢影,怎麼辦,你快想想辦法啊。」

許夢影皺眉,深吸一口氣,像模像樣地掐了幾個決。

終於,碟子停止了動作。

許夢影冷靜地問:「碟仙碟仙,你還在嗎?」

碟子紋絲未動。

許夢影鬆了口氣。

碟子停下後,我們面面相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大頭連忙奔向黃小鳳,此時的她,已經變得瘋瘋癲癲,神志不清,整個人癱軟在地,雙手胡亂揮舞著,不斷喃喃自語著什麼。

靠近一點,我才聽清,她說的是:「不要過來。」

我嚇了一跳,難道黃小鳳真的被厲鬼纏身了?

我看了眼許夢影,她面色沉靜,沒有露出任何擔憂或害怕的表情。

難道她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了?

李大頭抱著黃小鳳,不斷喊她的名字,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是魔怔了一般,嘴裡不停唸叨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掙扎得太厲害,李大頭沒辦法,只好向離得最近的我求助:「林然,你過來幫忙搭把手。」

我猶豫了一下,慢吞吞走過去。

然而,還沒等我碰到她,黃小鳳就忽然厲聲尖叫起來:「徐婉知,你不要過來!」

「你在說什麼呢?黃小鳳,你睜大眼看清楚,我是林然。」

我的手停在空中,僵硬著說道。

黃小鳳一把甩開李大頭的胳膊,掙扎著站起來,然後撲通跪在我腳邊,痛哭流涕。

「婉知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你鎖在天台上,沒有想要害死你,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呆呆地看著她。

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話資訊量太大,我和李大頭都愣住了。

唯有許夢影若有所思。

片刻後,她忽然開口:「難道說,當年婉知並不是自殺,而是被人害死的?」

屋外閃電劃破夜幕,將每個人的臉都映襯得格外陰森恐怖。

「怎麼可能。」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警察不是都調查過了嗎,說婉知是自殺的。」

許夢影目光銳利地盯著我:「林然,你是徐婉知最好的朋友,你應該最清楚,徐婉知到底會不會自殺,不是嗎?」

「你當初,是不是向警方說謊了?」

我呼吸一滯,手指不自覺地縮緊。

那件事,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居然被許夢影看穿了。

李大頭也質疑地望著我:「林然,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隱瞞了什麼?」

這一刻,我彷彿置身於審判席上,等待著罪行被曝光的罪人。

我喉嚨乾澀無比,在兩人灼灼的視線下,終於緩緩點頭。

「你說得對,我和婉知,是最好的朋友,我們無話不說,親密無間,可我不得不承認,當年,我的確說謊了。」

我閉上眼,掩飾住內心深處翻湧的悲傷,緩緩道出十年前,被我隱瞞的真相。

小時候想要快點長大,總覺得十年遙遠而漫長,如今才發現,十年,只不過彈指一瞬。

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

十五歲那個夏天,我們幾個好友,躺在晚風徐徐的草坪上,喝著飲料,聊著八卦,暢想未來的美好生活,許願友誼地久天長。

那時候的我們,從沒有料想過,厄運會忽然降臨。

那是一個燥熱的午後,我午睡醒來,沒看到徐婉知的身影,便想去找她。

剛走出教室,就看到一個身影從高處墜落,砰的一聲,重重砸在學校新修的水泥地上。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傳來。

我忘了我當時是什麼反應,只記得徐婉知血肉模糊地被人蓋上白布抬走。

那天下午,警察來到學校,挨個盤問我們。

「聽說你和徐婉知是好朋友,你是否知道她有自殺傾向?」

我搖頭:「不知道,但她最近的確變得很奇怪,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了,情緒波動很大,對了,我好像看到過,她在吃一種叫氟西汀的藥。」

後來,警察在徐婉知的書包裡找到了一盒氟西汀,也在鎮上的藥店找到了她買藥的記錄,最終坐實她抑鬱自殺。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我沒告訴任何人,那盒氟西汀,是我拜託徐婉知幫我買的,也是我放進她書包的。

我父母對我要求很嚴格,我家境不差,但我從小就被送到鎮上,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美其名曰,是為了讓我多吃苦,才能養成好習慣。

我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因為我要是考了第二,哪怕只和第一名相差幾分,回家後我也會被父母指著鼻子痛罵無能。

在這樣的重壓下,我變得不愛說話也不愛笑,情緒波動很大……沒錯,我才是那個有抑鬱傾向的人。

而婉知,她的處境並不比我好,但她比我樂觀,堅強,臉上總是帶著笑。

她就像一個天使,用笑容溫暖著身邊的所有人。

比如我,比如性格孤僻冰冷的許夢影。

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抑鬱自殺。

婉知死後,所有人都在猜測她自殺的原因。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自然也被詢問得最多。

我告訴他們,我不知道。

但我,其實比誰都清楚。

婉知之所以會自殺,其實是因為我。

在她自殺的前一天,我對她說,我希望她從世界上消失。

那天,婉知拉著我在操場上散步,她和我抱怨說,黃小鳳又故意撕壞了她的書。

我聽得不耐煩:「為什麼她就針對你,不針對別人,你應該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從前我一直都是向著她說話的,可這次,我卻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婉知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許久,她才神情黯然道:「自從陳昭向我表白後,你就像變了一個人,小然,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陳昭?」

「是啊,不可以嗎。」心思被戳穿,我索性坦然承認,「陳昭那麼優秀,班上沒有女生不喜歡他,我當然也不例外。」

「可是憑什麼他的眼裡只看得到你?」我冷冷看著她,「你沒有黃小鳳漂亮,沒我成績好,你普通又平凡,為什麼陳昭喜歡的偏偏是你?」

「你每天都在我面前,炫耀陳昭對你有多特別,徐婉知,我早就受夠你了,我討厭你,討厭透頂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你能從世界上消失!」

說到最後,我忍不住吼了出來。

婉知默默流下一滴眼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愛笑的她流淚。

她轉過身背對著我,聲音哽咽著。

「小然,對不起……你放心,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低聲說完,頭也不回地跑回了教室。

直到第二天,我們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再後來,就是我親眼看到她從頂樓墜入塵埃。

她真的從世界上消失了。

那一刻,我的世界似乎也隨著她的死,土崩瓦解,從此不再完整。

「所以,是你殺了婉知?」許夢影皺眉看著我。

我苦澀地笑了:「看來你沒有聽懂這個故事。十年以來,我一直都以為,是我害死了婉知,是我的話刺激到了她,才會讓她有了自殺的念頭。」

「而我為了撇清自己,把婉知給我買的藥,藏進了她的書包裡,以為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她的死和我有關。」

「可是,十年了,我一直無法釋懷,我常常會夢見婉知,夢見她渾身是血地對我微笑,讓我不用擔心她,說她過得很好。」

「我用酒精和藥物麻痺自己,我不敢再回朝陽鎮,不敢和以前的朋友見面,我怕你們發現我的秘密,怕我會崩潰。」

「但我控制不住,我越來越痛恨自己。」

「我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要結束生命,但我有什麼臉面去見婉知呢?」

「我辜負了她的信任,背叛了我們的友誼,我沒辦法原諒自己。」

「我一直以為,她是因為我的話才自殺,直到剛剛,我聽到黃小鳳說,她鎖上了天台的大門,可是,警察在調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大門被鎖,也就是說,在黃小鳳離開後,還有人去過天台,婉知,可能是被人謀殺的。」

我停頓片刻,繼續說道:「我說這些,並不是為自己開脫,我承認,我是個卑劣的人渣。」

「我嫉妒過婉知,但我從來沒想過傷害她,這麼多年,我也一直在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十年了,害死婉知的兇手卻逍遙法外,我覺得,我們應該做點什麼,幫婉知找出兇手。」

許夢影沉默許久,才輕輕地說:「你說得對,我們不能讓婉知死得不明不白,可你打算怎麼做呢?」

「十年前的那天,下著和今天一樣大的雨,什麼證據都被衝沒了,如今更不可能找到新的物證。」

「至於人證,當年學校裡的學生,早就各奔東西,如果真的有人看到什麼,十年前就該站出來作證了,可是沒有人,大家都一口咬定,說婉知就是自殺。」

我病急亂投醫地急迫道:「你不是小神婆嗎?既然你剛才能請出碟仙,那就能再請一次,剛剛黃小鳳那麼大的反應,她一定是看到婉知了!」

「對,一定是婉知,她就在這裡,她一直在看著我們!婉知,你出來啊!出來告訴我們是誰害了你!」

我情緒越發激動,對著空曠黑暗的客廳失態地大喊起來。

許夢影一把拉住我:「林然,你冷靜一點!」

她皺著眉頭:「剛才黃小鳳犯了大忌,別墅的磁場恐怕已經受到了干擾,婉知,可能已經不在這裡了,我只能儘量試試看。」

我轉頭看向黃小鳳,她仍舊瘋瘋癲癲地在哭鬧,李大頭抱著她,神情呆呆地聽著我們的對話,偶爾露出幾絲茫然,像是根本不理解我們在說什麼。

許夢影重新準備了請碟仙的儀式。

果然以失敗告終。

白色碟子靜靜躺在紙上,一動不動,彷彿在嘲笑我們的無能。

她搖頭嘆氣:「看來這個法子行不通。」

說完,她又看向黃小鳳:「其實這件案子,還是得問黃小鳳,畢竟她的嫌疑最大,她一定還知道些什麼,可惜她現在這樣,什麼也問不出來。」

我沉吟半晌,說道:「你不是說,她這種情況,是厲鬼附身嗎?那你能不能讓她恢復正常?」

許夢影嘆了口氣:「我倒是有法子,但我這次過來,除了符紙和硃砂,什麼道具也沒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我也跟著嘆氣:「看來今晚是沒轍了,只有等明天離開這裡,再從長計議。」

好好的同學聚會,陳昭離奇失蹤,黃小鳳又瘋了,真是一波三折。

這個夜晚好像格外漫長,我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卻始終睡不著。

我睜眼盯著天花板,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徐婉知的模樣。

十五歲的少女,清純秀氣,笑起來臉上有淺淺的梨渦。

她一遍遍叫我的名字:「小然。」

「小然。」

「我們要做最好的朋友,小然。」

「林然!」

耳邊傳來焦急的呼喊。

我猛然坐起身,滿頭大汗,雙腿發軟,差點摔下沙發。

許夢影擔憂地看著我:「你可算是醒了。」

「我怎麼睡著了?」我摸了摸額頭,全是冷汗。

許夢影搖頭:「不知道,你睡得挺沉,怎麼叫都叫不醒,像是靨住了。」

她遞給我一瓶礦泉水。

隱約間,我聞見她手腕上有股若有似無的香味。

「看什麼呢?」許夢影見我盯著她的手腕,好笑地問。

「沒事,你的鐲子,都挺精緻的。」我收回視線,隨口回答。

她挑眉一笑:「嗯哼,辟邪除祟,款式小眾,你喜歡嗎?回頭我送你幾隻。」

「好啊。」我笑得勉強,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實在沒心情說笑,緩緩嘆出口氣,「你說,世上真的有鬼嗎?」

許夢影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我怔怔地說:「有時候,我覺得人比鬼更可怕。」

許夢影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頭暈的感覺再度襲來,我趕緊擰開蓋子喝了幾口水,突然意識到,偌大的客廳只有我和她兩個人。

「李大頭和黃小鳳呢?」我問。

許夢影說:「我和李大頭也睡著了,一覺醒來,發現黃小鳳不見了,我們又叫不醒你,怕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有危險,所以我就留下,讓李大頭出去找她了。」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兒。

我趕緊坐起身:「我們也一起去找吧。」

不知為何,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外面還下著雨,但雨勢並沒有昨天那麼滂沱。

我們沿著山路走了很久,半個人影也沒看到。

「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說不定李大頭已經找到黃小鳳,帶著她回別墅了。」許夢影沒了耐心。

我猶豫著點頭,正要往回走時,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從斜坡上滾落下去。

我驚叫出聲,慌亂間只能儘量護住自己的頭部,我重重撞在一塊大石頭上,劇痛襲來,有種五臟六腑都被碾碎的錯覺。

隔著雨幕,我看到許夢影站在坡頂,衝我揮舞著雙臂,嘴巴張張合合,可我耳裡一陣嗡鳴,根本聽不清她在喊什麼,只能看見她神色驚慌地指向我身後。

我咬牙忍住身上的劇痛,艱難地爬起來,看向身後——

原來斜坡下方是條河,不遠處,漂浮著一具泡得發脹的屍體。

白色襯衣,黑色西裝褲——是李大頭。

我捂住嘴巴,拼命壓抑著胸口翻騰的噁心感。

緩了很久,我終於聽清許夢影的聲音:「林然,你快上來,別下去!這麼大的雨,掉下去會沒命的!」

這個時候,我倒是很感謝這塊給我重重一擊的大石頭,如果沒有這塊石頭,在這樣的天氣掉進河裡,我很快也會成為一具浮屍。

我咬牙忍著劇痛,扯著野草藤蔓,艱難地朝上爬。

快到坡頂時,許夢影也伸出手拉我。

終於爬了上去,我的雙腿虛軟,幾乎癱倒在地。

身上的白裙子早已沾滿泥土,狼狽不堪。

劫後餘生,我心有餘悸地喘息著,渾身都在哆嗦。

「李大頭,是失足掉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我顫抖著問。

「不好說,總之,外面太危險了,黃小鳳——不,她現在可能是徐婉知,她想殺了我們所有人。」許夢影的語氣變得格外嚴肅。

我大腦還處於宕機狀態,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她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當年,我們每個人都說謊了,每個人都做了對不起她的事,現在,她回來向我們復仇了。」

我怔怔盯著她,而她的表情異常認真。

我渾身抖了一下:「你都知道什麼?」

「你先起來,回去的路上,我慢慢和你說。」許夢影攙扶著我站了起來。

雨又下大了,天空陰霾密佈,電閃雷鳴。

我和許夢影冒著暴雨,一前一後走在回別墅的路上,她慢慢地說,我慢慢地聽。

當年的很多回憶,也慢慢變得清晰。

她說了很多我知道的事。

比如,徐婉知學習不好,是因為她父母重男輕女,她放學回家後要幫爸媽幹活,還要帶弟弟,沒有時間學習。

當初她墜樓後,她父母還藉著她的死向學校勒索了一大筆錢,事後連葬禮都沒給她辦。

比如,陳昭喜歡徐婉知,因為這樣,她常常被黃小鳳擠兌欺負。

比如,李大頭是陳昭的跟班,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跟在陳昭後面,圍著徐婉知轉,體育課時,他會給徐婉知當馬騎,儘管徐婉知並不需要他這樣做,但總是抵不過他的熱情邀請。

她還說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比如,李大頭其實也喜歡徐婉知,因為徐婉知是班上唯一會對他笑的女生。

男生們欺負他,女生們看不起他,只有徐婉知,會在李大頭捱打的時候站出來制止,陳昭也是看在徐婉知的面子上,才開始罩著李大頭的。

但他曾經猥褻過徐婉知,那是在某個體育課後,他把徐婉知圍堵在操場角落,想要抱她,這一幕,被許夢影看見了。

後來,李大頭怕徐婉知會因此討厭他,就跪在地上,打了自己十幾個耳光,痛哭流涕地求徐婉知原諒他。

徐婉知答應了,並和許夢影說好,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又比如,陳昭,那個人見人愛的陽光大男孩,口口聲聲說喜歡徐婉知,卻揹著所有人,同時在向許夢影示好。

他對許夢影說,他看上徐婉知,是她的福氣,可徐婉知卻給臉不要臉,總是對他若即若離。

還說,本來以為徐婉知這樣的女生很好拿捏,沒想到這麼難搞到手,反而激起了他的佔有慾,他總有一天要把徐婉知追到手,玩膩了就狠狠甩了她。

我大為震驚。

我印象裡的陳昭,是個陽光帥氣的少年,他對人友善,溫柔體貼,是班上的班長,細心地照顧著每一個人,大家都很喜歡他。

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我知道你不信,當初,徐婉知也露出了和你現在一樣的表情,所以,我把陳昭發給我的那些曖昧簡訊都給她看了,就在她自殺那天早上。」

我愣住了。

「這些年,我何嘗不是備受煎熬,有時候,欺騙也許是件好事,如果我不把真相捅到她面前,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許夢影低垂著眼,語氣黯然。

冷風呼呼颳著,彷彿是從遙遠的地獄飄來的嗚咽。

我忽然覺得渾身冰涼。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都是披著人皮的狼。

原來,我們這群人裡,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都是害死婉知的兇手。

「啊!」

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響徹雲霄。

是黃小鳳的聲音。

我和許夢影立刻循著聲音跑了過去。

別墅面前的空地上,黃小鳳跌坐在地,一手捂著脖子,鮮血汩汩流出,血水混著雨水,染紅了地面。

她睜大眼睛看著我,眼底滿是絕望,她嘴唇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

黃小鳳死了,被人割喉而死。

許夢影冷靜地吩咐我:「報警。」

雨沒有要停歇的意思,警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趕來。

等待期間,許夢影拿出紙巾,替我擦拭臉上的汙漬。

雨下得很大,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聽見她說:「李大頭死了,黃小鳳也死了,也就是說,兇手,只可能是一直沒有出現的陳昭了。」

我不敢相信:「怎麼可能?」

許夢影平靜地說,「他恨我們每一個人,因為我們對不起徐婉知,為了給徐婉知報仇,他精心策劃了這次聚會,先後殺了李大頭和黃小鳳,接下來,該輪到我們了。」

「不對。」我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你在說謊。」

我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

從頭到尾,所有的事情都是許夢影在引導我們。

是她說陳昭死了。

是她說要請碟仙。

是她暗示我們,碟仙就是婉知。

也是她,在我醒後誤導我說黃小鳳和李大頭都跑出去了。

緊接著,李大頭死在河裡,黃小鳳卻死在別墅門口。

我心底陣陣發寒,戒備地看著她:「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碟仙,對吧?」

許夢影沉默片刻:「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我也沒必要再演戲,是,你猜對了。」

我瞪圓了眼:「所以,請碟仙那會兒,真的是你在推碟子?」

「是我。」

「黃小鳳忽然發瘋,也是你動了手腳?」

「對,也是我。」

我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我醒來後,聞到你手腕上有股香味,所以,我之所以睡的很沉,也是因為你?」

她點頭承認。

我的聲音都在發抖:「為什麼?你是怎麼做到的?黃小鳳為什麼會忽然發瘋?」

許夢影看著我,目光幽深:「是硃砂,我在硃砂里加了一種致幻劑,情緒激動時,就會出現幻覺。黃小鳳的脾氣,你也知道,所以她很容易中招。」

我還是不理解:「就算是致幻劑的作用,可她怎麼會把我認成婉知?」

「林然,今天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說了,但一直沒有機會,你沒發現嗎,你現在越來越像婉知了。」

「從前的你,從來不穿裙子,也不喜歡留長髮,你說長髮打理麻煩,所以初中三年,一直留著短髮。」

「喜歡白色長裙、長髮及腰的,從來都是徐婉知啊,你還沒意識到嗎,你已經漸漸活成了婉知的樣子。」

「你記得嗎,我當時對黃小鳳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些話,不只是說給黃小鳳聽的,更是說給你和李友軍聽的。」

她的聲音依舊平淡,不知從哪裡拔出一把匕首,將刀鋒貼近我的面板:「林然,我等這一天,真的已經很久了。」

「所以,你現在要怎麼做?殺了我,給婉知償命?」

到了此刻,我狂跳不止的心反而漸漸冷靜下來。

死,對我來說,也許是種解脫。

十年了,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只能靠酗酒,才能入睡。

「殺你?你在說什麼傻話?」許夢影忽然笑了,「我是來保護你的,從那個真正的連環殺人犯手中。」

我一下子愣住,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聽到黃小鳳尖叫時,我和你在一起,兇手怎麼會是我?如果我想殺你,剛才在河邊,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推下去,為什麼拉你上來?」

她恨鐵不成鋼地戳了一下我的腦門。

好像也是。

我有點茫然,許夢影完全可以在我爬上斜坡時再把我弄下去,但她沒有,而是向我伸出了手。

「難道這一切不是你和陳昭聯手佈局的?」我喃喃地問。

「我和陳昭?」許夢影嗤笑一聲,眼帶諷刺,「他算哪根蔥?就算我真的要替婉知復仇,也不會和他這樣表裡不一的人渣聯手,他還不配。」

我被許夢影的女王發言震驚了,但也更加懵然:「那你處心積慮做這麼多,又是為了什麼?」

許夢影微頓,眼底浮現出無盡的哀傷:「當然是為了揭發真相。我等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不過,似乎有人比我們更先知道一切,在碟仙遊戲時,他就已經暴露了自己。」

我剛想問是誰,很快就反應過來,瞠目結舌:「你是說,李大頭?」

「是。」許夢影點了點頭,繼續說:「還記得嗎,當時碟子忽然大幅度移動,那個時候,不是我在暗中用力控制碟子,而是李大頭。」

我更疑惑了:「可是李大頭,他不是……」

死了嗎?

想到他泡在水裡的慘狀,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許夢影眸光微深:「那真的是李大頭嗎?我們誰也沒有看到那具屍體的臉,不是嗎?」

我茫然不解:「那不是李大頭,會是誰?」

許夢影沒有立即回答,只神情複雜地看著我。

此時無聲勝有聲。

答案,呼之欲出。

如果那具屍體不是李大頭,那就只能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的陳昭了。

我遍體生寒,只覺得事情的發展越來越離奇。

我想了想,質問道:「你剛才還說,陳昭就是兇手,你一直在推翻自己的結論,我該怎麼相信你?」

她目光緩緩投向生鏽的別墅大門,輕聲道:「我原本是希望,那個躲在別墅裡伺機而動的真兇,能夠及時收手,不要給我親自揭穿他的機會。」

「就算你揭穿我又能怎麼樣?今天,所有人都得死。」一道並不陌生的聲音冷冷響起。

我還在恍惚中,就看見一個穿著雨衣的人從別墅裡走出,他揭下帽子,露出那張清秀的臉。

「真的是你?李友軍!」我不由脫口而出。

「你為什麼殺了他們?陳昭是你的好兄弟,黃小鳳是你的女朋友,你怎麼下得去手?」

李友軍陰惻惻地笑著,眼眶通紅,看起來格外猙獰:「好兄弟、女朋友?哈哈哈哈,去他媽的,他們都該死!還有你們,你們也都該死!婉知死了,你們憑什麼活著!」

許夢影冷冷看著他:「把婉知推下樓的兇手,已經死在了你手上,你也算為她報仇了,可我和林然,我們欠婉知的,也該還清了,我們為什麼要死?」

「等,等一下……」我聽得雲裡霧裡,不禁抓緊了許夢影的胳膊:「你已經知道婉知是被誰推下樓的了?」

「你還不明白嗎?」許夢影看著我,「你自己也說了,黃小鳳走後,還有人去過天台。」

「婉知墜樓時,你和我都在教室,李大頭那天又被罰去打掃辦公室了,只有陳昭,沒有不在場證明。」

我徹底僵住,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喃喃問道:「為什麼會是陳昭,就算他不是真心喜歡婉知,也沒必要殺人吧?」

許夢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忘了嗎,在婉知墜樓之前,發生了兩件事,你和婉知因為陳昭發生了爭執,而我又給她看了陳昭發給我的曖昧資訊。」

「我想,婉知一定是因為這兩件事,想要和陳昭斷絕來往,我記得天台邊緣有很多青苔,也許是兩人爭吵時,陳昭失手把婉知推下了天台。」

「可這些都是你的推測,沒有證據,也許是別的什麼人,不是嗎……」我低聲辯駁,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許夢影看向李友軍:「我說過,黃小鳳一定知道什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已經把她知道的事,全都告訴了李友軍。」

李友軍面無表情地說:「沒錯,那個賤人什麼都說了。」

「當初她為了捉弄婉知,下雨天把她鎖在天台,沒想到下樓時撞見了陳昭,在陳昭的逼問下,她只好說了實話,陳昭拿走鑰匙,去了天台。」

「她留了個心眼,躲在樓道里,婉知墜樓後,她看到陳昭從天台匆忙跑下來,但警察盤問時,她隱瞞了這一點。」

「婉知……」李友軍的表情變得扭曲而痛苦,「我親愛的婉知,我終於幫你報仇了,你放心,我要他們全部陪葬!」

「你瘋了,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殺人償命,殺了我們,你也不會好過的!」我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許夢影拉住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激怒他。

李友軍,一直都是個偏執又極端的人。

他表情怪異地笑了起來。

「我早就不怕死了,從婉知離開那天開始,我的心就跟著她死了,這些年我如同行屍走肉,一直渾渾噩噩,現在大仇得報,等我殺了你們,我就去見她!」

說罷,他舉起刀朝我撲了過來。

我下意識閉上眼。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未降臨,許夢影擋在了我身前,牢牢握住了李友軍的手腕。

很快,兩個人就在大雨中打鬥起來,我站在旁邊,只能乾著急,幫不上忙。

令我詫然的是,許夢影的身手居然這麼厲害,和李友軍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打架,居然不落下風,甚至隱隱佔了上風。

李友軍完全是靠男人的蠻力在打,而許夢影,拳腳之間,像是有招式。

她抓住機會,猛地踢向李友軍的膝蓋。

李友軍悶哼一聲跪倒,許夢影順勢將他按在地上,讓他動彈不得。

這時,李友軍也察覺到不對勁,掙扎著抬起頭,惡狠狠瞪著她:「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也是我想問的。

我緊緊盯著許夢影。

只見她從兜裡摸出一副銀色手銬,將李友軍拷了起來,嘻嘻一笑。

「私人訂製銀飾,辟邪除祟,款式小眾,你值得擁有。」

我驚呆了。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神神叨叨的小神婆,如今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人民警察。

原來大家都變了,只有我,還被困在原地。

——

半個月後,被陰雨困擾的朝陽鎮總算放晴。

我捧著一束花,來到徐婉知墓前。

許夢影叼著一根棒棒糖,看到我,笑眯眯地衝我招了招手。

我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心裡難免有些傷感。

當初的六人小團體,如今竟然只剩下我和許夢影。

我蹲下身,將鮮花擺在墓碑前。

「婉知,我是林然,十年了,我終於有勇氣來看望你了,希望你能原諒我當年的愚蠢,你知道嗎,那天我想去找你,就是希望能當面和你說一句對不起,可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你就永遠離開了。」

「婉知,對不起,還有,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比任何人都重要。」

我絮絮叨叨說完後,許夢影笑著拍拍我的肩:「你啊,以後可得過好自己的生活,不能再酗酒了,婉知她,應該也希望你向前看。」

我點點頭,忽然說道:「其實,你也想看到黃小鳳和陳昭付出代價吧?」

不然,以她的敏銳和身手,早在玩碟仙遊戲時,就能發現並制服心懷鬼胎的李友軍了。

我是後來才想到這一點的,當時,李友軍一定是趁我們睡著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黃小鳳藏在了別墅的某個角落。

整個過程,一定會發出什麼動靜。

而那道讓我沉睡的香,讓我度過了一個安靜的夜晚。

那麼許夢影呢,她其實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吧?

當時在斜坡上,許夢影是不是也在猶豫,究竟是該救我,還是該讓我去死?

許夢影一愣,隨即笑了:「你這腦子,該靈光的時候不靈光,不該靈光的時候,轉得倒是挺快。」

她慢慢收斂笑意,淡淡看著我:「所以呢,你要告發我嗎?」

我輕輕搖頭:「不,我會為你保守這兩個秘密。」

「兩個?」許夢影挑眉。

「嗯。」我真誠地看著她,「那天,我把氟西汀放進婉知書包裡時,我看到了,你寫給她的,未拆封的告白信,她還沒來得及看。」

「對不起,我好奇之下,擅自拆開並拿走了那封信。」

我抬頭看著碧藍的晴天,說道:「你說,我現在活成了婉知的樣子,那你自己呢?你以前從來不會笑,愛笑,愛吃棒棒糖的,也是徐婉知啊。」

許夢影微微一愣,笑出了眼淚:「難怪,當年我一直惴惴不安,等著警察來審問我,我還以為,是他們沒注意到那封信。」

她伸出手,撫摸著墓碑,像是透過墓碑在撫摸著心愛的人。

塵封十年的真相,雲開霧散。

那些愛與恨,笑與淚,從此都將成為緘默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