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建軍｜河邊樂園

河邊樂園

◎房建軍

老家村後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河，河道並不是太寬，但是河床很大兩邊都有十幾米，河堤上參差不齊地生長著已經有幾十年不同的樹種，有楊樹、榆樹，最多的是柳樹。

我最喜歡柳樹，很乾淨，她的樹幹不像其他的樹直直地向上長，有的甚至彎彎地向河床傾斜，所以比較好攀爬，有時候玩累了可以躺在樹幹上休息，就像躺在媽媽溫暖的臂彎，柳條會拿柳葉輕輕撫摸我的臉，像極了媽媽的手。

小的時候我們幾個夥伴家裡都養著長毛兔，毛絨絨的身體，紅色的眼睛，兩隻耳朵永遠向上豎著，重要的是它白色的毛可以賣錢，隔一段時間，媽媽就會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來，放到一個乾淨的紙殼上，用梳子自前向後輕鬆梳理它的身體，一會兒就會有白色的毛集中在梳子根部，媽媽把這些兔子毛取下來放進一個乾淨的塑膠袋裡，攢的多了可以去鎮上的採購站換錢。大人們忙著生產隊的農活，所以給兔子割青草就是我們小孩子的事兒。小河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青草，放學後幾個夥伴挎上籃子，呼喊著奔向小河邊，小河邊永遠是我們的樂園。

其實兔子吃的很挑剔，有的野菜吃了會拉肚子，它最喜歡吃一種叫扁竹芽的野草，這種草河邊最多，深綠色的枝蔓緊貼著地面生長，枝蔓上對稱地長著竹葉形的小葉子，和其它野草不一樣的是它的根是紅色的，那時候還有一個順口溜：“扁竹芽兒，紅根兒根兒，饢饢（姥姥）叫我紉針兒針兒，紉不上，饢饢打我兩柱棒兒。”還有一種草叫節骨草，也是兔子愛吃的，細細的，它沒有葉子，長的有十幾釐米，大約每兩釐米一節一簇簇長在一起。其實節骨草是一種中藥材，鄰村有一箇中醫專門用自己熬製的膏藥治骨折，有一次我無意發現他熬膏藥的主要成份就是節骨草，於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叫它節骨草。

青草割得差不多了，夥伴們就開始在河灘上瘋鬧，如果靠近水邊有細細的沙子，我們就會挖一個直徑約十釐米深五六釐米的小水坑兒， 慢慢地就會有清澈的水滲進來，於是我們輪流用手捧來喝，喝完還會咋巴咋巴嘴，那種甘甜一點兒不亞於現在的礦泉水。

每到夏天知了歡唱的季節，河邊更成了我們的樂園。捕知了也是每個男孩子最喜歡的遊戲。

捕知了一般有四種方法：馬尾釣，麵筋粘，彈弓打和塑膠袋掹。

馬尾釣是我們最不常用的，因為取馬尾太危險，搞不好被馬踢是常有的事。那時生產隊裡一般都飼養著許多牲畜，我的大伯就在我們隊裡當飼養員，加上我的身手比較敏捷，所以取馬尾都是由我來做。首先要親近馬，先讓它消除對你的敵意，我一般先撫摸馬的脖子開始，慢慢靠近它的屁股，最後貼在它屁股的側面，千萬不能站在馬的後面。然後騰出一隻手去撫摸它的尾巴，挑出你中意的一根馬尾，果斷用力，扽下馬尾的同時馬上跳出馬的攻擊範圍，這時馬一般都是大叫一聲，跳起來向後踢去，而我們已拿著馬尾竄得無影無蹤了。

接下來就找一根四米左右的竹竿，把馬尾的一頭固定在竹竿的一端，再系一個活釦，道具就做好了。而用馬尾釣知了也是對技術和耐心極大的考驗。首先要把馬尾悄悄靠近目標，把活釦慢慢套到知了的頭部，突然向下一拽，繫住知了的頭，就成功了。但這種方法成功率太低，加上取馬尾太危險，所以我們一般不用。

麵筋粘比較簡單，先取一大把小麥，放到嘴裡嚼，嚼啊嚼，嚼啊嚼，一邊嚼一邊吐出麥皮，直到嚼成一塊白色的粘性特強的麵筋。把麵筋粘在竹竿的一端，道具就做好了，這種方法一般要粘知了的翅膀，成功率挺高，但捕到的知了翅膀上的麵筋清理不淨，我們也一般不用。

彈弓打是我們喜歡的方法之一，男孩子在小時候一般都玩過彈弓。那時擁有一把得意的彈弓是挺自豪的事，一把彈弓，一袋小石子，就可以打知了了。但這種方法打到的知了都是支離破碎，只能拿來餵雞。

用塑膠袋掹是我們最常用也是最喜歡用的方法。先用鐵絲做一個類似於乒乓球拍似的帶把的鐵環，口徑在六公分左右，找一個口徑和鐵環大小差不多的長方形的塑膠袋，把塑膠袋的口套到鐵環上用線縫好，然後再把它固定在竹竿的一端，道具就做好了。找到目標後，把塑膠袋口慢慢靠近，果斷地扣到知了上，知了一驚就飛，正好飛進袋子裡。這種方法逮到的知了完好無損，且成功率極高。

在我們小的時候每到夏天，都會看到河堤上三三兩兩的孩子，一個人舉著竿子，一個人提著裝知了的袋子，知了在袋裡不甘心地叫著，孩子們個個汗流浹背而又樂此不疲。玩累了，褲衩一脫，撲通撲通跳進河裡，痛快滴洗個澡，大叫著打水仗。

秋天的時候，河邊的青草更加茂盛，我們除了要保證當下兔子吃的青草，還要多割一些，回家後曬乾了，留作冬天兔子的飼料。

有一次，我在一棵大柳樹的頂端發現了一個喜鵲窩，夥伴說裡面有可能有喜鵲蛋，煮了很好吃，我那時候個子最矮但是身手最敏捷，於是在夥伴們的攛掇下我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大柳樹的頂端，剛伸頭要看看鳥窩裡有沒有鳥蛋，只聽到一聲淒厲的鳥叫，一隻烏鴉俯衝下來，朝我腦袋上狠狠啄了一口又迅速飛開了，我兩手把著兩根不太粗的樹枝，也不敢騰出手去捂頭，任憑一股熱流從頭上淌下來，乖乖地慢慢出溜下來，夥伴們趕緊找了一種叫扎人菜的野草，聽大人說它的汁水可以消炎止血，手忙腳亂地揉出草汁敷在我的傷口上，從此以後再不敢去碰鳥窩。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河水越來越少，以至於在我十三歲那年徹底乾涸，後來人們在河床上種上了莊稼，河堤上稍微粗一點的樹木也都被伐掉，兒時河邊的樂園徹底消失了，而我只能在記憶裡重溫小河邊的歡樂……

（本文攝影：張虎）

作者簡介

房建軍，萊州人，中共黨員，1988年畢業於萊州市建築技術學校。煙臺市散文學會會員。曾就職於鄉鎮企業，做過企業管理，後下海做過個體，目前是一名計程車司機。熱愛生活，喜歡文學，旅遊，攝影，跑步，一名馬拉松愛好者，已參加過北京，濟南，無錫，徐州，青島等15個全程馬拉松，跑一個馬拉松，瞭解一座城，希望有生之年透過馬拉松瞭解全國各地的風土人情，開闊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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