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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保爺(紀實作品)

2022-09-07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畜牧業

蜂巢裡面的蟲是什麼蟲

友保爺(紀實作品)

友保爺

一一故鄉人物系列之一

(紀實作品)

前記

我的故鄉窮天,地處湖南省懷化市中方縣,座落於新建鎮四臥龍村一個延綿起伏的高山群落中。故鄉的房屋,多是坐東而南,朝西而北,它們或密或疏地挺立在群山演化的一個豁口碗形裡,一共52幢瓦房,235位村民。

故鄉的四面,又與山與坡相連。東靠太陽坡,南連角落坪,西接龍形山,北臨白洲坡。故鄉的一年四季,都是讓雜樹、野花、亦粗亦細的藤、時青時黃的草裝點著。

故鄉那條通往村裡的唯一山路,長3。3公里,先是沿山肚而下,再順山體而上,路上亂石斜臥,雜草叢生,兩人行走,難以並行。前些年,村裡人出錢出力,終於挖出了一條所謂的“馬路”。然而,卻沒有馬行。倒是有一兩臺底盤高的車,偶然在那裡如蟲爬行。可是,大雨一過,馬路又變得瘦骨嶙峋,到處都是猙獰,遍地都是水窪。

縣裡也很關心,說窮天那條路,入了庫,作了計劃,今年不修明年修,明年不修後年修。總而言之,那條路一定會變成水泥路。

故鄉人也是這般期許,這般思量:或許,縣裡真的沒錢,畢竟,修這條路,要花上一百多萬!耐心等吧,窮天人已經走慣山路多少代人了,再等等也無妨,至少,窮天人還有個走水泥路的盼頭!

所以,每次回故鄉,我都會在那條“馬路”上站上一陣,目測它的陡,惦量它的險。每次回故鄉,我都會獲得一種純樸的力量,我為故鄉人的勤勞、大度、質樸而感動。在故鄉,我得到的是城裡無法給予的天然精神財富!

在我的故鄉,大凡和我爺爺一輩的人,我們都稱呼其爺。

為讓人聽得出到底是近親還是族親,稱呼的時候,又通常在族親的“爺”字前加上他的名。名可以用書名,也可以用野名。比如,有個族爺叫楊英忠,我就可以稱他為“英忠爺”,如果他的野名叫作“騷水牯”,我也可以稱他為“騷水牯爺”。這都是允許的。這在窮天,也是一種禮貌。

友保爺顯然就是我的族爺了。

再過三個月,友保爺就滿八十。

友保爺是個說起話來輕言細語、看上去又頗顯斯文的人。在我的印象裡,友保爺的斯文,主要表現在他那個特有的動作上:他常常會用兩隻手的手肘,在褲帶上重重夾一下,然後做出往上提的姿勢來。我想,男人能經常注意自己的褲帶是不是松,褲子是不是滑,這當然就是斯文的一大表現了。

更重要的是,友保爺很會蒸飯。友保爺蒸出來的飯,可以香過半個院子。生產隊時期,隊裡的“插田飯”,通常性地由他來蒸。或許是和飯打交道,友保爺就顯得很是講衛生,他那兩隻手會經常性地沾著水,或者是沾著米飯,所以,也就不會輕易去抓其他東西。即使身上哪個地方作癢了,他也是用手肘去磨,褲子縱然出現滑動的跡象,他也是用兩個手肘去夾、去提。這就顯得他的兩隻手很珍貴,很乾淨。

想不到,這麼一個低調的、會蒸飯的人,竟然遭遇了老年喪子之痛。13年前,友保爺的長子安安人突遭意外,遽然去世,這對友保爺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他老婆我們稱呼的“羅妹崽娘”竟然一夜白頭。安安人是我的發小,小我一歲左右。那年,他在懷化醫院開顱時,我還準備回去看看他。因為路途遠,工作又忙,未能及時趕去,甚至連送一下發小的機會都錯過了。這也是我一生的一大遺憾。

經過了喪子之痛的友保爺,沉默了十餘年。慢慢地,他又從痛苦中爬起來,努力找回從前的自己。

金秋時節,我回到故鄉,遇上了他。友保爺的頭髮雖然白了不少,但沒脫什麼,只是腰有點彎了,走起路來,像視察一般。

見到他的面,我不想提他的長子安安人,我把煙遞給他。他說早戒了。他的神態似乎沒有太多的變,還是輕言細語的,說話像是怕痛。這次,友保爺見到我,竟然問起我還在寫文章麼。我說,不怎麼寫呢。他說,他雖然只讀過四年書,他最怕的就是寫作文了,他羨慕我能寫出文章來,估計腦殼裡面長得不一樣。

一陣說話過後,他說要去看蜂了。

友保爺的小兒子友良曾經告訴過我,他爹一直在養蜂,有六七年了,他是以蜂為伴,以蜂為友。

我想去看看他的蜂。友保爺表示很樂意。

剛出屋門,友保爺就看到水井上面那棵棗樹上有一窩野蜂。他領我去看。

只見友保爺伸手從蜂堆裡抓起一隻蜂,然後放進口袋一個小塑膠瓶裡。友保爺說,這是這堆野蜂的蜂王。現在,這裡的王沒有了,它們很快就會離散掉。

果不然,幾分鐘後,棗樹上的野蜂堆越來越薄,最後還原成棗樹的杆。

友保爺所養的蜜蜂,全在村口的樹壠線,那裡曾經是他兄長的菜園。一共有50箱蜂,零零散散地安放在荒蕪菜園的各個地方。菜園的當口,建了個小木棚,裡面放著斗笠、手電筒、網罩、柴刀、蜂格、槽蠟等。

友保爺將抓來的那隻野蜂王,放進一個小塑膠框裡,然後又將其放入蜂箱中。他說,如果其他蜂給它餵食,就表示接受了它,如果不喂呢,它就會餓死,放上一晚,明天就知道了。

友保爺還說,一個蜂箱裡只有一隻蜂王。蜂王長得大一點,也長一點。如果裡面的蜂王死了,這箱蜂就沒了主子,它們會飛出去打架。

友保爺開啟一個蜂箱給我看,說,每個蜂箱,裡面最多有十二隔,還有槽蠟一塊,加在木框裡。蜜蜂如果都很擁護蜂王,它們團結了,就變得很勤快,平地可以飛出去十里,山區可以飛出去五六里,它們只要三個晚上,就可以完成一格蜂窩。

蜂見主人帶著陌生人來了,彷彿都有些急了。出出進進地飛,嗡嗡地叫。

友保爺指著一隻黑色的蜂說,它就是老蜂,壽命只有幾十天了。他還說,如果是春天出生的蜂,壽命就只有一個多月了;如果是八月出生的蜂,壽命還有半年,到明年油菜花後才會死去。

友保爺說,春季是養蜂的最好時節。油菜花,草子花,桐油花,板栗花,金銀花,都在那時開放。枇杷花、報木花、五貝子開的時候,也可以移動餵養。中蜂產的糖最好吃,但是產量較低;意蜂產的糖要差一些,產量高。

我看到有蜜蜂在打架了,友保爺拿著煙霧就去燻。他說,給蜜蜂勸架的方式,主要有三種,用煤油、用煙霧、用藥水。雙方打架,必然你死我活,沒吃的了,領隊的就會帶著大家出去過逃亡生活。

平日裡,養蜂最要防的是黃蜂。黃蜂會時時來偷吃蜜蜂,吃飽了,就擒回去喂崽,可惡得很。說話間,又有兩隻黃蜂出現在空中,嗡嗡作響。我也學著友保爺,戴了網帽和手套,操起一塊木板,對著黃蜂一陣亂拍。

友保爺擔心我被黃蜂蜇著,要我把網帽扣緊些。他呢,輕裝上陣,他說他被蜂蜇慣了,不怕痛。在每年的一二月裡,他的手通常都是腫的。

每天,友保爺至少要打死二百多隻黃蜂。被打死的黃蜂,友保爺將它浸泡在米酒裡。有人電話預訂,說是喝了泡黃蜂的酒,可以治風溼。

友保爺養蜂,一年取蜂蜜3至5次。年成好的,每年可取蜂蜜五六百斤。友保爺的蜂蜜不愁賣不掉,很多人都是電話預訂,因為他的蜂蜜從來不摻一絲假。

和友保爺這樣的人打交道,心裡如蜜甜。

壹點號 崇德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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