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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 狐:祖上傳下的古訓:狐狸惹不得,惹了了不得

2021-07-11由 青年作家網官號 發表于 畜牧業

狐狸死了怎麼埋

獵 狐

魏建華

隴中會寧、通渭、定西三縣交界處的華家嶺大山下,有個叫華家嶺的小山村,村民們以種田為生,生活清苦,吃頓肉就像過年一樣。過去,村民們常常偷偷跑到華家嶺大山裡,獵打個野兔、野雞什麼的,還可解解饞;可現在,由於村民閒暇時候常常上山打獵,能獵到的野物除狐狸外其實已不多了。可村民們卻從不打惹狐狸,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打。祖上傳下的古訓:狐狸惹不得,惹了了不得。村上老人至今說,打了狐狸,災禍就會不知不覺降臨到你的頭上。

村東的張根根半信半疑,他想試一試。那是暮秋的一日,根根早上趕集,碰見收毛皮野物的邢大頭。他把三張野兔皮以每張5元的價錢賣給邢大頭。邢大頭看見他拿上錢後仍唉聲嘆氣的樣子,便不失時機地誘惑:“大兄弟。狐皮值錢!一張二百。”他心裡一怵,當時瞪了邢大頭一眼。可晚上回家一看老婆果果病懨懨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樣子,不由口裡嘟嘟囔囔罵了起來:“什麼打不得?你們都站著說話腰不疼!你們飽漢怎知餓漢飢呢?!”

根根老婆果果常年臥病在床。根根為給老婆治病,欠了一屁股債。今早趕集他賣野兔皮的錢還沒夠給果果抓當天的藥錢,他還欠著鄉上開個體診所的“眼鏡”周大福的三百元藥錢呢。今早取藥時被周大夫不冷不熱地奚落了一番,臊得他臉皮發燒發熱像炭火一樣。常言說:人活臉面樹活皮。他心裡當時也難受啊!可難受歸難受,“一文錢也難死英雄漢”,沒錢還再難受也是沒辦法。他翻山越嶺跑了附近幾個村莊,厚著眼皮找親戚朋友借錢。然而,舊欠未還,借新的更難啊!他根根還欠著親戚朋友的錢呢!親戚朋友一聽根根又來借,都嘬著嘴一個個頭搖得撥榔鼓似的,勸慰的話說了一籮筐,可就是一分錢也沒再借給他。

傍晚,日頭已陷下了山坳,秋風蕭蕭,枯草萋萋。根根邊往家趕邊想著心思。忽然,小路左前方的草窠內閃出一隻紅狐狸,朝他“吱吱”叫了兩聲,才擠著眼慢慢挪動著身子離去了,臨走時還把它那條紅褐相間很別緻的尾巴怪模怪樣地朝他甩了幾下。聽說人在倒黴時,放屁也砸腳後跟!要不,怎麼跑了大半天也沒借上一分錢,在這兒又碰見這隻騷狐狸呢?當地俗語說:早見狐喜晚見愁。根根想,今日這話在他身上應驗呶。

又是一個集日。這天早上根根又賣給了邢大頭兩張野兔皮。邢大頭給他數錢時悄聲說:“大兄弟。狐皮漲價了,一張三百。”他瞅著邢大頭,看了老半天,這回沒瞪他。按說他兩天打一隻野兔也不錯,可那解決不了他的問題,他心一發狠:“就打狐狸吧!”

中午時,根根就往家趕。走到那條小路上時,那隻紅狐狸又蹲在草窠旁,仍朝他“吱吱”在叫,一點兒沒有離開的意思。跟跟朝狐狸一瞅,它眉宇間有塊蝴蝶狀的白斑格外耀眼。根根“哼”了一聲,便麻利地從肩膀上取下獵槍,平端起來,然後“卡嚓”一聲拉響了槍栓——他對準狐狸瞄了瞄,猛然想起人們常說的不敢打狐狸的話,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又慢慢放下了槍。這時,根根又想起了果果的病,一咬牙又端起槍,一眯眼稀裡糊塗便扣響了扳機,只聽“砰”地一聲響,紅狐狸身子便“噗”地一聲跌倒了,血噴射性地溢了一草窠。

根根來不及細想,他攛提起死狐狸,一口氣小跑著翻過幾道山樑,來到平日沒人去的一山洞內,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三下五除二就剝好了狐皮,又胡亂埋了狐肉,便二返集市,把狐皮甩給了邢大頭。邢大頭用手摸了摸色澤亮麗地像塊紅緞子,體毛厚密的狐皮,二話沒說,數給他四張連號碼也連在一起的新暫暫的人民幣,笑著說:“大兄弟,一百是定金,下次再弄張來啊——”

接下來幾日,根根心裡老是忐忑不安。那日下午,他以打野兔為名,又悄悄來到埋紅狐的那個山洞裡,看是不是有什麼野物刨出紅狐肉骨?他想:等過個三五月,狐肉埋在土裡腐爛成光骨頭了,人們認不出是狐骨,就無大礙了。現在如果被人發現,大家都議論紛紛的。他感覺犯了眾忌被人戳脊梁骨畢竟不是好事!可當他走到洞口時,一下子傻眼了:紅狐肉骨裸露在外,它的旁邊直挺挺地死躺著一隻肚皮上吊著乳房的黑耳朵灰色狐狸!根根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很顯然紅狐是公狐,這隻徇情而死的是母狐。“想不到狐狸還如此多情啊?!”可他轉眼又一想:這狐狸和兔子都是一樣的野物,死了還不就死了嘛?!於是,他又懷著揀便宜的心理,開始剝灰母狐皮……

那天下午,根根把第二張狐皮又甩給了邢大頭。當他返回路過那條必經的小路時,他聞到了草窠裡散發出的一股狐騷臭味——

“狐狸!”根根下意識地心裡一緊張,他慌急地從肩上取下獵槍,平端在手裡,四下環顧——忽然,一隻紅褐色的大花狐狸“嗖”地一聲從茂密的灌木叢中躥了出來,“吱溜”一聲又從他腳下跑了過去。之後,這隻大花狐狸竟立在不遠處的高埂上,“吱嘔吱嘔”地嘶叫起來,一會兒,十多隻紅褐、宗灰不同顏色的狐狸一個個從灌木叢中、樹林子裡鑽了出來,它們一個個瞪著血紅的眼睛,圍在了根根的前後左右轉起了圈。狐狸們起初跑得慢,後來越跑越快,圈子也越縮越小,當根根被轉得感到天旋地轉,眼花繚亂時,那隻最先鳴叫的大花狐猛地躥上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臉上咬了一口,隨著一陣劇烈地疼痛,血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這時,群狐聲東擊西,尖長的狐嘴,鋒利的狐爪,甚至連那好看的狐尾都變成了攻擊的利器,不時會咬、抓、掃到根根的臉、腿和背上,他雖輪著獵槍拼命抵擋,但仍防不勝防,一會兒功夫便氣喘吁吁,滿身傷痕累累了。

獵 狐:祖上傳下的古訓:狐狸惹不得,惹了了不得

“難道我要命喪騷狐之手?!”這樣一想,他便不顧一隻半截尾巴的灰狐狸咬住耳朵的劇疼,“咔嚓”拉響了槍栓——“砰”地一槍,先前鳴叫的大花狐的一隻前腿被打折了!

“吱嘔——”大花狐發出一聲悽慘地哀嘯,步履踉蹌蹦跳著向叢林中逃去……群狐見大花狐受傷離去,便很快也“呦——”“呦——”地長嘯尖叫著,一個個消失在了樹林灌叢之中……

根根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用手摸了摸被半截尾巴狐咬去了大半截的血肉模糊的右耳,心裡開始懊悔這打狐惹下的禍!然而,事已至此,他無所適從,只好聽天由命了。

這晚,月亮升上了屋前老槐樹的頂端。根根感覺臉上一疼,一個矮個紅臉男子一雙毛茸茸的小手使勁捏著他的脖子,朝他臉上咬了一口:“你還我命來!你……”“我……”根根口裡喘著粗氣猛地一下掙脫這男人的手,翻身起來,卻什麼也沒有,原來他在夢中!這時,果果竟“啊——”地大叫了一聲!

“怎麼了?”根根趕緊點燈問果果。

果果喘息著說,它夢見一個小個子紅臉男人用毛茸茸的小手捏著她的脖子,要她抵命!

怎麼這樣巧?根根頓時心神不安起來,他立馬想到了那隻被自己打死的大紅公狐!他再一看果果,臉白得象紙一樣,已經牙齒打顫,兩腿哆嗦,精神支援不住了!

“果果!果果!”根根抱著死去的果果竟發起了呆……

又是一年秋日的晌午時候,正在地裡收割蕎麥的根根,心裡悶得慌,他決定提前回家。

“爸——嗚——”“爸——嗚——”當根根走進家門時,他聽到了寶寶的哭叫聲!根根頭腦嗡嗡地響,他咬緊嘴唇,發瘋一般地向院內狂奔——院裡的情景驚得他心口一陣狂跳,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了。只見那隻半尾巴灰狐狸正繞著他六歲的兒子寶寶轉圈圈。寶寶頭上、臉上、身上都變成了紅色。該死的那隻大花狐狸,一張毛茸茸的尖嘴正對準寶寶的的耳朵——說時遲,那時快,“倏”地一聲,根根手中的鐮刀帶著嗖嗖的風聲向大花狐飛斫而去,但卻錯了準頭,鐮刀貼著寶寶的耳朵一下子扎進了院牆!兩隻狐狸躥跳著一溜煙順牆豁口跑了。根根抱起驚魂未定的寶寶一看,半隻耳朵被狐狸咬去了,他心疼地喊了聲“寶兒呀——”就哭暈了過去……

根根神情木然、呆痴。他沒想到,打了一隻狐狸還真給他帶來了災禍!聽當地老人說,惹了狐狸,只有離開本地才能免除災禍,否則,這災禍將沒完沒了!根根嘆著氣想:看來只有走了啊!

那晚,月亮掛在了門前的老槐樹上。根根袒胸露背,蓬頭垢面,他脖子上馱著寶寶,身後揹著鄉親們給他打點的行囊,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村子。

“根根,走吧!哪裡的黃土不養人呢?”村民們寬慰著根根,可看著他和寶寶被狐狸咬剩得一模一樣的半截右耳朵,心裡也如刀割過一樣難受,心裡話:唉!他真是不該惹狐狸啊!

根根走後不久,社長宰殺了一隻雞、一隻鵝、一隻鴨,領著全村男女老少來到華家嶺大山最高的黨家峴樑上,虔誠地叩著頭,燒著香表,祈禱說,根根已經走了,狐仙保佑我們全村……

說來也奇!自從根根走後,華家嶺村真的再也沒有人敢打狐狸,狐狸也沒有禍害過任何一家,人和狐又和先前一樣相安無事,和平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