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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父親重病,需要十幾萬醫藥費,我帶20萬回家反被母親攆出門

2022-03-30由 深夜有情 發表于 農業

兮兮拼音怎麼讀

故事:父親重病,需要十幾萬醫藥費,我帶20萬回家反被母親攆出門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楔子

接到小念電話的時候,我剛送走了一對前來購買學生用品的母女。電話響了好幾聲,我才騰出一隻手去接聽,另外一隻手依舊在算著賬。

電話那頭的小念,聲音有些哽咽,斷斷續續地說道:“姐,阿孃,阿孃她要不行了。”

敲打計算器的手猛然頓住,我有些無措,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下巴,然後順勢托住了正在接電話的另外一隻手,讓它儘量不要抖得太過厲害。

“姐,你回來見她最後一面吧。”小念的聲音近乎哀求,一個七尺男兒如此低聲下氣,讓我不能也不可以拒絕。

臉頰處有冰涼的東西劃過,然後滴落在地,我強壓住心裡的情緒,許久才回復了一句“好”。

桌上的賬本花了一片。本以為,我的心早已冰冷,卻不想這一通電話,猶如一把手術刀,刀刀劃在心尖上,將我塵封的記憶連同血肉一起剝開,然後狠狠地糊在了我的臉上。

1

六歲那年,我站在村頭的河邊,用手輕輕晃動阿姊冰涼的胳膊,希望她能睜開眼睛,笑著喊我一聲阿賜。

可是直到阿姊的身子變得僵硬,我依舊沒有等到。阿孃哭暈後又醒了過來,猶如地獄羅剎直衝而來,雙手掐在我的胳膊上,指甲紮在肉裡。

我卻不敢吭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孃紅著雙眼,一遍又一遍地晃動著我溼漉漉的身子,嘴裡不停地喝罵。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你這個掃把星!”

我的身體搖搖晃晃不受控制,彷彿那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眼睛飄向那看似平靜的河水,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我也很好奇,為什麼落水而亡的不是我?為什麼!

圍觀的人將我和阿孃分開,試圖安撫住阿孃的情緒。而我像是找到了重心,“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淚水混著河水,讓我分不清膝下那一攤究竟是什麼。

“你就是個掃把星!掃把星!”阿孃歇斯底里的咒罵還在我的耳邊不停地迴盪,她恨我,我也恨。

我叫阿賜,上天所賜的意思,卻不是帶著祝福而生,我是為了阿姊而生。

阿姊生來便患有白血病,那樣溫柔懂事的一個孩子,一直是阿孃心尖尖上的女兒。為了給阿姊治病,家裡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就連我的降生,也僅僅是為了骨髓配型。

我想,若不是因為阿爹和阿孃沒能配型成功,我可能連降生的資格都沒有。

我在阿孃眼裡,不過是一具行走的器官。如今那心尖上的人,為了救一個器官而亡,阿孃怎能不恨我?

不知何時,我的眼睛已經紅腫了一片,連客人來了幾波都沒有注意到。

來不及收拾,我匆匆關了店門,就踏上了回家最近的一班列車。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看車外的場景在不斷地倒退、倒退,青磚綠瓦,卻早已不是當初離家的模樣。

是啊,我已經離家整整十年了。家鄉的模樣早已記不清,只記得村頭那永不停息的流水和那塊屹立不倒的巨石。

這些年,我只身在外,做過月嫂,當過保姆,如今開了一家小小的文具店,也是全年無休。我極少休息,不斷用加班和忙碌來麻痺著自己,企圖忘記那段不堪的回憶。

阿姊死後,我常常趴在門縫,看阿孃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阿姊的照片,眼淚滴在相紙上,又立馬拭去,生怕弄壞丁點。

那些照片,是阿姊留給阿孃唯一的念想了。

阿爹說,阿孃是著了魔。

著了魔的何止是阿孃?我懼怕黑夜的降臨。阿姊每每出現在夢中,撲稜著雙手,想要浮出水面,我伸出手,卻摸不到阿姊,撕扯著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姊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重新拉回水裡。這樣幾次三番,直到水面上再也激不起半點水花。

我猛然驚醒,渾身是汗,後背傳來的絲絲涼意讓我下意識地望向門邊。只這一眼,我就感覺到心臟慢了半拍,渾身的毛孔瞬間都戰慄了起來。

微敞的木門處立著一個人影,整個身子埋藏在黑暗裡,只剩下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我。那是阿孃。

我想,若不是阿爹一直在護著我,我定被阿孃寢皮食肉了。

阿爹是這個家裡唯一疼愛我的人,每次開了工資,阿爹都會去鎮上的小賣店裡,買兩顆糖,我一顆,阿姊一顆。

如今阿姊沒了,阿爹依舊會買上兩顆,一顆給我,另外一顆放在阿姊的墳頭。

我將糖果藏在枕頭底下,饞了的時候就偷偷舔一下,然後重新放回糖紙裡。我怕有一天,阿爹也怨我,以後就沒有糖果可以吃了。

那段日子裡,我努力地將自己活成一個隱形人,不敢哭,不敢笑,甚至連呼吸都要隱秘起來。但我這些小動作,還是被阿爹發現了。

我立在牆角,看阿爹手裡躺著的幾塊糖果,聽阿爹訓斥我不講衛生。不知為何,同樣是訓斥,阿爹的訓斥卻讓我心裡有點小竊喜。只是訓著訓著,阿爹突然哭了。

我忙拿髒兮兮的小手擦向阿爹的臉,一時間阿爹成了大花臉,我愣住了,阿爹卻笑了,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說道:“委屈你了,好孩子。”

“不,不委屈。”我想說,這哪裡是委屈,明明是我虧欠的,如果不是我,阿爹和阿孃不會經常吵架,如果不是我,阿姊更不會失去生命。

“你阿姊,是個好孩子。”

我對這句話,深表贊同。阿姊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每次我被阿孃訓斥的時候,阿姊總是擋在我身前,溫聲細語地將阿孃的怒氣化解,然後扯著我的手帶我出去玩。

阿姊的身子一直不好,她只能坐在石頭墩上,看我蹦來蹦去。我想那時候的阿姊,對我也是極羨慕的吧。

阿爹拍拍我的腦袋,安慰道:“阿姊希望你以後能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這是阿姊對我的希望?我看向阿爹,想要確認這是不是真的,卻見阿爹溫柔地對我笑了。

阿姊和阿爹真的好像。

我想好好活著,帶著阿姊的那份,好好孝順著爹孃。阿孃對我的態度依舊是冷冰冰的,好在不久之後,阿孃查出了身孕,對我的恨意也慢慢減少,只是不如說,是無暇恨我。

阿孃肚子裡的孩子給了她新的希望。雖然不知道肚子裡的是男是女,但她經常摸著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輕聲細語喊做小念。懷念阿姊。亦如我的名字。

家裡馬上就要再添一個新生命,為了讓日子過得更好一點,阿爹每日都起早貪黑地去做工,我忍不住心疼。

於是每天清晨,我都會小心翼翼地踩著一個破舊的木凳,勉強夠著灶臺,學著大人的模樣去熬粥。

阿孃看了之後,一言不發,只是面無表情地將那一鍋熬糊了的粥扔在院子裡。反過身又重啟灶臺,再熬一鍋粥。

我戰戰兢兢地呆立在一旁,將阿孃的步驟謹記心間。但隨著阿孃肚子越來越大,我的廚藝也越發的熟練。阿孃將飯菜扔掉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我以為這是阿孃認同了我。

月份大了的孕婦都會變得有些犯懶,我趁著阿孃睡覺的空當,偷偷跑了出去,溜到河邊,坐在石頭上,然後左右瞧一瞧,從石頭底下,摸出一本書來,對著拼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念。

“阿賜,幹嘛呢?”頭頂上一片陰影傾瀉而下,我抬起頭,揹著陽光,看到了大牛燦爛的笑容。

沒等我回答,大牛就把我捧在手心裡的書拿了起來:“你在看書?”

“我,我……”我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只覺臉頰發燙,伸手就想將書本搶回來。

大牛一個閃身,將書本高高地舉過頭頂,我著了急,起身跳了幾下,都沒有摸到書的一角。

說到大牛,也不過比我大了兩歲,可足足比我高了一頭半,我見實在夠不著,只能哀求道:“大牛哥,這是我好不容易撿的,快還給我。”

聲音裡隱隱帶著哭腔,讓大牛有些心軟,他一隻手摁住了我亂撲騰的肩膀,將書本重新放回我的手裡。

我急忙將失而復得的書放在膝上,用手一點點地把褶皺的地方撫平,而大牛卻盯著書本封皮上的名字發呆。

“這是韓珍珍的?”

我點點頭,耳朵有些發燙,然後又著急地辯解著:“這不是偷的,我是在她家後院的垃圾箱裡撿的。”

韓珍珍住在我家屋前,家裡條件不錯,但是偏偏不愛學習,只喜歡跟一些無業遊民們廝混在一起。所以我經常能從韓珍珍家的垃圾箱裡,翻出她偷偷扔掉的書。

說來諷刺,別人棄之如敝履的東西我卻如獲至寶。

“阿賜,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我呆愣了一下,心下黯然,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因為家境的原因,我遲遲無法上學,村委找了一波又一波,奈何阿孃掐著腰,大罵他們是吸血鬼,想方設法地壓榨我家錢財。

大牛眼前一亮,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鬆軟的泥土上一筆一劃地書寫著,最終形成了一個好看的字元。大牛說,這個字念賜,阿賜的賜。

“這是貝,寶貝的貝;這是日,太陽的意思;這是勿,嗯,勿就是不能動的意思。連在一起就是太陽都不能動的寶貝。”大牛挺起胸膛,喜滋滋的像是等待誇獎的小孩。

我信了大牛的解釋,拿著樹枝,一筆一劃地模仿勾勒著,一遍又一遍,那可是自己的名字啊。印象中,阿姊曾經誇過我的名字,說我將來肯定是個溫柔的人,會把世間美好賜給他人。

我將自己的名字寫在地上,刻在心裡,直到日落西山,我才匆忙離去,卻在家門口撞見正在縫嬰兒服的阿孃。

“阿姊死了,你很高興嗎?”

阿孃的語氣裡帶著冰冷冷的質問,我這才發現,因為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我嘴邊的笑意還沒消散。我抿了抿雙唇,沒有說話,只覺背後陣陣發涼。

阿孃的目光如毒蛇般層層纏繞,將我緊緊捆住,然後迎面而來的就是阿孃的巴掌。

臉上一片火辣辣的感覺,隨後有溫熱的液體劃過,阿孃手掌的針上掛了兩滴血珠,隨後手一抖,針掉落在了地上。

我似乎看到了阿孃眼裡一絲慌亂,卻只是一閃而過,最後只剩冷漠。

原來我與阿孃之間的溝壑,從未消減。

2

我坐在列車上,看對面的一對母子正在做互動遊戲,兩人的手時而合在一起,時而分開,偶爾節拍錯了,兩人又笑著親暱地摟在一起。

男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穿了一件短袖襯衫,我盯著他那潔白的小臂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男孩注意到我的目光,我才歉意地笑了一下,將目光移開。

小孩子總是遭人喜歡的,就像那個在我背上長大的小念。

小念出生時,皺巴巴的一個小人,可難看了,偏生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滴溜溜亂轉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尤其是看到我的時候,會嘿嘿地笑起來。

阿爹說,小念會認人。

阿孃聽了這話,不置可否。那日無意中傷了我以後,阿孃總是在刻意地與我保持距離。如今阿孃生了小念,身子落了病,阿爹忙著做工,照看小念的事情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經常把他放在小竹簍裡,然後背在背上,做飯、收拾家務,偶爾把大牛偷偷教給我的字,再教給小念,可是小念連說話都不會,只是傻看著我,像是在看獨角戲表演。

但我卻樂此不疲。

想來那段時光是我童年裡最美好的記憶了。

盯著小念那雙撲稜撲稜的大眼,我常在想,我這麼小的時候,阿姊是不是也是這樣照看我的?如果不是因為我,此時照看小念的,該是阿姊吧。

可能是我們對阿姊的想念越發強烈,小念慢慢長大後,越發地像阿姊了。阿孃經常對著小念發呆,嘴裡唸唸有詞,我知道,阿孃是將小念當成阿姊了。

人一旦有了執念,便如魔如瘋。

韓珍珍帶著她娘找到我家時,我正在喂小念吃飯。剛熬好的粥就放在木桌上。

韓家嬸子扭著那具肥碩的身軀,叉著腰,喝道:“聽說你偷了我家珍珍的書?”

“我,我沒有……”我搖了搖頭,看見韓珍珍閃爍著目光,躲在她娘身後。一隻小手拽著裙子,左顧右盼,對上我的目光後,又立馬低下了頭。

想來韓珍珍扔書的事情被發現了,怕捱罵,只能謊稱是被偷了。

韓家嬸子一把推開我,將我竹簍裡的柴火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在最底層發現了韓珍珍那本嶄新的書。

“呵,小小年紀不學好,學會偷東西了?”

小念沒有見過這麼兇狠的人,嚇得抱緊了我的大腿。

“不,不是的……”這些書明明是我從垃圾箱裡撿來的,我求助般地看向韓珍珍,哀求道:“珍珍,你告訴嬸子,這書不是我偷的!”

珍珍抿著嘴,抬眼看了看她娘,又重新低下頭,始終不敢看向我。

“什麼不是?人贓俱獲,你還想抵賴!”

阿孃聽見動靜,從裡屋出來,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我。我著急辯解,連說了幾句不是我偷的。

可韓家嬸子卻不依不饒地說道:“我說珍珍的書怎麼隔三岔五地就不見了,看上去挺老實的一個孩子,沒想到手腳這麼不乾淨。”

韓家嬸子又罵了句賤坯子,我沒由來地渾身打著顫。阿孃在聽到這句話後,眼神暗了暗。

正巧大牛過來,本來是給我送舊本子的,聽見有人冤枉我,立馬不幹了。

“誰說阿賜偷東西了?那書明明是韓珍珍自己偷偷扔了的。”

韓珍珍聽了這話,紅著臉跑了出去,韓家嬸子看著自己那沒出息的女兒,啐了一聲,然後重新打量起了大牛。

“嘿,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大牛家跟我家,一個村頭,一個村尾,平日裡也沒什麼交際,韓家嬸子像是發現了新八卦一般,喋喋不休道:“小小年紀就學會勾搭男人了,果然是個賤坯子。”

當時年小,臉皮子薄,聽到這種葷話,有些心急,想要上前爭辯兩句,一時忘記了掛在腿上的小念。

小念被我這一帶,“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原本桌子上滾燙的粥,盡數灑在了小念的身上。

我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覺胸口一疼,跌落在地。阿孃抱起小念就往外跑,而我被阿孃踹翻在地後,久久不能爬起,還是大牛將我從地上扶起來的。

“大牛哥,小念他,小念他沒事吧?”我怕極了,急於得到一個回覆,伸手去抓大牛的衣服,卻被躲開了。雖然年紀不大,但大牛也懂得了人言可畏。

韓家嬸子早就灰溜溜地跑回了家,我自己呆在空蕩蕩的屋子裡,不敢吃也不敢睡,坐在門口,看那日落西山,天邊漸暗,終於在巷子盡頭,看到紅著眼回來的阿孃。

沒等我問小念怎麼樣了,阿孃就拽著我的頭髮罵道:“你害死了阿姊,現在連小念都不放過嗎?你這個掃把星!”

我想躲,可是頭皮傳來的劇痛讓我只能隨著阿孃的手左右晃動,我咬著牙,感覺身子騰空而起,然後重重地摔在了門框上。

我只覺渾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一般,眼淚傾瀉而下,可我卻不敢出聲,只能輕聲呻吟。

阿孃似乎並不解氣,隨手抄起門後的雞毛撣子,就打在了我的身上:“你就是個討債鬼,討債鬼!如果小念有任何閃失,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那天夜裡,阿孃罵了很多,她將阿姊死後存攢的怨氣全部都撒在了我的身上,但我卻聽不清了,只是昏昏沉沉中,感覺到自己像個木偶般被隨意拖拽。

後來聽別人說,阿爹是在村頭的垃圾堆旁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我,混著泥土和垃圾,就像被丟棄在一旁的舊玩具。

阿爹抱著我的雙手都在發抖,搭了輛拖拉機,就往醫院趕,他沒想到,自己只是守了一夜的小念,回來時阿孃就發了瘋。

幾個醫生相繼診斷後,都對阿爹流露出了厭惡的的目光,這是要多麼惡毒的父母,才能將如此幼小的孩子打成這樣啊?

我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阿爹鬍子拉碴搖搖欲墜的臉龐。我輕聲喊了一句阿爹,看他睜開眼,雙目赤紅。

阿爹輕手輕腳地想要將我抱起,卻無從下手,好像面對的是一個瓷娃娃,一個不小心,就容易碎了。

“是阿爹不好。”

我抬了抬胳膊,又無力地摔了回去,僵硬地扯了一個微笑,用乾啞的聲音安慰道:“阿爹,我不疼。”

阿爹的臉上滿是愧疚,我突然想起:“小念怎麼樣了?”

“小念沒事。”

“那麼燙的粥,會留疤嗎?”想到小念白白嫩嫩的面板,如果留下可怖的疤痕,那我可真是該死了。

“不會的,很快就長好了,就像阿賜之前被針劃過,不也沒留下疤痕的嗎?”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覺得阿爹說得對,當年被阿孃無意中劃到的地方,後來結了疤上了藥,也沒留下什麼痕跡。

阿爹每日裡兩頭跑,我知道,他手上的錢早已不夠剩下的住院費了,只是每日就著饅頭省出點錢,硬是讓我多住了一天的院。

阿爹一直覺得有愧於我,從阿爹的眼神裡我能感覺到。

小念傷得並不重,只是燙得有點紅腫,連結疤都沒有,沒幾天就好了。偶爾跟著阿爹來見我,一口一個姐姐,瞬間就能將我的心融化。

出院的那天,我躺在自己的小屋裡,聽到阿爹和阿孃提起了離婚。阿爹怕阿孃再次發瘋傷害了我,想要帶著我離開。

在這個傳統落後的村子裡,離婚是一件天大的笑話,兩人爭論不休,一直到深夜。我聽到阿孃衝著阿爹大喊:“她是你的女兒,那阿姊和小念就不是了嗎?”

我將自己捂在厚厚的被裡,不敢再聽他們的爭吵。

婚自然是沒有離成,阿孃對我愈發地冷漠,但不曾再打過我。

阿爹從大牛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看著我藏起來的書,咬了咬牙,決定無論如何,也要供我讀書,便將我送到了鎮上的寄宿學校。

3

下了車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念一眼就認出了我。

“姐!在這兒!”小念揮動著雙臂,疲憊的臉上瞬間露出燦爛的笑容,一如當年的模樣。

只是幾年不見,小念長高了,也變帥了,以前掛在我腿上的小娃娃,如今也已經高了我一頭多。只是透過小念的臉,總能看到阿姊的影子。

接過我的行李後,小念說道:“姐,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

“就在周圍的城市轉轉。”這些年,我兜兜轉轉,心裡依舊是忘不了那抹硃砂痣。

“姐,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小念偷偷看了我一眼,見我沒說話,也就閉了嘴。

“她,怎麼樣了?”

“阿孃,病情時好時壞,經常對著天空發呆。”

“她應該不想我回去。”

“姐,別怪阿孃。你失蹤的那一年,阿孃發了瘋地找你。”

我有些詫異地看向小念,隨後又釋然了,阿孃只是為了完成阿爹的遺願罷了。當年阿爹死之前,唯一的願望就是再見我一面。只是我這個不孝女,終究是讓阿爹沒能瞑目了。

在我去了寄宿學校以後,就很少回家,通常都是阿爹帶著一些我愛吃的東西來看我。偶爾問一下我的成績,看見我名列前茅,總是把嘴角咧到了後腦勺。

我屬於插班生,但好在之前一直有自學,功課落下得並不多,又肯吃苦,所以課程很快也就追上了。

阿爹嘴上不說,但他一直以我為傲。家裡出了個好學生,走路都會昂首挺胸。偶爾帶著小念來看我的時候,都會指著我對小念說:“小念以後一定要像姐姐一樣好好學習,好不好啊?”

小念盯著我,滿臉的嚮往,趕緊點頭:“我肯定會跟姐姐一樣優秀的。”

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出人頭地,將來照顧好阿爹和小念。我也不負所望,終是考上了大學,這讓阿爹在村子裡走路變得腰更直了。

只是阿爹的福氣實在是太淺。

大一那年,我正上著課,班主任表情凝重地將我喊出去,我不記得他囑咐了我什麼,只聽到他講,我的阿爹住院了。

據說是阿爹工作時,操作不當從腳手架掉了下去,包工頭將阿爹送到醫院,付了一點押金,就消失不見了。

可阿爹依舊躺在重症監護室裡,醫藥費遠遠不夠。我匆匆收拾了行李,離開學校。

可歸家的汽車像一頭老牛,每走一步就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我只盼它,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我怕來不及。

阿孃見我回來,將碗筷重重一摔:“誰讓你回來的?”阿孃還想說什麼,可終究是沒能開口,看了我一眼,就回到了屋裡。

小念瞧了瞧那扇緊閉的屋門,又瞧了瞧我,扯著我的衣角說道:“姐姐,你別難過。”

小念心疼我,他知道阿孃不喜我,便偷偷安慰著我。

“阿孃最近把能借的都借了,可是醫藥費……”

小念有些為難,這些日子他看到阿孃拖著病懨懨的身子挨家挨戶地借錢,被拒了還要嬉皮笑臉地離開。小小年紀就看遍了人間冷暖,也是委屈了他。

“放心,會有辦法的。”

我跑到大牛家裡,卻被大牛的娘拿著掃帚趕了出來:“你這掃把星,離我家大牛遠一點,大牛的錢是娶媳婦用的。”

村裡的風言風語我不是沒聽過,若是之前,大牛的娘還會因為我是大學生的身份而高看一眼,如今家裡落魄得像個無底洞,自然避之不及。

“大牛哥,你就借我一點好不好?我有錢了肯定會立馬還你的!”

我跪在地上,祈求著看向大牛,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至於跪地求人。可大牛隻是攔住了自己的娘,歉意地看了一眼我,這一眼,足夠讓我絕望。

臨走時,大牛偷偷跟我說,可以去找韓珍珍。她那裡,有掙錢的路子。

我需要錢,需要足夠的錢救活自己的阿爹。所以在去往市裡的大巴開動前,我追了上去,堵住了坐在最後一排的韓珍珍。

韓珍珍看到我有些詫異,隨後又瞭然道:“你是想掙錢?”

我忙點了點頭。

韓珍珍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我坐下。

“你知道我帶她們是做什麼去嗎?”大巴上坐著幾個姑娘,穿得花枝招展,正交頭接耳。

這些年韓珍珍不好好上學,倒是學會了不少歪路子,她像一箇中介,經常帶著鎮子周圍的姑娘出城掙錢。每去一次,少說也有幾萬塊。

我搖了搖頭,感覺臉頰有些發燙,我想,此時的我一定像極了熟透的蘋果。

韓珍珍看向我的眼光裡充滿了憐憫,她沉思了一會兒,在我耳邊悄悄說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