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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歲中年男子,竟將人生過成了詩和遠方!

2022-03-29由 想閱書林 發表于 農業

弄嘞不嚷什麼意思

四十歲中年男子,竟將人生過成了詩和遠方!

1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張一鳴看著周圍微微泛黃,還脫落著牆皮的牆壁。

一時間有些發怔。

而牆上的泛舊的日曆,隱隱有些扎眼。

“1993年10月19號?”

這個熟悉的日子,怎麼這麼令人心慌?

“10月19??”

他大叫一聲,猛然坐起。

“小鳴,小鳴,你怎麼了?”

門外一陣忙亂,隨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奶奶?”

張一鳴又是一聲驚呼。

這個老太太叫秦芳,是張一鳴的奶奶,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寵愛張一鳴的人。

只是在張一鳴十九歲那年,秦芳因積勞成疾得了肺癌離世了,當時在外打工的他,沒有趕上見秦芳最後一面,這件事成為了張一鳴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釋懷的遺憾。

我,我真的重生了?

腦袋一陣眩暈,張一鳴瞬間記起了很多事情。

“奶,我爸呢?”

“你爸去工地了。”

“啥?”

張一鳴一下子就急了。

“快!快!救人!”

剛從床上緩過神來的張一鳴,一骨碌地爬起來。

“小鳴,怎麼了?救誰?”

“救我

!”

砰的一聲關門,張一鳴氣喘吁吁地衝了出去。

“爸!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

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要快,要快,要快!

張一鳴像瘋了一樣

跑著,初冬凜冽的刺骨的晨風絲毫沒有感受到。

前世的畫面不斷

在他的眼前浮現。

16歲這年,自己突發怪病。

父母為此花光了家裡的積蓄,又跟親戚朋友借了不少,即便如此還是不夠,最後沒辦法,透過一箇中間人找到了高利貸,借了一萬塊錢。

93年的一萬塊錢是實打實的鉅款,那個年代,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一百多塊錢。

所以,爸媽開始沒日沒夜

幹活,而父親,更是在工作之餘,又兼了一份建築工地的活。

但禍不單行,就在前世的今天,父親在建築工地,出了事。

華髮家園,建築工地。

那條路,前世他走了無數遍,早已爛熟於心。

父親就是在那裡,是被腳手架上的鋼筋掉下來砸成重傷的。

搶救回來的父親從此癱瘓,也從此只剩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而一家之主癱瘓在床,直接壓垮整個家庭。

不久之後,因為還不上錢,放高利貸的混子就帶著人衝到家裡,逼著爸媽把房子抵押了。

沒了房子,只能租偏遠簡陋的房子。

媽媽夜以繼日地賺錢、照顧丈夫和兒子,還沒到中年,就蒼老成六七十歲的老嫗,渾身上下更是沒有哪個地方是健康的。

等到張一鳴終於有能力能夠贍養和照顧母親的時候,母親卻得了腦出血死在了醫院的病床上,只剩下癱瘓在床的父親和張一鳴相依為命。

不!不能再重複前世的悲劇!

張一鳴在心中吶喊,拼盡全力奔跑著。

十幾分鍾之後,張一鳴的身影出現在華髮家園施工工地的外面,他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遠遠的,張一鳴就看到一處蓋了四五層高的樓下圍了一大群人,鬧哄哄的,他從這些人的縫隙中看到,地上似乎躺著什麼人。

“爸!”

張一鳴飛奔的腳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不敢再邁

一步

他所有的力氣,所有的自信,在這一刻似乎都被打碎了。

難道該來的還是阻止不了嗎?

“小鳴,你來這幹啥?瞎胡鬧,不好好在床

躺著

!”

忽然響起的聲音把張一鳴嚇了一跳,他回過

只見身高一米八、穿著褪色勞保服的張河山走了過來。

他看著奔跑過來的張一鳴,飽經風霜的

臉上有心疼,也有焦急。

張一鳴看著看著,竟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隨後,眼淚突然忍不住地湧上了眼眶。

這是完好的父親,是那個前世一直希望再見到頂天立地的父親。

“爸。”

張一鳴喊了一聲,他十六歲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站著的張河山,一直到他死,都沒想過還有機會再見到如此偉岸的身影。

張河山以前是當過兵的,身體素質很好,人也很正直,也正因為如此,明明有很多機會能夠透過投機倒把讓自己更進一步,張河山都放棄了,即使是在人生中最難的歲月裡,都沒有低頭。

也許前世,張一鳴是怨恨過父親的,畢竟如果父親能不那麼頑固不那麼清高,他和媽媽、奶奶的命運都會有所不同,可活了一世的張一鳴,見過太多齷齪和骯髒,才知道張河山能夠一輩子堅持原則有多難。

“小鳴,咋了?出

啥事

了?”張河山一見他熱淚盈眶的模樣,面色當即一緊。

“沒事。”張一鳴連忙擦掉了還沒來得及掉下來的眼淚,“爸,別幹了,回家吧。”

“說啥胡話呢,你趕緊回去休息,我這邊有點情況,

待會

照顧不了你。”

“爸,啥情況。”張一鳴心頭一緊。

“有個工人不小心從腳手架上摔下來了,我得補上,今天下面的鋼筋都得搬上去。”

腳手架!

張一鳴猛然攥緊了拳頭。

“爸,別上。”說著,他死死拉住了張河山。

只要不讓父親上腳手架,就完全能夠阻止悲劇的發生,他完全能夠改寫自己

改寫

家人的命運。

“小鳴,你今天

回事?奇奇怪怪的。”

張河山說著,隨後伸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

突然,他臉色一沉,怒道:“都這麼燒了,還這麼胡鬧!趕緊回家!”

“你不回,我也不回。”

張河山眉頭緊鎖,片刻後,無奈道:“臭小子跟我耍無賴。行了,我去請個假。”

張一鳴終於鬆了口氣,旋即放鬆的身體終於感到了無比的疲憊,有種想躺在地上睡過去的感覺。

張河山也發現了他的異常,跟工頭嘴上說了一聲後就連忙帶著張一鳴上了腳踏車。

囑咐張一鳴坐好後,張河山便騎著腳踏車往門診去。

這麼燒了,在他看來,肯定要打一針的。

而張一鳴坐在後座上,看著張河山的背影,想起前世裡自己和父親之間發生的事情,一時間有些感慨,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住了張河山的腰。

張河山的身子一僵。

他和兒子之間從來沒有過這麼親密的動作,哪怕是張一鳴小時候,也只是黏著媽媽,和他並不是很親近,今天這是怎麼了。

夜色因為張一鳴這個小小的舉動而變得有些明媚,張河山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嘴角透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2

打了針回到家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了。

範玲玲就坐在椅子上等著,看到父子兩人進門,趕緊迎出來。

張一鳴看著這張溫柔的臉,這個時候的母親,還很年輕,雖然憔悴,卻沒有蒼老。

“媽。”

張一鳴鼻子一酸,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沒有失去過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是

多麼

珍貴。

“鳴鳴,剛剛你奶奶說你突然嚷嚷著要救你爸,然後衝出去了,她追都追不上,到底是咋回事?”範玲玲疑惑道。

“救我?”張河山一瞪眼,也看向了張一鳴。

張一鳴摸了摸後腦勺,道:“我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見我爸出事了,我當時想也沒想,就跑出來找我爸了。”

範玲玲和張河山對視了一眼,眼裡都透著擔憂。

這是發燒燒糊塗了,分不清夢和現實。

她隨後伸手在張一鳴的額頭上摸了一把。

“鳴鳴,是不是又難受了?”

範玲玲這時注意到兒子因為生病而變得異常憔悴的小臉,立刻心疼的不行,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會好起來的。”

範玲玲以為的好是張一鳴的病,然而張一鳴嘴裡的好,是重生,是徹頭徹尾的改變。

“好了,我剛剛帶鳴鳴去診所打了一針,讓他趕緊吃飯吧,吃完睡一覺應該會好的多。”

範玲玲聽到這話,鬆了一口氣。

“你給鳴鳴煮點餃子吧,剛才診所的大夫說,鳴鳴這病跟平時營養跟不上也有關係。”

“營養跟不上……。行,我去煮餃子,給你也煮一碗吧!”

“我又不是孩子,別浪費東西。”

張河山趕緊出聲阻止。

範玲玲囁嚅了一下,最後什麼也沒說,直接進了廚房。

客廳就剩下張河山張一鳴父子倆,雖然剛剛車上的擁抱讓他倆有了些微的親近,但畢竟過去十幾年,父子倆的互動不多,所以,張一鳴在張嘴之前還是微微猶豫了一下的。

“爸,我想問你個事兒。”

“啥事?”

張河山正在卷旱菸,因為家裡的經濟條件越來越差,張河山從原先兩塊五一盒的紅河變成了一塊錢一盒的大生產,現在乾脆變成了旱菸。

“咱家欠了多少高利貸?”

“誰跟你說咱家借高利貸的?”

張河山捲菸的手一抖,原本捲到紙裡的菸絲也因此抖落了一多半,瞪大眼睛看著張一鳴。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你們即使瞞著,我也能從別的地方知道。”

如果是前世,張河山眼睛這麼一瞪,張一鳴可能就慫了,可是現在,張一鳴不僅沒害怕,反而十分的鎮定。

張河山微微蹙眉,他覺得兒子今天確實有點不太一樣。

“這是大人的事兒,你別管,你就好好唸書好好看病。”

張河山低下頭繼續捲菸,雖然高利貸壓的他喘不過氣,但他也絕不想讓兒子因此受到影響。

“爸,我知道你和我媽是心疼我,但我今年也十六了,家裡的事兒我也有權利知道。”

“錢的事我和你媽會想辦法,你個毛孩子,知道不知道有啥用。”

“爸,你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呢?”

“你幫忙?”

張河山看著兒子認真的神色,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以為兒子能幫上忙,可是眨眼就笑了,兒子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而已。

“爸,你就跟我說說唄,咱們家到底是跟誰借的高利貸,本金是多少,利息是多少,借款期限是多長。”

張河山不由得再次瞪大眼睛,兒子問的這些東西,怎麼也不像是個十六歲的高中生能問出來的啊,就是他自己也是在借貸之後才弄明白這些的。

“這些東西你是從哪知道的?”

張河山怕是有人在兒子背後慫恿什麼,神色充滿了懷疑。

“我在學校圖書館看書查的啊,我還看了稅法和民間財務、債務糾紛的處理,知道高利貸是違法的,但一般放貸的都是有背景的人,我想了解的詳細一點,其實也就是想驗證一下自己之前查的那些資料有沒有用。”

張河山嘴巴張的老大。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些深奧的話會是從兒子嘴裡說出來的。

兒子對法律這麼感興趣,難道以後是想要當律師嗎?

想到這兒,張河山忽然覺得很欣慰。

“錢是從趙四兒那兒借的,借了5000塊,兩分利,期限是半個月。”

張河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他當然不指望兒子幫著解決。

但兒子說的也對,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不說,他也會想方設法從別的地方打聽。

張一鳴眼睛一轉。

兩分,其實這個利息在高利貸裡並不算是誇張,前一世湧現出的那些網貸、校園貸可是比這個黑的很,特別是砍頭息,分分鐘就能讓人傾家蕩產。

但即便如此,對於普通家庭來說,這依舊是很難承受的。

“嗯,知道了爸,我有點累了,先回去睡了。”

“你媽餃子都煮好了,好歹吃兩口。”

“你們吃吧,真吃不下。”

張一鳴說完就進了自己的屋子,然後關上了門。

範玲玲和張河山中午不過就是喝了點粥,吃了半個鹹菜瓜子,張一鳴知道的清清楚楚,不這麼說,餃子他們是不會動的。

回到房間,張一鳴立刻翻出了筆記本和鋼筆,開始在紙上把自己之前想的那些東西一條條的羅列出來。

前世張一鳴高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去了很多城市,也做過很多工作,但讓他挖到第一桶金的是在東灣市一家電子裝置廠,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正式進入了通訊行業,可以說是見證了通訊行業由萌芽到快速發展的全過程。

八十年代末,通訊行業開始萌芽,BP機的出現,算是掀起了通訊行業的第一波浪潮。

現在是1993年,BP機剛剛興起,他是過來人,自然知道BP機有多暴利,現在重操舊業?

可是啟動資金呢?

3

沒有啟動資金,什麼設想都是白扯啊。

張一鳴有些煩躁的把筆丟在一邊,一頭紮在了床上。

下午被叫醒後喝了碗粥,又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不到六點,張一鳴起來了。

這時,身體才有神清氣爽的感覺。

“鳴鳴?發燒怎麼樣了?”

看到張一鳴穿戴整齊的從屋子裡走出來,正準備出去擺攤的範玲玲問道。

“差不多了,我去跑步,多運動,對身體好。”

張一鳴知道,在二三十年之後,什麼東西是最寶貴的,那就是健康。

不誇張地講,一場病就能拖垮一箇中產家庭。

張一鳴此時的身體不是一般的差,剛跑了不到十分鐘,就氣喘吁吁的不像樣兒,只能停下來休息。

通遠縣雖然是縣城,但行政級別上算是地級市,又因為靠海,民生還算不錯,此時張一鳴休息的地方就是縣城中心位置,四方城的步行街上。

四方城,是古代留下來的城池,距今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現在雖然也經常有外地的人過來旅遊,可還沒有形成所謂的產業,但在二十年後,四方城被評為4A級旅遊城市,大批的外地人湧入,旅遊行業也成為了通遠縣的支柱產業。

張一鳴一邊休息,一邊往慢慢的往前走,很快,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一個店鋪上面。

大發通訊店。

他竟然不知道,原來這條街上竟然還有通訊店。

他走到門口,只見店裡面的面積不大,擺著兩個玻璃櫃子。

張一鳴想要看清楚玻璃櫃裡放著的都是什麼東西,就捱得近了點。

“幹什麼的?”

桌子後面突然站起來一個男人,三十多歲的樣子,頭髮亂糟糟的,有些瘦,面相很兇。

“我想買BP機。”

張一鳴很快給出了答案。

男人顯然沒想到張一鳴會這麼說,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張一鳴,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去去去,一大早的搗什麼亂。”

張一鳴卻沒走,反而進了店,直接站到了玻璃櫃前面。

這下他看清楚了,玻璃櫃裡還真有BP機,但很多都是二手的,而且品相也不怎麼好,下面還用白紙條寫著價錢。

“五成新的還賣2000,老闆您這是搶錢啊?”

張一鳴指著櫃檯裡的一臺磨損的很嚴重的摩托羅拉BP機說道。

“你個小毛孩懂什麼,我收上來就1600,再加上點修理費,人工費,也就賺個百十來塊錢,趕緊走,別在這瞎搗亂。”

男人說著,揮了揮手。

張一鳴勾勾嘴角,這人說話肯定有水分,不過至少能證明一點,他還是有家底的,這一櫃子的BP機,少說得二十來臺,兩三萬的本金是有的,而且他這麼有信心敢壓貨,就證明BP機在通遠縣是有市場的。

“老闆,咱們倆做個買賣唄!”

張一鳴揹著手,看著男人眯縫著眼睛說道。

男人一聽,忍不住笑了。

“跟我做買賣?”

“對,你出錢,我出技術和進貨渠道,利潤我們四六分,?怎麼樣?”

“呵,小毛孩一個,想的倒好,我憑什麼信你。”

“你無非就是看我年紀小,覺得不靠譜,沒關係,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能力和年紀大小沒有直接關係。”

“怎麼證明?”

“你把這臺BP機給我拿出來。”

張一鳴指著那臺五成新的摩托羅拉BP機。

“你要是擔心我把BP機搶走,可以先鎖門。”

男人原本一副輕視不屑的樣子,但聽一番對話下來,神色慢慢的變了,一個少年,說話卻比他還老練?

“行,我看你能弄出什麼花樣兒來。”

男人說完,就把BP機拿了出來放在了櫃檯上。

“臭小子,你幹啥?”

可是當男人看到張一鳴拿著BP機直接拆了外殼和螢幕的時候,他立刻跳了起來。

“作為合夥人,我得讓你看看我是否具備技術能力。”

男人的心在滴血,他是不會修這些的,每次收上來的這些二手的BP機,他都是去找別人有償修的,每臺的維修費都好幾十塊,現在,這個BP機已經被拆成了零件,如果要修,費用簡直是不敢想象。

“住手,把東西給我放下!”

男人立刻撲上來,一把抓住了張一鳴的胳膊,氣急敗壞。

“已經拆了,現在放下就是一堆廢物,你確定?”

張一鳴的胳膊被人攥住,神色卻很淡然。

“我看了一下你這裡,工具少的可憐,八成檢測維修都是外包給別人的,現在這個BP機要是委託別人組裝,估計收你個百八十的維修費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

張一鳴說到這兒,故意停頓了一下。

“你找的維修師傅是組裝不上的。”

中年人簡直要被氣瘋了,一千多塊錢啊,他說怎麼一大早的眼皮子直跳,真是飛來橫禍啊!

“你不用瞪我,我既然能拆開,就能裝上,五分鐘的時間,裝不好你就把我送派出所,信的話就鬆手,等五分鐘。”

張一鳴活了四十幾年,做了二十年生意,對人心的把握還是很有經驗的,他一點也不擔心對方不答應。

“行,五分鐘,如果你安不上,我就把你送派出所,讓你家大人給我照價賠償。”

說完,男人鬆開了手。

張一鳴微微一笑,低下頭,開始組裝之前拆下來的零件,手指靈活,幾乎讓人看不清,不到五分鐘,桌子上散落的零件就已經重新變回了BP機。

“仔細檢查檢查吧!”

4

中年人滿腹震驚的接過來,仔仔細細的把BP機反覆檢查了一遍,的確,沒有任何一點拆過的痕跡,他又把BP機裝上電池,嘀嘀的開機聲音響起來,螢幕上的字十分的清晰。

“怎麼樣?”

中年人再次看向張一鳴,眼神卻和之前大不相同。

“你的確有技術,但我不是開維修店的。”

男人嘆了口氣,實話實說。

“老闆,你還不明白嗎,這些BP機都是組裝出來的,而最大的利潤就在這個環節,我能給你提供零部件的進貨渠道,也能提供組裝的技術,這就是我說的合作。”

男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其實知道BP機零部件組裝很暴利,可那都是在南方,而且都是對這方面技術很熟悉的人才會做的,在北方,他真的還沒聽說過誰是這麼做的。

他的血微微有些發熱。

“一臺五成新的BP機你賣2000都有人買,那一臺新的你要是賣兩千呢?”

“不可能。”

男人想也沒想的說道。

“不可能?老闆,我提供進貨渠道,一套組裝下來不超過五百塊,你覺得,賣2000這個價格不可能?”

男人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當然,你可以先考慮一下,要是還是不相信,那我就去找其他人合作。”

說完,張一鳴就從桌子裡面走出來,不論是神態還是氣勢,都讓男人一陣恍惚。

“我要是考慮清楚了怎麼找你?”

就在張一鳴走到門口的時候,男人開口說道。

“我晚上會再來。”

說完,張一鳴直接推門離開,沒有回頭。

男人看著桌子上組裝完好的BP機,心中開始認真的思考張一鳴的提議。

張一鳴重新回到步行街上,朝陽落在身上,他不由得眯起眼睛,重生的感覺前所未有的真實,心中的熱血也前所未有的激盪起來。

半個月,他一定會給父母一個無債的家!

跑了兩圈之後,張一鳴沒有回家,而是直接跑到了自己家的餡餅攤。

“媽,給我吧。”

範玲玲正站在平底鍋前給餡餅翻面兒,聽到張一鳴的聲音嚇了一跳。

“都是油,嘣你一身,站遠點。”

範玲玲對兒子十分寵愛,別說是自己的攤子,就是家裡的活兒,也從來不讓張一鳴插手。

“媽,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就想幫你乾點活兒,這叫盡孝心知道不?”

張一鳴半是撒嬌半是認真,說著從範玲玲的手裡把剷刀接了過來。

範玲玲還要說什麼,正好有客人過來,範玲玲便趕緊去招呼客人了。

這個餡餅攤很簡單,一口平底鍋,兩個裝著豆漿和豆腐腦的大保溫桶,還有兩套簡易的塑膠桌子凳子,每天早上五點營業,九點關門。

這個攤子從張一鳴八歲,範玲玲下崗就開始支,一直到她因腦出血離世前的半個月都是開著的,整整二十年。

但前世,張一鳴從來沒幫過一次忙。

想到這裡他就恨不得甩自己兩耳光。

看著範玲玲熟練的從保溫桶裡把豆腐腦舀起來,又淋上混合著木耳絲、胡蘿蔔絲和雞蛋花的滷子,張一鳴的心裡泛起大片的愧意。

一直到九點鐘收攤,張一鳴才和範玲玲一起收拾了東西,推著三輪車回家。

“鳴鳴長大了。”

看著站在自己身邊,個子已經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兒子,範玲玲有感而發。

“媽,等咱家的饑荒都還完了,你就別擺攤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行不行?”

其實,這樣的話,前世裡張一鳴說過很多遍,但卻沒有成為現實。

“好。”

張一鳴一愣,隨後就知道了範玲玲的這句話,不過就是隨口說的,在母親的心裡,可能根本就沒想過饑荒還完那一天的生活。

張一鳴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等他把一切都搞定了之後再說吧!

到了家,張一鳴再次回屋兒拿起筆,他能篤定大發通訊的老闆最後一定會同意和自己合作,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具體的細節一一敲定。

他前世做通訊行業,摸爬滾打幾十年,積累了一定的身家,自然認識很多通訊行業的大佬。

現在要進貨,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個條件合適的人,劉雄。

劉雄比他大十歲,現在應該是二十六歲左右,前世他和劉雄關係不差,他知道劉雄二十來歲就在電子工廠上班,後來和幾個老鄉湊了點錢,一起弄了個小作坊,就是靠著BP機發家的,他現在,手頭一定有BP機組裝件的進貨渠道。

只是,現在他要怎麼和劉雄取得聯絡,又怎麼能說服劉雄把進貨渠道分享給他呢,畢竟現在他和劉雄可不認識,並且,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的這種行為是在和對方搶生意,同行是冤家,這句話可是亙古就有的。

張一鳴想的頭昏腦脹,沒一會就躺不住了,從床上一躍而起,他必須要動起來。

“媽,給我十塊錢。”

“十塊錢?”

5

範玲玲正在和婆婆秦芳擇韭菜,聽到張一鳴的話嚇了一跳。

要知道,這時候小孩子的零花錢不過三毛五毛,過年的壓歲錢也就是十塊二十塊的,張嘴就要十塊,也難怪範玲玲會吃驚。

“嗯。”

張一鳴當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不過沒辦法,他現在必須要用錢。

“鳴鳴,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範玲玲有些猶豫,她擔心張一鳴是不是跟什麼人學壞了,可看到兒子乾淨的眼睛,話卡在嗓子眼兒沒說出來。

“等著,奶奶有,我去給你拿。”

看到兒媳婦兒有些猶豫,秦芳站了起來。

“媽,哪能用您的錢啊,我有,我去拿。”

範玲玲向來是孝順的,為了幫他們夫妻倆照顧孩子,婆婆拋家舍業的來到城裡,這份恩情她都已經還不起了,哪還能讓婆婆破費。

範玲玲從自己貼身的一個小花布袋裡扣出來四卷錢,一卷五毛的,兩卷兩毛的,一卷一毛的。

一塊餡餅3毛錢,一碗豆腐腦兩毛錢,一碗豆漿一毛錢,所以收來的錢很少有超過一塊的,範玲玲喜歡把這些零錢數清楚之後,十張一卷的放在錢袋裡。

“謝謝媽,我先出去了,晚上可能回來晚點兒。”

張一鳴鼻子有點酸,接過錢趕緊衝出了屋子。

前世裡,母親就是靠著這幾毛幾毛的票子把他養大,支撐著這個家。

出了門,張一鳴直奔衚衕口的小賣店。

小賣店裡有一部公共電話,不過這不是張一鳴來這的重點,他的重點,是電話機旁邊的那本厚厚的114的通訊錄大全。

之前透過回憶,他已經想起了劉雄前世工作的那個小電子廠的名字,這是很重要的線索,按照時間推算,劉雄離開這家電子廠的時間應該不長。

“小鳴啊,要買啥?”

小賣店是老董家開的,按照輩分,張一鳴還要管跟自己說話的這個女人叫大奶。

“大奶,我想查個電話行不行?”

“查電話?這通訊錄上都是公司啥的,你查啥?”

“我查個培訓學校,幫我同學查的,他想去學技術。”

張一鳴很自然的扯了個謊,好在這時候有人來買東西,董大奶去招呼。

他趕緊翻開通訊錄,按照索引直接翻到了D打頭的那一頁,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不到十分鐘,張一鳴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電子廠的電話。

讓人意外的是,接電話的人和劉雄竟然是同鄉,直接就把電話給了張一鳴。

張一鳴微微有些興奮,事情真的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啊!

“您好,我找劉雄。”

“你是哪個?”

雖然這個聲音還很年輕,但張一鳴一下子就聽出來,就是劉雄。

張一鳴說不好此時是什麼心情,沒想到這一世,他把兩個人相識的時間整整提前了十幾年。

“我叫張一鳴,想和劉老闆談個買賣。”

“談你個錘子哦。”

啪!

對面竟直接掛了電話。

這個劉雄,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你別掛電話,好歹先聽我說完。”

這一次,張一鳴不等劉雄說話,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腦把自己之前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劉老闆,這個買賣對於你來說是穩賺不賠啊,您該做您的生意做您的生意,這邊還能抽成,有什麼不放心的?”

電話那邊的劉雄眉頭皺著,說實話,他真是被張一鳴說動了,而且先款後貨,他怕啥?

“先說好了,先款後貨。”

“那當然。”

聽到電話那頭劉雄的話,張一鳴知道,這件事最重要的部分已經全部安排妥當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給了董大奶四塊錢的長途話費,張一鳴心疼的不行,但想到即將賺到第一桶金,即將改變家庭的命運,張一鳴腳步變得很輕鬆。

不過他沒有直接去大發通訊,他不能讓對方覺得他是急不可耐,這是做生意上較常見的一個心理戰術。

在河畔公園逛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張一鳴才慢慢悠悠的朝著大發通訊走去。

張一鳴剛站到門口,店老闆就從裡面走了出來,張一鳴不由暗暗發笑。

對方可真是沉不住氣,不過這也足以說明,他之前開出的這個條件足夠誘人。

“老闆晚上好啊。”

“我叫王發,別老闆老闆的,叫我大發哥就行。”

王發的確心急,上午他給幫他檢測維修BP機的那個哥們兒打了個電話,提到有人能在五分鐘之內把BP機零件組裝好,對方一口一個不信,王發是親眼見到的,當然不可能是假的,這也就側面印證了張一鳴說的話,他的技術很了不得。

他又給圈裡的幾個關係過得去的人也打電話諮詢了一下,越發的肯定,張一鳴說的方法可行。

“大發哥,那你叫我小鳴吧。”

張一鳴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應了下來。

“小鳴,你早上說的……。”

“大發哥考慮怎麼樣?”

“我覺得這事兒是不是有風險啊?”

“大發哥,富貴險中求,做什麼買賣沒風險?如果投資了立馬就有回報,那滿世界的人就都做生意了。”

張一鳴不鹹不淡的說道,弄的王發有點發臊。

越發覺得自己好像連個小孩子的眼界都比不上。

“你上午說四六分?”

“對,四六分。”

“行,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掙了錢我們一起分,你四我六。”

王發咬了咬牙,儘管想到要分出四成利潤給張一鳴有些心疼,但沒辦法,人家有技術有渠道。

“大發哥可能弄錯了吧?”

“錯了?哪錯了?”

王發有點懵。

6

“我說的四六分,是你四我六。”

張一鳴一說完,王發的臉色就變了。

“小鳴,你還真是敢說啊,錢都是我出,風險也都是我背,你就出個技術和進貨渠道,就想拿六成?”

王發好歹也是生意人,這番話說的倒也是在情在理。

“大發哥,你話雖說的沒錯,但我沒法保證你在學會組裝技術,拿到採購渠道之後不會一腳把我踢了呢,那我豈不是替人做嫁衣?”

王發的心猛的一跳,他之前的確是這麼想的,只要學到技術掌握渠道,就可以一腳把張一鳴踢出去,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早就想到了這點,這樣的心思,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我們可以籤合同。”

王發憋了一會兒之後說道。

“合同?大發哥,我一個未成年高中生哪有和人籤合同的資格,到時候大發哥翻臉不認人,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張一鳴不怪王發會有這些想法,生意場上,爾虞我詐他見的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沒指望在BP機生意上賺多長時間的錢,用不了兩年,BP機就會大面積普及,到時候這個生意就很難做下去了,他現在只是要一筆應急的錢,之後的事兒,王發願意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他沒心思理會。

“大發哥,看來你沒有合作的誠意,既然如此,我另找其他人合作吧!”

說完,張一鳴就站了起來。

“小鳴,你等等。”

王發還在猶豫,畢竟他出錢擔風險卻只能拿四成,怎麼想都不甘心,但那麼豐厚的利潤又讓他不捨得放棄這個機會。

“五五分,這是我的底限。”

半晌,王發沉著臉說道。

“行,就按大發哥說的辦。”

呃!

張一鳴的乾脆讓王發有些發愣,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對方套進去了。

事實上,五五分本來就是張一鳴心裡的預期,只不過這句話得是從對方的嘴裡說出來效果才最好。

先小人後君子,這是張一鳴前世的原則之一。

“大發哥,我們第一次進貨不要貪多,先進二十臺,我今天回去做一個銷售方案,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二十臺BP機銷售出去,你把進貨款準備好就行。”

張一鳴知道,如果不想點營銷手段,單靠這麼個小通訊店想要短期內消化這麼多臺BP機是不可能的,他必須要想一個適合現在這個年代的營銷方案。

王發點點頭,現在他越發的覺得,張一鳴絕對是個人才,一個比他活了三十二三年還要厲害的人,之前殘留的那點疑惑也消失不見了。

回到家,張一鳴簡單的吃了一口飯就再次扎進了屋子裡,一直到晚上十點多,一份詳細的營銷方案出爐了。

因為之前就已經和劉雄談好了交易的條件,第二天一早,王發跟著張一鳴去了銀行,把一萬塊錢給劉雄匯了過去。

張一鳴知道劉雄是個非常講究信用的人,所以根本就不擔心會出問題,從銀行回來,他就按照計劃好的營銷方案開始準備。

三天後,第一批零部件透過客車發到了通遠縣的貨站,看著包裝的嚴嚴實實的紙箱子,王發激動的眼眶有些發熱。

“你把零件拆開,跟著我一起組裝。”

張一鳴沒有藏私,把安裝的步驟仔仔細細的給王發演示了幾遍,起初王發組裝的速度很慢,還經常出錯,但是連續組裝了幾次之後,也開始熟練起來。

第二天一早,通遠縣的大街小巷忽然多了幾輛三輪車,車身上都蒙著印有BP機和大發通訊字樣的噴繪布,車把上還綁著擴音喇叭,一遍一遍的播放著事先錄好的促銷廣告語。

大發通訊店的門口,則是站了兩個身材高挑穿著紅色旗袍的年輕美女,地上鋪著地毯,門口還用各種顏色的氣球做了個十分好看的拱門,上面拉著‘大發通訊第一屆通訊節讓利大酬賓’的橫幅。

這些個宣傳手段在未來基本上都是爛大街的,但在這個年代,卻別出心裁的很,從早上開始,就不斷的有人圍在大發通訊的門口看熱鬧,男女老少都有。

張一鳴看到來的人差不多了,讓王發把事先準備好的削土豆皮的削刀當做禮物送給圍觀的人,並且告訴這些人,只要他們幫著宣傳,領來顧客的,但凡成交,就給他們發紅包。

大發通訊店的BP機銷售價格原本就不高,宣傳手段又多,當天,就銷售了五臺,一直到晚上閉店,王發都激動的坐不下。

他真是沒想到,錢竟然這麼容易就到手了。

五臺BP機,以前他一個月也賣不出去這麼多臺啊,而且,現在,BP機的成本比之前減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刨除各種費用,每臺的淨利潤也在1300多,真的是讓人想都想不到啊!

另一邊,張一鳴回到家的時候,張河山也已經下班了,正坐在沙發上抽旱菸。

“你去哪了?”

張河山的語氣不太好,他聽老婆說了,張一鳴這幾天天天都在外面晃悠,範玲玲一問,就說是去同學家了,但張河山知道,張一鳴根本就沒說實話。

7

範玲玲坐在旁邊沒說話,她知道丈夫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至於原因,原來是建築工地傳來訊息,前幾天腳手架坍塌,上面鋼筋砸到人了,這些日子建築工地被要求整改,搞得他沒了兼職,也就少賺了很多錢,但他身為男人,身上揹負著巨大的經濟壓力,時不時還被人追著要債,心情不好是很正常的。

“我……我去馬俊家了啊。”

馬俊,是張一鳴發小,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人也仗義,就是貪玩。

“扯淡!還不跟我們說實話是吧?”張河山咚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

“啊?”張一鳴訕然一笑,“好吧,我是去打零工去了。”

“零工?什麼零工?”範玲玲一驚,忙問道。

“就是步行街的大發通訊,搞BP機的,我乘著沒開學,正好幫家裡賺點錢。”

張一鳴半真半假地解釋道。

“賺錢?真是瞎胡鬧!人家憑啥招你給你工錢?你一個小毛孩子,難道還能生產出來BP機?”

張河山當然不信,他是知道BP機的,工廠的幾個領導,還有兩個家裡條件好的工友,都買了這個東西,幾千塊錢一個,每次有人找,那東西就會一邊發光一邊嘀嘀的響,十分的拉風。

但那麼貴那麼高科技的東西,別說是生產,就是能用明白都不是那麼簡單的,所以對於張一鳴的解釋,張河山是一千一萬個不信。

他不止擔心兒子在外胡混,更擔心兒子被人騙了。

“爸,我是不會生產,但我會組裝,我從小就看著你鼓搗電路,家裡的電視、收音機、電風扇壞了都是你自己動手修的,我從小就對這個感興趣,後來我跟馬俊去了一趟西關的維修點,看人家修過BP機,回來自己就在腦袋裡一直想這個,正好碰上大發通訊店的大發哥招組裝BP機的人,我就去了,我這是靠自己的技術賺的這些錢。”

張一鳴這話依舊半真半假,馬俊家裡條件還不錯,他爸爸馬家民就是在西關街開五金店的,他以前經常去那兒找馬俊玩,這一點張河山是不會懷疑的。

至於他是在哪看到的BP機維修,張河山查不到,西關街的那些維修點絕大部分都是四輪推車,今天來明天走,打一槍換個地方的比比皆是。

果然,張一鳴的這話一說完,包括奶奶秦芳,屋裡的三人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我替大發哥組裝一個BP機,大發哥就記我兩百塊錢,到月末統一給,還有十來天,說不定我也能幫家裡還還債。”

張一鳴為以後拿錢回來提前打起預防針,免得爸媽又以為自己去偷去搶。

而且合夥的這件事也不能說,因為這個謊太難圓了,他會組裝BP機的這件事尚且還能解釋的通,如果說他認識能夠提供BP機組裝件渠道的人,那就太離譜了。

“兩百?就算是你會維修BP機,人家也不可能給你這麼多錢吧?家裡還沒到揭不開鍋的地步,用不著你出去賺錢,明天不許再去了。”

張河山沉著臉。

他雖然覺得這事總有點怪怪的。

“爸,您常跟我說,做人一定要講誠信,答應別人的事兒,哪怕是再苦再難也要咬牙完成,我答應了大發哥,一定會幫他組裝完剩下的那些BP機,至少要把這些活做出來,至於以後,我一定專心念書,再也不幹這些了。”

知父莫若子,張一鳴知道父親此時心裡的想法,也知道怎麼才能說服父親。

“媽,奶奶,你們就勸勸我爸吧,家裡欠著高利貸不說,還欠著那些親戚的錢,你們表面上不說,心裡多著急上火我知道,現在就不能讓我為家裡出一份力?”

張一鳴說的句句在理,句句都說在了點兒上,說的秦芳和範玲玲兩個女人的眼窩子發紅。

“我剛才在大發哥的店裡吃了,不餓,你們吃吧,我先回屋兒了。”

張一鳴轉身就要離開,他該說的已經都說了,他相信,奶奶和母親一定能勸動父親的。

說完這句話,張一鳴掀簾進屋。

屋子外面,三個人圍在桌子旁邊,神色都很複雜。

“先這樣吧!”

張一鳴的耳朵貼在門上,很久之後,才聽到父親壓低了的聲音。

他嘴角微微上揚,鬆了口氣。

父親這是認可了。

這一夜,張一鳴睡的特別沉,一直到朝陽從窗子裡射進來,一直到外面柳樹枝上的麻雀嘰嘰喳喳的叫的開了鍋,張一鳴才爬起來。

“爸,等下你和我去一趟大發通訊吧!就繞點路,不耽誤你上班。”

張一鳴一出房間就看見喝粥的父親,當即說道。

“不去了,廠裡還有別的事兒。”

張河山沒有直視兒子,昨天發生的事情讓他更加的覺得兒子真的長大了,儘管才十六歲,卻好像已經成了翅膀堅硬的鳥,似乎很快就不再需要他來保護和庇佑了。

“哦。”

張一鳴也沒再多說,父子倆前兩天好容易建立起來的那種親密感無端端的又消失了,張一鳴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

“晚上早點回來。”

張河山匆匆的咬了兩口苞米餅子,又吸溜了半碗粥,扔下這句話後,就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張一鳴應答一聲,微微點頭,然後上桌吃起了早飯。

吃完早飯,張一鳴便去了大發通訊社。

王發的精神狀態非常好,看到張一鳴,立刻笑著迎了上來,張一鳴在他的眼裡,儼然成了小財神爺。

“小鳴,看起來精神頭兒不錯啊,昨天睡的好?”

“託大發哥你的福,睡的還好。”

“哈哈,那就好,不過你大發哥我做了一宿的夢啊,夢裡天上掉鈔票,撿都撿不過來,笑都笑醒了!”

王發興奮的不行,一邊說還一邊笑,眼角堆起了一堆小細紋。

張一鳴有些無語,但他也能理解,當初他挖到人生中第一桶金的時候又何嘗不是,睡覺的時候都把錢摟在懷裡,聞著錢的味道,就無比的滿足。

“大發哥,你先不要高興的太早,這個錢賺不了太久的。”

“為啥?”

王發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8

“咱們現在能賺錢,是因為沒有競爭,整個通遠縣就咱們一家通訊店能賣組裝機,但你能保證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後,還是隻有我們一家店嗎,一旦看到了利潤,會有數不清的人想方設法的參與進來,競爭者一旦多了,利潤就會越來越少的。”

張一鳴倒不是要潑王發冷水,他只是就事論事,以前沒人做,是因為不清楚市場環境也不清楚這中間的利潤,但很快,就會有人嗅到這裡面的商機,競爭者的湧現只是早晚的問題。

“這麼說,我們只能賺兩個月的錢?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趁熱打鐵,抓緊時間多組裝一批BP機啊?”

經過之前的接觸,王發對張一鳴已經十分的信任了,對於張一鳴的話,他是不懷疑的,所以,情緒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大發哥,你這心態真不像是做生意的,我只是打個比方,讓你不要太得意忘形而已,咱們必須要未雨綢繆,在競爭沒有來臨之前,就想好應對的辦法。”

張一鳴搖搖頭,覺得王發還真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好在人品還算過的去。

“這麼說,小鳴你已經有主意了?”

聽到張一鳴的話,王發緊皺的眉頭又鬆開了。

“我們不可能囤貨,越是競爭激烈,我們才越要減少庫存積壓,零部件市場一天一個變化,而且採購價格肯定是越來越低,產品也會不斷的升級,零部件的積壓不僅不會提高我們的競爭力,還很可能造成資金週轉困難或者拉高採購成本,這樣的事情我們是萬萬不能做的。”

張一鳴雙手撐著櫃檯,雙眼緊盯著王發說道。

這樣的虧他前世裡吃過幾次,也看過不少,當然不會再走這樣的老路,儘管他沒打算在BP機上賺太長時間的錢,但短期內,這個線他是不會切斷的,他需要充足的啟動資金去做其他的事情,至少一年之內,他會全心全意的幫著王發經營好這個通訊店。

“那怎麼辦啊?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咱們的生意被別人給搶去?”

王發有點慌亂,他昨天才感受了一把一夜暴富,怎麼能接受眨眼就失去呢?

“當然不會,你放心吧,我不僅要讓大發通訊成為通遠縣通訊行業的老大,也會讓大發哥你成為通訊行業的大佬。”

張一鳴說的信誓旦旦,王發的熱血再次被點燃了。

好像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開著電視上才能見到的那種跑車,車上坐著一個長髮美女,在四方城裡威風凜凜的兜風。

店面的佈置還是和昨天一樣,兩個穿旗袍的美女因為昨天每個人得了十塊錢的紅包,今天站的格外的筆直,笑容明媚不說,甚至還主動幫著店面接待起了顧客。

不到中午,就又銷售出去了四臺BP機,王發坐在櫃檯裡,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兒。

張一鳴站在門口,視線在對面衚衕口一閃而過的人影上停了下來。

他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人影是誰,哪怕他根本就沒看到這個人的樣子,甚至連穿著都沒看清楚。

“大發哥,我去上個廁所。”

張一鳴扭頭對著王發說,又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慢慢的走出了店門,朝著步行街最外側的公共廁所走去。

二十分鐘後,張一鳴回到了店裡。

“小鳴,我按照你跟我說的那些話一字不差的跟你爸說的,放心吧!”

王發看著張一鳴,言辭肯定,就差拍胸脯打保證了。

“謝謝大發哥了。”

“謝啥謝,哥以後還指望跟著你發財呢,這點事兒算啥,不過你爸好像不太信啊!”

張一鳴擺擺手,不管張河山信不信,這件事就算是塵埃落定了,以後他會用行動證明給父親看的,他不急。

到了下午四點鐘,店裡又賣出了兩臺,張一鳴跟王發打了招呼,就提前回了家。

張一鳴剛進到屋子,就聽到了大門口傳來了腳踏車支架落地的聲音。

“爸。”

張一鳴若無其事的喊了一聲,他不準備提中午張河山去大發通訊店找王發核實真相的事兒。

“我今天抽時間去了趟大發通訊店。”

張一鳴微微一愣,他沒想到他不提,父親竟然會主動提。

“大發哥和我說了。”

氣氛微微有點尷尬。

“昨天是我不對,爸跟你道歉。”

張一鳴端著水瓢的手一哆嗦,儘管他極力控制,水還是灑到了地上。

張一鳴真的是太震驚了。

上一世他活到四十六歲,從來沒有聽到過父親向人認錯服軟,即便是面對奶奶,也從沒有過,張河山是個嘴巴和脊背一樣硬的人,所以,張一鳴才會震驚,甚至可以說是嚇了一跳。

“爸,你說啥呢,你是我爸,咋能跟我道歉呢!”

張一鳴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趕緊扭過頭,不敢再看父親的臉。

秦芳買菜回來,看到的就是爺倆兒彆彆扭扭的樣子。

“這是咋地了,都起的站票還是家裡的椅子不能坐人兒了?”

秦芳的老家是西北的,儘管嫁到通遠縣幾十年了,說話的口音還是很重,偏偏這句話又是通遠縣人常常用來打趣人的,秦芳說起來,頗有幾分搞笑的味道。

“奶奶,我幫你拎吧。”

張一鳴像是得到了解脫一樣,天知道真實年齡比此時張河山還要大的自己,面對這樣的情況心裡有多尷尬,難得有臺階,必須要抓住機會。

張一鳴把水瓢扔到缸裡,就立刻走到秦芳跟前,把秦芳手裡的菜籃子接了過來,腳下生風一樣的鑽進了廚房。

“河山,你是不是又說小鳴了?”

秦芳瞪著兒子,語氣帶著幾分不滿。

“媽,腳踏車車鏈子斷了,我去安上。”

張河山也很尷尬,不等秦芳再說話,直接一抹身就出去了。

他不能讓人發現他的臉在隱隱發燙。

未完待續。。。。

原文轉載自公眾號【想閱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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