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幸咖啡一夜暴跌350億，資本催熟的果子最終還是爛得快

瑞幸咖啡突然在4月2日釋出公告，承認存在財務造假，這讓市場大為驚訝，公司49。5億美元市值就這樣蒸發了。而這距離2月3日否認渾水指控的公司迴應才不過短短兩月，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反轉？後續瑞幸咖啡會走向哪裡？中概股何時迎來被正名的時代？

2020年4月2日，瑞幸咖啡提交監管檔案顯示，在審計截至2019年12月31日的年報發現問題後，董事會成立了一個特別調查委員會。該調查委員會向董事會彙報稱，經內部調查發現，

瑞幸咖啡營運長偽造了2019年銷售額約22億元（約合3.1億美元）。

訊息一出，瑞幸咖啡在盤前交易中暴跌超過85%。北京時間4月2日晚間21：30，美股開盤，瑞幸咖啡開盤暴跌78。5%，觸發熔斷，且在開盤後的40分鐘內熔斷五次。瑞幸咖啡收盤重挫75。57%，收報6。4美元，

市值蒸發49.5億美元，約合350億元人民幣。

而這距離瑞幸咖啡否認知名做空機構渾水（Muddy Waters Research）的造假指控不過短短兩個月。

圖源：雪球

覆盤瑞幸咖啡“墜落”的時間線

瑞幸咖啡一向爭議不斷。這家企業曾用18個月時間，於2019年5月17日成功登陸納斯達克，成為全球IPO最快的公司。

當時就有人認為，納斯達克敲鐘的那一刻，便宣示了瑞幸的死亡。因為

在傳統的資本遊戲中，企業的目的就是上市、圈錢、離場。

“瑞幸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樂視？”“瑞幸會不會成為下一個ofo？”如果搜尋當時的新聞，這類質疑聲絕對不會被你忽略。

基於瑞幸咖啡的公開資料和國內咖啡行業發展趨勢，我們2019年6月11日文章（瑞幸是資本遊戲，這話只說對了一半）認為：

“我們有理由懷疑，瑞幸高估或者樂觀估計了潛在的咖啡消費群體。但現有的資料無法支撐得出穩健的結論。”

2020年1月31日，渾水在推特（Twitter）釋出了一份長達89頁的瑞幸咖啡研究報告，稱其“在2019年第三季度和2019年第四季度，每店每日商品銷量分別誇大了至少69%和88%”。

報告撰寫者派了92個全職和1418個兼職調查員，還收了25000多張小票 ，錄製10000個小時的門店錄影，同時有內部微信聊天截圖。最後，這份89頁的匿名報告的結論是，

瑞幸咖啡正在捏造公司財務和運營資料。

（傳送門：瞭解更多關於做空機構的事兒）

做空報告一出，瑞幸咖啡股價應聲下跌：盤中一度跌超26%，收盤時跌幅10。74%。在股價下跌期間，換手率和成交量大增。

然而在美國時間2月3日開盤前，瑞幸迴應做空稱，渾水報告中包含的證據

沒有

確鑿事實依據，且報告中的指控均基於毫無根據的推測和對事件的惡意解釋。相關投行次日為其背書，稱渾水匿名沽空指控缺乏有效證據，將維持行業評級。

受上述迴應影響，2月3日，瑞幸咖啡由盤前跌幅達8%轉漲，一度超過3%，最終報收31。35美元，跌幅3。51%；2月4日，瑞幸咖啡做多力量發力，追平此前因看空報告所出現的跌幅，截至收盤股價漲15。60%，至36。24美元，總市值91。74億美元。

公司闢謠竟然起效，這對於A股投資者來說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有評論調侃瑞幸咖啡是割洋韭菜的良心企業，實乃民族企業之光。

此後，市場上關於瑞幸咖啡的多空爭奪戰愈發激烈。而到了4月2日，瑞幸咖啡釋出自查宣告承認存在造假，這猝不及防的“打臉”最終讓公司蒸發了49。5億美元市值。

從2月3日到4月2日，這兩個月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瑞幸改口，我們還不得而知。

目前，市場上有人懷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已經在這期間對瑞幸咖啡啟動了非正式調查（Informal Investigation）。

非正式調查以靈活自由，保密性強著稱，可以最大限度的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減少對市場的影響。通常，SEC會要求企業提供財務資料、往來電郵，約談相關人員，做非正式的取證。

這時候，國內的老玩家就會不屑的說了，我有好幾本賬，你想看哪本我就給你哪本。不，人家還會要你公司幾年的高管財務電郵，各種資訊會相互印證。那既然是非正式調查，不提供不就行了，這時候，SEC就會將調查轉為正式階段，可以從法院申請強制傳喚，要知道證券欺詐在聯邦是屬於重罪，可是比孟晚舟的案子還要嚴重。

在這樣的重壓下，企業為了保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全面配合和自我調查，成立獨立董事領導的獨立調查委員會，全面自我交代，尋找替罪羊，以及束手就擒。

傳統資本遊戲的又一經典案例

自2018年成立至今，瑞幸咖啡一直處於虧損狀態。資料顯示，在試運營之前的2017年，瑞幸咖啡淨虧損5637萬元 ；2018年，淨虧損 16 億元；2019 年前三季度，淨虧損17億元。

儘管有著鉅額虧損，但作為被資本催熟的典型，瑞幸咖啡快速擴張，並創下了“IPO速度之最”的神話。

經過二級市場的一波洗牌之後，瑞幸的大股東陣營也出現了更迭，這也符合前述傳統資本遊戲“上市、圈錢、離場”的規律。

目前前十大機構股東分別是資本研究全球投資者（Capital Research Global Investors）、孤松資本、Alkeon資本公司、美國銀行、Melvin資本管理公司、瑞銀、Darsana資本、瑞信、Janus Henderson和Sylebra資本。截至2019年年底，共12家機構持有超過1000萬股瑞幸股票。

4月2日晚，瑞幸咖啡忽然按下剎車鍵。“神話坍塌了”，這可能是當晚很多人的心情。

加倉的機構投資者日子不好過，但瑞幸咖啡的管理層可能還沒有那麼慌張。根據渾水的報告，雖然瑞幸咖啡的管理層稱自己從未出售過該公司一股的股份，但他們已經透過股權質押方式套現。

據投資界總結，這一手法曾在神舟租車上演過，而眾所周知，瑞幸咖啡背後的主要投資方基本都跟神州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瑞幸咖啡後續如何？

瑞幸“地震”後，有部分消費者玩笑稱，要在公司倒閉前用完優惠券。在4月3日的一些報道里，我們也可以發現瑞幸咖啡的線上“爆單”，小程式、APP一度還陷入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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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瑞幸咖啡後續會走向哪裡？

法律人士表示，如果相關欺詐行為被查實，SEC會對瑞幸咖啡採取民事訴訟，個人投資者則會採取集體訴訟要求賠償。如果瑞幸相關負責人涉及證券欺詐，可能面臨刑事調查，甚至起訴判刑（訴訟曠日持久，耗資/賠償金額都很高）。當然，也有極小的機率，瑞幸可能與SEC和解，但需要支付鉅額和解費用。

4月3日下午，中國證監會發布宣告，譴責瑞幸咖啡的財務造假行為，並表示，將按照國際證券監管合作的有關安排，依法對相關情況進行核查，堅決打擊證券欺詐行為，切實保護投資者權益。

瑞幸並非中概股造假首例，證監會罕見發聲，是因為修訂後的《證券法》添加了“長臂管轄”條款。

修訂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將於2020年3月1日起施行。除了落實註冊制與強化資訊披露之外，新《證券法》增加了“長臂管轄”條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外的證券發行和交易活動，擾亂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市場秩序，損害境內投資者合法權益的，依照本法有關規定處理並追究法律責任。

瑞幸IPO包括二次配售時有國內投資機構參與，並且買入瑞幸股票的國內投資者也有一些，這符合“損害境內投資者合法權益”的法條。因此，瑞幸或將成為首個因財務造假被中國證監會調查的企業。

瑞幸“地震”餘波

更為棘手的是，

瑞幸咖啡可能順帶將中概股帶到“坑”裡。

有券商在4月2日美股盤前觀察中指出，瑞幸事件“再一次向全美和全世界驗證他們每天都想證明的問題——中國的資料有問題。”

“這個事情的影響，絕對不會僅限於瑞幸咖啡，所有的中概股都會被連帶。瑞幸咖啡在最完美的時候，給困難的中國經濟、中國企業送上大禮。不管最後自查結果怎麼樣，哪怕是前期財報只用修正1%，資料造假這個大帽子將再次死死扣在中國企業頭上，可能永遠都翻不了身。”

網傳圖片

關於資料造假問題的討論，目前也出圈了。

除了市場人士在談論後續的影響，學術圈也有人在此時感慨：“ ‘中國的資料有問題’這話已經在PubPeer（知名學術交流平臺）上出現無數次了，不管是市場還是科研，‘沒有誠信’這個標籤挺讓人羞恥的。”

“中國的資料有問題”“造假是常態”，這已經是很多人的刻板印象，這並不是件體面的事情。正經優秀的“民族之光”不應該只會講故事，如果不認真對待自己的事情，就等於是給別人送靶子。企業只有做好產品，認真對待合規披露才會產生良性迴圈，產生商業可持續性。

最後重提一下2019年6月文章的結尾：“瑞幸就是一家企業，對真正的咖啡愛好者來說，這樁生意和咖啡關係不大。

精品咖啡界最悲哀的事情是，無論你在咖啡的豆子、烘焙、配方、儲存、器械、沖泡上下了多少工夫，消費者都不在意、不買賬，甚至都感知不到。而咖啡館最終淪落到自己哄騙自己，自己感動自己的惡俗情節中。

所以，倘若瑞幸成功了，那也只是商業和資本的勝利，是典型的中國式網際網路公司的勝利，無關咖啡。”█

參考資料：

1。 鄭乾《瑞幸是資本遊戲，這話只說對了一半》，微信公眾號“新金融評論”，2019年6月11日

2。 詹律《瑞幸恐已被SEC（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調查》，微信公眾號“處女座收拾完的精神樂園”，2020年4月3日

3。 王曉 、任倩《瑞幸一夜跌去350億：讓所有中概股陪葬》，投資界，2020年4月3日

4。 鄔川《一線丨中國證監會罕見譴責瑞幸造假 或首次使用“長臂管轄”權》，騰訊新聞，2020年4月3日

責編：

小野菌 |

視覺：

李盼 東子

監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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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海森 李俊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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