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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溪茶香

2022-02-23由 航天的魅力 發表于 農業

張姓朝字輩後面是什麼

目錄

西溪古鎮茶市街

二 申明亭品茶斷案

三 西溪留下的茶館

四 西溪留下的茶葉

自從小康王趙構南渡逃難到了西溪後,見西溪是個非常秀麗的地方,本想在這裡築皇城,只是因為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西溪在山背後,還有一個距離錢塘江太遠,萬一金兵追來,過江非常不便,於是,就到錢塘江邊的鳳凰山南麓做了皇城,也就是後來南宋皇朝的臨安城。但是,趙構皇帝還是對於西溪念念不忘,金口一開說:“西溪,且留下”,從此,西溪古鎮,就叫做留下古鎮了。

西溪也好,留下也罷,古鎮上最有名的就是水,一條流淌了千百年的古西溪河,承載了留下的悠久歷史。

我與留下打過多年的交道。十八九歲時,家裡種了七八分地的瓜,幾乎每隔兩天就到留下賣一次瓜,大多是到小和山、石馬、屏風等地的杭州儀表廠、蠶種場等有錢人的單位門口擺攤,隔幾天也到留下街上來賣一次,那時,留下老街的石板路記憶比較深刻。

後來,自己從事教育工作,免不了要與留下中學打交道。留下中學的門就開在安樂新村北面的安樂街上,與之直接相連的就是留下的古橋——忠義橋和茶市街。我多次走過忠義橋,也多次經過茶市街,根本沒有想到這裡曾經的輝煌,也沒有想到,有多少文人墨客和商賈遊客逗留此地。

西溪古鎮茶市街

5月19日一早,天還下著濛濛細雨,我撐著一把小雨傘,獨自行走在留下古街和茶市街上。街上的古玩店大多還沒有開門,我行走到申明亭處息息腳,與亭中的幾位老人聊天,亭下流淌的就是古西溪河,也就是現在我們叫的留下河。亭子的對面是西溪河上最古老的船埠,船埠的上方是古老的糧倉,糧倉的邊上就是茶市街。坐在亭中,我也理解了“停”字的含義,快步行進中的我們確實有必要休憩一下,以便行的更穩更遠。

茶市街上的北端與安樂街相連,茶市街的南端就在四十年前的留下衛生院的邊上。在這一次留下集鎮拆遷中,已經有許多茶市街人家被拆遷了,只留下幾個門牌號碼和破房子還留在那裡。看著這荒涼的景象,心中也感覺有點涼意。

錢塘縣多茶地,這裡離茶聖陸羽的餘杭徑山也不是太遠,也就二三十公里,與乾隆皇帝最愛的老龍井十八顆御茶也就一山之隔。錢塘的西溪和泗鄉盛產旗槍茶,到了1985年,西湖龍井茶產區擴大後,都成了西湖龍井茶的主要產區。早在日本鬼子打進來之前,西溪的茶市街非常熱鬧。據留下社群沈雍芳老先生講述,他的祖父就在茶市街的茶行裡做賬房先生。抗戰之前,這裡的茶葉生意非常興隆,日本鬼子佔領留下後,就在茶市街的邊上築起了營盤,許多茶商,把茶行遷移到中山路羊壩頭去了,只留下了幾家在此經營。沈雍芳老先生的祖父就是在馬禮懋茶行工作。賣茶的人都是來自於龍塢、閒林和留下本地的鄉民,自己種植的茶葉,挑到留下的茶行來賣。買茶葉的客商來自於蘇州、無錫、松江、嘉興和湖州等江南各個地,都是水路能到達的地方。商客從京杭大運河坐船進入到松木場附近,再走西溪河,也就是現在的西溪沿山河,經過古盪到留下。或者,從餘杭塘河過五常港河到留下。那時的留下西溪河水深達兩米多。河岸都是用長長的條石砌成的,還在條石底下用松木打了木樁,因為,泗鄉有句古話叫“萬年高擱宋,千年水裡松,不溼不燥半年松”,留下一句古話叫“千年水裡松,萬年雞爪楓,不溼不燥半年松”,用這松樹打的木樁固定著的石條非常堅固,至今紋絲不動。那時候的留下西溪河比現在還要寬闊一些,買茶的客商在船埠頭上岸。還有零星的散客也要在此買些茶葉和杭州竹籃回家,這些香客都是到小和山金蓮寺去燒香的,坐船到小和山的水頭船埠上岸,回頭到留下古街吃了飯,或者住店,還在茶市街上買了茶葉回家。

據章雲高、鄭發祖和章釗龍三位老先生講,清朝末年,宰相王文韶在留下小和山建造墓,墓地的牌樓和石板都是沿著水路從其他地方運來的,在水口上埠頭上了岸,再運到山上去。可以想象留下西溪河的水深了。

沈雍芳老先生說,留下鎮上最大的茶行是德泰茶行,老闆叫黃金升,那時候,茶葉的買賣也是期貨的買賣,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都是客商買了茶葉後,到秋天糧食收割後再來付錢的。德泰茶行最大的客商是南通客商方正大,每年都是八月半付賬,沈雍芳老先生的爺爺沈善常先生,每年的中秋節後都要到南通去結算茶葉的賬目。

茶市街的茶行老闆有許多來自於龍塢裡桐塢村。近日,我專門去了一趟龍塢茶鎮裡桐塢村,據村裡老人講,從前的茶市街,原來的名稱叫做柴場上,也叫柴市街,是專門賣柴的地方,也有幾爿店賣茶葉。後來到了清朝末年和民國初年,逐漸以賣茶葉為主,留下方言,茶和柴發音非常接近,1934年,柴市街的名字也就改成茶市街了。

茶市街上有20多爿茶行,分成常年行和季節行,其中馬禮懋公記、萬茂、源茂和桐茂4家是常年行,升和祥、松茂、恆豐、元大、瑞源、德泰、祥泰等行為季節行,佔了整個茶行數量的五分之四。留下茶市街上的大多數茶行是龍塢裡桐塢村人開設的。裡桐塢人有四大姓,“黃金傅祝”,桐懋茶行老闆是黃以清,升和祥老闆是黃乃俊,恆豐茶行的老闆是黃潤生,德泰茶行的老闆是黃金升,松茂茶行的老闆是黃松生,祥泰茶行老闆是傅祥生。

現在,我們有兩句名言描寫留下鎮的特徵,叫做“山水留下,人文留下”,這山水二字也恰恰是茶市街做生意的行話。茶市街的客人分成水客和山戶,水客就是指沿著西溪水路來購買茶葉的客商,山戶就是沿著山路肩挑車推來賣茶葉的山裡茶農。茶行就是一箇中間商,為水客進貨提供加工、包裝、託運、食宿等一條龍服務。茶行從山農中收進茶葉,打官堆、挺炒乾燥,裝簍成件、發運。茶行收取佣金為主要收入,從水客這裡收取“水傭”,為總金額的3%,從山農中收取“山傭”,相當於總金額的3。6%。茶行收取的佣金用於支付場地租賃費、賬房和茶行工人的工資。一分行情一分貨,茶行僱的都是茶葉專家,山農賣的茶葉來自於哪一個村莊,甚至來自於那一座山頭,茶葉採摘的時間,茶葉的炒製品相和乾燥程度等等,都要根據各種要素綜合評判茶葉的價格,讓買賣雙方都感到滿意。

有的收購茶葉的江蘇水客一時付不出現金,還可以在錢莊貸款,付兩分利息,到秋天,茶葉賣完,或者糧食收割以後再來付錢。也有的山農如不急等錢用,也把茶葉錢暫時存放在茶行,收取一些利息的費用,等到需要時再來度支。

茶市街上還有許多商家賣時鮮特產,如春筍、蕨菜等山貨,春天裡,來自於蘇州、松江的香客很多,還有許多爿賣錫箔紙和香燭的商店,沿著西溪河還有好幾爿餐飲店。

這次留下集鎮整治拆遷中,據說茶市街極大部分的房子要拆了,不知是否能保留一些,為留下百姓“且留下”一點念想。

二 申明亭品茶斷案

早年的鄉間還沒有鄉鎮這一級政府,正式有了鄉公所也是到了民國年間。從前民間發生的糾紛都是由一套約定俗成的調解辦法。以前,農村裡的祠堂就是家族議事的地方,家族裡有族長,長幼有序,都是有輩份的,比如,我們袁家浦村袁氏家族,早在大清朝,邀請了附近省市的各大袁氏家族,共同修家譜,排出了八個字的輩份“學洪祖永,長法其祥”,我爺爺是祖字輩,我父親是永字輩,我是長字輩的。我們村裡誰都知道誰是哪個輩份,好像現在單位裡的級別一模一樣的,廳級、處級、科級等等。家族裡發生的矛盾,都是由族長或族長委託的長輩來協調處理,相當於民間調解員或法官。

解放後,對於封建的家長制進行了嚴厲的批判,家族的議事祠堂也大都被改建成了學校,或者成了大隊的辦公場所,家族長輩的威信大大下降了,大隊幹部的威信提高了,村裡的糾紛都是透過大隊幹部來協調的。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天上雷公大,地上孃舅大”,各家各戶自己的家庭矛盾都是請孃舅姑夫來協調解決的,最後決定,像那法官最後的法槌一樣,擲地有聲。

對於涉及到外鄉人,或者村裡鄰里之間,家族無法解決的事,留下西溪古鎮上有個創新,就是在申明亭裡喝茶斷事,好像紹興人的“吃講茶”。

西溪古鎮上,明洪武六年,也就是公元1374年,鄉里人捐款建造了申明亭,民間爭鬥,戶婚司法,都在此調解。那時,沒有國家發工資的鎮公所,也沒有警察,民間糾紛一般都是由當地的鄉紳出面協調解決。相當於現在馬背上的巡回法庭,公開審理,雙方都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大家都可以旁聽,好像是合議庭一樣,聽到不公之處,誰都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真如亭上對聯所寫,“亭號申明就此眾議公斷,鄰有爭鬥借他論是辨非”。

據說留下街上有一張姓人家的女孩與李姓人家的男孩訂了娃娃親,後來李姓人家由於家裡遭回祿之災(火災),逐漸走向敗落。張姓人家想撕毀當年的婚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雙方願意,解除婚約問題也不是太大。關鍵是張家小姐和李家公子從小在留下西溪河邊玩水長大,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當父母要毀婚約時,張家小姐非常不願意,甚至出現了兩個人私奔的想法。李公子與張小姐商量與後,李公子就在申明亭裡向鎮上鄉紳尋求支援,鄉紳傳喚了張家父母,張家父母又恨又氣,但是,迫於社會輿論的壓力,還是履行了婚約。後來,李公子在張家的資助下,做起了生意,在茶市街上開了茶行,生意還非常興隆呢。張家也感到滿意。

有一蘇州茶商的女孩跟著父母到杭州來遊玩,而且,還要去到小和金蓮寺山燒香,燒完香後,在留下鎮上過夜,並且還去戲場看戲。看戲的時候被當地的苟姓小流氓調戲,據說,苟家祖上做過大官,在本地頗有勢力。蘇州茶商在老家地位也不低,哪裡肯罷休,一旦打上官司,千萬家產都會往裡面扔。第二天,蘇州客商還是在申明亭裡向留下鄉紳申訴,當時的鄉紳還是傳喚了苟家父子,苟家父親也確實承認昨晚兒子酒後看戲失態,當場道歉,賠了一些銀錢,並且擺下賠禮酒。蘇州客商挽回了面子,在鄉紳們的勸說下,也就見好就收,以後自己也要常來做茶葉生意,過頭了對自己也不利。申明亭裡不管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都可以在此講個道理,辨個是非。

三 西溪留下的茶館

我們袁浦街上的茶館,我還是有記憶,爺爺每天早晨穿著長衫,拄著那油亮的竹柺杖,慢慢地踱著方步,到了茶館,沏一壺旗槍,相互之間打個招呼,向長輩問個好。那時,“祖”字輩的老人們都還健在,甚至還有個別“洪”字輩的太公也還健在,每天到茶館喝茶。大家講講一天來聽到的新鮮事,相互說說鄰里之間發生的不平事,這裡既是講國家大事的地方,也是評論村裡事情的地方,更是評判家家戶戶治家道德的地方。父親到了70歲後,也像爺爺一樣,每天早晨到街上茶館喝茶聊天。

回頭說留下古鎮的茶館,西溪留下古鎮上原本有三家茶館,茶市街上小橋頭的老陳茶店,留下大街的方阿潮茶店,路北的阿茂老王茶店。

留下的茶館都沿西溪河而設,茶客的船靠河埠,在河埠中間平臺栓船纜繩,然後從兩面臺階上,閒坐於臨河百年的老屋中,看屋外春和景明,魚躍鳥翔,細細品嚐一盞新茶,細細體會醞釀了千年的幽幽清香。平時,茶館就是老年人聚會聊天的地方。留下街上發生的事,杭州城裡發生的大事,茶行裡發生的事情都馬上會透過茶館傳開。

家裡遇到不平事,也可以到茶館裡來申訴,茶館裡喝茶的鄉紳和長輩們會出面主持個公道。鄰里之間的許多糾紛也可以在茶館裡解決。 一次,留下街上顧周兩家相鄰而居,中間有顧家的圍牆,讓給周家蓋個小廂房。後來,周家因故將房子連同宅居地賣給了王家。有一年,王家要把這牆圍廂房加高為樓房,發生了糾紛。顧家邀鄉紳們吃品茶,王家出示買契為據,顧家也出示咸豐年間祖上買契,買契上房屋四至分明,相關人員畫押簽字,否則與買賊產同。而王家的買契上沒有鄰居顧家畫押,無效。王家輸了,點燭放炮,賠禮道歉,全場茶錢有王家支付。新按界石一塊,上書“顧姓牆界”,直到牆腰。時間一長,王家做人也比較厚道,顧王兩家關係也還不錯。王家兒女長大,房子確實也不夠住,顧家還是同意王家加高蓋了廂房。這個故事與安徽桐城“六尺巷”有點相同,真是:“

千里修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段時間,我多次去留下老街走訪,徘徊在忠義橋、楹春橋和小橋上,尋找老茶館的痕跡,可惜,從前的茶館都沒有了,申明亭倒還在,只能在申明亭中和留下老人聊聊天。多麼想能在老街茶館裡,沏上一壺茶,喝上半天,聽聽用留下話聊的天。可惜啊,沒能找到這樣的機會。

四 西溪留下的茶葉

西溪十八塢,塢塢都產茶葉,從靈隱街道的玉泉青芝塢開始,到留下的石人塢、西穆塢、東穆塢,直到龍塢茶鎮的裡桐塢和外桐塢,茶葉是村民們的主要經濟來源之一。1985年前,留下和龍塢的茶葉都叫旗槍,1985年,西湖龍井茶產區擴大後,都成了西湖龍井茶的主要產區,而且茶葉的產量還遠遠超過西湖鄉的產量。

清末,錢塘縣除龍井村以外產的茶,包括西溪十八塢的茶葉,都叫旗槍。

旗槍茶的來歷還與左宗棠和胡雪巖有關,我在前面《龍塢茶鎮長埭裡》一文中已有描述。

西溪自古就產茶,明代黃汝亨《永興寺碑記》曰:“西溪十八里梅花。春時山有焙茶,香聞十餘里。”西溪盛產茶葉由此可見。西溪的茶葉的品質和聲譽非常高,明人馮夢禎說,“西溪茶利之厚,十倍於龍井。……,逼近蘭松梅竹之香,真龍井之伯仲也。”

明朝末年,江南著名的篆刻專家馬元調,刻印過沈括的《夢溪筆談》,在明崇禎十年(1637年)夏,曾經經過留下西溪古鎮遊歷龍塢橫山,拜訪橫山草堂主人江元祚,並且,寫下了《橫山遊記》。他住在永興寺,也就是現在的西湖高階中學所在,過西溪市“市中百物略有,商賈亦具,負薪者尤塞途。央人儲以待價,高與樓等。焙茶處,新香酷烈。茶客多松江人,載米來易,舟首尾相銜接。亦有歌兒、伎女來逐茶市。亦一時土風景物也。”

馬元調的筆下,把當年留下“西溪市”茶葉交易的盛況描寫的清清楚楚,客商大都來自於松江府(今上海),西溪河裡大量的船隻,首尾相接。用松江的大米來換取西溪的茶葉。對於新茶的香味也有“新香酷烈”的描寫。還有許多歌女來西溪茶市上湊熱鬧賺點錢,成為了當時留下西溪古鎮的一道亮麗風景。

馬元調後來死於“嘉定屠城”,他的忠烈為後人稱頌。

西溪產茶,安樂山的茶被稱為西溪一絕。留下多山地少農田,留下的山地以適宜於種植茶葉的酸土為多。《杭縣誌稿》說“西溪茶利之厚十倍於龍井,蓋安樂山西麓為西溪鎮,即留下。環山之茶皆聚於此,自昔著名。”清人陳如松,就是愛國華僑陳嘉庚的父親,更是讚美留下安樂山之茶,寫下《安樂山茶》:“金芽盡透市逾嗶,安樂山泉到處誇。筐簍雲屯書姓氏,經商蟻集入行家。有泉不讓中泠水,無種還推石縫茶。何必杏村沽美酒,玉川風味自然嘉。”安樂山茶是杭州的一大名茶,生長於西溪安樂山的深山幽谷,汲取了松蘭竹菊的幽香,更是讓茶客們稱頌。陳嘉庚父親去南洋新加坡經商,還不忘帶著留下安樂山的茶葉呢。

現在的茶葉都是以明前茶為佳,實際上古時的茶葉採摘時間沒有那麼早,大多數是在穀雨前採摘,故以雨前茶為佳,明代田藝衡在《煮泉小品》中曾有“烹煎黃金芽,不取穀雨後”之說。現在氣候變暖,茶葉的品種也在改善,像新品種龍井43號和烏牛早,早在3月中下旬就開始開採,而傳統的群體品種還是要到清明節的前兩三天才發出嫩芽可供採摘。

留下的茶農其實很苦的,春天採摘茶葉時間要求很強,太嫩了不行,太老了也不行。採摘要恰到時候,採摘回家的茶葉叫“青炒”,先要在勃籃裡晾攤,然後在高溫的茶鍋中炒制,炒制的動作看上去很優美,實際上,其中之苦只有茶農自己知道。“抖搭搨捺甩抓推扣壓磨”等十大手法,還要輝鍋和篩茶,幾百度的高溫,新手的手上都是水泡,老茶農的手上都是厚厚的老繭。每到茶季,茶鄉的孩子來上學,他們的身上都帶著一股茶葉的清香,上課都是瞌聰懵懂的。

穀雨後的茶葉還要除蟲,夏季要除草,秋冬季還要多次翻掘茶地和施肥。茶農們開玩笑說,雙搶種田只要忙一季,茶農忙四季,種田人難於體會到茶農的苦。

留下的茶農,每年的西湖龍井茶的炒茶王比賽,楊家牌樓村的李泉春和李泉明多次獲得炒茶王榮譽,東穆塢村的邵明海也多次載譽而歸。特別是楊家牌樓村的李泉明,2011年來的8次比賽中,奪得了三次冠軍,為留下百姓掙得了榮耀。

5月27日上午,我專門去了留下楊家牌樓村,楊家牌樓村裡面有個石人塢,那裡有許多墓葬,墓地的周圍都是茶地,山坡上也到處是茶葉,永興寺的那一抹寺廟黃在大片的茶地裡尤為顯眼。牌樓溪水嘩嘩地流淌。頭茶早已採摘完畢,二茶也已長得非常茂盛,但很少有人採摘了。永興寺原來在現西湖高階中學的位置上,西湖高階中學停電時敲的鐘就是原來古永興寺的銅鐘。往東走,石人塢還是那麼寬敞,遠處不知名的幾座山組成了一個“山”字,或像一隻元寶,兩面群山綿延,中間一座山在雨霧中朦朧的影子帶著仙氣,我現在可以想象,當初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貴人選擇這塊風水寶地安葬了。遠處的紫之隧道在群山裡穿過,隱隱約約傳來些許汽車聲音,在永興寺邊是聽不到的。

沿著山腳往西走,見茶地旁見一亭上書四個大字“梅竹香鄰”,對聯一副“疏篁覓萼育香茶,淺谷深塢

闢綠道”,雖然已過了明前茶採摘季節,看不到“春日焙茶石塢,香聞十里”的景象,但是,滿山滿坡綠油油鬱鬱蔥蔥的茶葉就在眼前。沿著西山遊步道一直往西走,就能看到安樂山,安樂山下還有大片茶地,每年春天都會被百姓採摘炒制,成為西溪百姓,甚至是蘇州松江百姓杯中的佳茗呢。

說留下的茶葉,離不開東穆塢村。東穆塢、西穆塢兩個村,“上錯花轎嫁對郎”,陰差陽錯,東面的叫西穆塢,西面的叫東穆塢。東穆塢村與龍塢和梅家塢交界,產高山茶,茶葉的質量屬於上乘。東穆塢有句老話:“頭戴帽子,腳穿靴子,帽子越高,茶質越好”。清釋開明有《月夜焙茶》詩描述東穆塢的茶,“深沐東皇雨露恩,摘來松火焙黃昏。清乘月色浮盈塢,香逐夜光蒸遠村。七碗盧同難釋口,三杯陸羽暗消魂。試新旋煮流香水,龍井蒙山何足論。”留下茶市街上的萬茂茶行就是東穆塢人萬慶桐開設的,生意做得非常大,對於蘇北客商尤有吸引力。

東穆塢村是留下和龍塢交界的村莊,從前,我上下班每天兩次經過東穆塢村村口。5月29日一早,到村裡看看,遇見二十年前西湖職高一學生陪著我村裡走走,當年明朝尚書洪鐘的墓地就在花牌樓,墓道、牌樓和石人石馬早已不見,四周只有鬱鬱蔥蔥的西湖龍井茶,留下的2400多畝茶地中,東穆塢佔了1400多畝。東穆塢的茶葉大都是高山茶,與梅家塢和大清村相鄰,茶葉品質尤佳,成了老百姓的主要收入之一了。

西溪的茶和西溪的茶市街,西溪的橋和西溪的水,在錢塘縣的歷史上留下了重彩濃墨的一筆,與宋高宗的“西溪,且留下”一起,留在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中,這不正是“留下”二字的含義嗎?

2018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