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解說 | 第3期：暗夜世界裡的多樣生靈

肥源有毒嗎

一年一度的全球性環保節日“地球一小時（Earth hour）”，帶給世界各地熱心環保的人們一個難得的機會：關上燈，在黑夜中省思自己的對於地球和未來的責任。全球各地的地標城市相繼熄滅璀璨的燈火，不知道你，有沒有記住那一刻靜謐夜色中身心的沉靜體驗。暗夜星空，離我們並不遙遠。

上海市地標陸家嘴金融區參與地球一小時 © WWF

星空總會引起人們無盡的遐想和對未知宇宙的探索欲，但並非僅有高海拔地區的無人曠野，才是觀星的絕佳之地。就在位於長三角腹地的錢江源國家公園，也有一塊觀星賞月的好去處，這裡素有華東地區“暗夜公園”的美譽，更因為國家公園豐沛的自然資源，讓夜的體驗，憑添了盎然的生趣。

“暗夜守望的璀璨星空”

原真自然的另一種印證

關鍵詞：暗夜保護、原真環境

錢江源國家公園，高田坑村的星空 © 開化釋出

一個良好的觀星場所離不開原真的環境本底和有所控制的人為影響。天空的通透度、天光高度、海拔與實時天氣等客觀條件缺一不可。人為因素上，空氣汙染物導致光粒子發散，會明顯干擾可視度。在發達地區，燈光會透過雲層的發射，在很大範圍內的光汙染，都會影響星空的觀測。

全國城市夜景圖 © Google Earth NASA

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拍攝的全球城市夜景圖顯示，中國長三角地區大部分都被密集的照明系統覆蓋，錢江源國家公園所在的浙西地區燈光干擾較少，加以國家公園優越的自然環境、空氣質量和管控得宜的發展模式，使這裡成為華東地區難得的觀星目的地，其中，以長虹鄉高田坑村的古村落中的觀星平臺條件最為適宜。每年吸引大量天文愛好者慕名前往。

夜色中的自然奧秘

解說物種與整體環境的關聯

關鍵詞：兩棲動物、昆蟲、環境敏感性、環境指示

仰望天際，璀璨的星空昭示著自然的博大與永恆；蒼穹之下，無數生靈在暗夜的舞臺下生動現身。

許多動物為了躲避天敵，選擇了晝伏夜出的生存策略：它們或隱於河谷溪流邊，或匍匐於樹杈枝葉下，發現它們時，總有意外驚喜般的感受。它們或在等待伴侶時愛歌唱，或在夜色庇護下抱著植物葉片大快朵頤，或褪去外殼束縛舒展著新生，或躲在隱蔽處等待捕食獵殺……這些物種也許相貌平平甚至有些人會害怕，白天常常被我們忽略，但它們是組成整個健康生態系統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豐富的生物多樣性，本身就是衡量一個區域環境質量的重要指示，暗夜世界也因它們的存在而豐富多彩。

剛蛻皮的螽斯 © 郭陶然

清澈溪流間的活躍兩爬

錢江源國家公園內溪流眾多，原生狀態儲存完好，植被鬱閉度高，水量豐沛，水質清澈、流速快，底床多石塊，少泥沙。溪水受雨水影響較大，不同季節水量變化明顯，因此溪流水生生物特有性高、群落結構相對簡單。

清澈溪流中的蝦虎魚和青螄 © 郭陶然

兩棲動物

是溪流邊夜間觀察最常見的物種，大綠臭蛙（Odorrana graminea）和花臭蛙（Odorrana schmackeri）常蹲在溪流邊，背部有與苔蘚相似的綠色作為偽裝，仔細觀察一定會有所發現。

大綠臭蛙和花臭蛙 © 郭陶然

另一種曾經非常常見的

棘胸蛙

（Quasipaa spinosa），白天隱匿於洞穴或土洞中，夜間多蹲在岩石上，以昆蟲、溪蟹、蜈蚣、小蛙等為食。因為體型肥碩，俗名“石雞”，常被捕捉食用。近年來由於過度捕捉和棲息地破壞導致其野外數量大幅減少，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瀕危等級為易危（VU），與大熊貓同級。我們的夜間調研，聽到了它的鳴叫，卻沒有真正見到它的蹤影。

俗名“石雞”的棘胸蛙 © 中國兩棲類網

在溪流中的石塊上，

華南湍蛙

（Amolops ricketti）憑藉指端的吸盤吸附在石頭表面。它們的體色與石塊接近，在白天都很難被察覺，行走間一定要非常小心。而在稻田、水塘附近，徇著“咕、咕、咕”如漸進音階一般的蛙鳴，則有機會發現彈琴蛙（Nidirana adenopleura）的身影。

華南湍蛙（Amolops ricketti） © 郭陶然

彈琴蛙（Nidirana adenopleura） © 謝驚華

除了蛙類在溪流中我們還能看到

無斑肥螈

（Pachytriton labiatus），當地人稱為水虎，無斑肥螈分佈區較狹窄，且對水質要求較高，由於棲息地的破壞，野外種群數量正在急劇減少。

無斑肥螈 © 郭陶然

草叢田野裡的昆蟲世界

夜幕下的昆蟲世界，尤其精彩甚至驚險。在溪流邊，尤其在雨後的晚上我們有機會見到一種體型巨大，長著“長牙”的昆蟲，它是世界上現存最大的昆蟲越中巨齒蛉的親戚：東方巨齒蛉（Acanthacorydalis orientalis）。東方巨齒蛉體長可達10cm以上，雄蟲的“長牙”尤其威武。

齒蛉科昆蟲

多生活在生態環境優越、植被茂密的山間溪流、大河中，以各種水生昆蟲為食，對水質變化敏感，常用作指示生物進行水質監測。

東方大齒蛉 © 謝驚華

草叢、灌叢中也有不少昆蟲在鳴叫，比如

螽斯、蟋蟀和蝗蟲

。螽斯和蟋蟀是靠翅膀摩擦發聲，但螽斯的歌聲不如蟋蟀悅耳，比如下圖這隻寰螽就只能發出嘶啞的“嚓嚓嚓”聲。蝗蟲以後足摩擦翅膀發聲，發出的聲音就更比不上前兩類悅耳。

寰螽 © 謝驚華

螳螂

巨大的捕捉足使它們成為夜色中的“恐怖殺手”。它們的體色往往與環境植物相似，它們常常躲在植物葉片背面，當感知到獵物靠近時揮舞“屠刀”完成“暗殺”。

剛剛完成“暗殺”的螳螂© 郭陶然

擬態高手

竹節蟲

往往出沒在草葉、樹枝上。多數竹節蟲身體笨重，翅不發達，因此它們發展出了多種被動防禦行為，如擬態、擺動、假死等。它們身體呈桿狀，體色也與寄主植物相似，就像一節植物的枝條。

竹節蟲 © 張偉

各種鱗翅目幼蟲看似行為笨拙，但在防禦行為上也毫不遜色。許多種

鳳蝶

的低齡幼蟲形色頗似鳥糞，而大齡幼蟲頭部膨大且生有眼狀斑，抬起時宛如一條小蛇，有時還真能嚇退天敵；還有一些鱗翅目幼蟲則生出了毛刺，一些種類的毛刺下還生有毒腺，讓捕食者望而卻步。

形如“鳥糞”和“小蛇”的鳳蝶幼蟲 © 郭陶然

螢火蟲

是夜間觀察的一種明星物種，但對條件要求極其嚴苛。根據文獻記載，古田山共分佈有3種螢火蟲，分別是維神光螢（Luciola vitalisi）、端黑螢（Abscondita chinensis）和阿利火腹螢（Pyrocoelia anylissima）。但我們在現場調研中，就發現了很可能是穹宇螢的行蹤。文獻的記載有限，相信錢江源國家公園內可能分佈著更多種類的螢火蟲，值得我們探索發現。

古田山拍攝到的螢火蟲© 郭陶然

觀察與守護

行為與意識的倡導

關鍵詞：生物多樣性、科學守護

比起城市裡的燈光炫境，自然的暗夜充滿了未知的廣度和深度。夜間生境的精彩紛呈，往往是當地環境健康度和物種豐富度的另一種驗證指標。但從全球範圍看，城市化的發展，人類活動的一步步深入和推進，正在擠壓的原真自然的存在空間，這樣的暗夜星空，也變得越來越成為一種奢侈品。

夜間調研，讓我們另一個視角感知和理解國家公園建設管理的保護價值和深遠意義。在暗夜中，當我們的視覺被限制，我們的聽覺開啟，行走和觀察間，也更能理解自然的脆弱和精彩。但谷間溪流、荒野小徑探索並非易事，需要再三謹慎，安靜觀察、嚴謹記錄，儘可能減輕對環境的干擾，留給夜色原有的寧靜模樣，是我們調查中所需要秉承的原則。

結語

城市裡的霓虹燈光五彩炫目，讓很多人可能忘記了自然星空所給予人們的無窮遐想，“稻花香裡聽取蛙聲一片”的場景也許對很多孩子來說只是古人詩詞中的描繪，整齊單一的人工種植取代了昆蟲賴以生存的“雜草”樂園。錢江源保有的原真自然，是星空帷幕，萬千生靈的庇護所，它們在適宜的棲息環境下共處，演繹著我們所不知的自然奧秘。探索暗夜世界，絕非獵奇，而是通過了解這些看似陌生不起眼、或許正不斷消失在我們身邊的物種，認識它們作為生態環境重要指示的作用，建立對自然的感懷、對生物多樣性的深度認知，進而反思我們對於地球和未來環境的責任。

本期主要參考資料：

［1］ 方小斌， 周奕琳， 楊璐伊，等。 浙江省古田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兩棲爬行動物資源現狀［J］。 四川動物， 2013， 32（1）：125-130。

［2］ Cui J， Tang Y， Narins P M。 Real estate ads in Emei music frog vocalizations： female preference for calls emanating from burrows［J］。 Biology letters， 2011， 8（3）： 337-340。

［3］ 費梁。 《中國動物志》兩棲綱（中卷）無尾目蛙科［M］。 2009。

［4］ 費梁。 《中國動物志》兩棲綱（下卷）無尾目蛙科［M］。 2009。

［5］ 陳樹椿，何允恆。 中國樇目昆蟲［M］。 2008。

［6］ 朱廷安。 浙江古田山昆蟲和大型真菌［J］。 杭州： 浙江科學技術出版社， 1995。

［7］ 費梁。 中國兩棲動物及其分佈彩色圖鑑［M］。 2012。

下期預告

錢塘潮舉世聞名，錢江流域富庶繁榮，而錢江源頭，則是一片靜謐原始的模樣。河流溯源是每個文明恆久不變的議題，源頭追溯的曲折過程其實遠比求得一個定論要豐富精彩。下一期，請跟隨熊貓君的腳步溯源錢塘江，瞭解與水源涵養息息相關的諸多因子，以及其所串聯而成的完整生態之網。

專欄互動

關上燈，回想那些容易被忽視的物種，試著去解讀它們，去了解它們賴以生存的環境，把你的收穫在留言區告訴熊貓君吧！

主編：雍怡

編輯：凌芸喆、謝驚華

美編：許冰

合作團隊：城市荒野工作室、浙江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新生態工作室、繹刻自然工作室

感謝錢江源國家公園管委會對本專案開展給予的大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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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解說

」是熊貓自然學堂2019年推出的新欄目，主要目的是面向對環境解說有興趣的環境教育工作者、自然保護地的宣教人員、自然愛好者等行業內外群體，分享WWF在一線環境解說工作中的相關實踐思考，傳遞我們的使命與保護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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