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省重點高中教師後，領導諷刺我不會講課

我是八十年代最後一批大學生，畢業時已經九十年代初了。

畢業時，檔案關係直接發回原籍。等分配，我很難留在市裡，也許會分到外區（礦區）。如果這樣，那我大學白唸了。我立志考大學就是為了遠走高飛。如果真回城不城鄉不鄉的礦上教書。那我立刻放棄公職，南下深圳打工。

所以，我必須留在市裡。

一

我們市還有二中、四中、十九中三所市重點，也都是處級單位。但在市一中的光環下，他們都黯然失色。

市一中校長是個改革家，在其任上，成功將學校建設為省重點高中示範校，幾年間所有平房都變成了大樓，老師收入待遇大幅提高。因為直通大學，地位在我市比大學都高。週末接學生的車就能看出來，家長們非富即貴。

必須市一中！

當老師要有試講，我是知道的，先準備一節課吧。講什麼，剛好那年的課本有舒婷的《致橡樹》。這是透過談愛情來強調女性獨立的詩歌，我很擅長文字分析，結合當年春晚楊麗萍舞蹈《兩棵樹》，來旁徵博引地侃侃論述。

放鬆心情，對著鏡子像主持人那樣娓娓道來。自己在家裡演練一遍，我就出門了。

二

然後他就讓正和他談論事兒的教導主任帶我去借教材，安排另一個主任把三個學年所有的語文老師都召集起來。然後，大場面來了。

我帶著借來的課本，信步走入一間教室時，裡邊黑壓壓坐滿了老中青年三代男女教師。而幾位校長書記都坐在前排，饒有興趣地等我講課。

如果時光倒流，我可以做得更好，那就是調整表情，保持微笑，讓自己更落落大方，更從容淡定。

只是那時候我青澀，滿臉嚴肅，面部又瘦削，夏天又曬得黧黑，普通話還不夠標準，平翹舌還分得不清。

甚至，還不會真正意義的講課，或者是，不算真正意義的中學語文課。我講授的《致橡樹》，更像是大學裡的文字分析，屬於文藝欣賞範疇，是講座。

以致，成功進入職後的座談會上。語文組長說我們新分配來的青年教師，不僅給我們注入新鮮血液，也帶來了全新的教法。然後幾個女教師就咯咯咯地哂笑起來，她們是嘲笑我不會講課。

但，校長欣賞我。

從他滿臉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神上，我又看到了畢業前在圖書館為留校試講時館長那滿意的神情。我知道，我成功了。只要校長滿意，別的老師不敢亂講話的。

果然，校長讓我循著走廊回校長室等候，他要跟全體語文老師們評議一下。但很快他就回來了。說，我們這沒啥問題了。但你還有一關，就是九月開學前，你們全體師範畢業生要到市教委報到，在那裡還要一一過篩子，所有人都要試講，是騾子是馬一起遛遛。如果你那次試講沒問題，你就可以分我們這兒來了。

校長，真是給我一劑定心丸。我知道，這個學校我來定了。 孫校長的話語權在市教委裡沒人能駁，他挑中誰，市教委肯定優先提供。

之後的這個暑假，我就開開心心地去哈爾濱遊玩去了。並沒想到，一個月後我在教委的試講並不理想。

四

暑假後，市教委的大試講開始了。

我因為住外區，來得有點晚。且在擁擠的走廊裡碰到了好幾個同學，他們非常保守地也非常洩氣地說，能留在市裡就不錯了，還自謙地說肯定去外區了。沒一個人想挑戰市重點，更別提省重點。

我不想和他們多廢話。

因為我遲到，以至於先期講完的同學也都坐在評委席，和教委領導及幾家重點高中挑人的領導們一起就坐，仰著臉看晚來的我如何講課。有幾個女同學表情各異，還是多少影響到我——我表情更嚴肅，聲音更發緊，語速更快……自己後來不太想講了，草草結束。

最後，據說我在語文組排名第二。但是，市一中還是不捨得放棄我，果斷地跟市教委又爭取個名額，把第一、第二兩名都要了。就這樣，我成功地進入市一中。

一開學就趕上發工資，連畢業後的暑假那倆月都給做進工資表。一個窮學生，一天班沒上就補發7、8倆月工資。接著教師節發過節費，又趕上校慶又發錢。原來工作了上班了這麼好啊！

那真是幸福的九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