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減塑”到“替塑”：鋁瓶能否成就飲料包裝的新未來？

文：Kelly Wang，Lucia Guo

每年全世界飲用水市場中，瓶裝水佔比超過了10%。

但瓶裝水是一個高耗能的產品。每生產一瓶塑膠包裝飲用水，需要消耗3瓶的水量和四分之一瓶石油，製造一噸PET會產出約三噸二氧化碳。在瓶裝水提供便利性的背後，是大量一次性使用後被拋棄的塑膠，是從水源到最後消費及後處理這一漫長供應鏈中帶來的巨大能量損耗和環境汙染。

為此，開發低碳環保減塑型包裝成為諸多品牌的重要課題。2019年9月起，有著58年曆史的雪碧從標誌性綠瓶更換為更易回收的透明塑膠瓶。不久之後，作為可口可樂“無廢新世界”倡議的一部分，暢銷多年的經典PET可樂瓶推出“不會掉”的瓶蓋設計，實現飲料包裝等量回收並再利用。

圖片來自：搜狐網

針對PET瓶的可回收綠色設計、迴圈利用，以及近幾年在各地日益興起的無瓶標設計，均反映出行業探索可持續包裝的不懈努力。

除了各種減塑努力外，紙瓶、金屬罐或其它低碳型包裝是否有機會走向市場？2021年，可口可樂希臘裝瓶公司與Graphic Packaging合作使用新的QuikFlex紙板技術替代其塑膠瓶包裝；百威英博在英國推出440ml“超低碳”鋁罐，碳足跡僅為普通鋁罐的5%；三得利集團則製造出由100%植物材料製成的PET瓶，原料完全來自木片和糖蜜。各種替代方案中，哪一個最有潛力？一家創立7年的海外品牌，用驕人業績給出了答案。

2015年創立的Pathwater僅生產鋁罐裝飲用水，目前銷售網點遍佈在全美50，000多個零售門店。2021年美國Inc。5000排名中，Pathwater在“增長最快的食品和飲料公司”排名中位居第2。就在上個月，Pathwater獲得3000萬美元A輪融資。

鋁罐包裝早已在飲料行業中普及應用，鋁罐飲用水也不鮮見。Pathwater卻憑藉鋁罐獲得資本市場的青睞和高速成長。鋁罐的魅力究竟在哪裡？Pathwater用了哪些招數，將鋁罐水包裝成人見人愛的水飲品類？在中國，鋁罐會有市場嗎？

01

七年搏擊，不斷進化，

初創小品牌用鋁瓶撐起包裝新市場

世界經濟論壇預測，到2050年，世界海洋中的塑膠垃圾總量或超海洋魚類，一次性塑膠就佔去了一大半。而美國人每年總共購買約500億個一次性塑膠水瓶。Pathwater從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瓶裝水市場切入，希望用一種更可持續的包裝來減少消費者對一次性塑膠的依賴，其最終目標和任務是在2025年之前消除100億個進入垃圾填埋場和海洋的塑膠瓶。據Pathwater聲稱：使用 Pathwater 鋁罐水瓶來代替一次性塑膠水瓶，

平均每年可以節省156個塑膠瓶。

2015年，Pathwater 提出了鋁罐瓶裝水的可靠商用方案，並從家人朋友那裡獲得了第一筆資金支援。2016年，Pathwater 在美國設計和生產出第一隻可重複使用、可回收的鋁製水瓶，並命名為Refill It。為了推廣自己的環保理念，Pathwater 的創始人挨家挨戶上門銷售，最終贏得7-Eleven的信任，開始在加州223家門店上架銷售。

圖片來源：Pathwater 官網

隨後，Pathwater 與The Trinity Brand合作，進行品牌重塑。2017年Refill It水瓶被重新命名為Pathwater，並從2018年開始自己的快速發展之路。他們在F&F輪融資中籌集到七位數的資金，首次推出社交媒體活動 “Follow For A Bottle”，獲得了40K+的 Instagram 粉絲，之後陸續進駐校區、公園、機場、酒店，目前已經擁有美國各地的350多個分銷點，並打入50000家零售門店的貨架。

上市7年，Pathwater沒有固步自封，不斷改進包裝，讓鋁罐真正安全、耐用、輕便、便宜：內裝水經過7個步驟的反滲透過程去除雜質，同時加入電解質補充營養；並且有別於其他鋁製容器，Pathwater 瓶子的瓶壁更厚，開口更寬，以便於消費者重複使用，以及重新回收填充。

圖片來源：Pathwater 官網

除了常規的瓶裝飲用水，Pathwater 還推出碳酸飲料 Pathwater Sparkling，以及含有電解質的鹼性飲用水 Pathwater Alkaline。

僅有好產品還遠遠不夠，如何讓人們意識到購買一瓶鋁罐水，不僅僅是換一種環保材質，而是對環境，對社會有著實實在在的益處？

Pathwater

與多家公益性機構合作，共同承擔社會責任。

比如 Operation BBQ Relief 就是一家非營利組織，其使命是為當地社群提供食物，為需要幫助的人提供支援。Pathwater 與之合作，承諾每賣出一瓶假日酒，即向其捐贈10美分，同時捐贈3600瓶水用作OBR在2022年的部署用水。

Pathwater 的第二招，是

個性創意，定製屬於自己的環保宣言。

與其他產品不同的是， Pathwater 可以應顧客要求制定個性化顏色及圖案的瓶子，賦予產品額外的價值體驗，讓購買者擁有獨一無二的環保體驗。

圖片來源：Pathwater 官網

強強聯合，打造品牌連鎖效應。憑藉獨特的產品理念， Pathwater 獲得了帕洛阿爾託（Palo Alto Unified School District）和海沃德聯合學區（ Hayward Unified School District）的認可，獲許進入了超過400個K-12學區，覆蓋學生人數達150萬；之後它又與Haralambos 飲料公司、阿迪達斯、Oliver Peoples 等知名品牌進行合作，不僅宣傳了品牌為環保做出的改變和努力，也使得 Pathwater 一步進軍高階和奢侈品市場。

02

氣泡水、茶飲、葡萄酒......

無處不在的鋁瓶水包裝

一直以來，PET 塑膠瓶都是飲料包裝的主力軍。

隨著全球低碳可持續潮流席捲各個行業，塑膠因其低迴收率、高耗能，而成為包裝綠色革命的首要目標。大量替代品獲得熱烈追捧。其中，具有高回收率和高環保貢獻率的鋁罐被公認為是塑膠包裝的首選替代。2018年，英國礦泉水品牌 Life Water 公司就曾推出鋁罐包裝礦泉水，作為與倫敦自然歷史博物館合作的一部分。

圖片來源：www。foodbev。com

資料顯示，

鋁製容器的回收率是塑膠、玻璃和紙盒同類產品的兩倍多；與塑膠和玻璃等其他液體包裝替代品相比，鋁的回收、運輸和分配過程的足跡也要小得多。

而且鋁是一種價值更高的商品，因此製造商有更大的動力去回收並重新使用這種環保材料。

近幾年舉辦的飲料創新大獎和包裝大賽中，鋁製瓶飲用水就頻頻現身，其中大多數產品都已投放市場。

英國 Re： water pure still water 是世界上第一款100% 再生的鋁礦泉水瓶。產品以英國泉水為原料，採用100%再生鋁為包裝材料，使得水能更長時間儲存保持涼爽和清新；使用後的鋁瓶可以重新灌裝、重複使用和回收利用。該產品獲得2021年 UK Packaging Awards（英國包裝獎）中的金屬包裝獎

圖片來源：Rewater 官網

Lofoten Arctic Water 是一款來自挪威羅弗敦群島的天然優質水。產品原料為清澈的山泉水，包裝則由知名設計師 Strmme Throndsen Design 設計成帶螺旋蓋的可回收鋁瓶，由世界領先的鋁罐和鋁瓶製造商 Ball Corporation 製成。此款包裝能最大限度減少最終進入海洋中的微塑膠數量。憑藉這一概念，產品榮獲2021年全球水飲料大獎（Global Water Drinks Awards 2021）。

圖片來源：lofoten-water。com

來自美國的 Heart Water是一款以雨水作為原料的鹼性瓶裝水。包裝採用100%可回收鋁製材料，不含雙酚A，可重複使用；內容物則來自從未接觸過地面的“雲端水”，並新增有喜馬拉雅粉鹽，富含電解質和抗氧化劑。據官網介紹，公司旗下產品的新包裝將使用 100% 回收的牛皮紙板，部分售賣利潤也會用於兒童慈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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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純淨水/礦泉水的傳統認知，美國品牌 Open Water 用一款電解質氣泡水重新整理了鋁瓶應用的品類印象。該品牌旗下產品包裝中，平均使用了73%的消費後鋁，均由優質的防碎鋁製成，同時帶有可重新封閉的螺旋蓋。據悉，Open Water 是全球第一個獲得“氣候中性”認證的瓶裝水品牌。

圖片來源：drinkopenwater。com

茶飲也在掀起更換PET包裝的大幕。今年“世界地球日”，日本知名的茶飲品牌MUJI （無印良品）將塑膠瓶陸續換成鋁製瓶，第一批亮相的新包裝就有12款。鋁瓶包裝延續了MUJI一貫的風格和氣質，在貨架上的呈現效果令人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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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顛覆認知的要屬鋁瓶葡萄酒。

從玻璃瓶到金屬罐，戶外飲酒場景對葡萄酒的包裝提出了變革需求。除了開啟更方便、攜帶更輕便外，材質的改變也意味著飲酒體驗的變化。消費者對於金屬罐/瓶的葡萄酒，接受度能有多高呢？

2019年，一家追蹤罐裝葡萄酒的行業研究機構WICresearch進行了一項消費者調查，在參與的近3500名美國消費者中，63。6%的男性和48。3%的女性表示會嘗試鋁罐裝葡萄酒。而在更考驗“言行一致”度的盲測中，喜歡瓶裝口味的人群比例與罐裝不相上下（48。5%vs45。3%）。

如此看來，鋁罐裝酒飲背後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新市場。美國品牌 TRIVIUM PACKAGING Lola 就順應消費趨勢推出鋁瓶包裝的VQA葡萄酒系列。該產品由加拿大最古老的酒莊之一皮利島酒莊出品。瓶身裝飾有優雅的花卉圖案，形狀與傳統葡萄酒玻璃瓶頗類似。該產品入圍2021年全球飲料創新大獎“最佳酒精飲料”，同時獲得組委會“高度推薦”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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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市場對鋁製包裝的關注和採用，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全面擺脫對一次性塑膠瓶裝水的依賴，國外品牌正在聯合推動這場革命。

03

技術創新與政策引導：

鋁瓶包裝在國內如何落地前行？

與海外更流行“替代”思路所不同，國內的塑膠包裝革命更多聚焦於包裝輕量化、部分減塑等層面。

比如不久前，負責可口可樂及旗下其它飲品灌裝的公司 Liberty Coca-Cola Beverages 就開始用新型紙板「KellClip」來替代塑膠包裝。在保護易拉罐頂部免受汙染的同時，也提供足夠支撐，方便人們僅用兩根手指就能拎起整件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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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今年6月5日世界環境日上，達能聯合LanzaTech重磅釋出“智慧碳瓶”技術，則是對PET加工環節進行顛覆式的革新。有別於傳統PET瓶合成工藝，LanzaTech利用先進的“碳捕捉”技術，將富碳氣源中的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透過微生物直接轉化為PET瓶的關鍵原料，減少石油的使用和碳排放。

圖片來源：世展網

各種減塑創新，均基於當前PET瓶在市場上的絕對主導地位。市場上對塑膠包裝的巨大供需量，也讓針對PET的漸進式革新更具有可操作性。

但實際上，國內市場並非缺乏生產並推廣鋁製包裝的潛力。據觀研天下發布的《中國金屬包裝市場發展趨勢研究與未來投資預測報告（2022-2029年）》資料顯示：我國金屬包裝的前3大行業使用者分別是飲料罐、金屬蓋和金屬大罐。

圖片來源：觀研天下

鋁製包裝在碳酸飲料、啤酒、奶粉罐等品類中應用許久。隨著國內環保要求、鋁製包裝技術的提升，以及天生具有的迴圈利用等優異效能，鋁製包裝的市場規模與產銷量都在持續增長。4年前，湯臣倍健推出採用鋁瓶包裝的F6 Super Shot植物能量飲料，北京二鍋頭率先在業內採用鋁瓶包裝白酒等，都給所在行業帶來顯著的示範作用。

然而，鋁製包裝的推廣普及還存在一些難以逾越的技術壁壘。

常見的碳酸飲料和啤酒等包裝，基本採用由鋁衝壓而成的兩片罐。這種包裝的特點是薄，若內部環境沒有壓力，則很容易變形。比如八寶粥在物料灌裝完成後，還要經過殺菌釜高溫殺菌和熟化，若是用兩片罐則無法進行；而類似於礦泉水等無壓力液體裝入後，其結構在堆疊的情況下更加無法保持形狀穩定。

事實上，國內多家包裝企業一直在探索更靈活的鋁瓶製造技術。其中，2000年左右誕生於美國的衝擊擠壓（Impact Extrusion，IE）鋁瓶技術，就在國內得到普遍推廣，成為鋁質氣霧罐及鋁瓶的主要加工技術之一。

藉助大資料分析和智慧製造，如今，IE型鋁瓶的加工新技術日新月異。比如光致變色鋁瓶、感溫變色鋁瓶、藉助觸感啞光油墨實現的觸感鋁瓶、浮雕鋁瓶、全身塑型變形鋁瓶等，為產品創新提供豐富的想象空間。

圖片來源：罐言蓋語

除了技術層面的考量，政策與標準的推動將對國內鋁製包裝產生積極影響。

據悉，中國食品發酵工業研究院受國家食品安全風險評估中心委託，正在開展“食品接觸用金屬製品原級再生利用評價研究”及《食品接觸用再生鋁合金薄板》團體標準起草工作。為了加快我國金屬包裝原級再生與國際接軌的步伐，未來將從

探索迴圈回收機制、建立產業鏈再利用體系、推動消費者教育和建立標準體系

等4個方面開展工作。

04

總結

包裝材質的變革，伴隨工業技術發展與消費意識的提升，呈現出一種螺旋上升的程序。從最基礎的防護功能，到增強消費體驗，再到符合低碳綠色理念，包裝的進化始終是數種材質在並行向前，在相互比拼競爭優勢的過程中完成整體升級。就飲料包裝而言，玻璃瓶、PET、鋁瓶，多層複合材質，以及完全可降解的植物基，都有各自的優勢與劣勢，在推向市場的過程中，也都會面臨成本、技術障礙、法規標準，以及消費者教育的考量。

而在現時的中國，包裝革命極有可能是一個漫長旅程。鋁瓶能否成為這場革命的主角，不僅取決於消費意識和消費習慣的改變，也取決於飲料領軍品牌對於低碳包裝的長遠規劃與市場預判。

如果在中國，也多幾個pathwater這樣的探路者，是否能加快鋁瓶商業化的腳步呢？

封面圖來源：molsoncoorsblo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