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夏日薄荷

在拼多多上買盆栽，突然看到水培薄荷，一大簇，長在玻璃瓶裡，根系發達而綿密。隔著螢幕，我彷彿聞到清清薄荷香，於是買了一盆。

收到後，摘了幾片葉子，放在鼻子邊聞了聞，味道很淡雅，只有隱隱几縷薄荷香，很舒服，有點不像薄荷的風格。也許是因為水培稀釋了香氣，如果是土生土長，味道應該更濃。

我原本還怕香味太沖，把其它花的香壓下去呢。放在花架上，小小的一株，很普通。如果不聞味道，我可能忘記了這是薄荷。

肥厚的葉面，被分成若干鼓起的碎塊，摸上去有凹凸感，像浮雕一樣。加上邊緣有鋸齒，葉子顯得很粗糙。莖也沒什麼特色，又粗又硬。整個植株像是野草，一看就不是嬌生慣養的花。

商家很聰明，把鄉間的野花野草都搬上臺面，沒想到買的人還挺多。一盆幾塊錢，放在桌面做裝飾，或者養在室內驅蚊，或者做佐葷，做薄荷炸排骨，或者做冷盤，泡薄荷茶……總之很實用。

我原本不知道薄荷可以吃，那天買冷飲，店家調了一杯薄荷檸檬青瓜冰水，裡面放了幾片薄荷葉子，加上薄薄的檸檬片、青瓜片，杯底沉了幾塊碎冰，細的，圓的，方的，三種組合，富有層次感。很簡單的材料，但喝起來清爽可口，和夏天很配。

回家後我照著調了一杯，還挺好喝。後來整個夏天，我有空就做這種飲料，去暑又解渴。

薄荷是我從小就接觸的植物。小時候我在外婆家長大，那個村裡的人都愛種薄荷。他們不叫薄荷，叫“留蘭香”，留蘭香，留蘭香地喊著，像是在叫一個女孩的名字。我一直以為薄荷就是留蘭香，長大後才知道留蘭香是薄荷的一個品種。

夏天，走在路上，隨處可見薄荷田，空氣裡都是薄荷的味道，很濃郁。有調皮的孩子去拔薄荷，手上不僅會留下一抹綠，還會留下持久的薄荷香。

村裡人種薄荷是為了賣錢。薄荷很好養，莖挺硬粗壯，如果不管它，它可以一直往上長，甚至會竄根，往外擴大自己的地盤。葉子摘了還會再長，一茬又一茬，生命力很頑強，可以說是不會死的植物。

在酷暑的時候，村民們採摘好，裝車，拉到專門加工的地方，熬成薄荷油賣，也會留一點自用。

天氣很熱，排隊的人很多，很多男的光著上身，脖子上搭塊毛巾，一邊擦汗，一邊聊天。大鍋裡冒著的蒸汽，使空氣又熱了幾分。

外婆家也有少量薄荷田，她讓外公採摘後賣給別人，然後買一大瓶薄荷露自己用。薄荷露濃度很高，開啟瓶子，眼睛被燻得眯成了一條縫，味道吸進鼻腔，有一種眩暈的感覺。我只聞過一次，便不敢再湊上去聞第二次。有時我不聽話，外公就會開啟瓶子，逼著我聞薄荷的味道，我就會變得很乖很乖。

晚上，外婆給我洗澡，往水裡灑幾滴，清清涼涼的。那時的蚊子很多，外婆說，用薄荷水洗澡可以驅蚊。

從我記事起，小時候的每個夏天，都有薄荷的陪伴。所以現在再看到薄荷，總有一種親切感。

從前我上班的必經之路，有一家香料廠，每次走到那裡，總能聞到濃郁的薄荷香。每次聞，我都用力吸口氣，整個人像被醒了腦，瞬間清醒了。我一個路人，偶爾聞一下可以，不知道里面的員工，是不是喜歡？是不是習慣身上沾滿薄荷的味道？

那段時間是我接觸薄荷最多的幾年，每次路過那裡都會想起有關薄荷的往事。

現代人住在高層，裝了紗窗，已經很少有蚊蟲，再也不用薄荷露洗澡、擦身，而是追求更淡雅的香味，薄荷似乎不再有用武之地。多虧了商家，把薄荷做成盆栽，讓它重新走進生活。

草木無言，時光驚雪。每一種植物都有它存在的意義，現在它以另外一種方式陪伴我，用悠悠沁香，傳遞溫情。

作者：柳兮

期刊作者。自媒體作者。江蘇省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湖南省網路作協會員。已出版散文集《陽光暖暖，流年珊珊》。第二本書《願你所得，皆為所期》即將出版。

出版小青文美文系列圖書合集《十萬種鄉愁》《星星的眼睛》《我在未來遇見你》《深深太平洋》《拉著我的手》《把世界放在耳邊》《誰說這是白月光》等，文章入選《2020中國年度散文詩》《遇見夢想，遇見美好》等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