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談 親親土豆

馬鈴薯，在老家叫“洋芋”，也叫土豆。洋芋是舶來品，鄉下管這類源於國外的東西，均冠以“洋”字，如洋油、洋火、洋布等，我更喜歡稱它土豆，就像乳名，叫起來親切而溫暖，接地氣。

童年的記憶裡，家家戶戶對於種好土豆都非常重視。它饑年能當飯，豐年可做菜，雖然相貌平平，卻是個好東西。

春節一過，大地回春。母親找出藏在家裡的土豆種子，根據發芽情況，用刀子把土豆切成塊放進竹籃裡，做好種植土豆的準備。

選個晴天，在父親翻好的菜地上我和母親播種土豆。當時，我有些不解，好好的土豆，把它削成幾瓣，嫩黃的肉肉裸露在外，不會爛掉嗎？母親說，它是土豆，只要在土裡，就能生根發芽。我小心翼翼地把種子放進父親早已掘好的空穴裡。“當心點。”母親怕我人小，笨手笨腳會損壞稚嫩的土豆芽，一邊吩咐我一邊覆蓋草木灰和泥土。

土豆耐寒、耐旱、耐瘠薄，種到哪裡都能生根，任何土壤都能茁壯成長。一場春雨之後，土豆苗從地裡爭先恐後地長出來，翠綠翠綠的。

一個月過去，土豆秧長得密不透風，連鋤頭也伸不進去。這時，土豆開花了。或白或紫，花瓣薄薄的，花色淡淡的，一簇簇，微風拂來，帶著淡淡的幽香。它們每天清晨迎著朝陽，翹首挺立，就像樸實的村姑，憨厚能幹卻不事張揚。午後，它們又矜持如害羞的少女，低頭收攏。

洋芋花的花期有一月左右，在完成花粉受精任務後，洋芋花逐漸香消玉隕，藤蔓漸漸枯萎，埋藏在土裡的果實也一天天長大了，周圍的土地上便出現一道道裂痕。許地山曾經這樣描寫落花生：“它的果實埋在地裡，不像桃子、石榴、蘋果那樣，把鮮紅嫩綠的果實高高地掛在枝頭上，使人一見就生愛慕之心。你們看它矮矮地長在地上，等到成熟了，也不能立刻分辨出來它有沒有果實，必須挖起來才知道。”

土豆何嘗不是這樣呢！

端午節前後，母親從菜地裡掏來土豆，高興地說，中午我們嚐嚐鮮。土豆還不到乒乓大，躺在小竹籃裡，儘管沾著泥，卻顯得格外水靈。剛從地裡掏出來的土豆，鮮嫩鮮嫩，連同竹籃一起放進溪裡，只要輕輕搓洗幾下，大部分皮就不經意剝落了，露出嫩黃色身子來。

乾煸土豆片是母親的拿手絕活，也是我的最愛。熱鍋入油，油熱後下土豆片，大火不停煸炒。待土豆片轉黃，放入青椒再煸炒一會，改小火，加鹽調味，出鍋裝盤。

土豆沒必要放在冰箱裡，隨便扔在陰涼處即可。也可以在裡面放兩隻蘋果，以保證長期存放。

從老家帶回的土豆，是我們家餐桌上的常菜。切絲、削片、剁塊、碾泥，樣樣出形；蒸、煸、煮、煎、炸，風味各異；與各類葷素菜搭配，相容幷蓄，勝卻食中無數。女兒最喜歡用土豆、牛肉做羅宋湯，看似“清湯寡水”，一口下去，酸中帶甜，讓人鮮滑爽口。這時，情不自禁想起偉人的那句話：“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幸福感油然而生。

土豆，飽含天地日月精華。（王樟松）

【來源：新民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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