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歲那年走進大山的秘密(十)
2021-10-12由 於凡諾說 發表于 林業
小葉撲多少錢一顆
二十多年前,有一群人叫做師範生,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成績優異,出身貧苦。他們畢業時才十八、九歲,他們走到鄉下,走入農村,走進深山,紮根老少窮邊遠地區,就用自己的血色青春,在那些地方默默地上演……
本小說根據真人真事進行創作,是一代師範畢業生的命運用血淚凝結而成的故事,獻給所有師範生!
文/於凡諾
《接上文》
第十章 夜明珠
001
2002年3月11日,這是一個週一,距離上一次大雪已經四天了。
大雪後,一連數日都是陽光燦爛。各處道路上的積雪也都化去差不多了。雖然山區化雪慢,尤其人跡罕至的地方十天半個月也化不掉。但是隻要有人煙的地方,只要有孩子需要走過的路面,早就都被大家各自掃出一條路來了。
這一天,楊小葉吃過早餐。
又在校園裡朗讀了一會兒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然後就進了自己的房間。休息片刻,就拿出課本、教師參考書和教案講義,再次細細查看了一遍。上課前溫習一遍今天要講的內容,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也是李校長堅持多年的法寶秘籍。李校長在他剛來的時候就告訴他:“無論是讀書,教書,還是做人,其實很多事情做好的關鍵,或者說制勝的關鍵,並沒有別的竅門,就是勤勤懇懇、老老實實、兢兢業業去做,堅持去做,數年甚至數十年堅持如一日去做,你就成功了!”
“實際上,成功對於一個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是否內外匹配、合宜、舒適、甚至交融產生化學反應。還有,人的年齡越大,會越是講究一個心安理得。”
“凡事不可強求,將就、勉強或者脅迫都是一時的,只有發自內心的選擇才是長久的。因此在你年輕的時候,就要大膽選擇你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才能更容易做到內外一致,表裡如一,順乎自然,也只有這樣才能渾然天成、天人合一。”
這些話剛聽的時候,並沒有覺得什麼特別,但是慢慢地,一旦遇上一些特殊的場景,或者獨自回味自我人生的時候,李校長的話往往就會不由自主地從自己腦海裡蹦出來。或者這就是一個人的肺腑之言在另一個人心中的影響力吧,大概自從他說過之後,漸漸地那些字詞句就在楊小葉的心裡生根發芽了。
楊小葉突然想到一句:“從心裡說,李校長寄身屈居在這荒郊野外的一個人煙稀少的小旮旯,真的是浪費了。要不然,還會有多少人受益。”
想到此,他不禁感到一陣唏噓,造化弄人。
再想了一會兒,他站起身活動了一會兒,又坐下,把下午的課程也細細查看了一遍。
檢查完畢,他看了看窗外,
“咦,真是怪事啊,差不多快9:30了,還沒見人,難道今天孩子們都不來上課嗎?”楊小葉正在詫異。
突然,說時遲那時快,校門口一下子冒出了十幾個孩子。
每個人都用草繩編織的袋子拎著一點綠色的什麼東西。
“楊老師!”
“楊老師!早!”
“楊老師!我們來了!”
楊小葉走了出去,原來孩子們,那些稍微大一點的孩子們,在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的要求下,都從自己家帶了不少新鮮蔬菜給老師送來了。
要知道,這些孩子都是需要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的,最遠的,大概有十多里地。光是揹著書包,或者空手走路,都是一種負擔,並不輕鬆。
“謝謝,謝謝,謝謝大家。”不知道是這一瞬間突然被風吹到了,還是內心被某種東西感觸了,楊小葉的眼角立刻溼潤了。
他想起李二師傅有一次不經意之間說過的一句看似打趣的話,“苗鄉的人再窮,哪怕家裡只剩下最後一顆白菜,也會毫不猶豫地送給他們敬愛的師長!”
“我何德何能啊……”
“楊老師,過來幫幫忙。”李校長的身影出現在遠方,只見他用了一根長扁擔挑著兩籮筐東西。
“李校長,我來。”楊小葉一路小跑過去。
“這些孩子們擔心下雪了,老師沒有菜吃。我一早上聽說了,就挑了一擔筐,趕緊沿途去接孩子們的東西。我怕他們太小,實在拎不動……”
“李校長,您也歇歇吧,我來吧。”
“這麼多,怎麼吃得完。”
“這幾天天氣冷,我們中午多做點飯菜,跟孩子們一起吃吧,讓孩子們一起都吃點熱菜。”
忙忙碌碌之間,一天時間又過去了。
這一天晚上,楊小葉坐在自己的屋裡看書,看到一處,突然心緒躁動不安,他口袋裡的照片又掉了出來。
“玲玲?”
“玲玲,她現在在幹嘛呢?她過的好嗎?”
“我為什麼這麼想見她,我能見她嗎?我見到她,又能給她什麼呢?”
“要是我也像她那樣能一擲千金的豪爽,不拘小節的大氣,是不是我就能直起腰桿,正大光明地去找她了。”
自我感嘆了一陣,又自怨自艾了一陣,正在發呆。
突然,門嘎吱一聲開了。
“楊老師,快快快,你來幫幫忙,我發現了一個竹老鼠的窩,裡邊有一隻肥大的竹老鼠被我截住了。”
“竹老鼠!”楊小葉跳起來,拿起手電筒,跟著李二師傅就向外跑去。
只見李二師傅迅速地爬上一道坡地,從邊上鑽進了樹林,然後順著一條小路拐到了一處竹林裡。
一隻大黃狗正守在一根大竹子附近的一處洞口,一見到李二師傅,立刻一陣搖頭擺尾。
“大黃?!”
“楊老師,這邊有一個洞口,你用這個袋子罩住,一旦有東西鑽進去,就迅速拉這個繩子。”李二師傅又吩咐叮囑了幾句細節,就跑到不遠處另一棵大竹子下,只見他找來一些剛折下不久的樹枝堆在一旁,然後開始清理地上的枯草落葉,最後用一把鐵鍁輕輕地刨起土來,不一會兒地面上就露出了一個原本完好隱蔽的洞口。”
見到洞口後,李二師傅迅速掏出身上的打火機,咔嚓一聲點著了幾片樹葉,然後靠近那一堆樹枝。瞬間,濃煙滾滾。李二師傅馬上又從背部掏出一把大蒲扇,拼命往洞裡扇風。“這回,我看你怎麼跑。小樣,還想跟我玩捉迷藏。”
楊小葉正在看著李二師傅扇風。
“有動靜,楊老師,注意袋子。”
002
不過大概這隻竹老鼠也不是吃素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楊小葉眼前的這隻大袋子一直是扁扁的,完全沒有半點動靜。
“楊老師,你離開洞口稍微遠一點,最好站在背風的地方,別發出聲音。”
“現在竹老鼠很狡猾,一發現情況不妙,就會另外想辦法,他會拼命另外掘出一條新通道的。”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楊小葉感覺一雙腳都已經站的麻木了。一股冷氣自腳底侵襲而上,這時候一陣風吹來,不由地打了一個寒戰。
再看看李二師傅那邊,只見他又去攀折了不少新的樹枝,
然後把濃煙一扇一扇往洞裡扇。
大概一個小時過去了,
然後兩個小時過去了,
最後李二師傅也有點洩氣了。
“估計這隻竹老鼠還有另外一條道,他早已經逃走了。”看了看情況,李二師傅有些訕訕不樂地說道:“或者在我去叫你的時候,它就溜走了,也有可能是我判斷錯了。”
“楊老師,今晚撲了一個空,對不住了。”
“李師傅,咱倆說什麼對不起,我非常樂意跟你來啊,要不是這樣,我怎麼能目睹抓住一隻竹老鼠的現場呢?說到底,我感謝你還來不及了。”
“嗨,今天天色不早了,準備收工吧。下次有機會再叫你。”李二師傅正準備撲滅手中的柴火。
突然,楊小葉若有若無地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洞穴中傳來,
接著說時遲那時快,楊小葉只覺得手中的繩子一驚,他無意識地一把立刻就拉了起來。很快一個麻布編織袋就凌空懸掛了起來。
然後只聽見一個兇狠的動物在裡邊嘰嘰呀呀地尖叫狂齧狂跳狂蹦。
有那麼幾秒鐘,李二師傅和楊小葉竟然面面相覷。
很快,李二師傅扔下手中的柴火,跳了起來,蹦到這邊,狂拍手哈哈笑道:
“你個傻子,真是個傻竹老鼠,我都決定要走了,你又蹦出來了,你就不能再堅持一兩秒嗎?看來,你輸了。其實輸和贏,就在於這場與時間的拔河誰能堅持地更長久,而最關鍵處,往往就是一兩秒。”
“哈哈,大竹老鼠,你輸了。”
滅了剩餘的火種,又用土掩埋後,兩個人就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李二師傅高興異常,他喋喋不休地向楊小葉介紹了自己,是怎麼學會做一十八種竹老鼠大菜的。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就低了下來,他說:“在那個沒有飯吃的年代,竹林裡的竹老鼠,就是山裡的孩子們最大的期盼。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往往全家出動,一旦逮住了一隻,全家人都開心地不得了,這就意味著家裡終於可以開葷了。可是人多鼠少,有一段時間,竹老鼠都快絕跡了。一旦人發起狠來,大概所有的竹老鼠不想被吃掉,就只有躲得遠遠的了。想一想,竹老鼠也真是可憐。”
“不過,如果一家人沒有吃的,孩子們也很可憐。”
說了這一句,李二師傅突然就不再說了。
很快,日曆被翻到了3月16日,陰曆二月初三,又是苗鄉每逢陰曆3或者7,趕大集的日子。
上一次趕集,那幾天適逢大雪,楊小葉猶豫了一番,起了幾次意,但是最終沒有成行。
這一次,一開始,他也在猶豫,要不要去趕集呢?
自己去趕集是為了什麼呢?
有沒有必要呢?
幾經思考,再三徘徊,他還是拿不定注意。
他的理智並不贊同他去,但是他的內心卻極度慫恿他去。
抽籤吧。
他拿了一張紙,撕成了兩半,一個寫了一個去,一個寫了一個不去,然後各自揉成一團,丟進了一個杯子裡。
接著,他再搖晃了幾下,伸出手掏出一個紙團。
“去!”
紙團展開露出了去字,
看到這個字,楊小葉如釋重負。既然天意如此,那就去吧。
坐車到了鎮上,
這一次,他順溜多了。
賣豬肉的先生跟他打了兩聲招呼,他想了想,就買了兩斤豬肉,又順手稱了一斤牛肉。然後在一個拐角碰上一個人正在兜售葵花子。一聊天,那個攤主竟然是翠竹鄉楊家村的。他與楊小葉竟然是本家。兩個人寒暄了幾句,聊起了家鄉的情況。然後那個人就拿了一個塑膠袋子裝了滿滿一袋子葵花籽,遞給楊小葉,“楊老師,請你吃點瓜子。”楊小葉急忙擺手,“不用不用,你這小本生意的,不容易,需要養家餬口。”那人執意給了楊小葉。“再不容易,也不在乎這一袋瓜子的。”
楊小葉看了看瓜子,於是趕緊從兜裡掏出一張五元鈔票遞給那人,那人堅決不收。
“楊老師,我請你吃點瓜子,怎麼好意思再收你的錢呢?”
楊小葉無奈,趁隙扔在賣瓜子的攤位上,又道了一聲謝謝,就趕緊走了。
財政所,是楊小葉心中最想去卻又最不敢去的地方,好幾次有意無意地他走著走著就靠近了那地方,但是臨到跟前,他卻又突然從另一旁拐走了,好像在急急地逃避什麼。
“楊小葉,哎呀,這次不錯啊。看來你長進了,會生活了。”
楊小葉耳邊突然想起一個非常熟悉而期盼的聲音,實際上,如何跟玲玲見面,在他來集市之前,他早已經在內心底想了無數次了,他甚至預演了無數種見面的場景,還預先給自己編排尋找了一些在不同場景下想說的話。
可是一到了現實,完全就被打亂了。
這種見面的場景,完全不在楊小葉預想的那些場景中。
準確地說,兩個人是在苗鄉郵政局的大門口遇見的。
楊小葉進去,玲玲出來。
楊小葉滿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看到玲玲。
“玲、玲、玲、玲,你……,你……也來郵局啊?”楊小葉結結巴巴的。
“看你說的,什麼你……你……你的,郵局又不是你家的!”玲玲快言快語,似乎總是能從楊小葉意想不到的地方下手。
“我……”楊小葉一時語塞。
003
“嗨,跟你鬧著玩的。”玲玲突然變了一種語調說道:“楊小葉,這個月31日(陰曆2月18日) ,是我的生日,二十三歲生日,那一天中午12:00整,我在縣城四海大廈宴請親朋好友們,你一定要來啊。幸好今天碰見你了,我就不另外通知你了。本來我還想著怎麼去告知你一聲。但是一想到你們那個學校太難走了,村裡的電話又太磨嘰……嗨,聯絡你太難了。好了,現在事情解決了。我走了,拜拜。”
“玲玲!”乍一見到玲玲,楊小葉滿腦子很亂,這時候突然聽說玲玲就走了,心裡一慌張,玲玲兩個字就脫口而出了。
“楊小葉,你還有什麼事嗎?”走了幾步的玲玲,回過頭來,嘻嘻地笑著看著楊小葉。
“哦,哦,沒事。我會去參加的。”
“好的。不見不散。拜拜。”
“拜拜。”楊小葉的聲音,低的只有自己能聽得見。
“楊老師。”
“楊老師。”
“楊老師!”玲玲走後,楊小葉正在發呆,突然郵局裡邊又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楊小葉耳邊響起。
聽到後一次對方加重的對自己的呼喚,楊小葉猛然驚醒。
“劉媛媛!”
“楊老師,你終於認出我來呢?”劉媛媛笑道:“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我了呢?”
“你說笑話了,我忘了自己也不能忘了你啊。”楊小葉也笑了。
“今天我剛好有空,這樣吧。我的房子不遠,你也就不用在外邊吃了,我去做了一點菜,我們一起吃個便飯,順便談點事。”
“這樣啊……”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扭扭捏捏啊。”劉媛媛佯裝不平道:“你是不是嫌棄我做的不好吃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走吧。”
劉媛媛的菜雖然沒有李二師傅的那麼純濃,但是別有一番清香,鹹淡適宜,香辣正好,非常下飯。
“楊老師,”劉媛媛說道。
“劉媛媛,你就別客氣了,直接叫我楊小葉吧。”楊小葉打斷劉媛媛的話,說道。
“好吧,楊小葉,我想問問你,你還記得劉紅豔老師嗎?”
“劉媛媛,你怎麼突然問這句話呢?再說了,我怎麼能忘了她呢?”楊小葉說道。
“你覺得她怎麼樣?”
“她?”楊小葉驚道:“她怎麼啦?”
“她很好,她現在在縣城城關一小好好的。我上次去見她,好像還拿了一個什麼獎。”劉媛媛說道:“我是問你,你覺得她人怎麼樣?”
“她人,她人很好啊。”
“不是問這個。”劉媛媛嘆了一口氣,“你真是榆木腦袋啊。”
“我問你,你對劉紅豔老師感覺如何?你喜不喜歡劉紅豔老師?想不想要我撮合撮合你倆。”說了這一句,劉媛媛突然興奮地說道:“我還可以免費教你很多追她的方法,有些可是獨門秘籍。”
“我……我……”
她看了一眼楊小葉,繼續說道:“說實話,劉紅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感覺你們倆挺般配的。”
“劉媛媛,我……”
“楊小葉,你也不用急著回答。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回答我即可。多等幾日,只要想清楚了也值得。”劉媛媛接著又說道:“其實,兩口子都是教師,倘若還能分在一所學校,都是國家正式事業單位人員,將來不僅對孩子好,分房子、福利待遇等等各方面都很好,有很多便利條件。這樣的日子,想一想,都覺得幸福。”
“哦,劉媛媛,不用多想了,我認識劉紅豔老師,她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永遠會是我很好的朋友。但是僅此而已,我沒有其他的想法。”
“真的,你真的是這麼想的?沒有一點點可能?”
“恩,除了朋友,其他真的沒有了。”
“唉。”劉媛媛嘆了一口氣。
“剛剛在郵局跟你打招呼的那個女孩可是不簡單啊,聽說是縣長的愛女,211、985一流院校的高材生,這次下到苗鄉來歷練。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呢?”
“這個……”楊小葉頓時面紅耳赤,說話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他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不過,作為女人,我的直覺告訴我,楊小葉你不是她的菜。不過,如果你喜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劉媛媛說道。
“這個女孩確實很優秀。在鄉下,彷如鶴立雞群。我要是個男人,估計也會被她迷住。但是我是個女人,我就不喜歡她,太張揚了,一點也沒有女性的含蓄之美。我不喜歡這樣咋咋呼呼的女人。”
“最後送你一句忠告,楊小葉,如果你被她迷上了,那麼你好自為之吧。”
時間很快就到了3月29日,星期五。
這一天楊小葉跟李校長調了調課,說自己去縣城有點事,上午上完課就走了。
正好出門遇見了一輛摩托車路過,楊小葉一招手,就搭上了便車。
趕到鎮上,恰巧有一輛面的車停在那裡,一打聽,原來是因為司機臨時有事被人叫出去了,楊小葉一坐進去,司機就回來了,然後發車。
兩個多小時後,這輛面的車停在了縣城公共汽車北站附近。
楊小葉下車後,走了不多遠,前邊就是一公交車站,停靠著一輛公交車。他仔細一看路線,發現這輛車剛好經過四海大廈這一站,於是就上去了。
十幾分鍾以後到站,楊小葉下了車。
一切出乎意料地順利。
然後他順著馬路找旅館,問了好幾家,都是十元一晚。他以前來縣城考試的時候,朋友就告訴過他,縣城十元一晚的旅館,其實和五元一晚差不多,沒必要多花五元冤枉錢。於是他想再找找,又問了兩家,還是十元。走到這條街的最後,又看到一家。這時候,他悄悄地對自己說,“不管五元十元,就這一家吧。”走進去一問,服務員說:“五元一晚。”
“我住三晚。”
交了錢,住進房間以後,
鬼使神差的,楊小葉突然發現自己一顆心砰砰砰直跳,彷彿要蹦出胸腔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顆心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為了平息自己的情緒,他坐在賓館的書桌前,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本書,《高等代數》可是卻怎麼也看不下去,而且書上的一道題也不想做。然後他又掏出另一本休閒書《民間故事傳奇》,沒想到開啟瞧了半天,竟然也看不進去。
此時的他,內心就好像被誰燃燒了一團火,燒得他坐立不安、焦躁氣悶,卻又無計可施。
004
這是一種楊小葉從未經歷過的如此艱難的時刻,就好像他四周完全被一個無形而巨大的繭給束縛住了,裡邊焦灼高溫而缺氧。
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何才能化解?
乾脆去衝個涼吧!
當一道道溫熱的水從水龍頭蓋頭直澆下來,楊小葉才感覺自己外邊裹著的那層難受的高溫漸漸地降下來了。
大概是迷戀於這種感覺,
楊小葉放縱自己,徹底衝了乾淨。
直到感覺水溫明顯變冷了,楊小葉才關上水龍頭,擦乾身子,然後直接熄燈上了床。
然而一躺在床上,楊小葉怎麼也睡不著。
“玲玲的生日?我應該買什麼好?我應該送她什麼好?究竟什麼東西才能合她的心意?”
“玲玲究竟會喜歡什麼呢?”
“在我的印象中,好像從沒聽說過她喜歡什麼?她好像什麼都喜歡,又好像什麼都不喜歡。”
“買一套書?”楊小葉在心裡直搖頭,“不行。”
“買一個洋娃娃?”“不行。”
“去買一點特產?”“不行。”
“去買一套衣服?”“更不行。”
……
究竟買什麼呢?
一個月兩百多塊錢的工資,除了吃住用,三年來,楊小葉總共存了不到三千塊錢。這一次為了給玲玲過生日,就專門去銀行提取了一千多現金。
“明天去各大商場逛逛再說吧。”
“用一天的時間,我就不相信,在縣城找不到一件稱心如意的禮物?”楊小葉自我安慰道。
“如果玲玲能看上自己的禮物,不知道自己會有多開心!那一定是自己最幸福的時候!”楊小葉在靜靜地遐想,“玲玲能看得上自己的禮物嗎?”
“放心吧,玲玲不是那種人,玲玲一定會看上自己的禮物的!”楊小葉雖然有些忐忑不安,還是找了很多理由為自己打氣。
“如果能天天看到玲玲,那該多麼幸福啊?”
“或者每天只要能看上那麼一眼,也心滿意足了!”
“老天啊,這就是我最大的奢望和祈求,你一定要滿足我啊!”
楊小葉一夜未眠。
最後,楊小葉突然發現窗戶窗簾邊緣,透出一絲絲光亮來,他開啟燈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五點半了。
既然已經第二天早上了,與其繼續在床上睡不著,不如起床去活動活動。
楊小葉簡單地洗漱完畢,
準備在賓館吃早餐,被告知要七點以後。
於是拎上包,隨手鎖上門,出去了。
五點多鐘的縣城,還是很安靜,商場都還沒有開門,街上偶爾只有幾個清潔工在揮動著掃帚,清掃馬路。
除此之外,就是稀稀拉拉的極少數的人在匆匆走過。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像楊小葉這樣的人,在縣城的街道看起來似乎就很悠閒。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拉著小推車賣包子油條的,楊小葉是第一個客戶,他看了一下標價,“油條五毛錢一根,饅頭兩毛一個,包子三毛錢一個,稀飯一毛錢一碗,豆奶三毛錢一杯。”
“老闆,來兩根油條,一碗稀飯,三個包子。”
吃完早餐,頓時感覺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好了不少。
然後楊小葉順著一條大道,一直走到了縣城東邊的一座跨河大橋上,這是全縣最大最長的一座橋,橋下是十幾米深的河水。這是全縣人民的母親河,望著遠處的河水,聽著腳底下水流的聲響,楊小葉在橋上走過,突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彷彿感覺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夢境,很不真實。
橋上的風很大,在橋上走了一會兒,直吹的人的脖子疼,楊小葉趕緊捂了捂自己的衣服領子。
就在這一瞬間,
突然聽到前邊不遠處,
一個聲音傳來,
“母親河啊母親河,你一定要保佑我夢想成真!”
楊小葉停下腳步,細細一看,原來是一個穿著校服的青年學生,大概是高考生,在地上插了一束香,正在那裡對著河水無比虔誠地跪拜祈禱。
只見那人三鞠躬祈禱後,就匆匆離去了。
看了那人離去的背影,
楊小葉內心似乎也被某種東西點燃起伏不已,不由自主地也在內心底暗暗祈禱起來:“母親河啊母親河,你一定也要保佑我夢想成真!”然後也對著遠方的河流認真地鞠了幾躬。
當楊小葉再次走回來,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的,街上突然就變得車水馬龍起來,然後就是人來人往,處處開始喧譁鬧騰起來。
“前邊有一家商場開了。”
楊小葉走近一看,“原來是鳳凰商場,這可是縣城數一數二的綜合大商場!這裡邊應該有不少好東西。”於是筆直就走了進去。
商場很大,一共分為五層,每層是一個核心主題,幾乎涵括了一個人吃穿住用行所需用到的絕大多數東西。
遵從朋友的建議,他先給自己買了一套一百多元的新衣服。
然後開始選購玲玲的生日禮物。
楊小葉本來信心滿滿的,但是逛了一圈,發現竟然沒有一樣東西是適合送禮的,至少都過不了他自己的心底這一關。
比如,他曾看到了一對非常精緻的洋娃娃,標價1000元。
他有些心動,但是細細想一想,可能並不適合玲玲。
再後來,他又看到了一把太陽傘,998元,覺得不錯。但是很快又覺得生日給玲玲送傘,不吉祥。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的錢在這裡變成了一個數字,且捉襟見肘。
以至於他完全陷入了一個死迴圈,
超過那個數的,他不用去看了。
低於那個數的,他又實在看不上。
出了鳳凰商場,他又去了好幾家商場。
他驚愕地發現,
商場與商場之間,其實大同小異。
商品還是那些商品,只不過換了一個標籤,換了一個廠家,換了一個價錢,或者換了一批服務員罷了。
折騰了大半天,手握著一千多元現金,他很無語,
他竟然找不到一件可以勉強代表自己心意的的禮品。
當然他也並不知道自己要送出去什麼,但是他認為自己在各大商場看到的這些東西卻真的不合適。
怎麼辦?
005
直到下午,他到了金碧輝煌,透著一股珠光寶氣的金龍商場,這也是縣城數一數二的大商場。
剛一進去,
立刻就有幾個年輕姑娘小夥迎了上來。
“大哥您好,大哥,您需要什麼?”
“大哥,您這邊走。”
當得知他需要給人買生日禮物的時候,一堆人給他出主意。
“鑽石項鍊。”
“品牌女包。”
“藝術品。”
“定製個性手工藝品。”
“化妝品。”
“玫瑰花。”
“服裝。”
“美顏機。”
……
“等等,什麼是美顏機?”楊小葉好奇地問道。
“美顏機就是國外新研發的一種護膚高科技產品,根據磁場與面板的關係研製而成,同時還可以選擇一定的配方隨時給面板補水加溼提供養分。經常使用,可極大地延緩面板衰老,能永葆青春。銷售資料表明,這是女孩子的最愛。”
“請帶我去看看。”
聽起來很美好,可是一見到實物,楊小葉心裡燃起的火光就徹底熄滅了。只見那東西樣子很怪,看起來就像鑲嵌在一起的兩個盤子,而且灰不溜秋的,很令人懷疑先前銷售吹出來的那些功能。
就在他露出深深失望的神色之後。
從旁邊走出來一個穿著很精緻的女孩,對他說道:“你是送給女朋友的禮物吧。我知道有一種神秘玉器,可以做生日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神秘禮物?”楊小葉問道。
“就在前邊不遠處,你跟我來。”那個女孩快速地帶著他從人群中穿越而過,然後來到了貨梯處。
“在樓上?”
“對,在金龍商場七層。”
楊小葉頓時有些疑惑。
對方大概也感知到了他的疑慮,立刻對他說,“沒事,難道金龍商場你還不相信,這裡邊的商家能跑到哪裡去?再說了你先看看,買不買由你。”
很快,電梯停住了。
出來後,那個女孩又帶著他找到樓梯,往上走了一層。
“到了。”只見女孩推開一扇大門,走了進去。
楊小葉在門口又遲疑了一會兒。
“都到了這裡了,你進來看看吧,我不會騙你的。”那個女孩說道。
楊小葉往屋子裡瞧了一眼,果然看見擺了好多玉石。
其中有一隻玉石烏龜,背上雕刻著一隻鳳凰,栩栩如生。那女孩說,“這隻烏龜是挖河沙時從農民工手中收購的,經過專家鑑定,已經有很久的歷史了,作為禮物絕對是不同凡響。”
楊小葉仔細看了看那隻烏龜,確實很精緻。
“這是真的玉石嗎?”
“絕對是真的,如假包換。”那個女孩一邊小心翼翼地拿出玉龜遞給楊小葉,一邊言之鑿鑿地說道。聽到這裡,屋裡邊又走出來一個男人,也說道:“我們一共就只有兩件,一件雕刻的是龍,已經賣掉了。剩下了鳳的這個,剛剛收購來,還來不及賣。你是第一個來看貨的。算是與你有緣分。”
“熄燈。”
“你看到了沒有,發光的是這顆這烏龜嘴中的珠子,這是一顆夜明珠,晶瑩剔透,含在嘴中,如果不是晚上專門看,是看不出來的。”
“開燈。”
經過兩個人的輪番解說,楊小葉有些心動。
“這玉龜多少錢?”
“最少也得這個數!”
那個男人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百?”
“五千。”
“哦,我沒有這麼多錢。”楊小葉說道。
“你有多少錢?”
“一千不到。”
“一千有嗎?”
“大概有吧。”
“就這樣吧,這玉龜跟你有緣分。我們折點本,一千賣給你算了,你去收銀臺交錢吧。”
在清空錢包的那一瞬間,楊小葉內心劃過一絲疑慮和擔憂,但是事已至此,已經沒辦法反悔,也不好意思反悔了,畢竟楊小葉根本不識玉,完全沒有足夠的理由或者證據反悔。看著對方收錢之後,給玉龜打好包。楊小葉小心翼翼地拎著這隻玉龜回去了。
“竟然買了,就賭一把吧,何況這裡是縣城歷史最久名聲最響亮的金龍商場,不會為了區區一千塊騙自己的上門顧客吧?再說了,說不定萬一玲玲喜歡呢?想她看慣了各種各樣的好東西,但是這出土文物這玉龜卻未必認得,畢竟是從河裡挖出來的,有了一定歷史年代了。”
回到房間以後,楊小葉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努力打消自己的疑慮,說服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楊小葉換上新衣服,中午11:30整,楊小葉出現在縣城四海大廈門口。
“請問,您去哪?”大門口的一位保安問道。
“我受邀來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
“沒聽說今天有生日宴會啊?”保安搖了搖頭,“請問您帶了請柬嗎?”
“請柬?沒有啊。”“我一個朋友的生日,我給她買了生日禮物。”楊小葉說道。
“請稍等片刻。”保安轉身問其他的幾個同事,“你們有誰知道今天的生日宴會嗎?”
“五樓貴賓大宴會廳好像在舉辦什麼宴會。”
“先生,請您去前臺登記一下,然後直接上五樓。”保安說道。
“先生,您好,歡迎光臨!”電梯門口兩位掛著綵帶的漂亮禮儀小姐彎腰鞠躬。
“請問貴賓宴會廳在哪裡?”楊小葉問道。
“往前走,左轉,中間最大的那一間就是。”禮儀小姐歡快地回答道。
宴會廳好大啊!令人琳琅滿目!望一眼裡邊,楊小葉問道:“請問這是玲玲的生日宴會嗎?”
“不是,這是答謝宴會!”
“答謝宴會?”
楊小葉一時楞在原地,一雙手尷尬地拎著那盒玉龜,不知道如何是好。
“瞧,那不是上次給咱們划船的傻大個嗎?”
“對,叫做什麼楊小葉的來著。”
突然兩個人的聲音在楊小葉的耳邊響起,在楊小葉聽來猶如天籟一般。
“曉琴,英子,你們好。”楊小葉招呼道。
“你也來了。瞧,臉都紅了。”英子笑道。
“曉琴、英子。”忽然前邊有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士在呼喚曉琴和英子。
“我們有點事,就先過去了,拜拜。”英子說了一句,就拉著曉琴往前走了。
未完待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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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歲那年走進大山的秘密
目錄:
第一章 草地上的磚房子
第二章 白楊梅熟透了
第三章 父親
第四章 母校(上)
第四章 母校(下)
第五章 小鎮奇遇
第六章 婚禮
第七章 夜行路上
第八章 性情
中蟹
第九章 大雪
第十章 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