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海鉤沉」萍香閣畫事九十三：“淘氣”驚世

於字是幾畫

九十三【 “淘氣”驚世】

2003年初夏的一天，《北京晚報》記者來津採訪蕭朗先生。得知這一訊息，蕭朗先生四子蕭瓏放下手裡的工作，一大早就來到父親家裡準備接待北京的客人。剛一進門，蕭瓏就覺得父親今天特別高興，還沒等弄明白其中的原因，就被父親叫了過去。蕭朗先生指著畫案上的一幅小畫讓兒子看，只見墨色未乾的宣紙上，草地上的一隻半大公雞似乎被什麼所驚動，乍著幾根稀疏的毛羽，警覺地回頭張望，一副既十分好鬥又滿不在乎的表情。蕭瓏一下子就被其頑皮的神態、生動的表情、倔強的架勢以及灑脫的筆墨吸引住了。蕭朗先生告訴兒子，這是他早上醒來，突發奇想，來了靈感，起床後便一揮而成，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已經給它想好了題目，叫做“淘氣”。

淘氣 2003 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

文化學者姜維群先生在《今晚報》刊登的一篇小文中曾談到《淘氣》這件作品：“別人畫雞隻畫大公雞，畫得都是雄赳赳、威風凜凜的，而畫家蕭朗畫雞卻另類，不僅畫母雞、雛雞、烏骨雞，還畫了這隻‘淘氣雞’。本人閱歷不多，大概古往今來怕是僅有的一隻入畫的‘半大雞’”。

“蕭朗承認自己小時候很淘氣，喜歡動物，尤其自小生活在農村，對雞印象尤深。童時家中養了一群雞，上世紀70年代下放到廣西，他又養了一群雞。雞在蕭朗眼中不僅有生命，還有情感。1991年深圳舉辦‘蕭朗百吉畫展’，近百幅作品主題皆是雞。”

“蕭朗作畫講求一個‘思’字，雖是耄耋之年，坐在那裡總像下圍棋的‘長考’，不停地思索。他認為好畫不是撞大運撞上的，而是把繪畫物件深刻理解後，推敲琢磨打好‘腹稿’再一揮而就的。這‘淘氣雞’畫時不過一小會兒，但卻構思了很長時間。蕭朗說：這種雞半大不大，極好挑釁爭鬥，因為不成熟所以滿不在乎，不畏懼所以常常‘丟盔卸甲’。正是抓住了關鍵所在，幾筆便點畫出那初出茅廬的傲慢，雖敗卻不服輸，醜態百出卻不自知。最後畫家以“淘氣”為題，將人生本來頗為悲壯的一頁，讓人一笑而翻了過去。”（以上摘自姜維群《蕭朗畫只“淘氣雞”》一文）

“善於用擬人化手法，以雞喻人，以人化雞，從而突現雞的各種情態意趣，是蕭朗先生與別人畫雞的不同之處。這實際是對《詩經》風雅頌、賦比興之創作方式的巧妙運用，使觀者從畫中之雞聯絡到畫外之人，進而產生豐富想象和種種情趣。”（王振德《德善吉祥情趣濃》）

其實這種“半大雞”，蕭朗先生還真的不止畫過一隻。早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他即從兒時的記憶中尋找靈感，捕捉“半大雞”日常的不同姿態和動作，將其進行誇張，藝術地再現出來。這其中有精準地將小蟲踩於腳下準備就餐的；有抻著脖子奮力學著打鳴的；有乍著雙翅疾步向前直撲飛蟲的……與此同時，蕭朗先生還刻意表現不同年齡段的“半大雞”，這其中有年齡稍大一些，翅膀的飛羽已見豐滿，尾羽才剛剛長出的；有年齡稍小一些，翅膀的飛羽尚未長全，一根尾羽都還沒有的……然而說到用擬人化手法，將筆墨、神態、趣味等集於一體，有如神來之筆的，當屬晚年創作的這幅《淘氣》，其堪稱“半大雞”的巔峰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