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醬：北方農家春天的記憶

媽媽總說：南方好吃的太多，不像咱們這裡，就是白米飯，饅頭，普通的哪都有的菜，沒有一點特色菜。

其實不然，雖然河北省沒什麼叫的響的小吃，特色菜，但對我這個農村長大的孩子來說，有很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食材卻讓我時常懷念。比如，大醬。

週末來到媽媽家，看到媽媽在陽臺上曬了好幾個罐頭瓶，是別人給的新做的大醬，要經過陽光晾曬，發酵，才能成為佐餐佳品，搭配小蔥，各種小綠菜，可生吃，也可油煎，酸，鹹，香，是什麼醬油，蠔油所不能代替的獨特味道。

看著這些瓶瓶罐罐，記憶回到小時候，那時候食物缺乏，每年一開春，姥姥就組織媽媽舅媽們開始做大醬。老話說：三月做醬，窮的上不去炕。所以做醬一般趕在農曆二月，媽媽們把黃豆一粒粒挑好，清洗，大灶臺燒起來，用鍋一悶，等黃豆吸滿水分，飽脹軟爛就可以出鍋了。這個時候姥姥媽媽就開始給黃豆裹上面粉，攤開在報紙上，放在陰涼處發酵。

等黃豆外面的麵粉變黃變綠了，就代表發酵的時間差不多了，有時為了保證發酵效果，姥姥還會留幾個饅頭，掰碎，跟黃豆一起發酵。主材黃豆發酵好後，另一個主角就上場了，大缸，是那種農村自己燒製的瓦缸，黃豆，水，鹽，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姥姥們並不會用什麼精密的儀器測量，這種比例是她們多少次的實踐經驗摸索出來的，鹽多了鹹，少了酸，雖然都是一樣的做法，一樣的材料，但是千人千味。

做好後，缸上會蒙上棉布，防止灰塵落入，又能讓陽光透過縫隙，傳遞著外界的適宜溫度。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等待了，我們小孩子常做的就是趴在缸邊上，看姥姥每天攪動黃豆，嘗味道。或者在快要下雨時，急急忙忙幫著大人給缸上加個鐵質大盆，因為淋了雨，一缸醬就壞了。

在農村來說，一缸醬可以吃到來年春天，夏天，各種水蘿蔔，辣醬，蔥，都可以蘸醬吃，奢侈一些，還可以用農家醬煎小魚醬，雞蛋醬，馬齒莧醬。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大醬，就是我們北方人無論走到哪都忘不了的味道，即使後來超市有了各種品牌的黃豆醬，有了各種調味品，但是有的菜就只有配著這最樸實的食材才最美味。

有時候，在外漂泊累了，回到老家能吃上一口土土的飯菜，吃上這一口小蔥蘸醬，會突然覺得，這種平淡簡單，才是最真的生活，最簡單的狀態。人人都盼著能在外面闖蕩的出人頭地，忙碌的忘了生活。其實，如這大醬，即使一輩子當不了主角，也是不可或缺，讓人時常懷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