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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大寒:臨摹一帖一帖冬天的腳步

2022-04-03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林業

鏵頭草小孩能吃嗎

青未了|大寒:臨摹一帖一帖冬天的腳步

文|朱建勳 編輯|燕子 圖片|網路

1.4 中雪 10℃/一8℃ 空氣優

雪還是來了。

麥苗兒拍起墨綠的小手,歡呼雀躍。雪花蜂湧,電動車轍輾很快被團團圍住。

雪碎碎的腳步,沙沙地走在大棚上,大棚拱起的脊背,被雪輕踏。雪騎的千軍萬馬,輕盈地在斜風裡馳騁。

北風的轡頭,牽著雪小小的坐騎,雪像一個第一次回孃家的新媳婦,羞羞地想回家看看爹媽,一路奔波,零亂了鬢角的秀髮。

雪湧而至,行人憑藉著兩旁的樹木,找到來去的路。麥田蓋上素潔的棉被,麥苗像一尾尾露出水面的小魚兒,張著嘴呼吸新鮮的空氣。

背風的樹幹處聚集了一溜懸崖勒馬的雪花,黑白相間,樹枝挽留不住,雪花一閃而過,若白駒過隙。

棚內育苗畦裡的爐火己經弱下來,探出大棚的煙囪飄出絲絲縷縷的煤煙,苗畦上空大棚膜上的雪花早已融化,雪又細又密,落在上面,迸出沙沙沙的音響。

北風嗖嗖,圍著著耳朵肆虐。耳朵冷一陣,熱一陣,慢悠悠適應下來。

大棚腫成了個白白的胖子,甩甩掛滿眉額的霜雪,劃破的棚膜嘴裡呵出一口白氣。

摟雪的工具是早就準備好的,白塑膠刮耙,按上竹杆做得長把,方便輕快,在大棚膜上沿著箍棚的鐵絲抽刮,厚厚的積雪就成群結隊地滑到地面上來了。只是把太長,腳站在棚埂上,棚兩邊是大蒜地還好,竹杆能伸縮自如,若大棚兩邊仍是大棚,這樣的刮耙就沒了用武之地。聽說農耕商店進了新貨,把刮耙的把做成像釣魚竿一樣的伸縮杆,長短可根據棚與棚之間的孔隙而定。問題看似解覺了,但伸伸縮縮也夠麻煩的。愛動腦筋的人動了小心思,冒出了土法子:取腳踏車外胎,內建細沙增重,外面軟布包裹,對稱位置留兩個繩頭,用兩根繩子繫住,這樣下用計較兩個棚之間的間距,只消繩長足夠,站在大棚兩側拉過來拉過去,雪這個賴皮孩子就被拉扯下來了。

雪前仆後繼,整個大棚沐浴在風雪裡。農人揮動著手臂,機械地伸上伸下,胳膊麻木了,皴裂的手像被針尖扎一下,扎一下,尖細的疼。溼漉漉的棉鞋冒著白氣,飄落在上面的雪很快就融掉了。

莊稼苗兒被雪覆蓋了,原野上白茫茫一片。

青未了|大寒:臨摹一帖一帖冬天的腳步

1.5 晴 2℃/零下7℃ 空氣良

天亮的時候,雪還零星地落著,漸漸無聲無息,一閃而過,躲開大棚凸出的煙筒裡冒出的炊煙。

喜鵲嘰嘰喳喳,它時而衝下來,在雪地上暴跳如雷,或許是在與雪戰鬥,在雪花身上留下遍體鱗傷。雪落在雪裡,像回到了故鄉。雪花馬拴在大地上,靜靜地打一個響鼻。

雪慢慢停下來,像零星散去的小孩子,各自回了自己的家。空曠寂靜的大地印滿鳥雀的爪跡。一隻啄木鳥抱著樹上的一段朽木,轉著圈兒,篤篤敲擊。

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大棚苗畦裡的爐火不分晝夜地燒過三天,1。3米高的爐筒子,像個矮矬的胖子,大腹便便,吞火吐煙。棚外數九寒天,畦內二層塑膠膜下熱氣騰騰。燃料是煙煤,冬裡取暖,環境汙染嚴重,鋼煤(無煙煤)汙染較小,可用在大棚裡極不方便,鋼煤硬度大些,不易燃,需用鼓風機,要不老是熄火,再者價格偏高,煙煤每斤0。48——0。52元/斤,鋼煤每斤0。74——0。80元/斤,鋼煤價高,但燃燒時間長,火硬,最後折中一下,兩種煤夾雜一起,取長補短,既不熄火,又延長了燃燒時間,上半夜加滿一爐筒子,可以安枕無憂地睡到天亮,空氣汙染也相對減輕一些。

由於溫度驟降,買來的200斤煤很快告罄,芸豆苗兒都窩著脖兒,這節骨眼上停了爐火,會功虧一簣。又去買一些來,天寒煙煤每斤漲了二分錢,三天前五角,現在五角二。

每年習芸豆苗兒的時候,總有煤氣中毒的事件發生,死亡好幾個人了,所以每次去添煤的時候,妻子總要跟著,她又聞不得煤煙味,每次來去總要頭痛一陣子,告訴她不用跟著了,她說在家裡等著,想三想四的,還不如跟著心裡素淨。

跟就跟著吧,讓她在棚外放風,把大棚膜掀開一個風口,讓內外空氣流通,我鑽進挖得寬敞的爐坑裡添煤,火爐通紅,熱氣撲面,紮在土層裡的溫度計顯示35℃,我顧不上擦汗,大塊大塊往爐筒里加煤,煤爐吐出藍盈盈的舌頭,爐火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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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晴 2℃/一8℃ 空氣良

大棚是春天的前站,在寒冬裡營造出一處溫暖的堡壘,霜雪的白色恐怖被阻隔在外。

鬆軟的泥土,做著夢的芸豆種子,打著哈欠翻了個身,和草芽一同鑽出大地寬闊的子宮。

大棚裡早晨的溫度在0℃以下,零星的薺菜抱緊肩膀,三五成群的豬殃草擠在一起貪濫地呼呼大睡,潮溼的地埂上綠綠的苔蘚,鋪開一片一片小巧的地衣,一株牛筋草,葉鞘劍拔弩張,迸濺的水珠,在它身上留下淡淡的泥痕。

蛛網上的霜花融成米粒大小的水珠,絲從網上墜落到地上,像掛了一串白色的珠簾,蜘蛛不在,不知道去哪兒了,蜘蛛的巢穴在泥土的裂縫裡嗎?答案只有等待陽光的探照燈去發現端倪。

大棚膜上的霜花像一尾白色的游魚被冰封在半空裡,鱗片一片捱著一片,又像一隻白色的大鳥,舒展潔白的羽毛,蓬鬆飄逸。

掀開草苫,光線魚湧而入,土埂上的淮南黃心菜破土而出,寬眉毛的油麥菜,零零碎碎的茼蒿,葉片透明的玻璃生菜,都像小雞崽一樣,蜷伏在陽光的翅膀下。

熄滅的爐火,溫度凝聚在一粒火星,最後的呼吸在午後停頓,接壤陽光素潔暖和的擁抱,歡呼雀躍的菜豆拍打著手掌,葉綠素踮著腳尖在葉片上飛速舞蹈。

透過大棚膜的陽光,被加熱,在溫度計30℃的地方停下來,大棚膜成了鬆軟的橡皮筋,被風吹得起起伏伏,大棚像一個白色的巨獸,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一張一翕地用腮呼吸。掀掉二層膜,太陽炙熱的光一下照射在芸豆苗兒嫩白的葉片上,葉片開始變綠,莖杆赤紅,成了一個穿紅戴綠胖乎乎的小姑娘。

潔白的陽光,不偏不倚地照亮大棚裡每一寸角落,汗水被陽光的箭鏃射中,密密麻麻,沿著光光的脊樑遊走。無處躲藏的汗水,從額頭,從眉梢滾落下來,砸在暄軟的黃土地上。

棚外的風不懷好意地窺探,粗壯的大手張牙舞爪地按在大棚膜上,大棚膜也不是好惹的,使勁抖動膀臂,風順勢跌落下來,跌倒在棚外的雪地上,夾著尾巴呼嘯著地逃到高處去。

積雪埋下伏兵,大棚膜的褶皺裡積水成冰,刀片一樣的冰茬子把大棚膜劃出一道道傷口,冷空氣削尖腦袋鑽進去,溫度計立刻發現了它。選擇晴日午後,大棚膜上的冰化成水溜走了,拿吸水性強的衛生紙把傷口擦拭乾淨,用白色透明的膠帶牢牢粘上,寒冷很快被驅之棚外。

月色漸漸摸上來。寒戰又將開始新的一輪攻擊,大棚膜上的水兵被按部就班,凝成寒冷的冰的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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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晴 10℃/一3℃ 輕度汙染

手掌上結出朵朵的繭花,在粗壯的指上散發出金黃的光芒。皴裂的溝壑隱藏著絲絲疼痛的兵勇,會合冬至,在高過頭頂的的肌膚盤踞。勞動,一隻肩膀的疼痛,右邊的比左邊的更疼。

疼痛是一座山,伏在脊背上,沉重的壓抑讓人擺脫不得。大棚裡的活計默默停留在陽光裡,像一個個等待被收養的孩子,善心的勞作,來吧,讓我們親密無間。農民離不開勞動,離開勞動,彷彿遠離了親人。

五條道路不止五條想象,深一腳淺一腳的抵達。旋轉的指紋,是不可不測的疲憊,寬大變形的指關節,道路崎嶇,向上的生活,在指尖流露。

一個人的大棚,腳下的黃土無語,葉綠花紅的菜豆,不說一句話。向上攀援的莖須,匆匆趕路,不知道文知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誰又不是一個腳步匆匆的行者?當到達夢想到達的地方,夢想已經下不在那兒了。

也許,一粒種子只是一粒種子,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填飽肚皮的蟲子,也有風花雪月。

推鋤是一位愛琢磨的焊工老司打造出來的,用廢棄的腳踏車,一輛可以改成兩個推鋤,一個用腳踏車的車把作推把,另一個是割斷大梁,焊工東折西折,火花四濺,藉助車輪,焊上能上能拆的犁鏵,兩把推鋤就完成了。推鋤讓鋤頭行走起來,是改進讓鋤地半機械化了,車輪滾滾,弓步前行,一柄柄小鋤推動了土壤活化的程序。

生繡的鐵絲,被丟棄在田埂上,風光不在,它像一個風燭殘年的長者,黯淡無光地與時間對峙,最終腐朽在泥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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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多雲 8℃/0℃ 嚴重汙染

老榮患腸癌去世了。去年剛過完六十六。人都說六十六是個坎,很多人過完六十六就毀了,這很多人裡當然也包括老榮。老榮愛喝酒,他的病應該跟他愛喝酒有關。他有三個兒子,老大老二已成家立業,還有個小三,高不成低不就,費了不小的力氣,至今還單著。

老榮心事未了,去年菜豆收穫之後,又種了一棚泡椒,罩泡椒棚的是一塊破舊的大棚膜,誰知入秋,一場大風,颳得七瘡八孔,那年泡椒價格不壞,老榮一家人趕緊又罩一塊捂住透風的地方,東一塊,西一塊,像乞丐的百衲衣。接下來天氣漸漸轉冷,老榮的大棚死活硬撐著,常見老榮途經我的大棚,見面打招呼,說,去棚裡看看,我的破棚不省心,破大棚倒也沒少賣錢,嘿嘿,值了。

說這話是去年十月份,忙忙活活幾個月,中間聽說老榮患了癌,竟撒手歸西了。

一副白松棺木,掩上一缽黃土,就再也見不到老榮了。他的墳在自己家的大棚地裡,或生或死都與大棚不離不棄。

1.20 多雲 9℃/一2℃ 重度汙染

天膜拉開,雪白們幕,鏡子一樣。陽光折射下來,大棚裡亮堂堂的。

芸豆苗兒還在苗畦的襁褓裡,喜洋洋地躺在陽光溫暖的手掌裡。這幾天霧霾,病菌肆虐,苗畦裡噴了一遍噁黴靈,壯苗靈。

棚溫升升降降,天膜給棚套了件夾襖,寒冷中咳嗽的大棚立刻溫暖了一些,復甦的薺菜,睜開綠綠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身邊這個柔軟素潔的世界。聽不見風聲,有水滴落,夜裡躲到土縫裡的蜘蛛爬出來,在頂柱間吐絲結網,嬌小的蝸牛趾高氣揚地爬上菜豆的葉片大塊朵頤,有點風吹草動,它的兩隻天線一般的觸角就縮回殼裡去了。大棚的舞臺上,水珠是配音師,滴噠滴噠,從大棚膜上滴下來,土地迸濺出一個個小水坑,小水坑四周早早冒出了青草芽兒。

溫度高起來,潮溼的土地,水氣氤氳,像個飄飄欲仙的小調皮,凝聚到天膜上去了,待不幾日,又滴噠滴噠跳落下來,跟始發到終點的公交車似的,上上下下,只是不知道乘客是不是同一撥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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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多雲 7℃/一4℃ 輕度汙染

躺在土地的乾燥處,做一個白日夢。硌人的坷垃在後背印上凹凸不平的花紋,蒸騰霧化的水汽凝成水珠伏在大棚膜上,像一個倒掛金鐘的小孩子,顫顫巍巍,一不小心跌落下來,在金黃的土地上留下一個個童尿般的水痕。那水痕汪汪的一小片,水珠兒還滴噠滴噠落下來,砸出一個小的泥坑,濺出的水星往四下裡蹦蹦跳跳,真是個淘氣的孩子,剛剛還在地上蹦跳,一會兒功夫又爬到棚膜上去了,慢慢地,它的腳步跑遍了整個大掤,孿生的水珠兒,誰也分不清這個叫什麼名,那一個叫什麼名?伸開手掌,接住從大棚膜上跳下的水珠,它們一個個擁抱在一起,把它們放到地上,它們一扭身,鑽進土裡溜掉了。也許它們是去土裡敲一敲草籽的門,讓草芽兒早點起床,鑽出土地的被窩。

暄暄的土地,踏上去的腳印,瓷實了土與土之間的孔隙,水滴滋潤,在大棚溫暖的懷抱裡,冒出了點點的綠意。在以後陽光燦爛的日子裡,點點綠意星火燎原,在腳凹里長出一抹深綠,如果它能一直長下去,一定會匍匐前進,遍佈大棚的角落。

草籽萌動,鑽出尖尖的角,只消一眼,它就被外面的世界吸引了,罩上天膜的大棚,明晃晃的,陽光過濾的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風,只有溫暖,一單小小的草立住了腳跟,草木皆兵,大棚是誰的天下,還不好說,草民沒有吞併天下的雄心,它們只在腳窩裡謀一日生計,草雖低卑,卻活得爭先恐後,草也許永遠也沒有吞併天下的雄心,它只是崇拜生命,隨便一杯水土,都能成為它生存的樂土。

1.23晴 2℃/一7℃ 輕度汙染

霧霾散盡,陽光透過雲層,灰塵曝光陽光的光芒中,不安分的飄來飄去。

陽光像被大棚膜過濾了一遍,大棚裡亮堂堂的。我脫去保暖,渾身舒服多了,久違的陽光熱切的貼在臉上,汗水湊上來,彷佛還遞來一根菸,粘乎著,如漆似膠。太陽白著眼,狠狠地剜在裸露的肌膚上。

大棚膜上傳來嘭嘭的聲響,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喜鵲走在大棚上,爪痕留在棚膜上,留下三三兩兩的窟窿眼兒,大棚膜繃緊了肌膚,喜鵲如陷泥潭,掌爪被棚膜夾住,變得輕手輕腳,不堤防棚膜太滑,喜鵲一個趔趄,它展開翅膀,撲稜稜飛走了。聽說去年有隻野雞落在馬二孩家大棚上,腳爪踏在大棚的竹杆上,咕嚕咕嚕地叫喚,馬二孩躡手躡腳貼上去,腳下踏住一根條凳,屏息提氣,猛地朝大棚膜外的野雞抓去,他只想著抓住那隻肥壯的野雞,美美地吃一頓野雞大餐,他想得美,手指雖穿透了大棚膜,碰到了野雞粗糙的腳爪,野雞受了驚嚇,一躍而飛,低低滑過大棚,狼狽不堪的逃脫了。馬二孩得不償失,用透明膠帶把自己抓壞的棚膜粘上,自認倒黴。

喜鵲在棚頂踱來踱去,像個紳士,秋日裡被它銜來藏在竹杆筒裡的楝豆,保持無線電靜默,喜鵲沿著大棚膜“砰砰砰砰”敲擊,傳遞著只有它們之間才能聽懂的春天的密碼。

青未了|大寒:臨摹一帖一帖冬天的腳步

作者簡介:朱建勳,農民,

山東省作協會員

菏澤市首批簽約作家。作品散見《山東文學》《時代文學》《延河》

朔方

《滇池》《草原》《微型小說選刊》《微型小說月報》等

通聯:山東省成武縣白浮圖鎮朱樓朱建勳

電話(微信)。13405309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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