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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麻黃多少一棵老家祖屋的旁邊,有一株木麻黃,長得枝繁葉茂,亭亭

2021-06-20由 使用者玉山人 發表于 林業

木麻黃多少一棵

老家祖屋的旁邊,有一株木麻黃,長得枝繁葉茂,粗壯高大,亭亭如蓋。

從兒時記事的時候,這株木麻黃就已粗壯挺拔,是我們村裡最高最大的一棵樹。聽父親說,這樹是小姑童年時所手植,到今天已有六十多年了。栽下幾年之後,被路人從樹腰部分給折掉了,但它並沒有停止生長,而是從被折的傷口處,向四周各長出了三個枝丫,就像大地向天空伸出的一支手臂,粗壯結實,在半空中又張開巨大的手掌,一擎就是半個多世紀。

木麻黃,為常綠喬木,樹高可達30米,樹幹通直,樹枝粗大,耐乾旱貧瘠,抗風沙鹽鹼,在福建廣東沿海地區分佈最廣。

算來,小姑種這樹時,阿嬤才30多歲,如今的木麻黃依然頑強地挺立著,而阿嬤已經離開我們好幾年了。阿嬤活到98歲,無疾而終,她一生勤勉艱辛,剛強通達,有如這木麻黃一樣倔強頑強。阿嬤不識一字,卻通情達理,一生與人為善,深受村人的尊敬愛戴。遙想當年,父親尚未成年,爺爺就已去世,阿嬤含辛茹苦,把五個未成年子女撫養成人,父親高中畢業,先任教,後來到鹽場工作,叔叔林業學校畢業,從政後為處級幹部,成了這個家族乃至我們村的驕傲。在那個“地瓜加野菜,一天吃兩頓”的時代,阿嬤成了我們這帶中最了不起的人物。

起初,爺爺的四個兄弟們都群居於祖厝之中,隨著各房後代的成長,紛紛圍繞著祖厝各建房子,慢慢地都從祖厝裡搬了出來。阿嬤在祖厝的東北邊建了一座兩房的小石屋,給兩個兒子住,後來,父親在東建了一座房子,我們一家搬了過來,老屋就留給了叔叔一家,再後來,哥哥也在東邊建了一棟房子,父親的老屋就留給了我,這樣代代延續,薪火相傳,已過六七十年。木麻黃,見證了這個家族的變遷壯大,蔭庇著這個家族人丁興旺,一如它的枝繁葉茂,頑強不屈。

木麻黃的代謝旺盛,葉子容易脫落,枯黃而飄落的樹葉像一根根黃銅線,鋪滿一地,每天,大人們都要打掃,把樹葉堆成一堆或裝進蛇皮袋裡,這些木麻黃的葉子,就成為我們農家人極重要的天然燃料。木麻黃樹葉極易燃燒,點燃時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在灶膛裡演奏著一曲曲熱烈奔放的交響樂,然後散發出所有的熱能,燃燒出一鍋的火熱,瞬間之後,化為青煙與灰燼。每天放學回家,聽到灶膛裡的聲音,聞著鐵鍋散發出的清香,總是把包一扔,就衝向廚房,看看今天吃的是地瓜還是稀飯,就等著吃上出鍋的第一碗飯。而吃完晚飯之後,我們最愜意的,便是站在樹下,聆聽木麻黃帶給我們的天簌之音和觀賞樹上百鳥爭棲的奇觀。每天黃昏,太陽落山之後,從四面八方成百上千只麻雀便潮水般湧來,爭相棲息於這棵高大茂盛的木麻黃枝頭之上,鳥兒尋找爭搶位置的忙碌身影,在枝頭之間來回穿梭,儼然一幅百鳥趕集的繁忙圖景,其唧唧咋咋的叫聲,就是在幾百米之外,也清脆而悅耳,熱鬧非凡。記憶中,老樹末梢枝節之處,還總有喜鵲築的巢,每年夏季,喜鵲在此繁殖後代,三三兩兩的喜鵲在枝頭咯咯鳴叫,聲響洪亮,整個村莊都在喜慶的氣氛裡,母親總說,喜鵲叫,客人到。有幾次,還真應了驗。這幾年,家鄉的建設日新月異,早已沒有了麻雀與喜鵲們的蹤跡,但那清脆婉轉的曲子與群鳥爭棲的場景總不時出現在夢裡,歷歷如昨。

記事時起,樹下便安置著一幅石桌石椅,桌面是兩塊厚實的花崗岩經細細抽打磨後拼接而成,石條凳靠了粗大的樹幹邊,站在石桌上,便可攀爬至樹上。這石桌椅,既是我們遊戲玩耍的樂園,也是鄰居乘涼閒聊的地方,更是家族長輩們商量重大事情的會議場所。夏天的午後,鄰居小叔總光著膀子,往桌面一躺,在樹蔭裡酣然入睡,那沉沉的酣聲,與樹上的蟬鳴鳥叫,此起彼伏,任木麻黃的葉子落滿了一身。那些個走街串巷的磨刀匠,修桶匠,竹篾匠,鋦碗匠,那些個賣肉的,賣糖的,賣日常用品的貨郎們,每每經過時,總要停下個腳步,放下擔子,就著石椅,喝著阿嬤免費的茶水,給鄰居們修修補補,招徠生意或拉拉家常。幹完活繼續上路時,總不免摸摸樹幹,抬頭望望遮蔽炎炎烈日的樹枝,發出“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感嘆,就著休息過後中氣十足的叫賣聲,繼續了他們的生活的奔波。如今,石桌已經不知了去向,石椅卻被日益粗壯的樹幹包在了裡面,只露出石頭的一角,儼然與樹合為一體了。那些夏日樹下的熱鬧與清幽,歷經歲月的淘洗,永遠留在了記憶的深處,每每回想起來,還歷歷在目。

生活於海邊的人們,每年總要幾次遭受颱風的肆虐,總要有幾次與颱風作頑強地抗爭。每到颱風過境的時候,天昏地暗,風雨交加,濁浪洶湧,飛沙走石,真有世界未日般的恐慌。颱風天裡,人們總躲在石頭房裡,不敢出門,也無法出門。夜幕降臨,總是停電,整個村莊便墮入了狂風暴雨的沉沉暗夜裡。大人們關緊門窗,催促孩子們早早上床。躺在床上,眼前是無邊的黑夜,外面是萬物的喧囂,此時的木麻黃,在狂風的撕扯中,怒吼呼嘯,有如山崩海倒,萬馬奔騰,又似驚雷滾滾,海水奔湧而至,這樣的長夜,怎能入眠!

天亮之後,颱風已經過境,一切又歸於平靜,此時的院落,早已一片狼藉。木麻黃,在與颱風作了一夜的抗掙之後,細小的枝條落滿地面,雖然傷口淋淋,但仍傲然挺立,雄風依舊。

長大之後,外出求學,每每回家,遠遠地便望見那熟悉的、挺拔的木麻黃,我知道,那就是家的地方。百轉千回,歲月流逝,一代又一代人來了又走,而木麻黃,那南方的佳木,在歲月的滄桑裡,依然站成了一段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