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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山枯葉蝶:偽裝,是弱小者必須採用的生存術,與美麗無關

2022-03-14由 豹子頭蔣藍 發表于 林業

枯葉蛺蝶怎麼畫

峨眉山枯葉蝶:偽裝,是弱小者必須採用的生存術,與美麗無關

一隻蝴蝶飛舞於車流中,

瑪麗荷西說:一定是莊子,

到紐約來玩。

但蝴蝶

不知是

蝶夢莊周

或莊周

夢蝶。

蝴蝶從不困惑:

它飛。

—— 奧克塔維奧帕斯《例證》

普賢灑向塵世的枯葉蝶

一個地方、一個物種,往往因為一篇名文而爆得大名,這樣的事情在歷史上數不勝數。比如,因為唐朝的廣浚和尚的琴聲,使得峨眉山的彈琴蛙名聲遠播;又因為徐遲的哲理散文《枯葉蝴蝶》,人們知道了峨眉山伏虎寺的枯葉蝶。

峨眉山蝴蝶群落十分龐大,據統計共有 268 種之多,屬於峨眉山特有的就有53種。其中英雄金鳳蝶和中華枯葉蝶,堪稱稀世之珍。

從報國寺往西行約一公里,就是峨眉山最大寺院之一的伏虎寺。寺廟始建於晉代(一說唐代),當時稱為藥師殿,後來一度曾改稱為“龍神堂”、“虎溪禪林”、“虎溪精舍”。因山形如臥虎,加之曾經老虎出沒,遂將寺定名為“伏虎寺”。也許因為獨特的山林氣候,從暮春到初秋,在伏虎寺的四周花枝、草叢、曲徑間,甚至是殿堂之內,往往會看到枯葉蝶隨風搖擺。枯葉蝶身長3釐米,展開雙翅有8釐米左右,它們喜歡單獨長途飛行,從不見成群結隊。時飛時息,採食花蜜或樹液,一旦遇有敵情,立刻疾速地飛落在樹枝上或草叢,偽裝成枯葉。依靠這種特殊的自衛能力,枯葉蝶在峨眉山代代相傳。

峨眉山枯葉蝶:偽裝,是弱小者必須採用的生存術,與美麗無關

據說枯葉蝶有嗜酒的習性,聞酒即來,一些販賣蝴蝶標本的人利用它的這一特性誘捕它,枯葉蝶常常酒還沒喝到就成了標本。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之嗜酒如狂,至今還是未解之謎。

在大乘佛教經典中,有悲、智、願、行四大菩薩。觀音重悲、文殊重智、地藏重願、普賢重行,如果說普賢的最大特色就在於“理趣”與“行願”,那麼,那些突然回到叢林的蝴蝶,宛如普賢撒向塵世的貝葉,以及那些拼命捕捉蝴蝶以此牟利的人,在這一張一隱的比對中,我就發現,這個世道的劫難太大了。

另外,在報國寺、長老坪、善覺寺、萬年寺、清音閣一帶,也可見到枯葉蝶的身影。其實川西南山區比如瓦屋山、青城山在1980年之前也常見枯葉蝶。仔細觀察,它停息之時,兩面“三刀翅”緊緊收縮豎立,將身子深深地隱藏著,展示出翅膀的腹面。這種隱身術遠遠高於鴕鳥埋沙,因為它腹面全是古銅色,在秋天酷似一片枯葉,並且常常隨著季節的更替而變化,色彩和形態都和樹葉無異。一條縱貫前後翅中部的黑色條紋和細紋,很像樹葉的中脈和支脈;後翅的末端拖著的條和葉柄十分相似的“尾巴”,靜止在樹枝上,很難分辯出蝶與葉。

從學理上講,枯葉蝶屬於中華枯葉蛺蝶,它把姿色藏在老婦人一般的褶皺下,這是一種典型的《聊齋》易容術。偶爾迎風飛起,終於讓我目睹了那種埋名濁世的儀態,依然還有一種孤芳自賞,漸漸融入虛無的喟嘆。

峨眉山枯葉蝶:偽裝,是弱小者必須採用的生存術,與美麗無關

枯葉蝶的麗彩可與鳳蝶媲美,大都為絨緞般的墨藍,閃動的光,卻有刀鋒的犀利。

徐遲散文《枯葉蝴蝶》,在於提出了越是偽裝越是容易夭亡的結論,他感慨:“我們既然有一對美麗的如真理的翅膀,我們永遠也不願意闔上它們。做什麼要裝模作樣,化為一隻枯葉碟,最後也還是被售,反而不如那翅膀兩面都光彩奪目的蝴蝶到處飛翔,被捕捉而又生生不息。”似乎不錯,但問題在於,在近幾十年的語境下,無論你“亮劍”還是“亮翅”,都是無知的、自投羅網之舉。

我的基本結論是:偽裝,是弱小者必須採用的生存術,與美麗無關。

所以,林清玄在《枯葉蝶的最後歸宿》裡的感慨更符合實際:“我把枯萎的蝴蝶捧在手上,思及枯葉蝶是一生站立或者飛翔在枯葉與蝴蝶的界限上。如果說它是執著於枯葉,那是對的,否則它為什麼從形狀、顏色、姿勢都形成一片葉子;如果說它是執著於蝴蝶的生命,那也是對的,擬似枯葉只是為了保護它內在的那一隻蝴蝶。”

可惜,徐遲拒絕了枯葉蝶的法則。1996年12月12日深夜,一代作家、詩人徐遲從武漢同濟醫院高幹病房6樓墜亡。他的確像蝴蝶那樣展翅飛離了低俗的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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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細如飄墜的枯葉蝶

《說文解字》中沒有“蝶”字,但這種漂亮的蟲子在本書中稱“蛺蟲疌”,“蟲疌”(不少字書把它當作“蝶”的異體),“蛺”的意義卻較為清楚。“蛺”從“夾”聲,而從“夾”得聲者多帶“位於兩邊而且扁薄”的造型,比如夾,在左右兩邊;峽,兩山之間;頰,臉兩側從眼到下頜的部分;莢,兩旁相夾豆在其中……

古語“胡蝶”的“胡”含義是“大”。三國時魏人張揖編纂的《廣雅·釋詁一》說得很明白:“胡,大也。”從聲訓角度看,從“胡”得聲的字多有“大”之義。

綜上所述,“胡”指“大”,“蝶”指“薄翼”,兩者相加就是“有闊大而扁平翅膀的蟲子”。

“諜”是一個形聲字,形從言,既然從言,當然就是說話,而“間”的本義就是門縫,泛指縫隙。有縫隙就可以使用反間計,故稱“間諜”。所以《說文解字言部》釋為:“軍中反間也。”“諜”字作為間諜義,夏朝時就已經出現了“諜”,最早見於《左傳》記載:“使女艾諜澆”。意思是:夏王朝被后羿和寒浞取代,澆是寒浞兒子的名字,後來復國的少康向澆的身邊派出一個叫“艾”的間諜,這是中國有記載以來的第一個間諜。

峨眉山枯葉蝶:偽裝,是弱小者必須採用的生存術,與美麗無關

蝴蝶與間諜齊飛,陽謀與陰謀共舞,構成了雲詭波譎的歷史。

西方人顯然已經注意到了四處亂竄的“博物學家”,可以掩護間諜的身份。19世紀初,英國軍事情報當局委派童子軍運動的創始人羅伯特倍頓鮑威爾爵士,到奧匈帝國去執行一項偵查任務:繪製軍事防禦工事的圖紙。他裝扮成一個跋山涉水的博物學家,以便藉口獵捕蝴蝶而穿過禁區。他把秘密草圖偽裝在他所繪製的圖畫裡並用深暗的顏色遮,具體做法是:他畫了一些蝴蝶,並在蝴蝶翅膀的圖案裡隱藏了敵方要塞的地圖,其中的斑點表示火力點。這是最典型的蝴蝶式活動。鮑威爾爵士翩然如蝴蝶,飄飄而歸。

那麼,國人在蝴蝶的啟發下,他們更青睞枯葉蝶的擬態方式。

在大量有關晚清雲南昭通李、藍農民起義軍的史料記載裡,我注意到奸細出沒的頻率極高,不僅是起義軍愛用這一套,官軍也不例外,不但用於刺探敵情,也用於監視官軍的實際排程和作戰情況。

從西施成功打入吳國內部並實施“滅吳九術”開始,也許,奸細本來就是歷來體制的一種運作程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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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西南戰事中的間諜

在胡壽昌所撰《蒙寇志略》當中,提到1862年的深秋時節,在自己慰勞官軍的途中,透過幾只亂飛的蝴蝶,他突然發現一個行人,遍體汙泥,衣服襤褸,但他並不害怕部隊,眼睛發出大光,這光芒洩露了他的身份,於是被更尖銳的眼睛認定是起義軍的奸細。經過反覆盤查,這個“細足”終於承認,自己是老湘軍營的差弁,奉節帥命令,探查敵寇實情以及防隘虛實,已經前後來了十幾次。也許為了討好胡壽昌,他說看到“如公嚴整,未易輕犯。”胡壽昌由此十分感慨:“餘深服文忠公(胡林翼)之能用人,而尤慮防守之不密也。”

當夜,胡壽昌夢見一隻斷翅的蝴蝶停息於自己鼻子上。醒來他極度沮喪。這意味著由於失望,讓自己對生活失去了信心,或者身體患病,被憂愁困擾。他必須振作起來,去找回失去的翅膀。

透過間諜予以打探第一手實情,歷來是四川總督駱秉章的工作方法。

1862年,初來四川的駱秉章深居成都,又如何運籌帷幄?他必須發揚湘軍“細作”制度的優良傳統,而蜀地這些四處飛舞的枯葉蝶,更是他的眼目啊。果然,幾天之後的一個午後,胡壽昌接到了駱秉章的札諭:“該令:速領所部勇隊一千名,前往竹箐關堵御。”(《中國野史集粹》,巴蜀書社2000年9月1版,第三冊,246—247頁)得到這樣的命令,熟悉軍情的人都認為領導在胡亂指揮,但胡壽昌立即安排出兵。

峨眉山枯葉蝶:偽裝,是弱小者必須採用的生存術,與美麗無關

顯然,他不但看到了枯葉,他還看到了那藏匿在枯葉下的刀鋒。

事實證明了駱秉章的判斷無誤。正當他們在慶賀打好了這個阻擊戰時,駱秉章的手諭又到胡壽昌面前:“移防浦江‘一碗水’。”當年入冬時,就在“一碗水”擊斃了剽悍的匪徒藍二順。當時起義軍在渡過響水灘河道時被清軍大炮轟擊,人的碎肉塊浮滿了水面,臭了幾年,無人敢吃河裡的魚。起義軍拋棄的兵器,被收荒匠撈了幾年也沒有撈完……

駱秉章不愧為“經世致用”的儒生,他對《孫子》爛熟於心,從這一掌握資訊的方法而言,他無疑使用了《孫子》當中“生間”的諜報學,“生間”就是能夠活著回來報告情況的間諜。五類間諜中,彼此是相互關聯、相互補充的。尤其以“反間”為“鄉間”“內奸”“生間”“死間”的根本。從駱秉章用兵可以發現,“間能”“間助”“間鄰”等方法的運用,體現了他神機妙算、靈活變通的心機。

可以提及一個具體事例。在姚永樸的《舊聞隨筆》卷三里,記載了駱秉章的獨門絕技:“花縣駱文忠公秉章於輿地之學最講求,辦公事室中別有一案,陳圖其上,時時玩之,後行軍竟得此圖之力。”這分明是一種沙盤作業,他其實是把最新的敵我行軍動態標註在地圖上,再審視其兇吉、時辰的轉機。這種把堪輿運用於具體的軍事指揮,看來並非無稽之談。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高階機密,農民起義軍出身的唐友耕就精於此道,就是說,“間術”農民也懂,只是沒有駱秉章那樣長袖善舞,但最為關鍵在於化解性地運用。

峨眉山枯葉蝶:偽裝,是弱小者必須採用的生存術,與美麗無關

由於官方間諜的出沒,雅安知縣何鼎勳深知,不但有駱秉章的耳目在轉機四周逡巡,農民起義軍藍大順一方的眼線也在四處飄浮,混跡於蝶翅之下,覬覦自己。他聽說丁遊擊竟然是藍大順的老朋友,一方面對丁遊擊“曉以大義”,另外希望他前去勸降。這幾乎是沒有半絲把握的事情,病急亂投醫,也顧不了這麼多了。這一間諜策反行動,按照《孫子》的觀點,是“五間”間諜方式中的“鄉間”之計。所謂“鄉間”,就是利用同鄉、老相識關係去從事間諜活動。這一方式,官軍、起義軍均在採用,談不上什麼秘密。

丁遊擊領命,前去遊說了半天,帶回藍大順的一封信。信中,革命領袖慷慨陳詞,甚至附上了一個對聯:“殺貪官以救民,原為黎民造福;分豪戶而濟眾,但願大眾歸心。”對得不很工整,但讓何鼎勳心生疑點:既不投誠,則擊而殺之,是殺賊也,非殺友也,忠義亦可兩全矣。他追問:“何以終未出一戰乎?豈不私於忘公乎?”這暗示了李藍裹挾的眾人裡,有不少就像丁遊擊一樣心態的人。其實,丁遊擊與唐友耕一樣,也是出自煙幫。這與後來唐友耕一度不願對起義軍趕盡殺絕,也是異曲同工。

峨眉山枯葉蝶:偽裝,是弱小者必須採用的生存術,與美麗無關

大家小心,有奸細混進來了

針對枯葉蝶混入人民當中的情況,雅安知縣何鼎勳的做法十分靈驗:他不能拒絕在城外哀嚎不已的難民,放其入城後,他撒開大網,立即著手編輯戶口,相互指認。他迅速把那些枯葉蝶式的“內奸”逐一攆出,淨化了革命隊伍。可惜這一做法,沒有得到推廣。

而在道光癸卯舉人、縣令董貽清的《援守井研記略》當中,來自起義軍的奸細就不可勝數,六十餘日的戰事日記,幾乎隔三差五就有奸細出沒,或勸降遊說,或刺探,或傳遞告示,或為叛亂者帶路,甚至抓住了一個叫“李吳氏”的女奸細。

這個女人頗有姿色,翩然一隻玉蝴蝶,曾經是大戶家的小妾,是見過一些風月的。在起義軍的刀鋒霍霍之下,大戶們抱頭鼠竄,她連同傢俱被遺漏在某個記憶的死角,這也是歷史上妾的一種常規性命運。儘管蓬頭垢面,依然掩飾不住她的風月姿容。她在一個逆風的豁口顯身,她輕身如蝶,輕身而飛,殺戮的金風把她輕易帶了起來,依然有蓮蓬的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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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搞笑哦,據說我們中出了奸細

這樣,“李吳氏”被起義軍一個頭目看中而收留,一來二去,女人如螞蝗附體,癢意適中,濃得化不開了。可見,漂亮者生存的機率的確比平庸者大得多,這也是歷次戰亂里美女不大容易直接送命的原因。當然,她們中的有一些結局比死更糟糕。我們必須承認,漂亮與聰明的財富價值實際上是一致的,而且它更能讓男人一目瞭然。漂亮可以使男人忽略一些致命的細節,或者她們具有一種改變自身劣勢的魔力,讓大家對她們寄予朦朧的親近慾望,而忘記了一切危險。但是,對油鹽不進的知縣董貽清來講,這個女人擁有美色竟然委身侍匪,就非殺不可。

起義軍那個頭目鴉片癮發作了,這歷來是起義軍、低階官軍在女色、賭博之外的又一嗜好。為此,“李吳氏”冒著生命危險化妝成難民,枯葉蝶遮蔽了自己的美麗,她衣衫襤褸,湊到城邊找難民購買鴉片,順便打探城內守備情況。漂亮的“玉蝴蝶”李吳氏畢竟不是與難民在一個戰壕生存的,她的粉紅色緞子內衣散發陣陣香氣,她的言談離奇舉止立即被勞苦大眾雪亮的眼睛識破。

蝴蝶被拿獲,剝去偽裝,人們發現竟然比想象的還要好看。

有人妒嫉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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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老大,有臥底

對這樣的婦人,不但甘心投敵,竟然不顧“家風”委身匪徒,大滅道統正氣。董貽清的處理辦法完全一致:就地正法。這就等於董貽清在承認處理戰場奸細之餘,還要維護道統的正義敘事。

這也從另外一個角度反映:正因為水深火熱難以為繼了,不然怎會有這麼多窮人參與到刀頭舔血的日子呢?

在我看來,董貽清還是讀書太少。自號“活埋庵道人”的文人林繭,在其《荷牐叢談》“東林中有依草附木之徒”條下記載說:“當謙益往北,柳氏與人通姦,子憤之,鳴官究懲。及歸,怒罵其子,不容相見。謂國破君亡,士大夫尚不能全節,乃以不能守身責一女子耶?此言可謂平而恕矣。”這是錢牧齋與大老婆生的兒子,兒子抓住繼母柳如是偷人,興奮地跑去告訴父親,卻被錢牧齋大罵一頓並要與他斷絕父子關係。錢牧齋是明智的,他自命聖人之徒,飽讀詩書,沛然正氣,不料苟且卻成了“貳臣”,這連聖人第一要義的“忠”已經大虧了,還有什麼臉面去要求柳如是貞守婦道?偷就偷吧,得過且過。就是說,國破家亡之際,士大夫錢謙益之輩尚不能堅節義,連柳如是也要紅杏出牆,錢謙益自然要放她一馬了。但董貽清不這樣想,他自詡為保家衛國之“正朔”,在他眼裡,區區鄉村婦人一旦通敵,就是大逆不道,足見其頭腦的冬烘水平與陰暗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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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吳氏”這隻蝴蝶停駐於官員的床榻,也許就是另外一番說辭了。

晚清國運飄搖,貴州官員朱逢甲有感於苗民的動亂與太平天國起義的此起彼伏,為統治階級奉獻出一部戡亂平定的奇書——《間書》。按照他的觀點,“李吳氏”屬於起義軍“枯葉蝶”,但有方略者必然需要化“內奸”為“反間”,變不利為有利,由此觀之,董貽清屬於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角色,白白喪失了一個立功贖罪的好材料。

更有意思的記載還有不少。

戰事膠著,城下的與城上計程車兵,距離不過兩三丈,彼此相貌都看熟了,第二天沒見著,說不定還惦記著對方。這樣的攻城與守城,像一個兒童遊戲“擊鼓傳花”,鼓點在哪裡停下,誰就掉了鏈子,那就不好玩了。所以,鼓點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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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起義軍和守城官軍已經打累了,只好彼此上下叫罵,蝴蝶已經可以自由地在漸漸淡去的硝煙裡飛翔。他們叮叮噹噹在石頭上敲打兵器,誰也不想再來真的,這可以讓遠處瞭望戰局的領導人覺得,都是一幫冒死的忠誠者。但光天化日之下,守城士兵謝吉超忘記了制度使命,竟然縋繩下城,與賊人哥們放下武器擺起了龍門陣,並互贈禮物。

董貽清聞訊大怒,立即問斬。

從這個事例也可以看出董貽清頭腦簡單,明擺著這是可以使用“鄉間”計策,守城士兵謝吉超不但可能策反對方,而且可能將對方感化,化身為“內奸”,那對戰局將起到積極作用。可惜,諸多像董貽清這樣的低階官員,沒有明白朱逢甲的苦心。與駱秉章比較,高下立判。

這完全是出自他筆下的真實記載,如此戰地浪漫曲,可惜沒有被習慣於宏大敘事的作家們留意,不然,漢語寫作完全可以豹尾續貂。想著歷史的場景,我對那些對映在刀光上的親切交談與美女買菸印象揮之不去。我如此記下了李吳氏和謝吉超的名字。

情意,似乎還是戰鬥中的清涼劑,一如突然反飛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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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意味著,在一個動力系統中,初始條件下的微小變化,就會帶動整個系統長期的、巨大的連鎖反應。美國氣象學家愛德華·羅倫茲將其表述為:“一隻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以導致一個月後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作為因果關係環環相扣的比喻,“蝴蝶效應”成為了某種社會指向,那些顛覆王朝的蝴蝶,不過是在人民當中扇動單薄的翅膀。

蝶翅並不受力於刀鋒,但蝶翅呼喚的狂飆倒卷而起時,咋咋呼呼的刀鋒,立即分崩析離。

在民國之前,成都以農曆二月十五日為花朝,也舉辦“撲蝶會”。昔人以挑選野菜、撲蝶點綴花朝,事實上這時期蝴蝶幾乎沒有,不知怎樣舉辦“撲蝶會”。但挑野菜倒是頗為可觀,如薺菜、馬蘭頭等,都可做菜,鮮嫩可口。但混跡在人群裡的那些枯葉蝶們,一直讓體制中人張開巨目,直看得頭昏眼花,但事實證明,他們歷來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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