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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 荊(外二則)

2022-03-11由 大地菲芳 發表于 林業

牡荊屬什麼生肖

大地菲芳 大地菲芳 3天前

牡 荊(外二則)

大地菲芳 [總433期]

牡 荊(外二則)

文圖/孫夢秋

牡 荊

牡荊的花朵淡雅、大方,形狀有點像紫荊花,因此,它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山紫荊。花朵紫色間有白色,雅緻而矜持。在故鄉,這種美麗的植物往往是一簇一簇地野生在山崖上,荒坡上。夏天的風率性而隨意,搖動著一簇簇精緻豔麗的花朵在高曠的藍天下曼舞,彷彿是夜鶯在吟唱一首抒情的田園小調,所以這美麗的野花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鶯歌。一朵花的名字叫鶯歌,這是一件值得人品味和遐思的事情。

在故鄉,鄉親們更願意叫牡荊的小名。牡荊有很多小名,布荊,黃荊,小荊,山蚊荊。據說,院子門口生長著牡荊,蚊蠅蟲蚋就不會來襲擾人們。我想這大抵得益於它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氣吧。尤其在傍晚時分,鳥鳴悅耳,空谷幽靜,怡人的晚風吹拂著漸次濃郁的暮色,一個人徜徉在蔚然蔭翳的山間土路上。走累了,俯下身子,憐愛地撫弄一下路邊牡荊雅緻細碎的花朵,聞著那沁心的清香,人是可以在剎那之間忘我的。

故鄉是中草藥的母土,所有的植物都是可以入藥的,牡荊也不例外。從李時珍開始,歷代的中醫藥典籍都對它有著豐富的記載。它的根、莖、枝、葉,以及美麗的花朵,都是很好的中藥材。止咳定喘,鎮靜退熱。在治療急、慢性支氣管炎,咳喘、氣促、小兒發熱煩躁不安等方面,有著很好的療效。尤其是它的葉子在治療泌尿系統感染方面,它的花朵在治療婦科病方面,都有著載入中醫藥典籍的良好效果。

於我而言,牡荊一直默默生長在我記憶中一個很特別的地方,那個地方叫大院。我曾經在一篇叫做《大院》的文章中,描寫過那個院子以及發生在院子裡的一個國軍老兵的人生故事。老兵死去後大院荒蕪了。院子的崖畔上長滿了茂盛的牡荊。盛夏,牡荊開花了,一朵一朵地,淡雅,幽遠,確如一隻只夜鶯,在風中吟唱著無聲的歲月,無盡的輓歌。

牡 荊(外二則)

牡 荊(外二則)

鵝絨藤

小時候割草喂牛羊,我們都不喜歡鵝絨藤。它豐富的汁液,更像從植物的體內源源不斷分泌出來的乳汁,這乳汁極其豐富,就像母親的乳房裡源源不斷噴湧出來的白花花的奶漿,所以我們都叫它漿水萬或者漿水蔓(wàn ),而不會叫它鵝絨藤。在我知道它叫鵝絨藤的時候,我默默地站在故鄉蓬蒿沒面的小路上,想了很久很久。我喜歡它的學名鵝絨藤,這名字形象而又高雅。它的花的確像潔白的鵝絨。可是,為什麼我們都叫它漿水蔓(萬)呢?是因了它豐富的源源不斷的漿水呢?還是因了它纏繞綿延的藤蔓呢?我想不明白。

祖先的傳統總是那麼博大,天圓地方,厚德載物,無所不在,無所不包。在這片土地上,一切都是那麼富有魅力。不管你是從北京南京還是上海深圳,或者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久別歸來,只要你在這片土地上曾經度過了你的童年歲月,你回到這裡,一切突然間就回歸從前,所有的文化記憶和生活方式都被自然啟用。在這些花草的氣息裡,你毫無過渡地迴歸從前。譬如鵝絨藤,一看到它就會想起青少年時代的所有生活,割草喂牛或者豬羊,一鐮刀割下去,鵝絨藤白色的漿水就會沾溢滿手,淋淋漓漓,黏黏糊糊,不大一會兒,這些白色的奶水,就在空氣的氧化下變成紫黑色,黏在手上很難洗掉。我們不願意割刈它,就因為這豐富的漿水,它讓我們的手變得粗糙、醜陋、黑黢黢的。我們不得不割刈它,也是因為這豐富的漿水,因為漿水豐盈,鵝絨藤是牲畜們最愛的美食。

書上說鵝絨藤主要生長在內蒙以及西北的黃土地上。它的全身都是蒙藥的好材料。我不知道內蒙和蒙藥,但我知道這種叫做漿水蔓的植物在我的故鄉遍地開花,中藥主要用它的根和乳汁。老中醫說鵝絨藤的根入藥,能夠醫風溼和腰腿痛等症。而那些曾經讓我們又愛又恨的鵝絨藤乳汁,主要用來外敷,以治療贅疣。

在久遠的農耕時代,鵝絨藤的漿水也是村婦們漿染土布的天然顏料。那些從紡車到織布機一路走來,被農耕文明和鄉村溫厚的大手撫摸得富有情義的老土布,在傳統的浸染工藝下,加上從山坡田野採集而來的植物的根莖花葉,成為花色各異的棉布,豐富和溫暖了鄉土世界的世俗生活。而那些吃著包括鵝絨藤在內的各種中藥草長大的豬牛羊們,當它們在年節四下走上餐桌的時候,奉獻給辛勤的農人的是蒼天所賜的自然的美味。這是今天市場化條件下吃飼料長大的豬牛羊們,無法企及的自然而保健的敦厚的品味。

牡 荊(外二則)

牡 荊(外二則)

河朔蕘花

河朔蕘花是一種小灌木。它不像牡荊那樣一簇一簇、一片一片群生群居,長成蔚然壯觀的自然風景。也不像鵝絨藤那樣糾纏攀附著其它的植物,把自己的藤蔓綿延到纏綿悱惻。它像舒婷詩歌中的橡樹一樣傲然獨立,又像屈原《橘頌》中的橘樹獨立不遷。在苦瘠乾旱的黃土山崖上,河朔蕘花一株一株獨立生長,獨自怒放。它的孤芳自賞與其說是一種姿態,毋寧說是經過大自然殘酷選擇的秉性和品味。網友說,你若盛開,蜂蝶自來。這話放在河朔蕘花的身上一點兒也不靠譜。它從不招蜂惹蝶,亦不翹首弄姿。它的盛開只是盛開而已。無論你來不來,它都兀自盛開。

河朔是古人對黃河北岸廣袤地域的人文稱呼。蕘花是一種有毒的植物。河朔蕘花是所有古代中醫中藥典籍中,都明確標示“有毒”的花朵。故鄉的花花草草,有毒的不多,河朔蕘花就是這不多的一種。

農村的孩子,從小就被大人教育哪些植物有毒,不能碰更不能給牛羊牲畜吃,哪些植物的毒性有多大……河朔蕘花的毒性不大。在我的記憶裡,比它毒性更大、傳說中食之必死的植物是貓兒眼,這是一種開著貓眼一樣黃色花朵的植物。我們小時候碰都不敢碰。而河朔蕘花,我們卻屢屢挖地三尺連根拔起,用來當做燒鍋的柴禾。不過,我們不叫它的大名,我們更願意叫它的小名。它的小名叫羊厭梢,有的地方人們叫它羊厭厭,可見牛羊們對它的討厭和忌憚之深。我沒有親見,聽長輩們講過,有些粗心大意的牛羊誤食了河朔蕘花之後,發瘋發癲、拋蹄子撂角的痛苦和悽慘,我想這也是它被稱作羊厭厭或者羊厭梢的重要原因。

這種有著獨立秉性、孤芳自賞的花朵,有菊花一樣耀眼的金黃色。它的株莖枝條不似鵝絨藤那樣柔軟可人,它也沒有鵝絨藤姣好的面容和嫋娜纏綿的身段,更沒有鵝絨藤豐富的奶水汁液,而是像灌木一樣堅硬和厚韌。在我看來,牡荊是一位遺世獨立的小家碧玉,鵝絨藤是攀附纏綿的富態的少婦,而河朔蕘花就是一個高原上粗皮糙肉卻內涵深厚的漢子。因為有毒,它不能作為牛羊的食草。因為根莖枝條飽含油質,在缺少柴草的年代裡,河朔蕘花被人們挖出來曬乾當柴燒。無論是花朵還是莖葉,曬乾的河朔蕘花燃燒時都能一邊騰起熊熊的火焰,一遍嗶嗶啵啵炸響一連串歡愉的音響。看著它燃燒,讓人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快意和舒心。

古籍說,蕘花“首出咸陽”,這讓我想到了祖龍秦始皇。秦始皇暴虐成性,被人唾罵千古,但“百代都行秦政治”,他創立的偉大帝國和政治制度,直到現在都是人類歷史的偉大創舉。河朔蕘花也是這樣的秉性和命運麼?

河朔蕘花也是一味中藥,主治尿路不暢和體內溼毒。中醫中藥是一門複雜的學問,我弄不明白其中的堂奧,只是有時候看到一些泛黃的書本上,有幾行關於它的文字記載,感到有些親切而已。

牡 荊(外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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