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農村大爺編簸箕60年，自稱最怕吃胖，胖了就彎不下腰了

我叫王章建，1944年出生於河南郟縣薛店鎮趙寨村，今年76歲。我手裡正編的是簸箕，估計現在的小學生都不知道這是啥了，畢竟如今用的不多了。我編簸箕待的這個地方叫“窨子”，算是一種地窖，有兩米多深，我們編簸箕、笸籮這些柳編貨，都要在這裡進行，因為編的過程需要潮溼的環境。

我們這個村有手工編織的傳統，上世紀五十年代家裡有二畝多葦子地，父輩是編葦蓆的，後來全村人都做柳編，我家也改行做柳編。1964年初中畢業，我先後在生產隊幹過保管、會計，一干就是十幾年。這編柳編的手藝，我大概十五六歲就會了，大致一算也有六十年了。

做柳編這六十年中間也有中斷，年輕的時候農村對這些產品需求量大，後來就不行了，我就出去打工了。那時候在湖北開挖過電纜溝，到山西晉城修過高速公路。最近這十來年，人家工地上不用老年人了，我就又重新拾起了這手藝。現在做簸箕、笸籮、笆斗、饃筐、長提兜等七八種，後來我發現小型的受歡迎，現在就做小一點的多些。

這就是用來做柳編的材料，我們叫它“簸箕柳”，我們村挨著汝河，河灘裡適合長這種東西，不過現在也不多了，大部分時候我們還要從外地買。收割回來的簸箕柳，要像插花一樣，底下不能斷水，這樣它就不會乾枯，乾枯之後就成了柴火了，不容易彎折。

這是我們鄰居正在整理從外地發過來的柳條，現在村裡還有七八人還在編這個，並且都是六十歲以上的老人。要知道過去村裡家家戶戶都會編，每家院子裡都挖的有“地窨子”，如今翻蓋新房院落，地窨子也剩的不多了，只在一些老宅院裡還有一些。

編簸箕需要柳條，還需要繩子，這些繩子都是我們用麻搓出來的，過去沒有尼龍線，棉線之類的不經曬又不經潮，這線一斷簸箕就會壞。咱們老祖先發明這個東西的時候，肯定也試了很多材料，麻繩還確實比較結實，細心使用的話用個一二十年也不會壞。

簸箕在編之前，要先把柳條和木圈放在水槽裡泡好，當時修這些水槽就是專門用來泡柳條的，你看這長度，不泡柳條也用不了這麼長。總的來說這手工做的東西，工序多，哪個都不能少，你少了做出來的東西質量就不行。

我家的地窨子蓋房子已經毀了，這個是鄰居家的，這個窨子空間大，一次能坐好幾個人，冬天天冷的時候我們都是扎堆在這裡編，這下面也暖和。編簸箕的人，全部都是瘦人，你要是想幹這個活，就不能吃胖，我也是生怕吃胖很注意飲食。為啥怕胖？因為你要一直蹲著彎腰，這一彎就是一天，胖了肯定受不了。另外吃飯也不能吃太飽，太飽了蹲著也難受。

這些工具都是用了幾十年了，也就我們這一代用用，下一代是沒有人學了，因為跟打工相比，這個手藝還是收益太低。現在一個簸箕五六十塊錢，其他柳編貨最貴也不過一百多點一個，弄一個要一天功夫還要搭上材料，你說這收入年輕人肯定不願意幹。

我們現在編簸箕一般在上午，太陽剛露頭就開始下窖，一直到中午太陽曬到頭頂，一個差不多就編好了。編簸箕是要一氣呵成的，中間不能停頓，所以你這個性子不能急，得沉得住氣，所以說年輕人一般真幹不了。

這是九十年代我們照的全家福，那時候生活好了一些，就有一些攝影師跑到村裡照相，照完洗好給你送過來。那年代不管咋說有個手藝還是好，農忙的時候幹農活，農閒的時候就抽空編簸箕賣，所以當時娃子們吃的穿的還算可以。

我們村離汝州、郟縣、寶豐都是45裡，隔一段時間我就把做好的柳編拿到城裡賣，一年下來也能賺一兩萬元。我們這個年紀幹這行，都是半天活兒，不然身體受不了，上午忙完下午就出去轉轉，聊聊天。孩子們嫌我年紀大了，總是勸我不要乾了，該享享清福了，可我幹了一輩子這手藝，還是捨不得，農村哪有閒人，活到老幹到老。口述 | 王章建 攝影 | 張根棟（圖文鄉土河南原創，剽竊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