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得上中產階層嗎｜大象公會

地位指數怎麼計算

是不是屬於中產階層，是看收入還是看什麼？怎樣成為一箇中產？

文｜朱不換

在中國，一個合格的中產階層，應該擁有什麼級別的財富積累和生活水平？

人人心中都有一套主觀標準：從隨意採購高檔海鮮水果，到有車有房有優質學區，各種大城市生活側面均可充當某個年齡段的中產標尺，也因此紛紛淪為焦慮重災區。

然而，把公眾心目中的這些「中產生活」都換算成貨幣單位的話，中國的「中產」的收入水平又實在過於驚人：

事實上，根據德勤 2019 年的調查推算，中國各 A 股上市企業 CEO、財務總監等「CXO」們的年收入（薪酬加激勵持股收入）的中位數也才 100-150 萬元，而他們當然屬於中產望塵莫及的富裕階層。

· 根據德勤 2019 年的調查，該年中國 3607 家 A 股上市企業的 CXO 級高管的薪酬中位數是 47-70 萬元；CEO 的年均預期激勵持股市值的中位數與年薪大致相當 / 來源：德勤《2018-2019念中國A股份上市公司高管薪酬及長期激勵調研報告》

真正的中國中產階層應該掙多少錢？

看收入還是看行業

事實上，只以收入來劃分中產階層也過於簡單化，其他社會因素如職業、教育等也應予以綜合考慮。

在美國，社會學家將全社會人口按各種經濟社會因素分為六層：

按這個分層方式，中產階級大致是收入水平高於人口中位數，但低於 1%的富人的廣大階層，一般從事各類專業技術工作，典型職業是醫生，律師，工程師，教師，銷售和技術師。

不過，這只是社會學的標準，美國公眾並不這樣看。

據調查，70%左右的美國人自認為屬於「中產」，這包括了社會學認為的中產階級和工人階級的大部分人口，他們之間的收入差距一般在 5 倍之內，都認為自己屬於既不富，也不窮，靠技能和勞動過著還算體面的生活。

· 美國公眾意見中的「中產」，是橄欖型社會人口分佈中的中間部分，囊括了中產階級和工人階級的大部分人口

· 歐美刻板印象中的社會各階層住房漫畫。上層中產階層、中產階層和工人階層都過著不很富也不很窮的生活，從外表看只在住宅材質、庭院大小、草坪修剪和著裝等方面有所區別

根據上述標準，各個階層是根據每個階層的收入、職業、教育等因素綜合劃定的，並沒有單純考慮財富收入和人口比例。

其中，職業是最重要的要素。

關於職業如何影響一個人的社會經濟地位，一個常用的劃分依據是「各職業的國際社會經濟地位指數」（ISEI），其假設是：在現代社會中，決定一個人的經濟社會地位最重要因素，是他長期從事的職業。

· 透過對人口普查的大量人口資料進行迴歸等統計分析，可以計算出社會上各種職業的社會經濟地位指數。統計表明，那些指數較高職業的從業者，收入水平更高，其子女受教育水平也更高

1992 年，甘茲波姆等統計提出過一份社會經濟地位指數表，列出了各大主要行業的分數排序：

· 各職業大類的經濟社會地位指數平均分。甘茲波姆的職業指數統計了數千個細分職業，由於篇幅限制，上表中的分數只體現了數十個職業大類各自的平均分數；而這些職業內部往往有相當大的差異性，如教師既包括大學教授也包括幼兒園教師

1990 年代的歐美國家與當代中國當然頗有不同，但這份指數表仍可以反映世界上大部分職業的經濟社會地位概貌。

40 分和 50 分是兩個較明顯的分界線：

50 分以上以上的職業，大都屬於專家類，管理行政類和熱門銷售類崗位。這些職業的從業者構成上層中產階層群體。

40-50 分割槽間，大多是銷售、辦公室職員、小店主等職位，構成下層中產階層群體。

而 40 分以下區間，大多是衣食住行服務類、農業類和工業生產運輸類的從業者，構成工農階層的主體。

按照這套劃分，中產階級大致包括四大職業群體：管理者群體、專業技術群體、辦公室職員群體和市場銷售群體。

在中國，學者們也使用這套經濟社會地位指數，來量化中國人口的社會分層。

中國的社會職業分層

學者李強根據第五、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資料，畫出了當代中國的社會分層，其中 2000 年到 2010 年的結構比例出現了很大的差別：

2000 年時，社會人口分佈呈現倒立的「丁」字結構：占人口 63%以上的農民仍然是社會人口的主體，是龐大的「一橫」；而其他自上而下零星分佈的社會階層，是「一豎」，是社會的少數人口。

到 2010 年時，社會人口分佈已變為「土」字結構：底層的農民仍然數量最多，構成土字下部的「長橫」，但由於流向其他階層，人口已大幅減少。

而人口快速增加的小店主、銷售、技術工人等階層，則構成土字中部的「短橫」。

他們大致屬於下層中等收入階層和工人階層，是由於 2000 年以來中國加入世貿組織、深化改革開放而受益、實現階層上升的最龐大人群。

那麼，在這個土字型的人口結構中，到底哪些人能算作中產呢？

這要看你採用生活方式標準，還是人口統計的標準。

如果按照「在城市有房、有車、有優質學區」這樣的生活方式標準，大概只有土字結構頂端少於 15%的中國人能貼上標準的中產階級形象標籤。

而如果按照人口統計的標準，把收入水平處於全體人口中間 40%-50%的人群都算作中間階層或中等收入群體，則土字中部的「十」字形人群都屬於中等收入群體。

他們應該掙多少錢？

大約十年前，學術界有過一個相對合理的中國中產標準 —— 家庭年收入超過 8000 美元，在今天摺合人民幣約 5。5 萬，這剛好是西南財經大學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釋出的 2018 年中國家庭收入中位數。

這種收入與人們想象中的「中產生活」當然差距巨大，大咕咕咕雞筆下月入兩千三的悲慘中年人，只要能與一位收入相當的配偶結成丁克家庭，便可勉強躋身中產階層之列。

一線城市生活的人，當然不可能因為自己按此標準已經位列中產，就不再向往海鮮、汽車和自有住房。

那麼，一個出身較低階層的中國人，怎樣實現階層躍升，從土字的長橫躍升到短橫，從短橫躍升到頂部呢？

階層躍升靠什麼

對出身底層工農階層家庭的中國年輕人來說，上升到中等收入階層的主要渠道有兩條：一條路是從事經營銷售活動，另一條路是努力學習，接受高等教育。

靠經營銷售活動提升階層的人最多。據統計，2000 年以來中國增長最快的中等收入職業是採購銷售員、營業員、小商販、辦事員等經營銷售崗位。中國許多城鎮務工人員的夢想是「打工賺錢後，做個小買賣」。

這樣的夢想並不虛幻，從 2000 年到 2010 年的十年間，就有超過九千萬中國人透過經營銷售活動實現了社會地位上升。

· 開一家小商店是億萬中國勞動者的夢想

這些人是社會中龐大的中堅人口，他們大多生活在城市中，其中許多人是城中村的住戶、「菜場小學」的學生家長，在戶籍、子女教育、醫療、租購房屋等方面面臨頗多限制。

相比之下，技術工人在中國社會所佔比例不大，儘管就業需求缺口相當大，但培訓、認證、配套等方面都有相當的不足。

· 工人運算元控機床

人們想象中體面滿意的中產生活，則一直都與大學教育密切相關 —— 醫生，工程師，律師等專家職業都需要本科以上學歷，大型企事業單位的技術和行政類崗位也更青睞大學以上學歷者。

對於出身低微者，大學以上教育仍然是進入專家、企業管理者等上層中產階層職業的門檻。

雖然，隨著高等教育入學率連年增加，大學學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貶值。

· 2015 年天津大學畢業生招聘會

2019 年，中國各類高等教育院校的毛入學率已達 51。6%；也就是說，在零零後中，大學畢業生將比非大學畢業生更多，而中產類職業崗位並不會同比例快速增加，本科生畢業後從事快遞等藍領工作已變得相當普遍。

不過，大學教育雖已不再是確保渡向中產的船票，但本科學歷、尤其是名校學歷仍然是極有意義的門檻 —— 至少，要進入當代優秀年輕人最嚮往的工作單位，走上理想的人生快車道，你會越來越需要它。

參考資料：

［1］李強。（2016）。 中國離橄欖型社會還有多遠，探索與爭鳴，322，4-12。

［2］李強。（2018）。社會分層，中產階層與中等收入群體， 214，5-12

［3］Ganzeboom。（1992）。 A Standard International Socio-Economic Index of

Occupational Status， Social Science Research，21，1-56。

［4］https：//www。epi。org/publication/the-new-gilded-age-income-inequality-in-the-u-s-by-state-metropolitan-area-and-county/

［5］https：//www。airitilibrary。com/Publication/alDetailedMesh1？DocID=U0001-0608201010470500

［6］https：//en。wikipedia。org/wiki/Social_class_in_the_United_St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