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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我賣楊梅掙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筆錢

2022-02-22由 聿禾說 發表于 林業

楊梅樹散球怎麼活

山上樹木的顏色逐漸加深,葉腋下米粒般大的楊梅褪去殘紅,顆顆青果悄然而立。陽光耀眼,溫度攀升,青果膨脹開色,在芒種與夏至之間,楊梅熟了。簇擁著緊貼著,深紅飽滿,沉甸甸地掛滿枝頭,襯得葉子愈發油亮,山風中散發出醉人的果香。

整個山林熱鬧起來。邵灣天池上方的山岙裡,有一大片楊梅樹。我和朋友沿著小溪往上走。此刻,山谷像個驟然開啟的音箱,溪水的叮咚聲、鳥兒的鳴唱聲、人們的笑談聲,在整個山谷裡迴盪。

十五歲,我賣楊梅掙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筆錢

山路邊的楊梅樹上人頭攢動,樹下是一籃籃採摘好的楊梅,用新鮮的蕨葉遮蓋住,以防止蟲蠅咬食。我們走累了,停在溪邊的石巖上休息。我望著不遠處那棵晃動楊梅樹,給朋友講述採摘楊梅的要領。

採楊梅是個細緻活,手、腳、眼並用,一刻不能鬆懈;手指輕捏輕拽下熟透的楊梅,再輕放入簍中。切勿用力過猛按壓出果汁。楊梅樹枝較脆,缺少一般喬木的韌性,體重較輕的人可以爬上粗壯的樹杆,最好是選擇雙人梯採摘妥當又保險。

我話未說完,發現樹枝中那張汗津津的臉,原來是二嬸。眼前的二嬸腳踩著雙人梯,腰繫楊梅簍,雙手並用在樹枝上來回。瞅見高枝的頂端,有幾個烏黑髮紅的楊梅,她抽出腰間的竹勾,輕輕勾拽到身邊採擷,卻又搖了搖頭,接著手一揚簌簌落下幾個果來。

我喊道:“嬸,是鳥兒偷啄食了最好的楊梅吧。”二嬸聞聲探出頭喊了我的名字,迅速下了梯。她解開腰上的簍招呼我們:“來來,嚐嚐樹頭鮮,這株炭梅掛了六年的果了,果形大味道不錯。”

我們坐在石巖上,接過竹簍大快朵頤。這楊梅汁水多,酸甜適中,味道鮮美,朋友連聲說好吃。二嬸笑著問我:“是不是去看你媽家那棵大楊梅?我上午去過,還沒熟呢!起碼還要等上一星期。”二嬸見我點頭手裡還拿著籃子又說:“別換地方了,就在這兒採了帶回去吃吧。”

我們邊採邊聊天,朋友問:“嬸,楊梅好賣麼?”二嬸回答說:“我們大多數送親朋好友了,餘下吃不完的才賣。現在不同往日,以前楊梅是我們的經濟來源,指望它添衣添物。來不及還要折騰上學的孩子,幫著採摘幫著賣……”二嬸的話讓我倏忽回到三十多年前。

土地實行責任制後,我家分到了十棵楊梅樹。其中兩棵白楊梅,白楊梅很奇特,果子先前是青色,在慢慢轉變成透亮的玉白色就成熟了,它甜中帶酸,酸中帶鮮,味道並不比紅楊梅遜色。紅楊梅顏色有深淺之分,口味也不盡相同;紅楊梅有兩個果型,小的我們俗野楊梅,大的因果型大,賣相好價格就高。

俗話說靠山吃山,我們珍愛這些楊梅樹。到了楊梅成熟的季節,我們進入山林,除雜草斬蒺藜,在樹下鋪上厚厚的草墊,以防熟透的楊梅掉落砸傷。楊梅熟時正是黃梅季,趁著好天我們姐弟三人起早貪黑,上山幫父母採摘楊梅,確保楊梅新鮮能及時售賣。

到了晚上我們看著回來的父母,數著賣楊梅得來的錢,覺得有自己的一份功勞。三人都理直氣壯起來,弟弟說他的鉛筆盒摔壞了要買新的;妹妹說她的白球鞋破了個洞,腳趾露出來走路不舒服;我說去年那雙涼皮鞋,擠腳快磨破皮該換了。

父親捋順好角票放入口袋後問:“你們老是嚷著,天熱了要買一臺電風扇,到底哪個重要?”我們立刻噤了聲。母親說:“楊梅樹上還有,我們忙不過來,星期天你們採來自己賣,錢就有了。”我們姐弟三人互望一眼,咧開了嘴。十五歲的我,身高已有一米五,能駕馭家裡那輛重磅腳踏車,我信心十足。

十五歲,我賣楊梅掙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筆錢

星期天早上,母親在毛竹的兩端各套上一個中型的竹籃,擱在腳踏車的後座上;再在竹籃裡放了兩小籃白楊梅和兩小籃紅楊梅,大概二十斤左右。父親讓我去黃灣鎮或者袁花鎮那邊。他說小鎮上的人喜歡食價廉物美的小楊梅,縣城裡的人則喜歡食果型大紅得發黑的大楊梅。

於是我駕馭著那輛重磅腳踏車,搖搖晃晃上了路,母親在後面追出一段路,反覆提醒我騎穩點,跳出一些坑坑窪窪,小心顛簸把楊梅果汁震出來,到時候溼漉漉的沒人要。我答應著,上了老滬杭公路。

路上碰到幾個同村的叔伯,我安心跟在他們後面。經過紫雲石礦旁的一個百雜店,門口站著一群人。我下車鼓起勇氣問他們要不要買楊梅?店主出來看中籃子的白楊梅,嚐了嚐覺得味道不錯,一籃子全買下了。旁邊的人都圍了過來,有的伸手抓楊梅吃,有的翻看楊梅問價格,我手忙腳亂難以應付,頭上沁出了汗。好心的店主幫我驅趕對眾人說:“別欺負人家小姑娘,想買再嘗,不想買別嘗!”

人群散去,留下幾個認真挑買的,紅楊梅也賣掉了一半,我攥著錢小心放入褲袋,心裡一陣歡喜。我繼續往西騎,到了黃灣鎮上頓時傻了眼,滿大街都擺滿了楊梅。我推著腳踏車轉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位置。終於在一個飯店門口看見二嬸在向我招手,我把兩籃楊梅擺放開來,可和兩邊攤上的楊梅一對比,心裡洩了氣。人家的楊梅飽滿新鮮,而我的楊梅經過了挑賣,成色明顯差了一大截。

二嬸安慰我說,自家的東西,價格低一點,只要脫手換錢就行。天氣悶熱,接近中午街上的人越來越少,二嬸的楊梅賣了一大半,我的楊梅無人問津,肚子卻唱起了空城計。二嬸遞給我一塊麵餅,我掏出水壺一邊吃一邊問二嬸該怎麼辦?二嬸說不急,可以到村子裡去賣。

我們騎了一里地拐入一個村,二嬸扯開嗓子喊:“賣楊梅囉,楊梅便宜賣囉!”她回頭見我一聲不吭就說:“張嘴喊呀,把人喊出來。”我硬著頭皮喊出了聲。

果然隨著我們的一陣吆喝,幾個婦人和孩子出來了。二嬸不失時機再喊:“楊梅便宜賣了,街上賣五毛,我們賣四毛,兜底買再降一毛。”婦人們蹲下檢視楊梅嘗食,再跟二嬸還價。孩子們跑回家中拿裝楊梅的竹籃,圓籮。紅楊梅兜底全部賣完。奇怪的是,我的白楊梅不受人青睞。任憑我怎麼解釋,也沒打消這楊梅還沒熟透的懷疑。

二嬸索性提起籃子挨個分給大家嘗,她說:“白楊梅可是稀罕品種,甜中帶酸,酸中帶鮮,你們別不識貨。要不是午飯還沒吃,我們還不捨得賣。”我的白楊梅最終以一元錢的價格脫手。從早上六點到下午兩點,我掙到人生中的第一筆錢,一共五元八毛。

十五歲,我賣楊梅掙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筆錢

後來我又騎車跟著父親去縣城賣楊梅。途中翻過車淋過雨,我體會到了大人掙錢養家的不易。在以後的日子裡儘量幫父母分擔一些小事,幾次的磨練讓我瞬間長大。

如今楊梅不再是我們生活的部分來源。而每當走入這片森然茂密,孕育滋養我們的山林,我總會生出感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