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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國就在我們的味蕾裡……食物之味與人生之味這樣交融丨睡前分享!

2022-02-18由 柳無和雲朵 發表于 林業

筋骨堂藥包多少錢一個

“祖國就在我們的味蕾裡”,對於中國的飲食文化,作家毛尖曾這樣評價。同樣的想法也存在於餐飲人三三的腦中,她深入街頭巷尾,挖掘城市角落,將食材、味道、市集等最日常的生活表層與潛藏的歷史、地理、文化心理有機關聯,從餐桌上的酸甜苦辣鹹到市集上的牛羊海鮮瓜果,她筆下的一飯一食都具有鮮活的時代氣息。

在三三所著的《煙火三十六味:市集·餐桌·食物與人》中,你會發現,食物之味與人生之味真正交融在一起,日漸遠離的煙火味道又有了嶄新的面貌。

祖國就在我們的味蕾裡……食物之味與人生之味這樣交融丨睡前分享!

一碗成都混血面

成都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混血之城,成都的面鹹甜麻辣酸五味俱全,也是混血川菜並非只有辣,相比淮揚菜重刀工與制湯,魯菜重火候,粵菜重選材,川菜則如一面鏡,映射出蜀中命運,雜糅東西南北中,吃的是人生五味。成都作為蜀都,上千年裡人聚人散,城牆與街巷幾廢幾立,往昔歲月中留存下來的,有膾炙人口的詩句,緩緩流動的江水,還有百姓餐桌上的味道。想吃懂川味兒,最好先了解成都。成都平原的命運,始於兩千年前秦嶺四乘馳道開通、都江堰建成時,關中秦人帶來了黍稷稻粱,建造了成都城,發展了織錦與造船業,讓這片土地從一片沼澤變為天府之國。之後當中原與蘇浙經歷南北朝長達兩百餘年的跌宕歲月時,偏居一隅的蜀地悄然生髮,直到迎來隋唐盛世,成都一躍成為與揚州齊名的西南大都會。城內幾乎一半都是宮苑,園林如畫,四十華里的城牆上遍植芙蓉花,這才有了“蓉城”的名字。詩文中記載的“摩訶池”堪比京城三海,大慈寺、文殊院等佛寺成林,長安與洛陽的貴族、名士、匠人,跟隨玄宗的腳步入川,中原頂尖文明從此充盈蜀都。一段時間內未受戰爭波及又聚集大量財富後,川蜀文學與藝術璀璨一時,川人開始展露安逸之態。每一次朝代更替,川蜀就經歷一次變遷,但它總能在喘息之後又繁榮起來,成為中國堅實的後方。清代湖廣移民填四川,滿洲蒙古兵二十四旗入成都,官吏、商賈、老百姓,為求名、求利、求安定,拖家帶口、翻山越嶺,好不容易走到成都,能住下就不願再遠行。織錦、雕版、印刷漸漸興盛,成都從一個來了就不方便走的地方,變成一個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直到清末《成都通覽》記載:“現今成都人,原籍皆外省。”湖廣佔25%,河南、山東佔5%,陝西佔10%,雲南、貴州佔15%,江西佔15%,江蘇、浙江佔10%……成都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混血之城,成都的面鹹甜麻辣酸五味俱全,也是混血。出名的是成都甜水麵,這面長相很不四川,麵條足有筷子粗細,須小麥粉加足雞蛋,再放些自貢鹽巴,清油清水和麵,一下下用力揉開、出筋、起勁兒,等到搓麵人筋疲力盡時,麵糰就有了生氣。最後用刀切成粗條,麵條的“肉身”就算成了。甜水麵也不是即點即煮,店家提前煮好,拌些菜油,晾著等客。就算過一兩個鐘頭,它也能全程支稜在碗裡,精神抖擻。真正賜予甜水麵性格與靈魂的是醬汁。甜水麵的醬汁選料精細,首先,紅油要亮而焦香,須選幾種不同辣度的海椒面兒,摻和在一起,以溫度精準的熱油澆淋,才辣得透;其次,芝麻醬如岩漿,濃厚順滑略溫熱;第三,花生碎要粗粒,嚼之要油脆;最末蒜汁藏得深,味蕾幾乎察覺不到,口感細膩;還有兩個“暗器”藏在碗底,一是豬油,另一是熟醬油。豬油功夫在明,醬油功夫在暗。熬醬油是川菜絕活,紅油抄手、涼拌菜,都要靠這一勺來點睛,風味的成敗皆在於細節。熟醬油以本地土醬油作底,釀足時間豆香醇厚,加入數種香料與紅糖,小火慢熬到絳紅濃稠,所有味道彼此相融,放在後廚一角當“暗器”用。甜水麵上桌,碗內只有五六根粗麵,橫七豎八地挺著,各方料汁佔據一角,涇渭分明。吃之前必須要仔仔細細把面拌勻,讓粗麵的每一寸都裹滿醬汁,同時拌麵也是預熱食慾的絕佳過程。之後筷子一勾一轉,麵條入口,起初並不服帖,努力嚼幾下就有麥香爆出,有粗有細,五味調和。成都還有“金絲面”,看字面意思就知道,顏色金黃,細如髮絲。制面用料十分簡單,鴨蛋黃、小麥粉,一點鹽巴,不添一滴水。師傅往往以蛋黃和麵、醒發,再以粗竹竿一頭固定在案頭,單腿跨在竿上,憑藉身體來壓面。推、壓、卷、拉、折,一套動作重複數遍,不同“兵刃”都上手耍一趟,橫向、直向、斜向、反轉,招式流暢、溫柔而持久,以不同角度馴化麵糰的筋性。直到麵皮能透出案底木紋,薄如蟬翼,平如水面,泛蜀錦光澤,溫熱而無一絲毛糙,才能罷休。整個壓面過程持續近一小時,頗有些功夫表演的意味。之後開始切面。手掌大小一塊麵皮,卻用一尺長、半尺寬的大刀切,刀刃鋒利,銀中泛藍。大刀細密無聲地落下,幾乎看不清刀口,甚至鋪底的麵粉也不見移動,細面如髮絲緩緩生出。最後一刀走完,師傅手握面身輕輕一抖,面絲便如菊花盛開,垂墜出優雅的弧度,細歸細,但仍舊有筋骨。傳統川式金絲面底湯以火腿、豬骨、雞骨熬成,上湯要熬兩遍,雙倍食材與時間煉出更醇的味道,還要加雞蓉掃三遍湯,多餘油脂與雜質被雞蓉吸附,淡金清湯澄澈見底,入口鮮味雋永。這是川蜀名菜“開水白菜”的手法。金絲面浸在金湯內,點綴菜心、火腿蓉,滾燙上桌。入口絲滑中帶韌,清淡中帶醇,至純至簡。今日成都人吃麵早已不為果腹,渣渣面、素椒面、怪味面、肥腸面、雞雜麵……大家在意的是細節而非大碗。日子實在是安逸。

甜字道不盡蘇州味

這糕鮮豔明亮,嚼起來有果仁香,清早配面,午後當茶食,一條足矣。要是能遇見剛出爐的新糕,站在街邊直接啃,風味最足重陽節前後,蘇州的空氣明顯清冽不少,天色轉為碧藍,雲朵高遠淡薄。幾場冷雨後換上長袖衣衫,站在暖陽下煞是舒坦。這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各色時蔬、水鮮應時而出:鱸魚鱖魚,一天比一天肥;陽澄湖大閘蟹,一日比一日滿;山上的白果、栗子、芋頭,一日比一日粉;水裡的紅菱、白藕,一日比一日甜。本地獨有的雞頭米也上市了,走在街上看到有小販兒戴著鐵手指剝米,立即買一小袋回家,清水煮熟,灑一勺糖桂花,香糯可口;更不用說菜場裡肥肥的銀魚、麻鴨、青魚,就算是一把尋常的矮腳青菜,也眼見著今日又比昨日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要好好盤算一下明天吃什麼。好日子不能縮在家,一有空就趕著去登高、打酒、買糕、下館子。在市區登高要去北寺塔。這座屹立在古城中軸線上的九層高塔,自南北朝開始就是一覽眾山小的吳地地標No。1。直到上世紀末,它統共經歷過十幾次復建或大修,與蘇州老城難分難捨。二三十年前北寺塔還可隨意攀登,站在塔頂能看盡古城風光,白屋黑瓦、梧桐金黃、香樟常綠,還有靛青色的河道。如今北寺塔是重點保護的古城建築,已不許攀登,但坐在塔下吃塊糕,歇歇腳,也是好的。古塔身後的花園取名“梅圃”,是一處仿古新園,疊石疏影、花木多姿,長窗繞廊,池水宛轉成澗,放生池的石階上停著小龜,伸長了後腿曬太陽。蘇州的園趣,雖為人造,宛自天開。北寺塔周圍到處是賣火腿粽子、糖炒栗子、茶葉蛋、烤銀杏的,還有賣鳴蟲的,鼻子尖,耳朵邊,熱鬧非凡。糕團店裡幾乎不做尋常品種了,清一色都是重陽糕。蘇州的重陽糕有五層,糕面染成明黃或粉紅色,頂上大紅或碧綠的青紅絲,然後是兩層米粉,中間夾一層糖五仁。蒸熟切條後,還要再撒上砂糖,配成禮盒,方便拎回家。這糕鮮豔明亮,嚼起來有果仁香,清早配面,午後當茶食,一條足矣。要是能遇見剛出爐的新糕,站在街邊直接啃,風味最足。往郊區登高,大多都是去爬天平山、靈巖山。而太湖東山深處,曲折幽靜,正是往紫金庵買糖桂花的時候。紫金庵地處碧螺村山塢中,三面環山一面水,春有清茶,夏有枇杷,初冬有紅橘。行至狹口,穿過一片楊梅林,即見古庵山門。入秋正值庵內八百歲金桂盛放,花香氤氳,樹下襬著幾張木桌,專供人在此沏茶剝白果,連空氣吸起來都是甜的。這日子甜而不膩。

點石成金的滷水

潮汕鄉鎮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早晨,還未醒的城市裡早有人飢腸轆轆,他們需要一頓結結實實的早飯潮汕人愛面子,也愛擺宴席。而平日裡潮汕人又吃得極省,滷味、燒臘、打冷,隨便切一碟,外加白粥與菜心,就能湊一餐。這些天天見日日香的街頭草根,才是真正為潮菜撐場的脊樑。清晨六時,惠來縣隆江鎮的大街上靜悄悄。菜場裡魚販剛從摩托車上卸下神泉港運來的魚箱;菜販手裡大筐的芥藍還帶著晨起的露珠;中藥鋪的夥計把幾個大麻包扔在地上;賣竹蓆竹筐的小店二樓,店主剛起身,站在設有雕花欄杆的陽臺上刷牙;綠豆餅店的姑娘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只有街角的“豬腳興”飯店炊煙裊裊,門前兩口大鍋裡肉香正濃。這是潮汕鄉鎮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早晨,還未醒的城市裡早有人飢腸轆轆,他們需要一頓結結實實的早飯。隆江人把滷豬腳當早飯。僅選本地鮮屠土豬,大鍋滷足五小時,脂醇肉滑泛油光,連湯帶肉斬成塊,澆在熱飯上,再來一小撮鹹酸菜,滿滿冒尖兒一大碗,專給販夫走卒們撐腰。土豬身上裡脊與梅肉價貴,蹄髈與內臟有其他用途,唯獨豬腳經過野外鍛鍊,有皮有肉有筋有脂,強健有力,專供豬腳店。凌晨時分,豬腳店主拿到屠場內還帶著體溫的土豬腳,即刻整條分割,投入濃稠起漿的滷汁內,小火慢煨至天明。豬腳巨塊顏色赤亮,舀出置於案上,肉身微晃兩下便癱軟下來。那案板長年累月被滷汁與肉油浸透,每個縫隙都是絳赤色,似乎扔進湯鍋裡煮一煮也能有滋有味。“四點金”數量最少,當中剖開再連斬數刀,每一塊都連筋帶肉,糯黏彈嫩,眾人一哄而上,開檔一兩個鐘頭內就沽清。吃罷豬腳飯人人都要喝一碗冬瓜鴨湯,再抽兩張紙巾。這一頓早餐太過濃烈厚重,要滾燙去火的清湯衝一衝腸胃,滷汁與肉汁粘在嘴唇四周,風一吹便結塊,要趁著那熱氣抹乾淨。湯碗一飲而盡,紙巾扔在桌上,大家打著飽嗝各回各處,精力充沛的一天才正式開啟。等到天光大亮,魚檔上鮮魚晶瑩,菜攤上時蔬斑斕,中藥店的夥計打著赤膊分藥包,編竹筐的老頭悠悠地搓著竹線,包綠豆餅的姑娘換上花裙身影婀娜,腳伕拖著板車在街頭穿梭。當他們瞥見有人往豬腳飯方向走去,會暗自一笑。好滋味永遠屬於勤勞的人。每天傍晚收工,大排檔裡最熱鬧。司機、工人、上班族、學生,都要拉幫結夥去吃飯。攤主一早備好的凍蟹、生醃、鹹菜、花生、大腸、雞腳、春菜擺滿幾條長桌,想切哪件,想取哪碟,隨君自便,搭配熱粥,呼啦啦地把疲憊全部吃下去。其中當然還有魚飯。潮汕人發明魚飯,不是因為饞嘴,而是為了延長食物的儲存時間。沒有冰箱的時代,抓到的魚來不及吃,不是曬乾就是鹽煮。同煮魚、蒸魚不同,拿來做魚飯的都是細魚,不經打鱗剖肚去鰓,直接分裝在竹篾中,壘起放入大鍋,以鹽水浸熟,再瀝乾晾涼,冷食即可。煮魚的鹽水不會倒掉,次日再添水添鹽添魚,可經年累月地煮下去。時間久了,煮過千百條魚的老鹽滷會呈暗金色,精華都在湯中。關於鹽滷還有個八卦,據說它吃慣魚鮮,絕不能放入其他肉類,但凡有豬牛羊的肉汁不小心滴進去,再怎麼燒開殺菌第二天都會變酸。也許冥冥之中老鹽滷也有自己的氣節。魚飯看著簡單,多年下來也錘鍊成精。魚販每日凌晨採購鮮貨,每條魚入鹽滷前要先拾掇一番,身子再小、價格再平也有下刀與下鹽的規矩。根據不同狀況將魚身劃開,肥大的鹽重,瘦小的鹽輕,天熱鹽重,天冷鹽輕,整整齊齊疊在竹篾裡,彼此間距得宜。煮魚要功夫。不同魚吃火不同,烏頭火細,馬友火猛,斷火後還要再浸一會兒,讓鹽味深入,才撈出來晾乾,而晾乾也是入味的過程,這些細節統統在店主的計算中,苛刻精細者才能贏得食客。小小魚販自清晨忙到傍晚,還得經常尋些新鮮品種煮,給老客換換口味。等到天光漸收,一摞摞魚飯一字排開,在店門口整齊如戰士。大家隨意選幾條,再炒兩個時蔬配一碗熱粥。被鹽水激發的魚鮮有明顯回甜,嚼起來油潤重口又解乏,邊吃邊有魚汁滴在白粥上,最末喝起來燙稠滑,鮮甜落胃。

作者:三三

微信編輯:奈米

祖國就在我們的味蕾裡……食物之味與人生之味這樣交融丨睡前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