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宋韻千年傳

四明田文

北宋點茶，先碾茶成粉末，調製茶膏之後，徐徐注入沸水，講究擊拂茶湯，製造泛起在茶碗上的沫餑。擊拂的茶具，先是茶匙，到了北宋中期開始用茶筅。蔡襄《茶錄》中特別講到，擊拂茶湯所用的茶匙是有特定要求的：“茶匙要重，擊拂有力，黃金為上，人間以銀、鐵為之。竹者輕，建茶不取。”

讀著這樣的文字，心就慢慢地靜下來了；讀著這樣的文字，便體會到宋朝人點茶的美學。

看重內在自我人格實現的宋人，又兼具書法、繪畫、詩詞等多方面修養，呈現出文雅、灑脫、有趣的人生。透過撫琴、調香、賞花、觀畫、飲酒、烹茶等活動，形成一系列雅緻的生活正規化。風尚所及，上至皇家宮廷，下至巷陌百姓，成為後世追慕的審美典範。

輕輕翻開這本《宋：風雅美學的十個側面》，隨意選讀，宋風、宋韻撲面而來。

這是一本優雅、文藝、詩意的書，以文化和審美為經緯，分別從國勢、理學、書法、宋畫、宋詞、宋瓷等十個側面，解讀宋人精神世界和生活美學。三聯書店邀請了國內10位知名學者撰寫，每人一章彙編而成。

開篇先說宋朝在歷史中的地位。北大歷史系教授、人文社會學研究院院長鄧小南從宋朝的立國形勢說到宋代的文化風氣，再說到對於意境的追求。他認為，縱觀中國歷史，可能沒有另外一個朝代，像宋朝這樣面臨著兩極的認識：一方面，我們看到宋朝在經濟、文化等領域的輝煌成就；另一方面，也能深切感受到它面對周邊民族政權擠壓的無奈，以及末日來臨時的蒼涼。“但兩宋三百年中，我國經濟、文化的發展，居於世界前列，是當時最為先進、最為文明的國家之一。”

理學，是“士大夫的深邃平靜”。北大教授楊立華從北宋儒學復興運動講到北宋五子的哲學，分析了朱子理學的貢獻。他指出，歷來人們對“存天理滅人慾”有誤解，朱子並非一個刻板的人，他學問廣博，精神鮮活，是一個生性活潑的人。“人慾”不能簡單地理解成人的慾望，而是指過度的慾望。宋代士人集體展現出“文以載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氣魄與人格，重新劃定了個人與天地自然、家國人倫的關係，為儒家理想的生活方式找到了道理和依據。

談書法，突出宋代書法的創新。作者分析了尚意書法的成因，解讀了創新又豪放的蘇軾、草書如鐵絲糾纏的黃庭堅、入古出新的米芾，也談到蔡襄、薛紹彭、吳說、張即之等幾位傳統書家，以及徽宗、高宗皇帝的書法愛好。作者抓住每位書家的特點，評論精準出彩。

宋畫，是一個大題目，已有許多皇皇大著，朱青生先生切入的角度與別人不一樣，他不直接講宋畫是怎樣的，而是以元代繪畫作對比，來回望宋畫。重點追溯了書畫同源之本：從蘇軾的“畫不像”、米芾的“書中畫”，直追王羲之的貢獻，釐清了從“繪畫”走向“寫畫”的來龍去脈。

康震解讀的宋詞，是“都市燕樂中的宋詞”。他認為，宋詞之所以具有深遠的歷史影響，其主要原因在於擁有一批傑出的創作者，他們的詞作不僅反映了當時的生活，更反映了自己的人生，從這些詞中，能看出他們的真性情、真感情。“詞最初源自民間，是一種輕鬆、富有娛樂性質的藝術形式。”他進一步解讀了“市井生活中的宋詞”，具有愛情之美、城市之美、山水之美。“士大夫筆下的宋詞”則解讀了柳永、蘇軾、辛棄疾、李清照的詞風雅韻。

《宋瓷——優雅內斂的極簡美學》《名物——平凡器物中的人間清趣》《茶事——啜英咀華：宋代點茶》《雅集——文人的雅聚樂集》，這幾章裡有“雨後天青”的汝窯青瓷、金銀盃盞中的詩心詞魂、文房四友裡計程車人情懷、流傳於日本結合了禪宗意味的茶道與香事，還有品茗彈琴、吟詩作畫的文人雅集……讀來唇齒留香，回味無窮，難怪有國外學者把公元1000年左右的宋代比作中國的文藝復興時期。

最後一章《清明上河圖——繁華背後的憂思》，作者好像拿著放大鏡，將這幅鉅作的每一處細節、每個微妙之處，都細細審看，娓娓道來。並且，對畫中的重重玄機、“細思恐極”的畫面情節、極大的貧富差距及隱藏的社會危機，一一加以剖析，令人驚訝。

【來源：寧波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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