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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潘鳴:赤足走在田埂上

2022-02-02由 封面新聞 發表于 林業

狗囊果怎麼泡酒

文/潘鳴

轉眼已是春分,邁開解禁的雙足,奔向郊野廣袤的川西平原。隨意踅上一條田埂,一脈暖氣微微吹拂,突發少年狂,想在田野裡撒一把歡,赤腳走一遭。性起難抑,立馬脫掉鞋襪拎在手上,試探著跨出幾步。

想起早年的鄉村。那時,每至春夏,不論男女老少,大都赤著一雙腳板四下行走忙活,與腳下的土地毫無芥蒂地廝磨親融。溽暑裡,老少爺們乾脆整日裡半裸身軀,仼由陽光雨露濡染。這樣的天人合一,是當年鄉人們率性無拘、苦中求樂的行為常態,是舊時光鄉野生活一份自在怡然的簡樸意境。

腳下有些踉蹌。低頭下細一瞧,田埂被農人用鋤钁削得極薄,行走其上,非得取貓步姿勢方可容足穩身。這般狹窄的埂陌,邊壁上竟還刨坑點播了一串豌豆胡豆。周遭方正的田畝也打理得相當精緻。看得出,在川西平原農民心裡眼中,耕地仍是寸土必爭的金貴之物。再細辨那些忙碌于田間地頭的人影,的確是老年人多一些。

雖然嘴巴上抱怨耕播成本高、收成賣價低,勞累一年就只落得幾個汗珠子錢。但骨子裡,他們對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足下之土懷有無法割捨的深厚情義。哪怕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們日漸衰老,體力不支,但總是倔強地要留下一塊地一一即便幾分一畝也好,親歷親為,不辭艱辛,潛心躬耕於壟畝,日復一日種著一份“繡花田”。曠日不輟農耕,是他們生命的寄託,精神的皈依,與故土一脈貫通所不可或缺的緣系。家裡更多的土地,則轉包給種田大戶和專業公司,一寸也不肯撂荒。這些土地被集中經營,打理得更加精細了。規模化種植,現代農機具耕播。連無人機都上了陣,低空盤旋著施肥灑藥,把貫常的農事活動渲染得如同氣勢恢弘的戰爭場面。

至於他們的子女,面對故鄉土地的牽縈和外面世界的誘惑雙重情感考驗,內心深處要更為糾結複雜一些。那年年根上,我曾在成都我謀職的公司樓下一間小飯館裡,聽到鄰桌一群建築工地的打工仔邊大口喝著枸杞泡酒邊七嘴八舌埋怨。到最後,齊刷刷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明年不幹了,回家守著老小種田過日子!

可開年後不久,我在同一家小飯館再次看到他們:身著泥跡斑斑的工裝,拖著疲憊的雙腿,從附近的工地上剛剛下工。時下城市一線勞工資源緊俏,千辛萬苦忙碌一年,外加平時節衣縮食,到年底攢下幾大萬甚至更多回家是能指望的。這可比家鄉幾畝田地的產出高到天外去了,背井離鄉的誘惑力說到底也就在此。

可城市再好再繁華,打工仔終究是沒有根的浮萍,充滿深深的飄零感。夜裡睡不著時,就想家,想那座鑲滿了自己腳印的溫馨四合院,想在家時妻兒老小其樂融融的光景,想那條愛搖尾巴的忠誠的黑狗,想田壟上那些禾苗自在拔節生長、瓜果掛滿棚架的歡喜模樣。這麼想著想著,淚水便悄然浸溼了枕頭。

好容易捱到逢年過節回老家,踏踩著瓷實的寸寸故土,品享著親情鄉情的絲縷溫暖,一顆心都要融化了。可待上一段時間,復又覺得老家的院子還是土氣了些,人生奮鬥的天地那麼狹窄,根本無法施展年輕的腿腳。尤其是那幾畝地,再怎麼伺弄,也生不出金蛋子啊!

等不及過完大年,匆匆背上行囊,日夜兼程向著遠方的都市奔去。這麼些年,他們就是這樣,揣著一懷糾結,剪不斷,理還亂。在城市和鄉村之間來來去去,腳步總也停不下來。

【作者簡介】

潘鳴,四川德陽市人。多年從事宣傳廣電事業,四川散文學會會員,德陽市作協理事,四川省校園文藝聯合會副主席。在四川文學、四川日報、青年作家、華西都市報、思維與智慧、德陽日報、德陽晚報和多家新媒體平臺刊發散文、小說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