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繼香：記憶中的那片山杏樹

記憶中的那片山杏樹

文/魯繼香

壩上草原的春天是漫長、寒冷、蕭肅的，只有過了立夏節氣才能嗅到春的氣息，記憶裡，家鄉西山溝裡的那片山杏花也會在這個時節，如約而至，熱烈而燦爛地盛開。那一樹樹，一串串，一朵朵漂亮嬌豔的小花，擁擠在虯勁的枝頭，俊俏而鮮亮，一縷縷馥郁芬芳的花香，悠悠的飄蕩在山嶺間，給沉寂的大地帶來一片生機。

常常出現在夢裡，浮現在眼前的這片山杏花，今年卻看不到了。清明節回鄉掃墓，漫山遍野的焦黑，遍佈在西山的溝溝壑壑，看著令人揪心。山坡上生長的樹木野草，溝嶺間的大片林木都被燒的黑禿禿的，它們靜默著，好像在向人們訴說著無盡的痛楚和憂傷。生長在西溝裡的那片山杏樹也沒有幸免於難，水火無情，此情此景令人扼腕，惋惜。

這片連綿的山坡溝壑裡，生長著無以計數的新栽的樟子松和茂盛的榆樹、枸杞、沙棘，這些樹木被無知和愚昧剝奪了生存的權利，也給村裡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失。聽村民們說是在春節前夕，鄰村村民上墳燒紙引起山火，把這大片的山坡化為了黝黑。政府一再強調森林草原防火的重要性，可就是有一些無知的村民無視法律，踐踏法規，為所欲為，他們將受到良心和法律的譴責和制裁。

好常時間，心裡總惦記著那片杏樹怎麼樣了，前幾天，我滿懷希望和期待地去看望了十多年沒見的那片杏樹林，當我氣喘吁吁地來到西溝，眼前的情景令人心情沉重，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原來的那片茂盛的鬱鬱蔥蔥的杏林不見了，只有所剩無幾的十幾棵杏樹，稀稀落落地佇立於溝壑之間，雖然有人為毀壞的跡象，但被煙熏火燎後的樹幹變的焦黑，乾瘦的樹枝卻傲然挺立，悲愴的仰望蒼穹，風骨猶存。有幾棵的枝條上居然又倔強地長出了嫩綠的葉片，開出了幾朵瘦弱的小花，看來這幾棵杏樹還有起死回生的希望，真為她們高興，也為她們頑強的生命力而感到震驚。無辜的他們在這個山坳裡生長了近半個世紀，可今天卻面臨死亡的威脅，真希望她們能再現生機，用一片蔥蘢，詮釋生命的力量，裝點壯美的山川。

記得兒時，每當立夏時節，老遠便望見西溝裡的一片雪白在山坳中招搖。我們這些半大女孩兒便心旌搖曳，蠢蠢欲動，約好三五夥伴，向著那片惹眼的繁花衝去，孩子們，一路小跑，急急忙忙的還沒有走近杏樹林，便有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襲來，令人心曠神怡。急急忙忙鑽進杏林，那朵朵山杏花，含羞帶笑，搖曳著白裡透粉的俊靨，像迎接天使般迎接著我們的到來。瞬間杏林便熱鬧起來，嘰嘰喳喳的嬉笑聲迴盪在整個山谷。

壩上寒涼的氣候，註定春天來的比較晚，立夏了，才有春的氣息。這滿溝的妖嬈芬芳便是最美麗的吸引，孩子們摸摸這棵樹幹，看看那串花蕾，聞聞這朵花瓣，彎腰撿拾著滿地雪花般的落英，愉悅歡快地徜徉在花的世界，香的海洋，醉在花間，流連忘返。

六一過後，孩子們又會奔向那片杏林，那裡有他們日思夜想，盼望已久好吃的山杏。在那個物質極度貧乏的時代，這些小山杏無疑是他們最好的零食。早就掰著指頭算過的日子終於到來了，望著枝頭上疙疙瘩瘩滿綴著青澀的小山杏，孩子們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摘一個放到嘴裡，雖然酸的倒牙，但還是一個接一個的不停地咀嚼著，酸的裂著嘴，嚥著口水，手卻不停地摘著，一把把山杏被裝進衣服口袋裡，口袋裝滿了，又脫下上衣，把袖口捆紮了再把山杏塞進袖筒裡，直到袖筒被塞得滿滿的，再也沒處放了，才戀戀不捨地滿載而歸。回到家裡，把山杏掰開來放在盤子裡，再放些許白糖，擱在鍋裡蒸熟，便是一盤酸酸甜甜的美味佳餚。

剝下的白白嫩嫩的山杏核，也是我們的最愛，孩子們不知道從哪學來的，把它放進兩個耳朵眼裡面“抱小雞”，小杏核在耳朵眼裡被體溫軟化後，就能把外面的白皮輕輕剝下，而後便呈現果凍狀，這就是所謂的“小雞“。淘氣的孬孩子們把軟軟的“小雞”在手裡反覆揉捏，捏夠了，把它對準同伴的臉，用力一擠，一股水水便滋在同伴的臉上，你滋他，他滋你，混成一片，玩的是不亦樂乎，忘乎所以。美好的童年往事啊，一去不復返了！

盛夏，我們這幫孩子到西溝拔豬菜，割兔草，便會到杏樹林的樹陰下歇息乘涼。有時候幸運的話會摘到熟透了的黃杏，因為在山杏樹中夾雜著幾棵黃杏樹。躺在杏樹鬱鬱蔥蔥的樹冠下，透過茂密斑駁的葉影，向上仰望，有時候真能幸運的覓得幾枚黃杏。黃黃的，圓圓的，羞紅了半張臉的黃杏，羞澀地躲藏在枝葉間，得費好大的眼力才能分辨出黃杏和樹葉的不同。這一發現，不亞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我們會不由自主地欣喜若狂，興奮不已。孩子們便會想方設法，傾盡所能地把它摘下來，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綿綿軟軟，甜中帶酸的味道充斥著口腔，令人滿口生津，回味無窮。

晚秋，西溝便又被一片火紅暈染著，紅黃綠相間的杏葉被獵獵的秋風吹拂著，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像一片五彩雲霞，吟唱著生命的讚歌，昭示著生命的成熟和美麗。

白雪皚皚的寒冬，那片杏林像一隊衛士威風凜凜傲雪挺立，守候著腳下這片土地，翹望著春天的到來，令人心生敬畏，給人以無限的遐想。植物所特有的生存本能使它們不畏嚴寒，寒風吹過，枝幹搖曳，律動著生命的頑強，積蓄著無窮的能源和力量。

可如今，只能去夢中尋找那片給我們帶來那麼多美妙回憶的，雪白的杏花，青澀的山杏，茂盛的杏林。那一樹樹美好將永遠留存在我們的記憶裡，銘刻在我們的心坎中！

朋友們，一定要牢記，千萬不要在山林間使用明火了，把這沉痛的教訓，引以為戒吧！

作者簡介：

魯繼香，沽源縣人，文學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