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林漁牧網

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林業

朴樹他真的缺錢嗎?

2022-01-17由 晴天酒館 發表于 林業

沙樸長什麼樣

2016年的《跨界歌王》第一季,主持人問他為什麼來,朴樹說:“我這一段真的需要錢。”

第二季,朴樹又來了,原因還是那兩個字:

缺錢。

此話一出,輿論四起。

彷彿大家心中那個與世無爭的男神,一瞬間跌入世俗,為金錢妥協了。

他不是不懂如何包裝自己,他只是更願意簡單、誠實一點。

有一回朴樹從停車場出來,他翻遍了整個車裡,硬是沒湊齊8塊停車費,於是他掏出半盒中南海,大爺我拿這個抵了行嗎?

大爺說,那我也不抽菸啊,當時後面還有很多車在排隊等著出去,他實在沒辦法了又掏出兩瓶沒喝過的礦泉水,最後大爺才放他離開。

並且朴樹人緣暴差,電話費一個月50,還在用100多塊錢的諾基亞。

朴樹的好友說:有時候節目給很多錢他也不去,他實在太軸了,連一次裝孫子都不願意

那他缺錢嗎?

從他個人角度來說,朴樹是不缺錢的,因為他對錢沒有概念。他能隨隨便便借給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二三十萬,借條都不要一張。

他還推過我們都知道的著名的真人秀,那個價錢,夠他和他的團隊不吃不喝乾三年的。

但是,經紀人才是那個真正在算賬的人。他太清楚做樂隊要付出的代價了。

因為朴樹要求高,不允許旗下的樂手串場,那麼為了保證樂手們的收入,他就要保證相當的演出場次。

而這個收入,也不過將將夠他排練、買器材、錄製新專輯和拍攝MV的費用。

但朴樹他的物慾很低,只要能滿足自己做音樂的條件,他絕不會為了賺額外的錢而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我羨慕他的灑脫。

我更羨慕的是,他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回答,那個經典的哲學之問:

我是誰?

“即使全世界都喪心病狂,全世界都去搶銀行,我也不會和他們一樣,一如既往。”

縱然世情已非,唯他赤子如初。

01

朴樹,原名濮樹。

1991年,高考前數月,濮樹和父親濮祖蔭說,不想考大學。

濮祖蔭是北大教授,可對兒子卻經常束手無策。

幾年前,濮樹偷賣了遊戲機,用錢報了吉他班,組了支樂隊,每晚去北大草坪上彈琴,說“音樂比我生命還重要”。

濮祖蔭只能循循善誘,大學可以留長髮,大學很自由,大學有許多漂亮姑娘。

只有留長髮有吸引力。那時濮樹夢想很簡單,買件皮衣,留頭長髮。

幾個月後,他考上首都師範大學,卻在大二那年申請退學,父母心有不甘,又無可奈何。

他家門前有條河,退學後,濮樹常在河岸邊彈琴唱歌,從黃昏到深夜。

濃稠的夜色包裹著遠方燈火,九十年代的故事正在黑暗中瘋長,可那一切與濮樹無關。

他在角落中彈琴寫歌,一朵朵花兒,在琴絃上安靜綻放。

兩年後,昔日同窗多出國讀書,朋友勸他寫一批口水歌騙錢,並給了他高曉松電話。

就這樣,沒經過系統的聲樂訓練,自己寫歌,簡單的和絃,業餘的琴技,一首《白樺林》,唱傻了還不是胖子的高曉松,一首《那些花兒》,兩人哭的像鬼。於是便有了高曉松和宋柯創辦的麥田音樂。

簽約時,高曉松也沒問是哪個“PU”,寫成了朴樹,於是,26歲的他化名朴樹,出了一張專輯叫《我去2000》。

它裝著朴樹的自由在中國音樂史上留下了重重一筆。

02

1999年,長髮的朴樹站在《綜藝大觀》舞臺右邊的角落,一動不動地唱完白樺林。

隨後,這首白樺林盤踞在音樂榜首一週又一週。

華語樂壇不景氣的時候,普通歌手的專輯賣出10萬張都要歡欣鼓舞,他最巔峰時專輯賣出了50萬張。

年少的他一夜成名,站在了歌壇的正中央,無數閃光燈和尖叫聲將他淹沒。

鋪天蓋地的宣傳、商演源源不斷的找上門,他們教朴樹如何編故事,如何在鏡頭前說著讓觀眾開心的話。

可是他討厭虛偽和敷衍,他只是喜歡寫歌和唱歌,經紀人告訴他下週六有媒體要採訪他,他說下週六我有病。

他沒有學會巧言令色,更不知何為逢場作戲。

2000年春晚劇組想找4個非主旋律歌手搞聯唱,找到麥田公司,點名要朴樹和《白樺林》。

公司費勁心思勸朴樹參加,朴樹勉強參加,可是直播前兩天,央視做節目,讓演員對鏡頭表演段才藝,把朴樹和幾個小品演員放在一堆。

朴樹揚長而去,“這春晚我肯定不上了”。

最後公司宣發只能道德脅迫:多少人為你這事付出,你不上,就把我們所有從業人員路堵死了。

朴樹哭了,第二天繼續參加彩排。

朴樹他真的缺錢嗎?

除夕夜那天,朴樹的母親坐在電視面前拼命找兒子的鏡頭,只見他站在一群靚裝華服的歌手中,表情淡淡,沒有笑容。

母親對他說:我聽了你的歌,你這兩年是不是不快樂?

朴樹一下子哭了,趕忙去洗臉,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開。

他熱愛身心自由的狀態,熱愛自己不被扭曲,不被世俗的名韁利鎖捆束與綁架的狀態。

但是當他越來越風光無限時,他卻忽然找不到自己了。

03

笑容漸無,抑鬱滋生。

於是,他在鼎盛時期隱退,那時的他被稱作“華語樂壇最有前途的歌手”,但他一隱,就是10年。

這10年,歌壇江山不斷易主,潮來潮往,但他始終是人們記憶中的“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冬雪裡,開在年復一年的四季輪迴裡。

朴樹他真的缺錢嗎?

那幾年,朴樹拒絕再寫歌,更拒絕趁熱打鐵再出新專輯。張亞東見面就勸:做一張新專輯吧。

“為什麼要做?”

“可以賺錢啊。”

“為什麼要賺錢?”

張亞東答不出來。

佛家有“貪、嗔、痴、慢、疑”五毒之說,而首當其衝的就是“貪”,它是很多欲望不得,煩惱叢生的根源。因此“無欲則剛”,不過是很多人盲樹的一種虛妄的境界罷了。

但朴樹不是努力“去嗔”,“去貪”,以彰顯自己的清心寡慾,而是生性如此。

如果能繼續生活下去,他不介意讓自己做個“富足”的窮人。

前幾年,朴樹在到處賺錢,但其實一邊賺錢一邊沮喪,覺得心裡面不踏實,這不是他想做的,覺得他在走一條下坡路。

那個時候的朴樹不知道該幹嘛,對音樂也沒感覺,每天都特恐懼。

2007年的時候,朴樹重病了一場,在這個過程中,他的人生觀世界觀都發生了顛覆,越來越清晰自己應該怎麼生活。

朴樹喜歡早起,喜歡上午,吃著早飯開著窗,聽音樂也好,看書也好,彈琴也好,覺得充滿了希望。

沒事的時候,別人都在吃喝玩樂,他去藝術館站了兩個小時欣賞藝術,然後去書店買了一堆書,最後吃了一頓很便宜的飯。

他出來開會就穿著白T恤,短褲,拖鞋,還騎著小電瓶車。

北京的天氣太熱,他背上流了好多汗,但是他什麼都沒說,靜靜地來開會,開完就靜靜地騎著小電瓶車走了。

朴樹的生活很簡單,很充實。

好友高曉松曾這樣評價朴樹:

“20年前你來找我賣歌,我說你唱的這麼好,不如我們投資給你出唱片?你說你要賣歌攢錢自己做,因為音樂圈都是傻b。後來我們為你成立麥田音樂,帶你來這個喜憂參半的圈子。20年人來人往,你還在,不是因為你愛這個圈子,是因為這圈子愛你。既然生如夏花,就不怕秋風凜冽,竹林是弱者備的。期待新專輯。”

矮大緊老師的意思是說朴樹擰巴了,舉目環視,四周都是傻帽;數來數去,就我自己牛逼;午夜夢迴,我也有點傻帽;虛心求教,到底怎麼才能不傻帽?最後發現無解,選擇信佛,因為佛說:世間貪嗔痴都是虛妄,眾生滾滾來皆是傻帽。

我猜,朴樹這麼多年的心路,大概就是這麼過來的。

有人說朴樹不食人間煙火,不接地氣,活得像個苦行僧。

朴樹卻認為:“我覺得我不是苦行僧,我在找更大的樂趣,對我來說,節制就是更大的樂趣。所以我不是有病,要折磨自己才開心,而是因為我在裡面找到了快樂,那個快樂是沒法替代的。”

他就像毛姆筆下的查爾斯,“滿地都是六便士,他卻抬頭看見了月亮。”

04

其實朴樹是幸運的。

他擰巴過,掙扎過,但他依然不肯接受成年世界的規則,固執的想要留住一些乾淨的東西,而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在掙扎過後,大都變成了自己都討厭的那個樣子。

20年前,年輕的朴樹曾經以自己清白一片的人生閱歷寫過一首名字極其滄桑的歌,叫做《活著》。

那時候,他理解的活著,就是對隔壁老張“吃飽就行了”的鄙夷。他站在原地表達自己對生活的憤怒,卻不敢向生活邁開半步。

20年後,朴樹46歲了。他終於懂得了活著的滋味,卻一度再也寫不出一首能夠表達“活著”的歌曲。

如今,他把自己從黑暗中歸來的心路寫進了《平凡之路》。

也許,這就是他的46歲的《活著》——毫無疑問,它意味著痛苦的掙扎和自我的迴歸。

平凡之路朴樹 - 朴樹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 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 才是唯一的答案

接著,他又演唱了侯孝賢導演的電影,《刺客聶隱娘》的主題曲《在木星》。

一個幾乎沒什麼臺詞的文藝武俠片,但朴樹的歌裡卻唱出了舒淇飾演的女主愛而不能的掙扎和無奈。

再然後,是《獵戶星座》,距離他第二張專輯過去了整整14年,竟長於一個輪迴。

“我是一個不勉強自己的人,沒有狀態我寧願不出聲,有了感覺我就會寫出來。我現在越來越清楚的是我應該按照自己的直覺去做每一件事情,包括新專輯。”

朴樹他真的缺錢嗎?

我們從朴樹的歌裡,感受著他的變化,在脆弱與堅強之間,他嘗試著對自我進行解構與重塑。

宅男,自閉,不會說話,情商為負,不與人接觸,一切隨心隨性,就是這樣一個奇葩的人,卻在樂隊鼓手去世後一直默默照顧他家人,現在每筆演出都有一部分收益給他的家人。

朴樹說,這是因為這是我曾經答應過他的,我替他照顧爸媽。

就是這樣的朴樹,他很難定義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讓人又愛又恨。

05

現在網上,對朴樹最多的評價是“天真作少年”,很多人表示羨慕和認同,因之視他為榜樣。

竟無一人感到絲毫好奇,一個46歲的男人要“天真做少年”,這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個代價,可能是雖萬千人吾往矣的孤獨,可能是“一事能狂便少年”的勇氣,還可能是在反覆的自我懷疑中接受自我的拷問和淬鍊。

朴樹他真的缺錢嗎?

無論如何,相信我,朴樹固然還有他的天真和孩子氣,這是他天性的一部分,但他確實已經是個飽經滄桑的中年人了。

已過不惑之年的他,背有些馱了,髮量少了,開始有了滄桑的模樣。

他老了,卻也更加清晰的認識到,比起“成為我最想成為的那個自己”這件事,其他都沒那麼重要。

也曾鮮衣怒馬,也曾歷經繁華,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答案。

就像我們很多人走過的人生路徑,只是我們都藉口宿命,歸順於庸常的生活,只有他還在按照自己的步調,追索著那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