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中原村落」深山孤村火神廟

文：河南日報客戶端記者張冬雲

秋日古村

艱苦修路

2019年公佈的第五批中國傳統村落中，嵩縣白河鎮有多個，均是深山古村，其中火神廟村路最險最難走。

從白河鎮出發前，當地文化研究者錢金國特地換了輛越野車，他說路太險自己不敢開，又找了個專業司機。還未出發，我已覺有些緊張了。

火神廟村離白河鎮政府30多公里，海拔1500多米的伏牛山主峰橫亙南北，把它變成了孤村，要到白河鎮政府，村民順著上山採藥踩出的羊腸小道，步行一天也走不了一個來回。有村民一輩子沒出過村。

1986年初冬，時任村支部書記馬玉敏帶全村勞動力60餘人，開始了艱苦修路。披星戴月幹活，中午在路邊架火堆燒開水以泡麵果腹。整整三年，修成一條寬4米、長9公里的盤山公路。2006年起，火神廟村又花了兩年時間，把這條路翻修成水泥路。我們此次進山，走的就是這條有光榮歷史的路。

兩度翻修後，山路還是險，部分路段陡到三四十度，又呈“之”字形急轉彎，山路沒有路肩，沒有保護性護欄，水泥路面旁邊就是懸崖。一路行來，驚出一身汗。

現任村委會主任胡天明在村口等著我們，看見我第一句話說：“你是第一個來村子採訪的記者。”

村子很美，又極安靜。它四面環山，清澈的西莊河貫通全村，提供著村民的飲用水，水質比礦泉水還好。據介紹，村子裡常年能見到50種以上鳥類，其中有國家二級保護鳥類紅腹錦雞。野生動物有100多種，常見的有狼、野豬、獾、羚羊、黃羊、穿山甲以及多種蛇類，偶爾能看到金錢豹。西莊河裡有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娃娃魚。

村落佔地55畝，民居沿西莊河兩岸呈帶狀分佈，共115戶445人，8個村民組。

村子封閉，但經濟文化不落後。胡天明說，火神廟村大力發展經濟林，全村種有5000餘畝經濟林，種植袋料香菇30餘萬袋。村民增收成效顯著。村子裡建了小學，沒有失學孩子。

村民最早分散居住，用茅草蓋頂，用木頭架牆建房，後又發展到茅草蓋頂土坯砌牆。1970年後，村民多將民居翻蓋成土坯牆瓦房。1990年以後，出現部分磚石混凝土平房。現存老民居，一般坐北朝南，是帶閣樓的平房，房基高，入戶登上四五個石頭臺階。木質門窗，牆體底部由石塊砌築而成，屋頂鋪設青灰色瓦片，整體建築簡潔大方。

山上有的是四時不敗的野花，村民也愛花。有一戶門前小空地上，用簡陋容器種了五六十盆花，還有多盆優雅的野蘭花。還有一戶順牆根架起膝蓋高的花臺，上面一盆挨一盆擺了幾十盆花。還有一戶村民家，沒有院牆，空地上種了一大片足有上百棵百日紅，那個紅火勁喲。

沿著碎石小土路走到西莊河邊，土路邊雜樹彎曲的枝條如同穹頂籠罩頭頂上，光影斑駁，微風輕拂沙沙作響。西莊河是白石河床，水量不大水極清澈。村中多古樹，村東頭有棵樹齡過千年的槲櫟樹，樹身覆滿苔蘚，樹冠碩大無比。

西莊河

火神文化

村名叫火神廟村，自然是源自村中的火神廟了。

據火神廟村史記載，相傳明代從山西大槐樹遷移到此有三大姓：孫氏、馬氏和李氏。三姓先從修火神廟、辦火神社立村。辦社過程中相繼遷入他姓，火神社香火鼎盛，護佑著小村百姓薪盡火傳瓜瓞綿綿。

火神廟位於村北頭，自明代建廟，歷代有復修。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火神廟內佛像被毀，房屋也因年久失修倒掉。1972年，村民在廟址上建起了火神廟小學。

村裡老人講，先前每年元宵節要唱大戲供奉火神爺。

火神廟村村民辦火神社，由來已久。火神社組織分為社東和社友，社東是籌辦、組織和領導者，社友是參與者。村民有組織能力和經濟基礎就能加入火神社，一家一年輪一次，輪到哪個社友家，他就當一年社東。

村中老人介紹說，辦社時間從頭一年的大年三十開始，到來年正月十七結束，歷時十八天。社友做東時，頭一年要做準備，喂頭大肥豬，釀好數十斤酒，做好數十斤豆腐，備好米麵菜蔬。大年三十，社東家正堂屋擺上火神爺牌位，再擺上一桌豐盛供品。滿屋掛上五彩的吊掛（剪紙），燒上香，屋外豎起五彩旗幟，氣氛隆重肅穆。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火神社活動進入高潮，各色彩旗飄揚，每隔十多分鐘，鑼鼓會敲打一陣，震耳欲聾。社友們來往穿梭，大廚小廚煎煎炒炒，大盤小碗端著上菜上飯。

起社之日，天天要燒香，早、中、晚三次開飯前要燒“大香”，一次插九支香，再燒一封黃表，之後鑼鼓大打一通，時間持續半個小時左右。

正月十五、十六、十七三天，每一天的中午大擺筵席。標準的“八碗四”，即八個碗四個盤，豬肉塊子厚四五分甚至七八分，喝酒用大盅。正月十七下午送神。原社東將火神爺牌位收好，恭恭敬敬放在專用匣子裡，雙手交給下一任社東。而後是“起神”，走在最前面的是新社東，雙手捧著火神爺專用匣子，之後是鼓樂隊演奏，再之後彩旗獵獵飄揚，鑼鼓聲震天動地。

“這是春節期間最隆重、最熱鬧的節事活動。一是為了敬神，為祈求來年平平安安。同時也是社友鄰里間很好的社交活動。”錢金國說。

火神廟及火神社隨著歷史變遷，均已消失。但它在漫長的農耕時代，曾是一個深山孤村最重要的信仰與精神支柱，也是最重要的團體活動和社交活動。我們留下記錄，也是為歷史留存一份底稿。

製圖王偉賓 圖片由白河鎮政府提供

本文刊發於河南日報2019年11月1日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