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郁離子》割癭和直言諛言

割

癭（yǐnɡ）

夷門之

癭（yǐnɡ）

人，頭沒於胛，而癭代為之元

【開封有個長瘤的人，頭被肩胛吞沒，而瘤子取代了頭的位置，作為了頭】

。口、目、鼻、耳俱不能為用

【全都不能使用】

，

郢（yǐnɡ）

封人憐而為之割之

【郢地管理邊境的人憐憫他，要為他割掉瘤子】

。人曰

【人們都說】

：“癭不可割也。”弗聽

【不聽勸告】

。卒割之，信宿而死

【最終割掉了瘤子，兩個晚上，那人就死了】

。國人尤焉，辭曰

【國人都怪罪他，他說】

：“吾知去其害耳，今雖死，癭亦亡矣。

【我只知道要去掉害他的瘤子，如今雖然他死了，但是瘤子也死了呀】

”國人掩口而退

【百姓們不敢出聲，都退下了】

。

他日，有惡春申君之專者，欲言於楚王，使殺之

【一天，有厭惡春申君擅權專政的人，想要告訴楚王，讓楚王殺了春申君】

。荀卿聞之，曰

【荀卿聽說了這件事，說】

：“是不亦割癭之類乎？春申君之用楚，非一日矣，楚國之人，知有春申君而已，春申君去，則楚隨之，是子又欲教王以割癭也。

【這樣做不是和割掉瘤子的事一樣嗎，春申君在楚國掌權，不是一天了，楚國的人，只知道有春申君，春申君如果死了，那麼楚國也就隨著滅亡了，那個人又想要讓楚王割掉瘤子啊】

”

直言諛言

郁離子

曰：“烏鳴之不必有兇，鵲鳴之不必有慶，是人之所識也。

【烏鴉鳴叫不一定有凶事，喜鵲鳴叫不一定有喜慶的事，這是人們的常識】

今而有烏焉，日集人之廬以鳴，則其人雖恆喜，亦莫不惡之也

【如今有烏鴉，每日集聚在某個人家的院子裡鳴叫，就算那個人一直有喜慶的事，也沒有不厭惡的】

；有鵲焉，日集人之廬以鳴，則其人雖恆憂，亦莫不悅之也。

【有喜鵲每日集聚在某個人家的院子裡鳴叫，就算那個人常常憂愁，也沒有不高興的】

豈惟常人哉，雖哲士亦不能免矣

【難道只有平常人這樣嗎，就算是有智慧的人也不能免俗啊】

。何哉？寧非以其聲與

【為什麼呢？難道不是因為它的聲音嗎？】

？是故直言，人皆知其為忠，而不能卒不厭

【因此，直率的言論，人們都知道那是忠直的言論，但是最終卻不能不厭惡】

；諛言，人皆知其為邪，而不能卒不惑

【諂媚的言論，人們都知道那是奸邪的言論，但是最終卻不能不被它迷惑】

。故知直言之為藥石，而有益於己，然後果於能聽；知諛言之為

疢（chèn）

疾，而有害於己，然後果於能不聽。是皆

怵（chù）

於其身之利害而然也。

【因此，知道忠直的言論是藥劑和砭石，最後果然能夠聽從；知道諂媚的言論是疾病，會危害自己，最後果然能不聽從的。都是出於它對自身的利害關係而這樣做的】

是故善為忠者，必因其利害而道之；善為邪者，亦必因其利害而欺之

【因此，善於說忠言的人，一定會從與對方的利害關係的角度去說；善於說奸邪言論的人，也一定會從與對方利害關係的角度去欺騙對方】

。惟能灼見利害之實者，為能辨人言之忠與邪也。

【只有能洞察利害實質的人，才能辨別別人的言論是忠還是邪】

人慾求其心之惑，當於其聞烏鵲之鳴也識之。

【人們想要探求自己的內心為什麼被迷惑，應當從自己聽到烏鴉和喜鵲的鳴叫聲時的感受中，就可以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