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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王國”的退與進 探秘臥龍特別行政區

2022-01-01由 光明網 發表于 林業

冷箭竹多少錢

“大熊貓王國”的退與進 探秘臥龍特別行政區

“大熊貓王國”的退與進 探秘臥龍特別行政區

上世紀80年代中期,四川林業職工搶救飢餓大熊貓。 省林業和草原局供圖

“大熊貓王國”的退與進 探秘臥龍特別行政區

“大熊貓王國”的退與進 探秘臥龍特別行政區

臥龍,大熊貓王國,大熊貓的家園。11月,橫穿臥龍腹地的皮條河兩岸漸次染紅,數百萬畝山林迎來一年中最美的季節。

40年來,為了保護大熊貓的家,也為了過上好日子,人與自然如何相處,一直在曲折中探索。

1983年3月18日,臥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轄區豎起臥龍特別行政區的牌子,這也是中國第一個特別行政區。從此,“進”與“退”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前進的,是大熊貓等珍稀動物;後退的,是原住民的耕地、居住區和其他生產生活設施。

在大熊貓國家公園建設大背景下,臥龍已啟動遊客總量控制、行為引導等試點,再一次“以退為進”。

退

原住民、遊客為珍稀動植物讓路

11月4日是星期天,在橫穿臥龍的303省道上卻看不到幾輛汽車幾個遊客。

10月中旬,臥龍特別行政區便下達“限行令”:遊客須在特區外換乘區間班車,分時段進入;遊客活動也被限制在特區內11個居民點附近。

這是因為秋天是動物的遷徙季節,要把人類活動影響降到最低。

臥龍在30多年前開啟了中國珍稀物種保護新正規化。已82歲的臥龍特區首任主任賴炳輝回憶:1979年,臥龍自然保護區升格為國家級,是全國少有的林業部直管林區,保護範圍由銀廠溝一隅擴充套件至汶川縣臥龍、耿達兩個公社的全部,面積從2萬公頃暴增至20萬公頃。從此,“一草一木不能動”成為鐵律。

面積大了,保護區有了,政策也逗硬了,卻沒能實現有力保護。時隔30多年,賴炳輝仍然記得:1982年底,273戶人居住在保護區核心區,人均年收入不過112。8元,近三成沒有實現溫飽。為了吃飽飯,盜獵盜伐和開荒屢禁不止。

將居民遷出保護區,地方無力承擔;留在臥龍,保護區管理機構卻沒有相應職能,“幾百戶人要吃飯、就醫、讀書,咋辦?”1982年來臥龍工作的賴炳輝被逼急了。

相關情況上報林業部和省委省政府,最後經中央批准,決定在臥龍保護區轄地建立一個具有各種職能但又有別於鄉鎮的特區,由當時的省林業廳代管。

臥龍特別行政區之“特”,在於要兼顧自然保護與原住民生活、發展。要實現這個目標,必須徹底轉變粗放生產方式,實現“人退民富”。

那時,住在臥龍鎮銀廠溝的劉鐵民剛剛成年,每天想的是吃頓飽飯。1983年春,他交出了獵槍、斧子,一家人的生活只能靠6畝坡地以及每年200元造林補貼。3年後,作為首批生態移民,他搬到臥龍場鎮。搬家後第一年,光是靠擺路邊攤,就購置了電視機。11月4日中午,記者在臥龍鎮場鎮見到他時,他正在自家的農家樂中招呼客人。這個秋季,他的農家樂營業額已超5萬元,加上6畝茵紅李,年收入在20萬元以上。

“劉鐵民們”的成功,鼓舞了臥龍特區更多的人。1992年,保護區核心區原住民已全部搬到省道303沿線的緩衝區,辦起農家樂、餐館,種上了蔬菜、茵紅李。臥龍的旅遊業也漸成氣候,年接待遊客量以十萬計。

但特區管理層卻不樂觀:這裡是保護區,遊客無序大量湧入,帶來經濟效益,也帶來新問題。“每年都有遊客擅闖核心區。”臥龍特區副主任夏旭輝說,需要“退”的不只是原住民,還有遊客。

去年初,大熊貓國家公園體制試點送來“政策紅包”:劃分功能區,實施遊客訪問量控制和活動區域及行為限制。臥龍率先試點,“我們正在測算遊客最高訪問量設定多少為宜。”夏旭輝說。

過往實踐表明,“人退”與“民富”並不衝突,35年來臥龍累計完成退耕還林近7000畝,佔總量的75%以上;去年底特區農民人均純收入已超1。4萬元,高出全省平均值兩成。

大熊貓種群數量翻番,活動擴域

今年前10月,張樹均已4次在巡山路上遇到了大熊貓,牛角羚、川金絲猴等珍稀動物就更常見。2016年清明節,這位臥龍鎮轉經樓村洞口組村民成為全省乃至全國首批生態護林員之一,負責管護村裡4000畝集體公益林。

張樹均說,如今遇到的大熊貓,要麼在求偶,要麼在領地內閒逛,或趴在樹上張望,甚至與川金絲猴們搶奪領地。

張樹均第一次見到大熊貓同樣是在眼前這片區域。那是1982年秋天,在這片剛剛開墾出的坡耕地裡,正在“護秋”的張樹均發現一隻大熊貓鑽進了玉米地,見到人來,扯了幾根玉米後落荒而逃。趕來勘察痕跡的技術人員告訴他:這裡曾是一片竹林,那隻“偷玉米”的大熊貓,曾把這裡當作採食地。

一個問題擺在眼前:人“退”了,如何讓大熊貓“進”?答案是:修復棲息地,修復大熊貓們的家。

“這是一個技術活。”特區成立的那一年春天,23歲的張樹均第一次沒有開荒,把自家的6畝口糧田改成了竹林。技術人員已經把竹種、株距和行間距等寫成“指南”。那年他種的是冷箭竹和柺棍竹,兩者開花枯死週期不一樣,好讓大熊貓在不同時段都能採食。

到1990年,村裡的300多畝坡耕地全成了竹、喬、灌混搭的森林,大熊貓再也不必為吃食發愁。

“誰來管”的難題又出來了。已實行了集體林和土地承包到戶,世紀之交又啟動退耕還林,昔日荒山荒坡都長出樹子。2016年,臥龍特區決定,統籌森林管護資金和生態補償,從富餘勞動力中遴選生態護林員,把各村社不能開發的集體林納入管控範疇,做到每塊林子都有專人管護。

如今,臥龍已有近200人經培訓後上崗,管護面積約10萬畝,基本掃除了特區內森林資源管護盲區。張樹均轉型成了護林員。

有了護林員的“護航”,大熊貓們自然愈發“放肆”。統計顯示,臥龍特區先後發現大熊貓活動蹤跡200餘處,幾乎遍佈除皮條河谷之外的區域。雪豹、川金絲猴、牛角羚等珍稀物種的種群數量和活動烈度均為有記錄以來最高水準。

“下一步,我們將繼續開展野生大熊貓DNA調查,不僅要讓它們的活動擴域,還要讓它們實現基因合理搭配。”夏旭輝介紹,特區建立35年來,臥龍野生大熊貓數量從75只增加到149只,增加近一倍;其活動區域比1983年增加了近兩倍。其間,特區累計退耕還林還草上萬畝,累計植樹造林40餘萬畝。至去年底,特區的森林覆蓋率增加到63%,林草覆蓋率增至98%。(記者 王成棟)

人物回訪

箭竹開花帶來“大考”

搶救大熊貓的日子

口述人:賴炳輝(臥龍特別行政區首任主任、黨委書記)

1982年,我調到臥龍,著手籌備特區工作。1983年3月,特區掛牌後,我以為忙碌告一段落。沒想到,一場“大考”隨後就來了。

這年春天,邛崍山系出現大面積箭竹開花,臥龍是主要區域。箭竹是大熊貓的主食竹,開花就要枯死。當時,臥龍只有75只野生大熊貓,是有記錄以來最低值。不久,山路上就發現有餓昏餓死的大熊貓,解剖之後,要麼肚子裡空空如也,要麼是還沒消化的幹竹子。這真讓人心疼得掉眼淚。那段時間,並非發情期的大熊貓經常跑下山去掰玉米、偷羊。餓成這樣,多造孽嘛!

臥龍特區剛一成立,就有這場“搶救大熊貓”的硬仗要打。“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熊貓。”這句話真是不假。當時,臥龍特區在職職工300來號人,都得去巡山護林,看看是否有捱餓的大熊貓。還發動群眾在保護區裡頭修了不少圈舍。

社會各界也都來幫忙,外國的裝置、資金和專家,全國各地寄來的匯款單,幾分錢、幾毛錢到幾百元錢的都有。

即便有各方幫忙,那段時間我們真的還是怕,一怕保護不好大熊貓;二怕到處打電話:你們那還有獸醫和車子不?又發現一隻餓昏的(大熊貓)。

1986年,枯死的箭竹逐漸發芽,野生大熊貓的口糧逐漸恢復,餓昏、餓斃的現象完全消失了。這年的8月12日,核桃坪基地又傳來喜訊:人工圈養的大熊貓“藍天”出生了!這意味著,我們手裡有了對抗大熊貓生存危機的基因密碼。可把我們高興慘了,透過電話和電報到處報喜。這意味著“搶救大熊貓”行動取得了全面勝利。(記者 王成棟 整理)

採訪手記

首任“熊貓特首”的情懷

賴炳輝82歲了,已遷居北京20多年,記憶力和聽力明顯衰退,剛說過的話轉身就忘,而且越發不喜歡外人打擾。

11月2日下午,記者撥通他的手機,他當即接受採訪邀請,只是提議改在第二天。後來,家裡人說,聽到記者一提到“臥龍特別行政區”,賴炳輝眼裡放光,放下電話就去翻找30多年前的工作筆記。為了核實一個時間、一個數據,他多次給臥龍特區打電話查詢——建議第二天採訪,就是為了儘可能準確。

採訪後,他還3次來電:記者,不好意思,我覺得還有些事情沒說清楚,是這樣的……

1983年至1990年,賴炳輝擔任臥龍特區主任、黨委書記7年,有人因此稱他為首任“熊貓特首”。“我很喜歡這個稱呼。”他說,能夠見證並參與開闢大熊貓保護新正規化,是畢生的榮幸。

退休後也一直關注臥龍,關注大熊貓。家裡人說,每次逛動物園,老人都會對著大熊貓看上一兩個小時。“你在臥龍還沒看夠?”賴炳輝回答:“看大熊貓怎麼會看夠呢?”(記者 王成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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