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左暉與貝殼的明天

傳奇左暉與貝殼的明天

5月20日下午，一則訃告讓業內震驚，貝殼創始人、董事長左暉先生因病離世，享年僅50歲。這位徹底改寫了房地產經紀行業的企業家轟然離世，讓業界不禁嘆息：天妒英才！

在左暉心裡，理想或許對其而言高於生命，所以在癌症反覆的生命倒計時裡，他選擇了向死而生。對於房地產經紀行業而言，左暉是一面旗幟，一種信仰。如今，左暉走了，貝殼卻依舊要繼續前行。

左暉其人

左暉生於1971年，畢業於北京化工大學計算機系，後就讀於北京大學EMBA。2001年，30歲的左暉創辦了鏈家。在其帶領下，鏈家一直在引領房地產服務行業向健康規範發展。用他的話講，我們這個時代企業經營者的宿命，就是要去幹煙花背後的真正提升基礎服務品質的苦活、累活。2018年，鏈家網開始平臺化，新的品牌“貝殼”應運而生。2020年8月，貝殼找房正式在紐交所掛牌交易，並自上市之日起，市值一路狂飆，僅用了7個交易日，市值就升至3200億元人民幣，將龍頭房企碧桂園、萬科、恆大甩在身後。

讓人豔羨的成績背後，不得不談及左暉始終尊崇的企業使命與價值觀。對於左暉而言，無論是鏈家還是貝殼，都承載著兩大使命，即“有尊嚴的服務者”與“更美好的居住”。而企業價值觀“客戶至上、誠實可信、合作共贏、拼搏進取”，也始終是企業每一位服務者堅守的初心。

雖然是理工科出身，但左暉的內心卻藏著細膩的通透。他曾表示，自己花了大量時間梳理各個利益相關方之間的關係，包括企業與使用者的關係，使用者與經紀人的關係、經紀人與企業的關係，經紀人之間的關係等等。此外，一直以來，他格外在意行業服務者的狀況，希望透過服務者的職業化，讓從業者能夠得到消費者的尊重，同時也能在這份工作中找到自我價值認同。

左暉在推動企業這兩大使命前行的過程中，既顛覆了行業的同時，也改寫了很多人的命運。就在離世訊息公佈當天，很多左暉的朋友發文悼念他。

其中，貝殼找房CEO彭永東發文《別老左》稱，貝殼失去了一位奠定我們事業和使命的創始者，居住產業失去了一位始終在探索和創新的引領者。我們極其有幸和老左一起開創事業，一起奮鬥拼搏，一起改寫行業。他是如此的堅定、如此的胸懷遠大、如此的熱愛這個行業和我們偉大的祖國。老左的精神永遠激勵我們，矢志不渝的堅持長期主義，團結一心為新居住產業發展做難而正確的事！

貝殼高階副總裁李文傑則在朋友圈寫道：眼裡寫滿了故事，臉上不見風霜。這些年一直激勵我的，是老左的人格魅力和使命信仰，他作為劃時代的企業家留給我們的精神財富，將一直引領這個行業不斷前行。

願景集團董事長陶紅兵在朋友圈發出與老左過往的合照，附文：今晚為老左守靈，最後再陪他一程。並表示，一位老鏈家高管抱著他失聲痛哭，反覆說著一句話：今天，我的信仰走了……

雪球大V朱酒亦表示，不管在哪裡，老左一直都是我的偶像！對於中介行業來說，老左堪比喬布斯。在鏈家之前，經紀人一直都飽受非議，是鏈家讓這個行業和行業的從業者得到了尊重，也讓購房者有了更加放心的交易選擇。

前鏈家研究院院長楊現領在朋友圈附上了左暉的一幅漫畫肖像也是左暉的微信頭像，並附文：20年，50歲。您來時，行業初生；您走時，行業再生。您有您的使命，只是您壓上了生命的全部。

就連昔日對手、前我愛我家副總裁胡景暉也發朋友圈追憶當年與左暉促膝長談、交鋒爭論、喝酒踢球的過往，他談到雖然至今對於行業的發展格局和貝殼的商業模式與老左仍存在巨大分歧，但是對於老左個人，他很敬佩，對於老左過往20年為推動行業進步所做的貢獻亦深表敬意。他寫道，貝殼的成功印證了房地產經紀行業人20年前的一個預判：終有一天，房地產交易服務商的價值會超過房地產開發商。本來這一天也許會晚5到8年到來，但是老左用他的生命讓這個時間提前了。如果2015年老左不復出，把公司賣掉，退出江湖，錢足夠了，也許活到七八十歲都不是問題，但是他選擇了用生命為代價去實現他的理想。

他改變了什麼？

無論是友人、夥伴，還是對手，左暉顯然影響了很多人，激勵了很多人，也改變了很多人。而之於房地產經紀行業，他更是做了一系列別人不敢做，不能做，也不會做的事。

破除亂象

房地產經紀行業也就是我們俗稱的中介行業，曾經是混亂不堪、難登大雅之堂的行當。從業人員普遍學歷不高、商業道德感不強，甚至有些企業還有透過暴力手段訛錢的行為，因此對於消費者而言自然信任度也是極低的。

而左暉曾在接受採訪時談到彼時最大的心願是想把房地產經紀行業從一個“不騙人就沒法做”的行業，改造成一個有尊嚴的行業，從收入，社會形象到職業成就感。

於是在過去的這20年間，左暉透過鏈家、貝殼，一步步促使行業向著專業化和規範化發展。商業模式上，透過不吃差價，而是依靠收取服務費或佣金的方式，將曾經的“灰色地帶“徹底變得公開、透明、陽光化。

事實上，鏈家在早期也有一段時間是靠吃差價模式經營，不過左暉發現消費者的反饋是迅速的，彼時的鏈家和競爭者相比，在吃差價上根本沒有優勢。他曾談到，競爭者是把人打出去了（用強硬手段解決消費者不滿），而鏈家是把錢打出去了（把差價退回去），所以這事根本沒法幹。

或許正因如此，左暉希望透過重寫規則讓行業更加透明，能朝著健康的方向發展，從而最終提升使用者的信任度，做長期的生意。不過，他的“大刀闊斧”，卻被同行視為“業內公敵“。

2004年，當鏈家提出“不吃差價，吃中介費”，並一年把中介費上調兩次時，同行則打出口號：不收中介費。而彼時也直接導致了80%的經紀人離職。不過很快，競爭者陸續倒臺收場。市場的反饋也讓經紀人“良心的迴歸”最終戰勝了“掙快錢的誘惑”。

而後，左暉在耗時多年、花費數億元建立的“樓盤字典”基礎上，又提出了真房源計劃，再次重新整理行業秩序。他要求鏈家的經紀人要把房子的所有資訊都真實、公開地釋出出去，不再透過過往用一套價效比極高的房子吸引客戶上門，待客戶來問時，再說這套房已經賣出，轉而推薦其他房子的做法。

隨之而來的是鏈家經紀業務的連續下滑和又一輪的離職潮。不過短期的業務下滑，最終還是改寫了行業，3個多月後，無論是來電、來訪量，還是口碑，鏈家都實現了迅速回升。這也為其擴大規模，實現可持續發展開闢了一條正確的路。

尊重的力量

左暉曾引用查理芒格在南加州大學法學院畢業典禮上演講的那句：“你要想得到什麼東西，最好的方式就是能配得上它。”來表達他對於“有尊嚴的服務者”的思考。

他談到，怎麼讓自己配得上“有尊嚴的服務者”，更多的語境是對服務者本身說的。要做到不騙別人，有較好的服務精神、較好的交流狀態、更好的專業性等。另外，從消費者角度來看，如果服務者做得還不錯，那麼正向的激勵和反饋，則正是去尊重他們。而這，才是長期的生意。

正因如此，左暉更多傳達給經紀人的是：你賣了什麼房子不重要，反倒是你不賣什麼房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告訴消費者這個房子該買不重要，告訴他這個房子不該買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他看來，建立和消費者之間、和經紀人之間良好的反饋機制，才是鏈家核心的競爭力。

為了配得上“有尊嚴的服務者”，左暉更關心經紀人對自己職業規劃的思考。他認為，經紀人要有一個3天、10天、100天、1000天、1萬天的規劃。3天是他剛進公司時，企業有一些培訓，10天就是他能開始工作，100天是他在行業待了3個月時間，1000天是他經過第一個3年，3年之後他能看到，自己適不適合把這個職業當做終身職業。3年過後，他會建議其去做一個30年的職業生涯規劃，即1萬天的規劃。

而他曾坦言，他的目標之一便是希望將經紀人的平均從業時間能從現在的6、7個月延長至30個月左右。

在貝殼研究院於今年1月釋出的《2020中國房產經紀人發展報告》中顯示，收入和成長是入職一年內經紀人幸福感的主要來源，而房產經紀行業存在著收入方差大、從業時長短等問題。對此，貝殼找房推出新經紀人才助航體系，從薪資保障（為新入職經紀人提供至少3個月無責底薪，部分新經紀品牌門店為經紀人提供入職一年內的收入補貼，推出帶看安全險、格林互助金等）、職業成長（推出整套完善的經紀人培訓體系，包括搏學大考、貝殼經紀學院和小貝助手2。0等）、發展通道（花橋學堂、原力場商學院等管理者交流場學習場，扶持平臺服務者自主創業等）多方面提升經紀人的獲得感。

北京鏈家總經理李峰巖則表示，有競爭力的收入、公平的晉升通道、被激勵、有價值感是一份好工作的四要素，在行業人才培養方面，新經紀品牌有著一致的理念。

貝殼找房經紀人增長中心總經理伊凱表示，作為綜合能力密集型服務業，房產經紀行業要成為就業的“蓄水池”和“穩定器”，同時更要為行業孕育更多高素質的新經紀人才。因勤奮而獲得、因專業而自信、因用心而認可，這才是未來房產經紀人的職業狀態。

平臺化的實現

一直以來，中介市場存在的弊病，一是低頻買賣導致的宰客，反正交易完成再不見面，當然能坑一個是一個，二是同行之間的惡意競爭與“過道”交易，比如飛單、私單、串單等，三是單一經紀人年成交效率相對較低，導致從業人員平均從業時間偏短。

或許正因想要打破這樣的困局，這些年想把房地產經紀業務平臺化的“先烈”數不勝數。他們之中既有如鏈家一般的中介公司，亦有房地產電商以及網際網路新興科技公司等。不過，產業網際網路的搭建遠比消費網際網路要複雜得多。那麼為何，最終只有貝殼做到了？

左暉創造的“樓盤字典”成為了目前中國最全面的房地產資料庫。公開資訊顯示，截至2021年3月31日，“樓盤字典”覆蓋房屋數量達2。44億套，累計對超過1092萬套房屋完成VR採集，同比增長197。3%。

我們知道，當今社會大資料意味著大機遇、大價值，也意味著大考驗、大挑戰。誰掌握了資料，誰就掌握了主動權。

在重塑行業規則的同時，或許左暉深知要想徹底改變行業，還需要有更開放的格局。所以，在透過大資料推動行業資訊化的這盤大棋中，他選擇了開放生態，將真房源、樓盤字典、房源驗真等整體生態都開放給了平臺商家，從一個自營業務變成了一個平臺公司。

於是，貝殼基於龐大的線下門店積累以及與各關聯方的強聯絡，最終構建了ACN（經紀人合作網路）管理體系。

具體來說，就是在遵守房源資訊充分共享等規則的前提下，把整個交易服務鏈條細化，從房源方和客源方兩個維度共計細分出10個角色，同品牌或跨品牌經紀人之間以不同角色共同參與到一筆交易中，成交後按各角色在各環節的貢獻率進行佣金分成。最終使得分傭機制更加均等化，經紀人可在自身擅長的領域參與多單交易中的多個環節，在促進精細分工、提高資源利用效率的同時，還有利於降低內部惡性競爭、推動良性競合，從而實現服務品質、顧客滿意度的提升。

不過，對於貝殼的成功上市與ACN這套模式的搭建，恐怕也僅僅只是左暉整部棋局的開始。他曾在採訪中表達，平臺發展無非需要在規模、效率、品質三件事情上達到一種平衡，但最重要的是一個正迴圈的產生，讓貝殼能夠更理解消費者，更充分地訓練服務者。

貝殼的明天

左暉駕鶴西去，令圈內皆哀嘆惋惜，可貝殼卻必須要繼續向前。擺在貝殼人面前的不再是20年前的草莽時代，也不是10年前的混戰時代，而是更多來自於內外部、前所未有的更大挑戰。

之於外部，資本市場的反應絲毫不留情面，受左暉去世的訊息影響，貝殼股價盤前一度跌超10%，不過截至收盤起穩回升，跌幅縮至0。82%。

而事實上，伏筆或許早在貝殼找房提交招股書時便已經埋下。招股書的風險提示中談到，貝殼的業務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領導層、董事會、關鍵人物的持續努力，特別是需依靠他們的領導才能、專業知識、經驗和遠見，如果董事成員、CEO或其他關鍵人員因辭職、事故、健康狀況或家庭因素等原因無法或不願意繼續任職，那麼公司可能無法及時或根本無法找到繼任者。

那麼，對於核心人物的突然離世，如何扭轉資本市場的預期，恐怕需要貝殼付出更大的努力。

而面對“反壟斷”的控訴，雖然圈內都深知貝殼的市場地位是透過自身奮鬥，以及同行難以趕超得來，不過前不久的“插座一哥”公牛集團遭反壟斷調查一事，又不禁讓我們為企業捏了一把汗。

事實上，貝殼所在行業的競爭賽道一直都沒有缺過對手，特別是近年龍頭房企的加入與網際網路巨頭的虎視眈眈，貝殼一直被視為趕超物件。不可否認的是，貝殼在交易環節的護城河很厚，當下仍舊很難被超越。而且左暉曾談過，要想贏有兩個辦法，一是讓自己變強，二是讓別人變弱。關心競爭多了之後，很容易用第二種方法。而這種競爭思維是一種低效的思維方式。真正強的團隊是承認先進、學習先進和趕超先進。

但是左暉的離去，對於企業的打擊無疑也是巨大的。

之於內部，誰來接班？而下一任接班人能否扛住左暉的大旗，實現戰略管理與公司運營的平穩過渡，仍是市場最為擔憂的。

龐大的公司規模與複雜的平臺合作關係，對於管理者有著極高的要求。左暉曾談及挑選CEO的標準，一是足夠聰明，抽象能力要足夠強，二是要堅韌，三是要有格局，能超出自己所處的位置來看問題。

在左暉的標準下選出的現任CEO彭永東或許是這一場接班人中最好的人選。而透過貝殼找房的內部，我們瞭解到近些年公司的戰略管理與日常運營的確都是彭永東在一手操辦。很多員工也表示已經有快兩年沒見到左總來過公司了。看來左暉早已經做了準備。

不過，對於產業戰略的大棋，除去交易業務外，還包括更大的房後市場和以金融為代表的相關居住服務，接班人能否繼承左暉的大智慧，在房地產行業迎來變局的新時期，延續企業的向上發展，仍舊需要等待時間的考驗。

正如左暉說過：選擇難的路，成功的機率其實更高。

祝福貝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