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衣回收 小事情大問題

說到處理舊衣服，許多人立刻會想到捐給貧困山區。但是，怎麼找到合適的捐贈渠道是個問題，然後還要面對捐贈的衣服與對方的需要是否一致等問題。小區裡的舊衣回收箱一度被認為是可以解決這些問題的一大出路，但舊衣的去向以及回收箱被盜的問題卻令人擔憂。

最近，借網路的東風，一批在線上門回收舊衣的公司出現了。與社群回收箱有所不同的是，這些公司透過手機App或微信公眾號，用類似下單的方式，由專人上門回收衣服，並向捐贈者公開舊衣服的最終去向。

這一次，舊衣回收面臨的諸多問題是否真的能得到解決？

河西區西園西里社群，一些居民將家裡閒置衣物放到舊衣回收箱。

舊衣服該往哪兒捐

舊衣服越來越多，如何處理成了很多人頭疼的問題。家住華苑某小區的市民康瑜，家裡已積攢了許多舊衣服，大多苦於無法處理。“我生完孩子發胖了，這衣服扔了多可惜，給誰，誰合適。”不僅是康瑜，家住河西區的市民王麗，家裡也有一大包舊衣服不知該怎麼處理，“有沒有一個讓人放心的處理方法呢？”王麗問道。

據中國迴圈經濟協會提供的資料顯示，我國每年纖維加工總量約5000萬噸，產生超過2000萬噸廢舊紡織品（包括舊服裝、舊家紡、邊角料等），廢舊紡織品綜合利用量約為300萬噸，綜合利用率僅為15%左右，多數舊衣服被當作垃圾最終填埋或焚燒處理。

康瑜和王麗遇到的問題，也是很多市民面臨的難題。第一，如果自己去網上尋找接受舊衣服捐贈的貧困山區地址，個人很難分辨這些資訊的真偽及有效性。第二，捐贈過程中也會遇到諸如聯絡電話打不通、因地址無效而導致郵包被退回、自己寄包裹所承擔的郵費過高等問題。第三，這幾年小區裡多了不少舊衣回收箱，但回收衣箱頻繁被盜也是令人擔心的問題。第四，城市裡的廢品收購站並不回收舊衣服，即使回收也是以“幾毛錢一斤”的低價回收，令一些市民心理上無法接受，“如此賤賣還不如干脆扔了”。在重重問題面前，許多市民家中舊衣服的最終去向就是樓下的垃圾桶，而扔進垃圾桶裡的舊衣服的最終結果就是被焚燒和填埋。

舊衣服被焚燒和填埋是否合適？中國迴圈經濟協會戰略研究部主任、廢舊紡織品綜合利用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常務副秘書長顧明明認為，衣服的成分除了棉毛絲麻外，還會含有化學纖維，它們作為垃圾在被焚燒、填埋的過程中，會產生大量有毒氣體或細菌，導致汙染大氣、土壤和地下水，給環境帶來嚴重影響。

此外，個人捐贈舊衣服還會遇到一些容易被忽略的問題，比如存在大量“過期的資訊”。比如接受捐贈的地區可能在某一年需要一批舊衣服，但是過了很多年這些資訊仍存在於各個網站上，導致仍然會有人源源不斷地把舊衣服郵寄過去，反而給當地人帶來不必要的負擔。

類似康瑜家中的舊衣服，大多是膝蓋處有破洞處理的牛仔褲，花花綠綠的T恤、超短裙，寬鬆的闊腿褲，掛滿流蘇的襯衣等，這些看起來很時尚的舊衣服，其實與貧困山區人口的衣服實際需要相去甚遠。這種因捐方與受方之間資訊不對稱導致的問題非常多。

線上收衣瞄準了回收難題

有過多次處理舊衣服經驗的市民張磊表示，目前還有一種全新的舊衣回收方式——線上回收。他在微信裡打開了一家上門收舊衣服公司的公眾號，在公眾號裡點選“預約收衣”，填寫個人的地址、電話及衣服重量，約好上門收衣的時間。第二天，快遞小哥準時上門免費收衣。張磊說，“不用我自己找捐衣地址，也不用我花錢郵寄，這一方法是我到目前為止發現的處理舊衣服的最佳途徑。”

對於這一舊衣回收的新途徑，康瑜和王麗仍然有所擔心。王麗說：“如果真的如這家公司所言，我們捐的衣服經過挑選，合適的捐往貧困地區，不合適的經環保處理利用以平衡費用，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擔心這會不會是個盈利機構，藉著人們的愛心來賺錢。”

這家公司的微信公眾號上寫明：回收來的舊衣服都將進入分揀工廠，根據衣服的新舊程度、材質、厚薄、款式進行統一分類。一部分用於再生，製成農業保溫材料、建築工業隔音和填充材料、無紡布等；一部分用於出口，經過清洗消毒後，交給外貿公司出口到非洲的一些貧困國家；一部分再造成地毯、拖把、玩偶等；而最終用於公益捐贈的衣服所佔比例只有10%。

“10%用於公益捐贈，這一比例是不是太少了？”康瑜發出了這樣的疑問。記者把她的問題轉達給了這家公司的創始人。

“在我看來，舊衣回收這事不應該是純公益的，而應該有一種能令各方都能受益的商業模式。”這家公司的創始人和人人皆知的網際網路巨人“馬雲”同名，但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90後”創業者。“在我看來，只有各方都能受益的商業模式，才能讓公益事業得到持續發展。否則，僅憑純公益的微弱力量，根本無法解決每年多達2000多萬噸舊衣服的處理問題。”馬雲說，雖然他們的出發點是商業，但並沒有忘記公益，“如果捐贈者只想做公益，只希望將舊衣服單純地捐贈給貧困山區，我們也在自己的平臺上做了一個捐贈地圖，會把全國所有需要舊衣服捐贈的貧困山區都更新在這個平臺上，同時也會把每個山區所需要的具體衣服需求一一寫明。市民可以預約我們的服務人員上門收衣，運費由我們來承擔。”

“這太棒了！”看到這家線上平臺整合了直接捐贈衣服的地址，王麗感覺很高興。這為單純只想捐贈衣服的市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出口，尤其是不斷更新的舊衣需求資訊，避免了因資訊過時或需求不對稱而造成的一系列問題。

馬雲透露：“我們會給舊衣服提供者發放一些代金券，這些代金券可以在我們的網路平臺上購買一些生活用品。而那些對舊衣服有實際需要的人也可以在這一網路平臺上申領舊衣。我們會把經過清洗、消毒、整理的舊衣服免費寄給那些有需要的人。”

對於這樣一種舊衣回收商業模式，曾經在此平臺上捐過幾次衣服的張磊表示認可：“把需要的東西給到需要它的人手裡，而且對我來說，它免費解決了我的舊衣出路問題，也沒有造成汙染和浪費。”

和平區碧雲裡小區的居民日前在“衣暖人心，舊衣物環保置換”活動中，將自己多年不穿用閒置的衣服拿到社群與

舊衣回收的未來之路

我國每年會產生巨量的舊衣服，僅靠幾家網路公司能全部解決嗎？馬雲告訴記者，他的公司如今可以解決全國10%左右的舊衣服回收問題，未來希望能達到20%-30%。顯然這一數字是不能解決所有問題的，所以，讓舊衣回收這門生意變得更成熟、更具有發展前景，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和資金投入到這一產業中來。

馬雲說：“目前我們唯一能產生收益的部分就是出口，用這部分收益可以平衡整個倉儲、物流以及做公益的清洗消毒等費用。如果沒有這塊的收益，可能現在所有的回收企業都不會去做舊衣服回收這類事。”

令舊衣回收行業稍感不安的是，眼下舊衣出口市場的需求正在慢慢萎縮，而且目前需要接受捐贈的貧困山區也越來越少。業內人士慢慢意識到舊衣處理的未來方向最終會落在環保再生這條線上。但就目前來看，無論國內還是國外，從事舊衣環保再生的企業經營狀況都不怎麼好。通常來說，專業的環保再生工廠會從這些回收公司手中接收舊衣服，挑出那些可以迴圈再生的舊衣服，透過分揀、清洗、消毒，然後打碎、再加工，生產成一些再生環保產品，比如布袋、隔熱手套、玩偶等。然而目前這些再生環保產品主要銷往國外，在國內的銷路並不太好。因為就目前的行業技術和生產規模而言，國內的再生環保產品的成本比用新原料生產還要高一些，國內居民大多不願以稍高的價格為再生環保產品付費。

一個數據告訴我們，我國全行業一年生產服裝約400多億件。全球人口以74億來計算，我國就可以給全球每人每年提供5到6件服裝。如果這一數量繼續增長的話，就算環保再生產品的規模再進一步擴大，恐怕也無法解決舊衣服所產生的所有問題。這不得不讓我們思考與深度探究：舊衣服的未來之路究竟在哪裡？

今晚報記者 尉遲 健平 龐劍 攝